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院】男弟子居所

承平三年 春

【跟着师兄在山下逛了好半天，过了午时才回山中，油纸里裹着热腾包子，小矮墩儿颠颠儿爬着台阶到通天峰寻萧师伯送去。】

【春日正午艳阳高照，本就寂静的山间更是空幽，除却偶然鸟鸣便只有微风扫叶之声。未到门口已热出一脑袋汗，脚步愈发慢下来，也不知在犹豫什么……】

【磨磨蹭蹭挪到门口，唔，袁师兄说师伯要午睡的，律律把包子放下就跑，师伯看不见律律。】

【房门未关，蹑手蹑脚从小口溜进屋里，不料师伯并没休憩，却是立在屏风之旁——更衣。】

谁在外面，不知道敲门么。

【被这一声吓得登时立在原地不敢动了，捧了一路的包子也险些脱手掉落。师伯正将衣衫搭于架上，一时未转过身。憋闷了半晌儿，又从门缝挪了出去，踮着脚伸手在门上轻轻拍了一拍。小声回答】

律律，是律律。

【自己个头极矮，力气也不大，这门敲得和一只小猫差不了多少，一个没站稳差点绊倒，扶着门槛站起来】

律律给萧师伯——

【低头瞅着纸包，眼泪直打转，很努力的瘪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师伯高大身影移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也不出声，直到萧师伯走近了发现自己。被拉了胳膊，才仰起脸。但见师伯眼神很是温和，并不像动怒，紧绷的身板才软和下来。】

【闻言吸了吸鼻子，想起袁师兄的话，窝低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小小声】

律律听话。

【乖乖跟着师伯迈进门槛，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稀里糊涂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念了一句】

律律不怕萧师伯。

【握着师伯暖热手指，指端剑茧稍厚，触之略比师兄粗砥两分，小肉爪张开也没握满两指。待进了屋，被师伯放在椅上坐了，也不敢东张西望。脑袋被揉了一把，和师傅一般温和，这才放松不少。】

【待师伯问了一句，抬头往桌上望去，是束头发的发带与簪子。眨眼想了一想，爹爹仿佛是用发簪的，师傅惯用发带。于是伸出手指了指发带，眼睛带了两分光亮】

这个！

【另一手里还握着纸包，这才想了起来，两手捧给师伯，脸上鼓了笑】

包子，律律请师伯吃包子。

【包子被自己捧久了，热气散的差不多却也不凉，师伯接过纸包，才觉手心黏了一小层油腻，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律律喜欢包子。

【肉嘟嘟的脸上笑时便有两个小酒窝，这会儿全挤了出来，眼里晶晶亮】

师伯喜不喜欢包子？

【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睁不开眼，在树林里跑了几圈有些晕乎。正赶上袁师兄下山回来，递给自己一包桂花糕，袁师兄尊好！自从上次送了包子，律律就被师叔师伯们叫成了小包子，也挺喜欢。】

【捧着桂花糕，给恪儿弟弟和远之哥哥分了之后，往弟子房走去。律律记得有个不大出门的师兄，也给他送一些。】

【还没走进房间，听见一阵箫声，好好听的调子，连心情也跟着开朗了。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就这门槛儿坐下，也不打扰师兄，只安安静静的听着。】

【箫声婉转动听，窝在门槛上有点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要睡着了，连曲罢也未觉察】

是谁在外面？

【吧唧了一下嘴巴将差点掉出来的口水，咽回去，捧着油纸包起身跨进门槛】

是律律。

桂花糕给师兄吃。

【欧阳师兄似乎喜静，便没有急着往里溜。】

【听师兄招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跳进屋里，捧着桂花糕颠颠儿蹦到师兄跟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没碎，捧高一些给师兄】

嘿嘿，袁师兄给的。

【自从一句“律律想吃，但律律不嗦”惹得师兄笑了好一场，之后他下山办事总记得给律律带点好吃的。昆嵛好师兄！唔，欧阳师兄的眼睛似乎不太方便，这样子他会不会拿不到】

律律喂师兄。

【蹬着腿爬上椅子，手里捏着一块点心，举高高的送到师兄嘴边。师兄看不见东西，一定不开心，桂花糕甜甜的，吃了就会高兴一点】

师兄！啊——

【看师兄吃下去了，便露出温和的笑意，一定是桂花糕的功劳。把手里的糕点都喂进师兄嘴里，顺势坐在椅子上耷拉下两条小短腿晃了晃。】

【师兄刚才吹得曲子真好听，正瞅着师兄手里的管箫愣了愣，忽然被他一声唤回神。】

【薄荷凉糕？听起来就很好吃啊，刚爬台阶爬了一头汗，凉糕，吃起来一定凉凉的。但是，要保持一贯的委婉：律律想吃，但律律不说。于是，犹豫了一会儿】

嗯，律律不吃，萧师伯想吃。

【萧师伯听不到，萧师伯没看见，萧师伯找不到律律。】

【师兄们为什么，都，这么，机智？！】

【律律委屈，律律蓝过，律律想哭......律律只是想，哦不，律律只是让萧师伯替律律想吃了一下薄荷凉糕啊。】

【改日给萧师伯送去，萧师伯喜欢吃包子不喜欢吃凉糕的！皱眉思考了很久】

律律帮师兄送！

【想一想，又补道】

改日，改日送！

【改日，改日凉糕就该坏了╭(╯^╰)╮。】

===结。

呼呼呼——

【律儿已经醒了，可律儿不出声。】

【惯常师父看穿了自己赖床的小把戏，便会笑言“既如此，为师自去用早膳，律儿接着睡吧。”有时还会提一句厨房里的师兄们今日做了芙蓉糕。芙蓉糕......不赶早可没了。赶紧一轱辘坐起身】

