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经典再现

剧目名称：青蛇
参与人员：穆昀华   楚络
剧中角色：穆昀华饰小青    楚络饰白素贞
剧目类型：经典再现
剧情简介：烟雨西湖，水色流音，情若不重，难生婆娑。故事参考小说与电影《青蛇》相关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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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 -------------

[江南水乡，古城建的小家碧玉，常有细雨斜斜落下，织起一片水雾朦胧。我久居于山林碧草之间，这里空气清新，周遭静谧，林叶会随风沙沙的浮动，虫鸟在枝头唧唧啾啾，林间缀着各色的野花，溪水潺潺流过，不知去往何处]

[此处人迹罕至，灵气充裕，我渐渐开了灵智，摆脱了半昏半醒的蒙昧状态，开始行修炼之事。来时正逢南齐朝，到如今的南宋孝宗淳熙年间，已有千余年，蛇本性懒散，我有时也会觉得惊奇，自己竟苦修了这样久的时间都未曾放弃，也许是因见过同类被人剥皮破胆，烹肉调羹，反而激起了生存的斗志]

[只是修炼的久了，有时也会觉得无趣，便穿洞入水，小心地潜到那凡尘间，观红尘俗世。这一千年里，我见过万花如锦的盛世王朝，亦见过战火纷飞的倾颓乱世，人类这么脆弱，却能够生生不息，都言他们乃万物之灵长，我却好像从未看懂过他们，正如我渐渐看不懂自己的心]

[日夜苦修，长生不老，所为何求？千百年的时间越发漫长，就这么过着也没甚么意思，参不透其中关节，心中极想往那人世间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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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我照旧潜入水里，缩小了身形紧贴着船底游水，到了角落里才微微露出个头，岸上有少女持伞缓缓经过，腰肢纤细，步履婀娜，香气袅袅，行走间裙摆微动，上头缀着的彩蝶绣纹似要迎风而飞。我瞧着瞧着，不知不觉吐了吐蛇信，心里生了些感叹，这时候对人的情绪辨别不明，后来渐渐明了了，才明白这样一种情感，大致叫作羡慕]

[屡次跑出去的后果就是，我对人间愈发的熟悉起来，做人有许多规矩，条条框框约束着，不知我又做不做得来。一路思索着往归路上游去，经过西湖边一颗大树时忽然停了停，总觉得此处气息有异，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发现一条青蛇正抽搐着躺在树底，另有一条丑笨的石头鱼在它身旁徘徊，似在一门心思的等着猎物死去]

[我只犹豫了一瞬，立刻加快速度冲了过去，身形在游动间暴涨，长长的身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它一卷，紧抱之下，这蠢鱼即时崩裂成粉末，散在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极不屑地抖了抖身子，再没看它一眼，俯身看了看那条青蛇，见它七寸处破了个洞，毒液已渗了进去，我凑近了，对着伤处用力呼了口气，见毒雾自它口中呼出，才松了一口气，停在原地仔细审视起它来]

[之前的感觉果然没有错，这也是一条得以修炼的蛇，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同类，只是本事差了些，竟然被那种蠢笨的畜生逼到死地，委实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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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沉浸在思绪里，几乎要忘了眼前这条小蛇。我许久以来都是独来独往，蛇与蛇之间虽有交谈的方式，但我说的话它们理解不了，久而久之，就觉得好生寂寞，更甚的是，连交流都不再精通了。恍惚中听见她道了声谢，反应慢了半拍，缓缓抬起了头，眨着眼甩了甩尾巴，不紧不慢地回她一句]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身躯一动，绕着她缓缓游动起来，周身荡起碧波水纹，一边游一边问她道]

你几岁了

[绕过一整圈，又停在她面前。在自己心目中，已对她的实力有所衡量，她或许有些本事，但太不谨慎，一条石头鱼都能把她欺负成那个样子，而我既救了她，便有责任把她带在身边，督促她、保护她，让她得以保全这条小命。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些雀跃，忍不住即刻就提点她一二]

