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雪浮云端|——原创

剧目名称：饮雪浮云端
参与人员：沈峤、江澜清
剧中角色：沈知玄、宁枢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

文艺版：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吐槽版：患有精分症的正道师父与伪装小白菜的魔修徒弟搞出来了一场嘴炮好戏。

等级：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问鼎、炼虚、合体、大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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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 开  ——————

沈知玄

殃云涌聚，天暗如墨，不见半分光明。长风浩荡，直拂远天沧海，也记下了下方杀声震天之状。魔气凝阵法悬空，看似顽强支撑却在冲天而起的流萤撞击下渐渐摇动。

指抚掌中银制折扇，沉默注视，不发一言：还不是时候。

一声、两声、乃至三声四声，所有的挣扎都在请动真器的情况下化为虚无。直至琉璃破碎的声音随着哗然在天地间响起时，视线稍抬，如深夜般的空中随着阵法破碎出现一丝乳白，宛如黎明将至破晓时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至十步远停下，躬身问道：“已擒魔修一百三十一人，请宫主发落。”

闻得魔修二字，折扇猛地一合紧握掌中。眼观远方破晓，似不用多虑，平淡吐字：“就地处决。”

声落时又有长风拂来，吹动衣袂时鬓角白发也于晨曦下隐约可见。

又是百年。

自数百年前九华宗与天魔一战后，实力受损不轻，也因此方有沈知玄任位在掌门下的三宫之一落霞宫宫主之事。奈何天魔虽败，又有魔修趁此机会壮大。魔道翘楚，当为不朽山。而此地断龙岭，正是不朽山所辖的宗门。

弟子应了声退去，同转了身。手中依旧持着那把镂花银制折扇，恍如春日闲游般下了山崖。

步子缓慢，无人随，也无人应。更无人劝一声师尊少造杀戮，少年作了白骨，连真灵也抢不回。沈知玄既为人师，何妨以权谋私，行杀伐之道以正视听？！

身影停，放眼望四周，目之所及见山林重叠如鬼似魅，无人烟在此，反而莫名一笑。

“既引天魔入界，不论九华如何，于之你等，也不过早死晚死的差别。”

折扇随点江山，凉凉开口

“可如今亲来，想来欲让沈某送诸位早登极乐了？”

沈知玄

那句早登极乐对于九华门下来说是句称赞，只因修仙者人人皆想飞升成仙。可对于隐藏四周的魔修此话威力堪比世间坊里卖肉屠夫口中的我想与母亲发生亲密关系。

魂魄也要入鬼狱的人，竟也想为了飞升成仙？未免笑话。

这话出了口也没把落霞宫主的脸皮放在心上，持扇的手负于身后，眼神冷淡看着四周有鬼影现行。同时，足下魔纹法阵瞬开。比起方才断龙岭之战，这才是目的么？

“请了四位元婴期，便想留沈某在此？”

言落时掌中折扇缓开，毫不可见的流萤在扇面游走。骤然一转腕，灵光作飞刃而出，直扫四周山林同时惊飞尘木倾，乱石崩塌间，掌中物已化作一把如月华临世的长剑。

此物名为千机，正是因其包含多种灵器变化，可为扇可为盾亦可为剑。

眼观四周，仍是四人成团欲行伏击。只可惜低估了我之感官，勾了勾唇，言带嘲讽。

“是否太看低沈某了？”

刹那有鬼嚎声起，势可惊天动地。抱元守神之际眼微阖，身已如电跃出，直入战场。剑之所指，当使万鬼消散。至于这几人——

崩山裂地的战况最终是以三人死一人逃落下帷幕，察觉到四周并无异样，方以千机支撑。一掌捂住胸前伤口，有鲜血正潺潺流出。

魔气勾入，竟无发觉……脑海中思考着刚才的事情，若不是这突然爆发的暗桩，何至于留一人逃离？

指间温热不停，却无暇顾及伤势。只是心有疑惑：因何不曾察觉？我明明……

陡然飞鸦惊天，望向空中却无异样。但神识中却感觉到四周又有人到来，眼以如今伤势来看眼下非是硬碰硬的时候……收起千机，一抹唇角血迹，朝着开阔之地走去。

你能隐藏多久？

沈知玄

明明可以召来飞舟入内疗伤，可提着剑的人恍若未知，依旧一步步走在视野开阔的平原上。月白色的宗袍以云锦制成，就连袖口也绣着精致典雅的云纹。那是独属于三宫之主的尊荣，此刻却被血污染透。

