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山

承平三年·冬

[冬风凌冽，凌冽刺骨，刺骨凌冽的冬风犹如锋利的飞刀，一刀又一刀，刀刀划过那张苍白无血色的面颊]

[暗紫色的衣袂，随着寒风烈烈而舞，那有些羸弱的躯体，却是在风中遥遥伫立]

[这一袭紫衣黑发的少年，任凭发丝遮挡他的面，那双幽黑又深幽的双瞳，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空中飞鸟略过，发出吱吱叫声，成群结伴的样子，让这少年人黑色的眼瞳，微微起了些许变化]

[突然一只飞鸟从空中落下，正落到不远处他的眼前，他默默看着，缓缓走了过去，低头问道]

你为什么不走了？

[地上的小鸟，扑扇了两下翅膀，似是挣扎要在飞去，可是好像怎么也飞不起来]

[他蹲下身子，苍白修长的手指正要触碰那小鸟的羽翼，却在看到翅膀交接处的血红手掌一抖，收了回来]

这是伤，你受伤了。会痛吗？

[痛？这个词，是谁告诉他的，他竟然不记得。但这张口而来的“痛”字，也没有丝毫叫他感到意外]

[他蹲在那里，双臂环腿，木讷又苍白的面容，一双黑瞳，安静地等待这鸟儿给他答案，可鸟儿始终不语]

我知道了，你不痛，所以你不说话。你也是被抛弃的吗？

[话音落，鸟儿又是无语。他抬头看了之前路过的鸟群，俨然已经没了踪迹。抛弃……]

他们走了……

[喃喃一声细语，应是悲伤，可是却也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低头将小鸟捧在手心，起身走了]

承平三年·冬

[站起身，他略微向前走了两步，手心中的小鸟似乎恢复了力气，轻轻扑动着翅膀，抬起头，看着他]

[木讷的少年，心底微起的情绪，他不明，却因这目光，而抬手触摸了它的羽翼]

你要走？

[小鸟在他的掌心挣扎，尖锐的鸟喙，啄退了他想要伸过去触摸的手指。他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好奇]

他们遗弃了你，你还要再回去吗？

[不懂不明这鸟儿的动作，也不明白这样的挣扎意味着什么，只见鸟儿挣扎片刻，便又展翅而飞]

[闻言一怔，少年木讷的脸上像是闪过什么情绪，漆黑的眼眸更是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敛入更深]

没有抛弃？这是……什么感觉……

[他内心里骤然而起的渴望，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但却因为这句没有被抛弃的话，而有所触动]

[他静静听着那人说话，低头看着手中想要飞走的小鸟。细细感受着这人说的感觉，可是心中却仍旧疑惑]

你所描述的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

[没有遗弃，等待……为何他的内心会有这样的感觉，会有这种希望？明明是那个人，亲口说他是失败品]

期盼？原来这种感觉叫做期盼……

[木讷无感情的声音，到最后，也不免有些低沉。咕咕几声响，一只白色的雪枭扑着翅膀，落在他的肩头]

雪枭，你回来了。

承平三年·冬

我……

[欲出口的话戛然而止，立在肩头的雪枭，侧头轻轻蹭着这个少年的脸颊。而那黑色的眼底，却是一沉]

我不懂……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脑中又过了许多疑问，他不明白他这样一个不懂感情，没有感觉的人，“好”在哪里。他侧头看着雪枭]

我睁开双眼，就在一片素白之中，周围全是冰雪，只有它，只有它陪伴我。

不在？它会不在吗？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今一想，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压抑在胸口，而那张脸仍旧毫无表情]

想到它会不在，我的胸口就突然有一股气塞在这里，我觉得很不舒服。这应该是什么感觉？

[他默默听着，而眼前这人的表情似乎也有了变化，那有些激动的情绪，让他心中有了一丝诧异]

抱歉。

[虽不明为何抱歉，但这是他最近行走江湖的所得。言罢，他默默看着那人手上的小鸟，再也不做言语]

[听了那人的形容，他又认真看了看这人的表情，想到那句“自己体会”，不觉问道]

你说过，人有七情六欲，悲欢离合，而你却向我独说“失去”……你是在伤心吗？

[看着眼前的人悉心照顾小鸟的样子，这是他所不敢去做的事情，因为他不懂控制自己的力量]

承平三年·冬

[闻言，他又陷入了沉默。他好想感受一下这种感觉，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他都不知道这种感觉]

你为什么伤心？你失去了什么？

[切身的体会，他是没有，可是他却真的羡慕，羡慕这些有感觉的人]

[听到对方形容感觉，可是那种感觉，他又实在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木讷的脸上，好像闪过一丝恍然的情绪，只见他从袖中抽出夜刀，右手一握，像自己的左手掌心一划]

这是伤口……你有盐吗？

[听到对方说没有盐，他的脸上僵硬，看不出是失望还是遗憾，将夜刀收起，不再管掌心的伤口]

这种感觉，应该是疼吗？

[任由手心伤口的血，沿着手指，滴落到土地上。如此疼痛之感，在他感受来看，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闻言，他没有说话，比这伤口更疼上千万倍，也许那种疼，会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感觉吧……]

[听话的将手伸了过去，方才被刀划过的掌心，伤口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就连周边也有愈合的痕迹]

我的体质，有点特别。但是伤口，早晚都会愈合。

我不懂那些，那些也对我来讲不重要。

[看着对方为他上完药，手掌上传来的感觉，是比方才舒服了一些，他静静看着，抬头对其说道]

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