该有个几百岁了吧？咱们是一样的，开了灵智，得修炼法门，这才能一路往长生不老上通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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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里，长生不老的好处大概就是法力变得高强，可以更加的无拘无束，然后就能化形成人，到尘世间去走上一遭。只是我觉得好的，她不见得会喜欢，想来想去只得笼统的一说]

好处多了呢，你日后便知道了

[勾起尾巴拍了拍她的脑袋，任她在我身边游来游去，对于她这样依赖我，也感到了十分的欣喜]

我一千岁了，日后你便跟着我吧

[自这一天以后，我俩便以姐妹相称，同吃同住同修炼，她本就惫懒，加之五百岁对于我们来说，也算得上是年轻了，故而心性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贪玩俏皮。有时自己气得发急了，便用“你若不勤加修炼，日后我便自己去人间，不与你一道了”这样的说辞来吓唬她，这话于小青来说，就像是掐了她的七寸，再好用不过了]

[传说虺五百年为蛟，蛟千年化龙，翻云覆雨，隐于天际，蛇本就喜水，这一日修炼闲暇时，便滑入水潭里嬉戏。夜晚的紫竹林落了雨，月色不显，我在水底最深处游了一大圈，酣畅淋漓时急速向上，破水跃出，搅起白似雪的水花，"呼"得一下又全淋在身上，给银白色的鳞片镀了一层冷幽的光。下一刻，身躯便落在地面落叶之上，无声地滑行了一段，蛇尾还有半段垂在水里]

[忽然一停，蛇头竖起，左右动了动，转过身对还呆在水里没露头的那条说道]

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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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林里静到落针可闻，那一点点细弱的呜咽声便显得极为明显，而如今见小青也这样说，心知自己便绝没听错了，当下便领路在前，循声找了过去，爬动时速度太快，长尾带起了风，卷起一大片枯枝落叶，散在半空又忽悠悠地飘下，像一只只翩飞的蝶]

[风止叶落，转瞬间就已到了近处，身形陡然间一停，杏眼圆瞪，一双蛇眼睁得大大的。在浅淡的快要看不见的月光之下，我看见一个女人躺在竹林深处，细碎的发丝贴在面颊两侧，衣衫有些乱，小腹鼓起，两条纤长的腿微微蜷起一个弧度，裸露在空气中，被光映的有些惨淡的白。这女人的长相在人类当中有多美我无法分辨，但此时我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又看看自己银白色的鳞片，心里忽然就有点泄了气]

她...她这是要生了吗？

[离得近了才发现她似乎一直在呻吟忽痛，联系我曾经耳闻目睹的种种，对此做出了一个判断，只是随后又生出了别的疑惑，人与蛇有太多的不同，他们有家人爱侣陪伴左右，实在不应当孤身一人跑到山林里来生孩子]

她的夫君呢？

[想着想着就把疑问说给小青听了，可她修炼的还没我早，我不知道的事，她恐怕更是无从知晓，说不定还要问出新的问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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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正想着事情，一个青色的蛇头凑了过来，被她惊了一跳，下意识微露出分叉的长舌，反应过来又急忙收回口中。瞥过她一眼，仍是耐心与她说道]

娃娃在她肚子里，大概等等就能看得到了

[第一个问题答的容易，待到第二个却一下子卡了壳，有心想给她比照着解释一二，然而在蛇的世界里，并没有从一而终，更没有“家”这个说法，雌蛇产卵后便会离去，留下小蛇在林中自生自灭。这是我们的生存之路，强者存活，弱者便化为尸骨，本没什么不对的，只是那些温情脉脉的事便没法子用我俩都懂的话说与小青明白了]

夫君....夫君就是和她生娃娃的男人

[语塞了有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丢出个答案给她，只是言语间不像以往那般坚定。听过后话又急忙接过话头，生怕她再问我“男人是什么意思”]

