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漠

［远山巍巍，落霞似血。苍凉的风从荒地上翻翻扑扑的涌过，太阳坠到山巅下只露出半个头，灿金似的光穿过云层照下来，整个天地竟比白日时还要明亮几分。马车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磕磕绊绊的走，人仰躺在车边，笠帽盖住大半张脸，偶尔起来抽一鞭子让马回归正道，小腿荡在外边轻轻晃动，柔软的杨树叶含在嘴边，上唇一开，飘出一调幽州土歌，吹到一半听见身旁马背上的人说起话，“啊”了一声张开口，叶片就贴在下唇上颤颤欲掉］

就是想不到才觉得有趣啊

［叶子被风一卷，瞬间就飞了个没影，合唇在车上侧了个身，冷铁的寒硬气息透过衣衫渗入腰间肌肤，手往下一探就摸到冰凉的刀鞘。这把刀在五年前被我压在卧房的地砖下，没做记号，每日从上面来回踩过，或许再等上一段时间就真的忘记是哪一行的哪个位置，直到前几日才重见天日，挖出来时整个刀身已布满铁锈，抹过去便落下赤褐色的粉末，锋刃已钝，手上的伤与刀上的伤缓缓贴合，没由来生出一股剐心的痛。］

［我知道我不该将它取出，沉寂的刀就该深埋地底，无论它以前曾有过多少胜绩，而金盆洗手也该彻底的断，人和事都该有始有终，重出江湖有时不仅仅会变成笑话，更可能堕成杀身之祸。］

［然而此次不同，是因为孟韫欢这个人。昔日相识时已有十分的惺惺相惜，后来竟再添一份亲近缘分，不知不觉已将人划进至亲行列。亲人曾有很多，却都因故寥落的散去，偏护的同时总在失去，家国大义与生死之仇渺茫远去，如今也只剩下血脉亲眷值得自己拼力扞卫，好在玄冲体谅，虽担忧仍旧应允。扯了平素进货的马车出门，并不完全把它当幌子，不管两个女子孤身跑商有那么怪异，总归还是想趁机走一趟货。］

［不过太久不出来，想不到幽州的马贼也比以往要嚣张上很多。］

［耳微动，马蹄震地声从远处传来，呛起扑天的沙尘。半掀开笠帽，刺目的光晃在眼前，不敢全睁，只得眯起眼适应，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劈杀一人，雪亮的刃映着西斜的光，破开干涩的风，断开了骨割开了肉，血似山泉不断喷溅，鼓噪起澎湃的杀意］

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翻身坐起，一脸兴致地朝她一笑，杀这一人与其算威慑，倒不如说是激怒更为恰当，顷刻便有几人暴冲而出。我以前行军打仗，最喜持刀于阵前冲杀，其次喜爱用弓箭把人射成刺猬，可惜时日过去太久，当初爱不释手那把长弓早不知被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即便在带着也不便，临行时跑村东头铁匠铺打了两把弩，揣够了箭就上了路，如今正好抄一把在手里，不射人，专瞄马腿，对准了连射三箭，登时一阵人仰马翻。两个人运气好，只身扑在热毒的沙地上，另一人却倒霉了点，被马压了个正着，叫声太惨似乎连腑脏都移了位。手一抬，箭尖卡向领头人，很通情达理的提醒他］

我这妹子脾气急，奉劝诸位兄弟还是按她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