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崖洞

承平元年  春

【随城主驻守洪崖洞已有数日，一时未有破城之策，只得暂且驻扎围城，慢做打算。至昨夜入更，被安排押后的染钰也已赶至。城主因事暂离，眼下虽无紧要之事，亦不敢怠慢分毫。】

【天一教借助洪崖洞山势之险，踞高守城。城池毗崖而悬，加以瀑布激流为掩护，攻掠着实不易。寻常云梯抓钩根本无可附着借力，若要攻入城内，除却内劲轻功极强者外，寻常教众几乎绝无可能。然天一教眼下亦是严防死守，只单单数人入城，只怕无异羊入虎口，难以施展。】

【染钰方才追及汇合，对眼下情势尚未明了。城主未归，待染钰休整片刻，引她至营外林畔，正可将天一孤城与我方所处之境一览无余。向她细细道明局势，以便共商破城之策。】

【天将破晓，临崖的瀑布愈发水汽弥漫如仙雾，远远看去，那一座孤城宛似悬空。仰首而视其居高之势，当真就无破敌之法了么。负手而立，书生一贯宁和平静的眼中闪过凌绝狠意，白衣拂风簌飒飘鼓，语声一如素日温文】

小钰可有什么想法？

【未理会玩笑之言，向染钰看了一眼。这丫头看着虽是稚嫩少女模样，却是一语说出了关键。高城毗崖，既敢悬空筑城与外隔绝，城中日用补寄必定另有途径。但具体如何，却还不知】

尚未。

【说话间一影青衫掠步而来，直至面前落定，正是昨夜追及卫燎而去的城主。朝他略颔了首也不拘礼，复又盯着那瀑布沉吟道】

方才小钰所言正是关键。

一城之众，日常补给消耗所需必然不少，但自围城起几乎不见其有所动作，山道之中极有可能另藏玄机。

若弄清楚了，或许便可一举拿下。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人影自树上落下。酒味儿倒先扑来，朝他瞥了一眼】

睡醒了？

【拿身后古灵精怪的丫头也是无法，见她被点了脑袋直吐舌头，只笑摇摇头。四人三言两语倒将情势分析得差不多，找到关窍之处，余下枝节自能迎刃而解。】

【但听城主安排玄羽染钰一明一暗，便已明了自己该当何职。青衫之人负手而立，冷冽眸光略过高城，大有覆城倾樯气势。多年相处，知他凡事皆喜躬亲为之，这一回八成也是要亲自上的。何况城中尚有知晓旧事的余孽，必得清剿干净方可安心。】

【心照不宣，书生仍是气定神闲，手中折扇合柄翻转，“啪”的一声敲握于另一手掌心。动作稳狠利落，旋即负手于身后，向青衫看一眼】

当下便行动么？

【待莫寒吩咐完，玄羽已应声而去，这酒鬼虽平日玩世戏谑，大局当前亦知晓轻重。仰首观望山势，竹排借箭不失为妙计。悬空城居高临下，城中之众也必定会以此据势，思索片刻，沉吟道】

天一教众想必也知其占居高势，故而自然会将注意力集中对下。虽有竹排为盾，强攻只怕仍是不免吃力。

【连接高城与地面的吊桥乃是关键，吊桥有失，则此城便如不攻自破。这一点攻城的人能想到，守城的人自然不会不知。要设法分散其注意力，以便一举得手】

属下以为，届时可再让染钰辅以毒烟。

【纵然此处天高广袤，烟雾浓度未必能起到致命之效，能扰乱天一教城中军心，令其失措便足以，更何况下毒放烟又是染钰的看家本领】

一面守住密道断其后路，一面则夺桥，攻城，烟毒三管齐下攻其不备，或者可行。

【不出半日，一切准备停当。次日晨光初露，借瀑布水雾迷蒙之际，一青一白两影前后长掠而上。崖道陡峭，一径繁茂枝叶隐去踪迹，至城围翻墙而入方才略惊动吊桥处几名守卫。】

【天一教严防数日，孤地临绝已是强守末途，何况此时正是守卫轮岗，最易疲乏大意。相处多年，两人自成默契，施展放倒近处几人，青衫已掠至吊桥闸门。白影几经翻跃居于城墙高台，目睨其格局，将染钰所备下烟弹打向几处大营。】

【一时城内毒烟横肆，原本训练有素的军队见是溃乱。另一头吊桥已搭连地面，玄羽率部自下攻上，城门大开内外一齐发难正叫天一教措手不及。】

【落身青衫一侧，拂去袖上微尘。你要杀的人，还不快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