也好，上面看得更清楚些，只是要小心别被她看到了，人类胆小得很

[曾见过同类被人抓走烹杀，也见识过他们对蛇的惧意。人对蛇的情感，大概是又恨又惧，有时却又趋之若鹜，这事情太过复杂，自己实在难以理解，然而毫无疑问的是，像我与小青这种情况，这女子见了多半会吓死过去，索性还是避开的好]

[林叶上头的视野果然极好，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垂头瞧了瞧，见那妇人嘴里已咬住一块布，堵住了大半的呻吟之声，面色极白，似受着极大的痛楚，此时忽而狂风大作，惊雷炸响在天际，雨势落得更急了些，我挺身远眺，见一人正自林中快速行来，身穿浅色单衫，颈间挂一串佛珠，眉间隐有金刚珠，眉目凛凛，精光慑人]

[心中陡然一颤，蛇瞳拉伸成两条竖线，尾巴一甩，轻拍了小青一下，语气冷肃]

小青，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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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里大有本领高强之人，护天地正气，以除妖降魔为己任，我自修行以来亦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在这避世深林里竟会遇见一名，此时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愿他不过是偶然路过。眼见这佛家弟子踏风而来，衣衫微鼓，神情认真而庄严，落脚处离我和小青已不算太远，但听他轻叱一声]

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未及反应，小青却已漏了风声，妖气一泄，行迹便露。见状心中暗道一声糟，尾巴将小青一卷，便要就此逃遁，想来若此时不走，这辈子也逃不掉了]

[天边又响起一声霹雳，林中卷起暴风，正要逃之夭夭之际，忽又婴啼之音响起，那声音穿透雨幕与雷云，清晰的来到耳边。忍不住回身望去一眼，见那妇人已顺利产子，因头顶少了我俩的遮挡，被倾盆的雨水淋个正着，却又怜其幼子，勉力扯着轻薄的衣衫为其遮雨，全然不顾自己]

[见状心中忽有所动，身形一顿，未能立时遁走。这一迟疑之下，佛号已自那高僧口中急念而出，定睛瞧去，见他怒目而视，一手结印，另一手冲这边遥遥一指，赤红色的焰电自空中俯冲而来，势如劲风。我微微扬起头，眼瞳里只余一片耀眼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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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身被小青一撞，顿时歪在一边，分神间那焰电已兜至头顶，冷颤颤打了个激灵，这千年修为便要毁为一旦。谁知电光火石间，那火焰倏的又退了回去，唯有眼前残影交织，烈烈火光依旧。眼一眨拂去旧影，心中纳罕他为何突然收手，耳里却听得他说的那一句话，似有所悟]

[盘卷上树，遥遥望向他离去背影，怔怔发了很久的呆，身子一摆，缓缓滑至小青的身边，见她依旧是一副欢快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目光一转，凑近了去看那串佛珠，十八颗菩提子串连而成的佩珠，色泽微亮，明润悦目，隐有灵光]

[尾梢卷了珠串，远望那密密层层的葳蕤林木，浅笑颔首]

这份机缘，记下了

========第一幕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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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佛珠晕有灵光，我与小青手握机缘，不敢耽搁，一番苦修之下法力大涨，终得幻化成人。青翠山间，水雾袅袅，纤细身躯直直舒展，四肢渐生，五官渐成，头上生了黑色缎子样的长发，旋身一转，身上便多了一件素白色的丝罗襦裙，裙腰系绢带，带上挂玉环，裙摆千褶，缀着莲花暗纹，起一阵风，沙罗便如水纹荡漾开来。指尖隔空一点，几株郁金香草碾碎成空，唯有香气浸在二人裙上，遮掩了蛇的腥气]

[将自己上下一打量，回身对着水面照了照，手指勾了发丝，自是喜不自胜。然而甫迈出一步，身子便像没骨头似的软了下来，一时没站稳，险些跌在地上，心知是因蛇生软骨，初化人形难以适应，这才差点闹了笑话。我定了定神，勉力将身子挺直，来回走了几趟便已掌握此中关窍，将这软弱扭动去了七分，余下三分，添作柔软腰肢，行之随步，千姿百态]

