[这一战，丝毫不逊于六年前与流灯那一战。风雷相交，气劲四溢，若雷霆，若幽冥。]
[三百招，在其招式空挡一掌拍出，亲见流水撞上紫藤花架，地上殷红刺目。]
[一步步走向那勉强支撑之人，却在最后关头止了步。]
当年，你救我一命，今日，我亦不取你性命。
[他不能再向前一步，他怕他会将那重伤之人揽入怀中，狠狠去吻那腥红的唇。]
[原来，所谓的情意尽断，不过是说说而已。他们早已回不到过去——他不再是那个心中只有侠义之道的长空，面前之人也不是那个魔教与世无争的魔教大公子。]
[闭了闭眼，他还是止住了将那跌在地上的人扶起的冲动，半晌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生死有命，你……好自为之。
[话落，强迫自己转身，离开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
流水
本帖最后由 九音 于 2016-4-13 17:31 编辑长空……别走。
【像注定生死不再见，我伸手甚至触摸不到他的衣角，他走的毫不留恋，我将脸埋进双臂，眼泪和着血浸润衣袖，刺鼻的血腥味儿像迷药般将意识恍惚。】
【那一颦一笑，一日一夜，一抬眼一回眸在此刻如潮水般涌现，起风时添衣，雨时送伞，雪时赏梅，阳时听花成语，阴时打棋描画……一幕幕似发生在昨日，彼时欢情，如今寥落空庭。可这房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他的身影，目光所及，思忆如潮。】
【独自蹲在角落里，从黄昏至深夜再到天命，疼痛折磨下仿佛过了一生一世那么久，原来痛到最后渐成麻木。撑着残破身体在这院落里走遍，墙角青藤爬满窗，墙下绿衣却成黄，满园黄叶随风飞，墙垣在屋里损毁下断做一处，人未去，故园已旧。】
你不杀我，却是最大的残忍。
呵呵，长空，爱若成殇便是恨呐！
【最好的遗忘便是将曾经付之一炬，身后火焰腾空却是再不曾回头望上一眼，可离了曾经以为的家，又该何去何从？】
【独自游荡在郊野，满目无所依，我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的，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可笑的梦，当初威慑江湖的‘修罗’，如今的丧家之犬？】
【正苦笑，却见黑压压一片向这方聚集而来，待那刀剑晃白了眼，唇角笑意更深。】
【改变主意了吗？长空……】
你这卑鄙无耻的魔头，当年造下多少杀孽，竟还恬不知耻欺骗长空大侠与你欢好多年，简直罪不可恕。
长空大侠不杀你，正道却绝不会放过你。
识相的，就自刎谢罪！
……
【仇恨的眼，谩骂的语，如有不闻，看着脚下那人丢来的短剑，冷冷扫视众人，面上无悲无喜。】
成王败寇，当年覆灭八大门派是我有本事，你们……
【冷笑。】
今日若有能耐，如何不能杀我泄愤？
【脚下踢旋，短剑如白虹惯入那人胸口，脚下踏风而起闪至其身前拔下血淋淋寒刃，此为再开杀阵。】
【原就身受重伤，眼下众人群起而攻，不多时便再添新红，身上刀剑交织已是没有好肉，眼见着刀起刀落已是提不起真气，只得徒手握了刀刃，冷锋生生嵌进掌心，我知道，这就是尽头了，可是不甘心，这荒唐的结局，原是最好，却也最是不好。】
【同一时，冷剑贯体，我能感觉到全身血液都被那剑身吸去，包括最后一丝微末的生机，我多希望他能来见我一面，即便这执剑的手是他的，可他在哪里啊！】
看他这样子也是活不成了，就让他在这里慢慢等死，好好享受等待死亡的恐惧。
【被扔在枯草中，模糊的视线看着人影在眼前渐行渐远，像无数个长空，他们那么决绝，没有一瞬的回眸，留我在这里独自等待死亡秋草的味道溢在鼻尖，那是生命枯萎前的芳香，努力翻身仰面躺着，看着碧空如洗，眼角有滚烫的液体滑落。】
长空
[自那日伤了流水，回去后便将自己锁在房中，一连三日。三日后，门开，双鬓成霜。]
[然，这并不是每个人都对着他目光躲闪欲言又止的理由。终于在经过后花园时——]
“你听说了没，盟主派好多正道人士去围杀魔教的那个修罗呢！”
“真的假的？那可是修罗啊！”
“嗨！你有所不知，修罗前几日与长空大侠对决，重伤！这个时候不杀他，什么时候杀？”
……
[一瞬，如堕冰窟。修罗，流水，遭到围杀？怎么敢，怎么能，怎么可以！流水，只能死在他长空的手里！而他……从未想要过流水的命！]
[一个箭步显出身形，他揪着那个弟子的衣领，声色俱厉]
