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街市

——————七年冬开——————

【一轮素魄在簪柳梢头徐徐撒着清辉，空气里飘着元宵糯糯的甜香，又有花灯如昼，宣纸绛纱花鸟虫鱼皆有，一时眼花缭乱，小跑几步上前仰头瞧着头顶悬挂的各色花灯】

【执着糖葫芦的手将那边一盏小巧的六角竹枝绛纱灯一指，欢喜道】

北冥哥哥！我要这盏！

【正要拉他过来瞧，偏头来哪里寻得见人影，踮脚环顾四周只见到处都是游人哪里还有北冥哥哥，没入人海寻了几遍愈发慌乱，手里的竹签攥得紧紧的，人来人往却都未生得最想见的那张脸】

【恨恨手里糖葫芦咬了一颗，酸意从鼻子冲上脑门又麻了半边腮帮子，扔了竹签捂着脸蹲在地上】

【因糖葫芦是在是酸牙酸得眼睛包了一包泪，等了一会不见北冥哥哥来，心下委屈得很，便抱着手臂小声小声呜咽着，被熟悉的气息环住时，泪意更甚】

是季家的小娘子……

【抬一张哭得险些伤心欲绝的脸，嘴里还含着半颗糖葫芦，鼻子带着糯糯哭腔，说话含糊不清倒还能辨一辨，埋脸在他襟口蹭了 蹭，将眼泪尽数抹净】

【面上微微升了热意，松开来，将嘴里的山楂吃了下去，对着他一张被各色花灯映的格外好看的脸一本正经道】

北冥哥哥你算盘打得这样好，你将我带回家，我能将北冥府门口的石狮子都暖化，那你用什么来报答我？

【目光不觉带了丝殷切，只觉街上游人纵然多，虽嬉笑叫卖声此起彼伏，却又觉这时该是一片寂静，只余他衣袂与前袍阵阵擦响。】

【等候的时间过得极缓慢，我不信他不明白我的心意，同样不信他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定定看了他半响，离了他的怀抱，站起身来】

【对着他一双落了满天星子的眼，我知他有心将话题岔开，可我偏要拗回来】

北冥哥哥，我十六了。

【十六不是哭鼻子的年纪，是该嫁人的年纪，如果他再避开这件事，北冥与季家虽交好，却不曾干涉这些，能结秦晋固然是好事，不能结，我到了年岁也是要嫁人的。】

【兀自喃喃又重复了一遍与他】

十六了。

【我虽算不得一个细致的人却也能知道他话中到底是哪番意思，提脚尖蹭了蹭裙摆，偏头张望着柳梢上的明月，并不欲让他见着我这时落泪，方才是一回事，现下又是另一回事，可到底也难掩心底难过，抬袖口自己将眼泪拭了去，郑重与他说】

我以后一定会嫁个好人家。

【将方才看中的那一盏六角竹枝绛纱灯指给他看】

北冥哥哥帮我买那盏灯可好?

【小心翼翼将灯接过来，一点烛火在绛纱灯罩里颤颤巍巍，映得手心一片暖融，面上复现了些许笑意，浅淡将唇角推开挽一个笑来与他】

咱们去街角吃那家的元宵团子呀。

【指尖摩挲着花灯光润的竹枝架子，适时略过先前的话，可并不代表心底能放下，情由心定，不是入心的那个人他不要，我也不要。我向来性子倔，凡事都犟上一时，何况是千里万里红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