师父！律儿醒了！（我们去吃芙蓉糕吧！）

【白衫入眼一瞬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师父而是爹爹。啊咧，爹爹可没说有芙蓉糕吃啊。拽过小被子重新躺倒】

呼呼呼——

【律律没有醒，刚才是梦话。】

【爹爹这么一说，假寐的小娃顿时忍不住，小短腿一伸蹬开了被子，光着脚便溜下床颠颠儿跑到白衫身边儿。仰高脸去望爹爹眼睛，脑子里飞快打了个转】

爹爹不走，律律带爹爹吃芙蓉糕。

【因在师父身边惯了，话虽说得急，动作却不似在家一般往爹爹衣摆上拽，仍是规规矩矩垂在身边，只一双眸眨眼得晶亮】

【砖地粗粝，盛夏清晨却是凉凉涩涩，踩了一时便觉脚心酥酥发痒，像有小蚂蚁爬上咬了一口，忍不住抬起一足往另一只脚背上蹭蹭，藕段似的两条小臂便不自觉的举起来打摆】

哇唔！

【险险一屁股往后坐倒，到底一把抓住了爹爹衣摆稳住身子，两条腿半蹲着好似扎了个表标准准的马步。眼睛登时因惊喜张得老大，从前学了多少回，都是重心不稳才一下蹲便妥妥跌坐，惹得师父师兄笑了好些时候。今日好容易扎了个马步没摔，一时可舍不得起来，只是两只手紧紧揪着白衫万万不敢松开。】

【呆楞了半晌儿，眼巴巴瞅着爹爹，一眨，两眨，小声嗫嚅】

律律，扎马步……

【也顾不上脚心刺痒，小脑袋滴溜溜往门口顾盼，路过的师兄师伯进来看看啊——律律会扎马步啦——就快坚持不住啦——】

唔！

【手中袍角骤然撤去，空空两手猛然捞成两把小拳头，身板儿也跟着往下沉了两分。足下失衡下意识自觉要摔倒，先赶紧狠狠闭紧了眼。一个怕字将将出口，才发觉似乎屁股没有着地】

嗯？

【眼睛眯开一条小缝往下瞅去，见果然不曾跌倒，这才将眼睁圆了一眨。隐觉身下似有力道托扶，饶是如此，小身子仍是紧紧绷着。虽好奇，将脑袋仰起小半去瞧爹爹，可行动透着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摔没了“好不容易”扎下的马步，早没了刚才顾盼间的欢脱劲儿】

先......

【先扎好马步，再吃小冰棍儿？！小脑袋想点又生生忍住了不敢乱动，乖乖巧巧和爹爹打起商量】

先吃芙蓉糕，然后吃小冰棍儿......

【一心端在半蹲的两腿上，说话也是嘟嘴小小声。有没有师兄路过进来看看啊——律律会扎马步啦——不用抓着爹爹的那种啊——】

【 秉承“只要不蹲到底就是扎马步”的原则鼓着腮帮子哼哧哼哧保持不动，不能仰头去瞧爹爹的神色，然而心里感觉爹爹是在笑。】

【律律会扎马步啦——虽然不标准——但是不要笑话我啊——】

“小律律，再不起床芙蓉糕可没啦！”

【唔？！小圆锅锅！言笑间还伴着两个师兄一并走近，快进来快进来！心里乐得打起鼓，身上无不用力站稳到这会儿已是快要崩不住了，等的就是让他们看一眼！听得推门声几乎忍不得就要咧嘴笑开——噗通】

……

“哈哈哈哈哈哈”

【一会儿要把枕头下的小本本掏出来画个圈圈记住小圆锅锅！等他有了娃律律也要笑话他！】

【坐在地上眼巴巴仰头瞅着爹爹，还给小冰棍儿吃不，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孟春之月，日在营室，昏参中，旦尾中。其日甲乙。其帝大皞，其神句芒——

【前几日随娘亲下山访友，因贪凉玩水受了寒，回山来见天头昏脑涨，师父便要律儿暂停早课，乖乖在屋中念书。】

【其实律儿早就好了呀。】

【书卷一搁抻展手臂，原先总要挂在椅上晃荡的两脚轻易就踩着地，难怪云姑姑说律儿长高了。功课已背好，百无聊赖，外头风吹柳枝，吱呀吱呀的鸟雀叫得真欢乐。不能去找小师哥们，会被捏着鼻子灌苦药。也不能去找小师姐们，会把风寒过给他们——】

师兄师兄！

【一听得敲门声正巴望不得，即刻丢了书本跑去开门】

白师兄！你怎么来啦？

【不会，不会是来给律儿送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