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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独韵] |露华浓|——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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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目名称:露华浓
参与人员:郭含贞 曲秋水
剧中角色:晏仪真 晏仪光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两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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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五年五月十九日 (夏) 2019-2-27 10:35:34 | 显示全部楼层
= 序幕 =

晏仪光


[父亲死了,这个消息真实得虚幻。]

[来通报的宦官跪在殿下,大红绣金的曳撒,流水般平铺在碧绿的凿花砖上。辰光抵暮,半残的斜阳透过镂花照进长窗,恰好为他修长的背影烫上一道金边,显得十分丰瞻遒丽。我想起那日父亲来觐见,一把喑弱的老骨头,颤抖着,迟钝龙钟。他那双曾张弓搭箭的手不再灵便,覆满斑斑褐点搭上我的,昏花的老眼里满是浑浊,第一声,他巍巍唤道:“阿照”。]

[他说阿照,家里的梨树又开花了,你房里的东西多少年了我没有移过,廊下那头小石狮子前日被你侄儿磕掉了半只耳朵,府门也上了新漆,是朱色的,可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呢……他絮絮说着那些话,低伏的鬓角隐约现着温柔的灰白,曾经魁伟的身躯半倚在我臂中,显得如此悲伤而孱弱。我几乎动容,众目睽睽下不顾皇妃的矜仪,亲自搀他落座,相对哽咽,沉默,直到他抬起头,缓慢而迟疑地说出那句,“阿真的事,你可否向陛下求求情……”]

[会面的小宴就设在御苑春圃深处,石曲桥下流水淙淙,过耳的松风从身畔回旋而过,有一股原来如此的味道。]

[神情是在瞬间凝固的,连同血管里流淌的血,慢慢变冷,变硬。我沉静地看着,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寡淡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他微张着唇仰视过来,两只手空抬在半空,枯槁死灰般的昏目中终于燃起两团光火,唇颊却因目下的煎熬褪去血色,仅余一片惨淡的虚白。他真是老了,我这样想着,父亲的生命就如同深秋树上最后一片叶,轻飘飘的,再留不住这迟重的光阴。]

[于是良久终于真心地笑了。甚至倾身去握住他袖幅下抖颤的双手,笑若煦煦春光。我像宽慰一个孩子般宽慰他]

陛下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倘若父亲能与我一同去求情,或许他会为这份舐犊情深感动,从宽处置罢。

[他终于有片刻的松释,袖下的手掌被汗液浸湿,贴着丝绸往臂上渡来黏腻。我威仪赫赫的父亲,我战勋等身的父亲,畏惧我——仅余的一寸波澜终于也化为哂笑,眼帘微垂默了须臾,指骨缓缓拢紧,隔袖骤然向他死死地一捏,收紧的骨节烙铁般沉重。再启唇时,话音中饱含着轻柔的、恶毒的怜悯]

——可您连紫宸殿的石阶都爬不上去了,这双握刀的手,还护得住她么?

[硬瘦的秋风荡起汩汩回声,暮鼓恢弘的余音穿透阙楼,尽灌入殿宇内,广帘帷幕随晚风不住飘拂。将颈沿沉进绣叶软枕,半支肘臂望着铜镜中模糊人影,偏殿内光线黯淡,唯壁角点了盏青铜雁足灯,烛光打在绢袖滑出的半截皓腕上,凝润霜雪样的白。内宦一迭声的轻唤拉回了思绪,从昏祟的旧忆中抬起眸,望向阶下,落日残照此时收敛了最后一丝焰舌,苍苍茫茫的晚烟,尽在洪濛的暮色里绵延起伏,一双鸿雁掠翅飞过血河长空,随即隐没在无尽的晚霞余赭中,山河重影,红尘迷离。]

[我从这座暮光中哀艳的修罗场里站起来,七色破花长裙缓缓拖曳,珍珠履踏进满地的血色残光,如同踏入一场漫长的铺垫。]

[“娘娘要去何处?”,我殷勤的忠仆也站起来,袖手恭身而立。枯萎的红叶飘摇着从殿外飞入,有一片徐徐堕于掌中,倦怠的眼帘微微低垂,向掌中叶投去散漫的一瞥,妃色红唇随即勾起半片薄笑]