倒不是不在意伤势，哪怕肉身受损再多只要元婴保留也只是换副躯壳的事情。但伤口由魔气造成，欲疗伤时真元为之牵引躁动，想来留下的伤口必是能伤至神魂的灵器。

此刻需回九华宗……这念头方起，又被下一个念头压过：魔修以真龙怨魂为饵想勾出破界的天魔，我还不能回去。

随着渐远的人影，两个全然相悖的想法在脑海中不停冲撞。神魂本就有伤，原本尚是清明的意识在吵闹间渐渐混沌。直至那一声师父响起，让除魔的念头成功站了上风。

——他来了。

意识到这件事时，那压制在心底终年不去的恨意如星火燎原高涨起来。哪怕此刻血染半身、狼狈不堪，眼瞳中却是比玄冰更冷的漠然。

不逃避，也无需逃避。大大方方转了身，青年立于身后，清俊模样含着笑甚是乖巧，那一身月白衣衫错个眼也能当作九华宗的弟子衫。这般气度超然的人，若真是九华俊杰倒好了。

——可他真正是，我的好、徒、儿、啊。

掌门碧落真人镇守宗门，麾下作战全靠三宫之主。与之青云辖弟子进出、紫霄辖宗门杂务，百年光阴近乎耗尽了所有心力，因而察觉到他气息不如以往飘忽，真正内敛其中时，想来已踏出了元婴修士最难迈的一关，更上一层楼了。

沈知玄本也能踏出这一步，却因祖师所言迈步不前。但百年自金丹入元婴本就根基不稳，如今行杀伐之道难增人寿。可那又如何？面对含笑目光，竟也笑起来。

“百年功成，当为尊者道一声贺了。”

言至尊者，说是道贺，言中含多少真意也只有彼此才知。

沈知玄

面色始终冷淡如冰，哪怕那一句句剜心之痛入了耳，似也起不了什么涟漪。但闻得老祖二字，眼神一闪，方平的心绪竟有些不稳，又在眨眼抚平。他所言老祖应是不朽山祖师，当世魔道修为最高者酆都老祖，与九华宗云舒祖师同样，离那个境界也只差一步。

念及云舒，心神似有轻云翩然至。受魔气影响的神魂之伤渐渐平息，远在千里外莲心岛上的人应是察觉到异样才出手相助。

但祖师之所以不曾出手，只因为他们这等修为的人若不论个因果机缘，平白无故折了功德。谁也不愿在此退后一步，哪怕是稍微的一步，九重天阙可未有过重头观的机会。

那是祖师的事情，眼下却是我的事情。我不是听不出他言辞中的意思，只是——

“咳咳……”

话还未出口，血已先溅出来了。状若无事擦去，腕一转，千机复原貌。捏的很紧，指间也有血染上折扇。欲战不得，兴战不能。沈知玄却非怕死之辈，因而折扇敲着掌心，语调慢悠悠的，就像是许多年前与他商量事情一般的玩世不恭。

“既叫了师父，因何不与我一战看看能否取了性命，为你不朽山大业再增一笔？还是——”

敲击的动作蓦地停下，眼神一瞬幽深。

“你真以为我不会动手杀你？！”

沈知玄

神魂之伤虽是因祖师缘故暂时压下，但接下来的雷霆作鞭硬生生将那口压制许久的鲜血喷出。所有能支撑沈知玄的精气神仿佛在这一鞭后渐渐消散，只剩下了各种念头冲撞。

我该怎么做……我该杀他……不……我还不能……

识海好似起了惊天波涛，浪花拍打在岸时连个令人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下一波又接踵而至。强大的力量远在他方，此刻却觉得触手可及。只要一伸手，所有的贪嗔痴念便可绞杀。

我可以借到那份力量，可我不能伸手。那是无垠海域，非此刻的我所能承载。我若步入其中……真我何存？

一念真我，高涨的杀机被瞬间压下，所谓的凌厉杀气对于此刻来说好似一副沉重的铠甲，卸下后只剩了疲惫不堪。

不可否认，这副躯体还是受伤沉重，却未失元婴修士的本能。眼未观，可知他于洞外落下阵法。人未至，也能感受到那份再难压制的关切。

心神不稳，只会让伤势愈发严重。因而灵丹入口时，并不曾拒绝。只是默默看着他忙碌，看着他一举一动，直至来人落座身侧。眉心的饱胀感让人只能以臂为撑，屈指按压。

“若你……对宁河也有这份仁慈……你我又何必如此？”