[装扮妥当，二人便结伴往那西湖畔游去。往日里只在水里洞中悄悄观这人世，如今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街巷上，便拉着小青沿路而逛，顺手买了两把团扇，一人一个拿在手中，举在眼前，将一张脸庞半遮了起来，却露一双水眸，将这红尘俗世一一瞧个清楚]

[只是这一路款款行来，总有路人，应该说是男人盯着我俩瞧，眼睛都直了。我见了觉得有趣，便与小青说笑一二]

方才那些人只顾盯着咱们看，有一个竟让竹竿砸了头

[取笑够了，又往前走，身姿摇曳，口中随着步子数着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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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蜻蜓绕着圈飞到二人头顶，在我眼前略停了一下，又急急忙忙要飞离开去。见状抬起手臂执扇扑蜓，手腕随着它上上下下而不断圈转，宽大的衣袖冉冉垂落，待听到小青的话，才缓缓收回手，扇面对着她点了点，露出一丝笑来]

这香气能遮掩咱们的气味，不只是我，你身上也有，不信自个儿闻闻看

[二人步伐一致，我在前她在后，一齐沿湖而行，只是才缓缓走了十步，身后的人便不见了。回身一瞧，见她整个人半躺在树上，花枝落在裙上，一同随风而摆，实在看不了她这般模样，摇了摇头走过去，一手扶枝，一手使扇子轻拍在她肩上]

小青呀，你看看你，都已经成人形了，也有鼻子有眼了，怎么身子还死蛇烂鳝呢

[瞧不过眼，急忙把她扶直扶正，忍不住教训道]

你这么瘫着，怎么做人啊？

[使了力将小青扶起，手还没来的及松开，她又软软地倚回到自己身上，缠着不愿起来，面上亦是一副慵懒的神情。没好气的挪一挪步子，将她两条软绵绵的腿掰转回来，放到地上放好]

不准这样，要伸直腰，挺起胸膛

[握着扇子来来回回扇着风，听她抱怨了一长串的话，绷不住以扇掩口笑了两声，随后又正了神色，斜斜瞥过去一眼]

那你就自己回紫竹林吧，还有呀，人管这个叫走路，不叫爬，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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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瞥见她伸出长舌要卷那虫子吃，立刻将眼一瞪，横看了她一瞬。见这一眼瞪得她乖乖缩回了舌头，心底自是满意，拉住她的手稳稳前行]

好成什么样？慢慢学就知道了

[没走两步，又听见小青抱怨，模样既委屈又为难，有心想逗她两句，却又有些不忍心，只得将她半拖在地上的软腿往上一提]

直不起来，那就扭着走喽

[与她一齐扭着，沿着长长的河岸，分花拂柳而行，静谧里忽传来“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转过身一瞧，见两艘乌篷船头顶头的相撞在一起，船身歪七八扭，上头的人受不住力，双臂前后抡了两下就摔在水里，谁知便是在这忙乱之中，竟还有人拿眼往我俩身上瞄来。眨着眼睛愣了一下，眼波流转，与小青对了个正着，下一瞬齐齐笑开，又添上一桩谈资]

[白日里春光明媚，艳红的桃花缀满枝头，西湖畔的风光向来美妙，二人越往深行，便觉得烟火气越浓，往来叫卖声不绝于耳，其中有一个，十分引人注目]

吃汤圆嘞，大汤圆一个铜板卖三只，小汤圆三个铜板卖一只

[我听了声音凑上去，拨开人群探头一瞧，见是一个老头儿在挑着担子卖汤圆，瞧他虽白发白须，却是红光满面，身体健壮，只不过，脑筋似有些不大好]

他这样说，哪还会有人去买小汤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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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汤圆竟自个儿绕着碗边团团旋转起来，不由惊奇于人类中也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再加上初初至人世，人间的美食没吃过几样，故而不曾拘束着小青，只让她去买上一碗来尝尝看。谁知中途竟出了差子，我本抱着期望，想把这事当做个巧合，不料眼前这老头摇身一变，化作一身形颀长，头发披散的白衣男子]

吕洞宾！你...你...

