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山庄-主院（荆湖路）————连怀瑾

————承平元年。秋————

【养了几日便能下地活动了，为着保暖身上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却仍旧出不了房门。午间让奶娘把包子抱来，同小家伙睡了一觉，醒来便一直逗着他玩。小家伙时不时会睁开眼睛，细细看着果真有几分像怀瑾，趴在床头对着包子】

包子包子，你是什么馅儿的呀？

【伸手去握他的小手，见人砸吧了两下嘴，直笑】

包子，叫娘亲，娘——亲——

【把脚放在怀瑾腿上，一副闲适模样，果然没了肚子，现在是一身轻松】

【正逗着包子玩，闻言有些不满，轻哼一声，用脚拱了拱他】

现在多说一说，没准儿他哪天就叫了呢。是不是呀，小包子？到时候先叫娘亲，再叫爹好不好呀？

【小家伙好像真听懂了似的，眯着眼睛动了动，看着他便觉得心都化了，低下头对着他的小脸儿亲了又亲】

你怎么这么可爱呀？长大了是不是比你爹还要英俊潇洒？

【死命的摇头，对着榻上的小人儿】

娘亲比爹漂亮，所以先叫娘亲，对不对，恩？

【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味道，一心一意只在孩子身上，亲了又亲、看了又看，好像永远亲不够、看不够似的。替包子打抱不平一般，小声道】

男孩儿都像娘是不是？包子最好看了。

【小包子不哭不闹，似乎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出奇的乖，心想不愧是自己的儿子。闻言扬声喊住他，坐起身来】

叫什么奶娘？我不是在这儿呢么……

【把包子从踏上抱起揽在怀里，一边哼曲儿逗着包子，一边道】

你总得让我给他喂一回嘛，阿娘说了，还是亲生母亲的最好。

【闻言有些想笑，颇为无奈地看着人】

那就我来喂呗，不够吃再找奶娘。

【正想解衣，见人一脸考究的看着自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咳，轻声道】

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喂完你再进来。

【包子出生后的几日，自己都卧床休养，并没踏出过房门。这日午睡后怀瑾抱着小包子去了阿爹那里，老爷子早就嚷嚷着抱外孙，这回可是能好好看个够了。独自半坐榻上，随手翻看一本医书，看的却都是小儿灾病一类，暗叹自己何时也变得这般挂心一人了】

【听得房门开合声，以为是怀瑾回来，正要开口相问，抬头却看见是瑾墨，闻言略微诧异】

怎么这就要走？

【叫她在一旁坐下】

何时启程，何不再多住几日呢？

【将手中的书合上，大喇喇放在一边，面上露着笑意】

既然后天走，那明晚我叫怀瑾在栖园设宴，一家子一起坐坐，我身子不便，便不去了。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过会我让阿蛮给你装些盘缠和冬衣，再让厨房给你弄些干粮，你带着我也放心。

【颇为感叹】

我还想着你初来的那一日，一转眼便要走了。

【见人拒绝，心急之下坐直了身子，偏头看她】

这怎么行，你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可这终究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你便安心收下，也当安我们的心。

【眉心隐隐蹙起，未曾拿她当外人看过，只是这丫头太过拘束。又看人从怀里掏出个玉佩，成色颇正，倒像是戴在身上许久的样子，正要接过却闻后话，忙将玉佩推回她手中】

你娘给你的东西，你怎好随意送人？这若是个一般的玉佩我便不予你多加客气，你一人在外，若是这些体己之物都送了旁人，想家的时候该如何？

【正色道】

无论如何，玉姐姐都不收。

【拗不过人，便只能依了她，伸手接过玉佩，笑了笑】

依你就是了，我提包子谢过他小姨。

【忽思一事，看她道】

后天让你姐夫把你送到扬州城外我才放心，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多加小心，隔三差五来个信，也好让我们知道你安好。

【笑着应下，目送她出了房门】

结

————承平二年。春————

【今年春日来得格外早，庭中玉兰早早便绽了，淡淡馨香和着风飘入室内，手中拿着个拨浪鼓不停摇动，逗着坐在床榻上咧嘴笑的小包子，天渐渐暖了，包子也日益活泛起来，再不似冬日里那般吃了睡、睡了吃，活像只小猪。凑近在他奶香的小脸上亲一口，柔声】

包子，小包子，叫娘亲。娘——亲——

【小包子咯咯一笑，伸手去够那拨浪鼓，自己笑得也愈发灿烂，轻声逗他】

快叫娘亲。

【正和儿子闹得欢，小东西猝不及防被一双大手捞走，扭脸看着连怀瑾举着儿子来回打量，口中漫哼一声】

小包子，不许先叫他。是娘亲冒着生命危险生的你，你爹可半分力气都没出的，不许当小白眼狼。

【抬眸看着父子俩，包子越大便觉得他二人愈发相像，痴痴笑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在怀瑾屁股上一拍】