他们在哪里围杀修罗！说！
（流水，你一定要撑住……）
[一路用上了轻功，但，似乎还是迟了。看着那倒在枯草中的身影，他一步步靠近，脚步轻的，生怕惊了流水的梦。]
[跪坐在草丛中，小心翼翼的将流水的身子抱在怀里。那么多的伤，那么多的血，瞬间就染透了他的长袍。感受着流水微凉的身子，他的手臂紧了紧，似乎这样就能挽回生命流逝的速度。唇剧烈颤抖着]
流水……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句话，原也能耗费如此大的心力。就是三年前他面对魔教诸人围攻奄奄一息时，他也不觉有如此绝望。]
[是的，绝望。他知道，他这次怕是要永远失去流水了。那个痴恋着他，为他妖娆，为他温柔，为他癫狂的流水。]
流水，流水……
[他轻唤着，不顾那满身的血污，他温柔捧住流水的脸，将唇印在其薄唇上。阖眸之际，一滴泪水砸落。如对待最珍爱的宝贝，他温柔而小心的吻着，却在流水愈加微弱的回应下逐渐猛烈。]
流水，你若不在，我便屠尽魔教……
流水，你活下来，我再不提复仇，我们寻个无人山林继续隐居……
届时，我护你可好……
流水，你骗我三年，我却在你骗我的这三年里，爱上了你……
可是，我总要给惨死的同门亲族个交代！
我不想你涉入其中，只要你不插手，我便不会伤你……
你说要我留下，便是这样留我的么……
流水，流水……
[一字一句，是他几年来鲜少表达的话。到最后，只剩下哽咽，不断念着流水的名字，温热泪珠一颗颗落在流水的脸上，滑落枯草丛中。]
流水
本帖最后由 九音 于 2016-4-13 22:39 编辑【秋草的味道逐渐变得浓稠血腥，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流出身体，我能清晰感觉到每一根血管随着风吹开始不停收缩将血液挤出千疮百孔的身体。】
【于是，冰冷，坠落冰渊一般的冰冷，全身颤抖不已，渐渐的我看不见，听不见，连感官也开始萎缩，草叶抚在脸上的而瘙痒逐渐变得极轻，慢慢的我像身处一个无的世界，所有的风吹草动都消失，唯有思维愈发清晰，还能清晰地记起长空，他的脸，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身体……】
【沉寂的世界，所有的疼痛在麻木之后消失殆尽，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许还有几个呼吸，也许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我开始想起很多事情，小时候和流灯的相依为命，修炼止水心经的痛苦不堪，第一次杀人时的无奈，第一次见到长空时对上苍的感激，看到长空奄奄一息时的恐惧，他离开时的绝望……一幕一幕，唯有临死前最宁静的一刻方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什么才是心底最深的渴望，生前的懵懂与任性，让生命在终结时变成了一种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在此之前我是那么希望长空能够出现，哪怕只是一眼，至少今生有他为我送别也算完满，如今我却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仗剑除恶，行侠仗义，许多年后当他已经忘记流水的时候也许能够遇上一个与他志同道合的人，一处闲房，三两儿女，平安喜乐。】
【那是我最想与他的生活，如今我死，我的那一份幸福，他合该与另一人一同还我。】
【那人将我抱起的时候，几乎已经不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只有微弱的触感传来，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他是谁，长空？流灯？或者只是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能不能够听到，反正我自己听不到，可除了说话，我什么也不能做。】