[最最放浪形骸的剑仙，四处游戏人间，拿着个什么七情六欲仙儿来祸害人，不想竟被我俩碰见了。登时气得直咬牙，迈前一步，想令他把这东西给取出来，然而他的动作却更为迅疾，一眨眼便遁了去，只留下一句话在后头]

两位姑娘，你们着实也太闷了吧，吃了我的汤圆，就开了窍，你们...哈哈…

[追人无果，徒留下我与小青两个人，傻傻地站在一个无人管的汤圆摊子旁发呆，心中惶急，便藏在西湖断桥底下，绞尽脑汁想着法子，可无论我们如何蜿蜒扭曲挤压，硬是奈何它不得，平白被别人这样算计一次，任谁心情都好不了，只不过时间久了，身体上却没什么变化，索性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又一日傍晚，我与小青在街巷里闲逛，天色阴沉，乌云低垂，没多久便泼下一场大雨来，两人的衣衫皆被打湿，曼妙的紧贴在身上。无处可避，索性悄悄避开人群，随意选了个还算气派的楼阁，隐匿了盘卷在梁上。这楼里灯火通明，响着靡靡的丝竹之音，另有酒的醇厚香气，飘散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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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楼里窥见凡尘糜烂，乐师吸了五石散，披头乱发坐在一旁，双目微阖，半是昏眩半是兴奋地奏着琴，妓女和嫖客三三两两分散而坐，缠绵得空气里都有了浓郁的香气。看了一会儿觉得好没意思，懒洋洋瞥了小青一眼，见她双眼亮晶晶，显然是被吸引住，便没去叫她，身子一溜，闪到门外去]

[夜里船家已歇了，白银似的月光照在水面上，晃出一片波光荡漾，一下子扎进水中，纱衣布裙都成了累赘，游荡中渐渐消隐无形。岸两边的草丛中有繁密虫声响动，宁静里本该是极清晰的，可却被另一种声响给压了过去]

[琅琅的读书声，齐整而洪亮。]

[甩尾前游，循声停在了一幢小楼的侧面。此时背诵诗句的声音已止了，教书先生正忙着训学生，撕了怀春少年写下的艳词，告诫些“不可沉迷于女色、专心念书”之类的话。月下光线昏晃得厉害，难以看清他面容，只觉得他这心无旁骛之情有些动人，我藏在桥洞中，扶住被水纹侵蚀得渐趋斑驳的石墩悄悄望过去，撕碎的纸片被风一扬，飘散在半空，又混入天际落下的片片花瓣之中]

[无端的落花像是稀薄的雪，穿作如细白羽毛缀成的垂幕，透过这帘幕终于得见，白衣学子里一抹蓝立在当中，眉目俊朗，眼神澄澈。我微微仰起头，一颗心缓缓地、真切地，猛烈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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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吕洞宾的那颗七情六欲仙儿并非无用，它早已将我姐妹二人改变，只是彼时尚不自知，直至见到那蓝衣男子后才瞬间迸发出来，喜怒哀惧爱恶恨，万般情绪，在往后的岁月中一点点袭上心头。小青问我他有什么好的，闻言不由语塞，一时之间难以解释，苦思数日，终于想出一个法子来]

我带你去看看他就知道了

[清明这日，天色阴沉，乌云遮蔽了天光，许是有一场暴雨将要袭来，街巷上人来人往，大多携了伞去往墓上扫坟，唯有少数富贵闲人，在这哀怀之日包了船，游湖赏景，饮酒玩乐]

[我与小青亦乘了一艘船，艄公在船头摇船，小青半躺在我身边，双腿又变作长长一条蛇尾，来来回回挪动着，自己则倚着船边围栏而坐，两条腿微蜷着，在乌篷的遮挡下凝神看向岸边。见他穿白衣步步而来，见他雇船无果，唇际不知不觉带上了笑意，目不转睛，不由自主]