去见——

[纤弱的叶片在掌中瑟瑟颤抖,我合掌,凝目,于寂静中听见了枯梗折断的脆响。]

我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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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仪光

[华鸾远驾,尽目连片雍丽之色,梁枋垂下的金钩挽起烟绡纱,隔着这重影绰远望,正可眺见天际落日金黄,正徐徐销沉。重檐九脊覆顶流光,崇楼峨殿斗拱星罗,红墙后曾来去自由的白云游絮,也在幽昧曙色的笼罩下,凝成砚池里几条干枯的墨河。阶砌下的秋蝉开始吟唱,远山的露霭打湿秋月的辉光,偶有风过,夹道梧桐纷纷坠落,四壁檐角悬挂的铜铃窸窣瑟动,于晚凉中荡开一片破碎的清音。]

[我十四岁始得见长安的落日,在此之前,都因父亲厌恶寄居在长安百里郊外的普陀寺。山郊的落日倒也恢弘,幻化无定的蜃气,会为每一株古木苍叶蘸上浓郁饱满的色泽,到了晚间却变得阴冷可怖,后山刮过的风凄若鬼哭,吹过那些岁月剥蚀的残碑断碣,分不清哪处是丛冢,哪处是荒坟。古卷旧页里剥离的经文并不能消解那种恐惧,每夜我藏在厚厚的被中闭紧双眼,蜷缩的拳死死攥住唯一有实感的被褥,却仍觉得四远有无量孤独,飘零,枯寂,死灭,杂入寂静里,仿佛永无尽头。]

[——我才十四岁,凭什么就要烂在那里?]

[肩舆稳稳一顿,闭阖的双目随即睁开,内侍放下檐子,绛色云华臂帛端然流芳,由宫婢躬身扶着步下香阶,睥睨的眼风随金红的烛火缓缓飘远...北苑。掀起眼皮大略扫了一眼,目下门梁朽败,暗牗结丝,微风袭过,搅动朦朦的浑影,此外半踪人迹不现。东墙下倒植了株丹桂,翻起的香气甜腻而沉闷,浓得像经久埋于黄土下的腐肉,丝丝缕缕烙进经纬,待久了怕是都要染上这股失败的味。]

[唇角嫌恶微沉,微微抬袖掩鼻,上挑的凤眸薄冷似刃。内侍将半支的扉门轰然踹开,两柄琉璃宫灯游离开道,捻起缠枝芙蓉织金裙裳,款步踏上荒败中庭苍苔斑驳的小路,中宵斗没西陲的明月洒下清辉,也映清了屋内那抹不甚清晰的俪影,眉端这才稍稍舒展开,朱色唇脂勾挑起绵长兴味,却冷得像金炉底的香胎灰。]

[一灯摇曳如豆,将这方昏暗陋室辟亮,所见不过清冷瓶匣,蒙尘几屏。内侍呵斥罪妇无礼,倒也不以为意,抬指挥了挥意他住嘴,眉间尺水升平,次第淌过她身,眸波在衣容上停了一停——嗤,如此平整用心,是觉得还有出去那一日么?少顷绕着抹笑悠悠滑开,眸波转睇,遽尔留意到窗下,朽木雕案上供了樽观音像,杏黄色的帷幔熏了积年陈垢,香炉中犹有余烟未炷,飘袅出细细的烟。]

[终于发现这屋里比她更有趣的物事,红唇讽然翘起,信步朝那神案走去,一壁漫然诵道]

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尾端的余韵拖长,浸着微凉萦绕虚空,拿起那尊观音执掌中打量,盈盈的火苗在碧波般的眸中跃动。原来是块木雕,畴昔贴着的金箔早已剥落,指甲轻轻刮蹭,便露出里头的糙木裂凿。搓了搓指尖碎屑,薄而细腻的眼睑微抬,隔着佛像粗糙的纹路睇她,语中似笑非笑]

它(他)连自己都渡不了,如何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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