包子过两天就半岁了，我上次和你说的铜锁，你打好了吗？

【闻人打趣忙起身拍他，口中愠怒】

儿子面前，说话也这样不正经，把我儿子教坏了。

【说话间坐回榻上，接过铜锁左右观看，而后递到小包子跟前，笑眯眯道】

包子，娘亲给你买的，好不好看呀？

【小东西见了新奇玩意儿忙睁圆了眼睛，咿咿呀呀伸手去够，这模样逗得人直笑，搂紧怀里将人亲了又亲，闻怀瑾一番说辞，回道】

那是，咱们包子长得像他娘，日后自然是风流倜傥。

【闻言丝毫不作退让，揽着包子还口】

明明是我叫你去买的，若不是我你还会想起这些不成？再说了，我何须讨咱儿子的欢心，该是他讨我欢心才对，是不是呀，小包子~

【看着人肉呼呼白嫩嫩的小脸蛋儿，又凑唇亲了一口， 凝着孩子眉眼半天，撇过脸去】

儿子像娘才有福气，儿子就是像我，我说像我就像我。

【话毕吼人一句】

不许再说话！

【怀里的小包子咯咯直笑，嘴上嘟囔了句傻孩子，把他的小屁股放在床榻上，伸出指头逗人玩】

小包子，你爹欺负你娘亲，你要快快长大，才能替娘亲报仇，知道吗？嗯？

【冲着包子努了努嘴，扳过他小脸看着自己】

爹才凶。

【忘乎所以地和儿子玩乐，不自觉间竟被人握住了手，眉眼顺过去，勉为其难般应了一声】

是是是，和睦和睦。

【说着笑呵呵侧头在人面上香了一口，抽出手便往外走】

你跟儿子玩会，我去看看鸡汤好了没有。

————承平二年。冬————

【下午方和阿蛮从外头回来，置办了好些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不大爱中原女子的衣裙，还是西域的长裙自己穿着好看，专门请了师傅来山庄里量体裁衣，等了一个月才得了这么三四件，也一并去城中取了回来。叫小厮抱着七七八八的物什，径自抱起朝歌往听雪楼去，心情大好，叫阿蛮先去休息，自己悄悄上了楼】

【刚进门就听见巨大的一声响，吓得朝歌把脸埋到自己怀里，连忙上楼去看，却见自己最喜欢的金玉雪莲七零八碎地散落一地，而始作俑者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房间里都是香味儿，桌上还摆着只烧鸡，一气之下把朝歌放在桌上，让它吃个痛快，一边提了连怀瑾的耳朵】

背着我偷偷吃肉！居然还打碎了我爹送给我的好宝贝！

【又打又骂好一阵子才停手，心里仍旧不痛快，那可是爹爹托人从云州一路送来的，他经商这么些年，才得了那样一块上好的玉色，如今都叫人给打碎了。晚上生气没去吃饭，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连怀瑾倒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早早换了衣服躺在榻上，背过身去生闷气】

【窝了一肚子的火，山庄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他耍的，偏偏在房间里使剑，偏偏砸碎了爹爹送给自己的金玉雪莲，居然还有心思去吃晚饭！静默半晌，暗暗蕴着心底的怒气，听着楼下房门吱呀一声，依旧默不作声，直到他将自己扳过去】

【瞪着眼睛看他，没等他后半句出来便伸手一推，与他隔开了距离】

我不管！你陪我的雪莲！

【漫哼一声】

要是让我爹知道，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听他还敢话里有话，抓过枕头下的香囊就扔在他身上，气得坐起身】

食不果腹？食不果腹的是我吧！我看你晚上吃的不少！

【倾身过去戳他的肚子】

呐呐呐，你自己看，肚子都这般大了，莫非里面怀了个孩儿不成？

【见他好像丝毫不在意似的，毕竟是爹爹从云州给自己送来的礼物，他费心寻了近半年才得到这么一件宝贝，一路上生怕磕了碰了，恨不得叫商队的兄弟含在嘴里给自己送来。如今倒好，因着一把剑，毁了我的大宝贝】

你把你那剑也给我扔了去，罪魁祸首。

【闻言漫不经心】

哼，谁知道你做饭的时候有没有偷吃什么……

【不答他后话，只是觉得亏了什么都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他做的又是自己最喜欢吃的菜，红烧排骨、糖醋鱼、蜜汁香菇……光是闻着味儿肚子都险些忍不住叫起来。仍旧冷着一张脸，披了衣服起身坐到桌前，从不顾忌着吃相，三下五除二将东西吃的一干二净，方重新漱了口】

原谅你了。

【还不忘补充一句】

看在这些饭菜的份儿上，我明天还要吃。

【果然人在犯错的时候最容易妥协，平常让他给自己做点好吃的，大多都被他那句“君子远离庖厨”给怼了回来，这回他一口应下，看来日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这可是你说的，你若是敢反悔，我就……

【话只说了半句，冷不丁教人打横抱在怀里，下一瞬又被撂回榻上，双手撑住他的肩膀，漫哼一句】

吃这么多还没吃饱，真是越来越能吃了。

【虽这般说，却也没拒绝人，伸手拍他】

把灯灭了去，晃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