别瞎扭乱摆的，尾巴全都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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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她一句总有五句在后头说来辩解，索性再不去管她。转身取了酒壶酒杯，滴酒入盏，扬手朝空中一洒，忽地狂风一卷，柳枝乱颤，乌云堆卷在半空，汇着雾气化成一场大雨从天而降。这淡烟急雨中，男子撑开一把八十四骨的紫竹伞，急匆匆奔至岸上凉亭里躲避]

[身子被小青一推，轻轻晃了一晃，腰肢扭动，顺势扭至前头，扶栏相望，目光不移，口中却与她说道]

这种人才是首选

[千年的修炼岁月中，有时一朝醒来世事已大变，然而才子佳人的故事代代皆有，女儿家痴爱怨愤，香消玉殒，我思来想去，觉得大抵只有这种普普通通的平凡男子才不会相负]

老老实实的，比较起来容易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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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情这种事最是难解，我对他大概是一瞬间的心驰摇曳，若真论“喜欢”二字，一时间怕是说不大分明。正思索如何答小青的话，孰料她竟提起那和尚的事，面色一变，转过头紧紧盯着她，心道她不是疯了便是见的世面太少，故而总心心念念这一个男人]

你这个念头要赶紧打消，他法力高深莫测，这种人，躲还来不及呢

[小青行事肆意，天性好玩，五百年来甚少沾染人情世故，对那和尚好奇也不为过，只是我俩既结为姐妹，那自然便对她有教导规劝之责，护她周全之任。正待再与她好好分辨几句，却又见她摇头晃脑，眼瞳上翻，露出亮亮的眼白来，她自己竟似毫不知情]

你是怎么了？翻什么白眼？

[被她这一搅合，本已把那边的事给抛之脑后，然而事有凑巧，这小船好巧不巧正靠近岸边，岸上的白衣公子摇臂一喊，我便又想起此行目的。转过身一望，顿时喜笑颜开]

船夫，快靠岸

[船靠拢近岸，自凉亭至岸边有好一截路，那人便撑着伞出来稍迎。小青此刻其实人还未定住，一边是好姐妹，一边是心上人，这本是不易抉择之事，然而一妖一人却又将这事情简单化了]

[修行五百年的蛇妖，总有她解决事情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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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是风调雨顺，船靠往岸边，停它不得，一时之间已顾不上小青，所幸她心中有数，径自跃入水中，激落好大一朵水花。急急迎上前去，见他欲察看小青情状，连忙伸手一拦，恰逢小船摇晃不定，腰肢一软，作出险跌入水中之状，情危之下，他顾不得男女之别，便贴近去扶，抬眸时与他眼神相触，胶着着不肯分开。微凉的雨滴拂过脸侧，恍惚中似感一阵眩晕，不由柔声与他解释]

你不必慌张，我妹妹熟悉水性，她在戏水而已

[余光瞥见小青在水中闹得正欢，恐他发现端倪，目光一凝，将他领入舱内]

进来吧，里面有炉子，可以烘干衣服

[二人入内相对而坐，抬手拭了下脸上的雨水，热气一熏，面上渐现出点点红晕，持了调羹自小锅中舀汤]

请尝尝我熬的西湖牛肉羹

"不好意思，我已坐了姑娘的船，不敢劳烦"

[闻言但笑不语，手上动作未停，倾身时额角有水晶似的透明雨滴，轻缓沿额游曳至眼角，眼睛微眨，两滴悄悄下溜，经粉须，遇腮红，滑过如玉脖颈，顺着一缕发丝坠进衣里，微抬头与他目光碰撞，又极快垂首，娇羞不语。]

[还未接话，他已霍然起身，踱步立于船头，低眉略一思忖，取了伞与他并肩而立，伞自头顶撑起，浑似一方幽静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