【他的唇吻上我的唇，没有温度，没有感情，除了两张唇瓣的的相触，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我知道这世上，唯有长空会不顾一切亲吻流水，即便他恨着他。】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听不到，看不到，我也不知道你能否听到我说的话，可我想，我的话只能说给你听了。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曾经我以为长空在的地方家，可是我忘了我们的心不在一处，谎言编织的美梦，从来只有我一个人沉醉不醒。
【不知道此刻是否流泪，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却缥缈的难以捉摸，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我想自己真的是快要死了吧。】
我想好好爱他，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恩怨情仇，即便我放下所有尊严去求他，他也不愿为我留下，他恨我。
如果，你遇到他，你帮我问问，三年相伴，可有一日是真心？
可现在，我好累，很累……
【真的好累，身体里的血液怕是流干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这么冷，这么轻，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想要就此睡去。】
【就这么睡过去吧，再也不醒了，不用再害怕长空离开，再也不会知道他恨我，再也不用经历刀剑加身的痛。】
你，可不可以抱紧一点，我有些冷……
【一语毕，大限至，说至此，亦无话可说。】
【如果这是一生，就这么结束吧。】
【愿来世，摘去七情，湮灭六欲，青灯古佛，赎我此生罪孽。】
本帖最后由 北冥渊 于 2016-4-14 00:37 编辑
长空
[流水在他怀中渐渐冰冷，从始至终也未能给他一丝回应。或许表达过，可他，听不见。]
[流水的呼吸渐渐微弱，脉搏也消失不见。他突然慌了，像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他的灵魂他的心，空了。]
[紧紧将流水抱在怀中，是恨不得将其揉入体内的力度。]
流水……
流水！！！！
[仰天长啸，却无法宣泄心中的孤寂。枯草萋萋，天地苍茫。他爱的那个人，终是去了。]
[一瞬，青丝成雪。]
[他将流水横抱起来，语气宠溺，一如那三年间流水赌气不肯回家时]
流水，我们，回家。
[六年后。他站在魔教大殿前，对面便是流水的师弟，流灯。这个昔日对手脸上满是不屑和讽刺，对他开口]
“真不愧是我师兄爱上的人。他为你自毁半生功力，你便是这般回报他的？”
[握剑的手猛的一紧。那眼中的神情，竟令他平添几分同情。他白发飘舞，比当年修罗更多三分肃杀。]
那是他的选择。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与魔教，在流水故去后，唯余死仇。]
[那日，魔教满门尽被屠戮，无一生还。而长空，也在这一战后彻底隐退江湖。]
流水，我来看你了。
[曾经他们隐居的林子深处，他正蹲在一墓碑前，带茧的指尖温柔抚过墓碑上的字，脸上是温和的笑]
你一定要闹脾气了——我竟然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孤单这么久。
可是，承诺未兑现，我不能来见你。
你看，你与我，其实都是这般偏执的人。
现在，我们不谈正邪，不谈仇恨，我们只谈彼此。
流水，以后，我们就告别江湖，隐居在这里，可好？
你最爱的紫藤花架我也搭起来了，只是那花实在开的不算茂盛，你教我可好？
你以前总担心那张木板床太不结实，总有一天会被我折腾塌，可我还是做了张一模一样的。
我自己烧的菜怎么都烧不出你做的味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诀窍瞒着我？
[声音渐渐喑哑，最终只能勉强挤出两个字]
流水……
[天色渐暗，他起身离开了这块墓地。夕阳余晖洒在墓碑上，斑驳的石碑上只有四个字]
[吾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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