我已不知能支撑多久，只因为按下的杀意随着渐出的话语又开始蠢蠢欲动，那是属于我的恨？还是……另一个意识的命令。

“你当知晓，我对你曾抱了多大的希望。”

话语落时，千机坠落在地。意识的斗争终究是太伤神魂，几时陷入黑暗的，也忘记了。

沈知玄

百年前的沈知玄在九华宗中应属是下一任掌门般的存在，且不论亲师为早已进入十二莲心岛能聆听云舒祖师教诲的真人之一，其修为在九华宗中也是名列翘楚，但这厮品行，说他不好倒不至于，说他好脾气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安分。

天空澄净，海域无垠。放眼望去，东有烈阳高悬，西有诸多莲花摇曳生姿。有三座大山自海中升起，直入云霄，在其四周有数不清的大小岛屿环绕浮空。此三山名为蓬莱、方丈、瀛洲，正属三宫之位。

忽有流光飞跃，将临海时停下，化作人影。才出炉的本命法器正在手中，幻作了把镂花银制折扇，就这么迎着充满灵气的海风摇起来。

也不知该不该腹诽我那好师尊，自入了十二莲心岛除了偶尔传音也没见过他的好徒儿我。连炼制本命法器也得靠碧落师伯找出堪舆图才凑齐这一百二十七件天材地宝，如今三十年的炼制一直没着落的本命法器终成了，接下来……思如此时折扇不由敲敲脑袋，我好似该……

“沈师伯——沈师伯——”

抬眼望去，次于三山的七十二岛间有流光冲来，半空化作个踩着飞剑的英俊少年。他着了一身紫袍，急急忙忙来到我面前。这面孔……颇有些眼熟啊，思来想去终是忆起了他是哪个。

“秦师侄？何事这般急急忙忙？还是方师弟又折腾你了？”

若说这九华宗中谁可当诸弟子标杆，沈某人也只能推崇我那方无应方师弟，其人修行勤勤恳恳，入门才三百年便已结丹，他性子也是严谨利落，说一不二，正是因为他的表现才让诸长老委任其为青云宫代宫主，甚至发话只要其结婴成功便为青云宫主位。

也就是这话出了口，导致那段时间我的洞府前人来人往好似街坊邻里都来串门，我不堪其扰只能去请见碧落师伯寻堪舆图出门收集材料，至如今已过去一百五十年才得以回返九华。哪里想得到刚回来便让这青云宫首徒堵住了去路……

不过……让秦墨白这个点找来……难不成真是因为那事？我才这么想那少年在我面前站直了身，恭敬道：“奉师尊之令，请师伯移步九华城。”


闻此言嘴角不由抽了抽，九华城为九华宗下凡人所居，甚至修行不成的人离开宗门也可在九华城内定居，也因此若九华宗收徒必是先择九华城内的人。如今……暗暗掐算了下时间，方师弟这时间可掐的真准啊……

虽是转头就能跑，可叹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此，而我门下正如无应说过的空无一人。哪怕自个还未准备，为了九华门楣也只能咬牙应了。

前往诸山前，视线不由看向西面十二莲心岛，想来当年让师尊头痛不已的我，如今也要尝他老人家尝过的果了。

流光飞逝入天际，海面有金莲缓缓盛开。

沈知玄

九华宗门下无论品阶高低，向来以元婴为分水线。唯有元婴修士才可在宗门内开门收徒，并将弟子名刻录玉牒上，成为九华门人。

但某些金丹修士或是一生无望元婴，私下寻门人相授也是为了将来投胎转世能让弟子接引重回山门，毕竟九华宗内灵气充裕，尝了这长寿的好处也没人敢说自个能真正放下重归红尘。弟子，是他们与山门最后的缔约。

诸长老也不是不知这等情况，只是三山七十二岛涉及了九华宗内三宫七十二世家，千百年来诸门早已线里绕丝团团相抱谁都分不清谁，真正拿宗门规矩说事只怕寻了个小世家却牵累到一位大长老，因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九华宗五十年择门徒上山，我离开一百五十年方回返，如今正好碰上了宗门择徒。方师弟派秦墨白过来，不仅仅是堵了我的去路，更因为他门下如今已有三徒，再择想必是为了青云宫的门面不落。而我……我门下空空如也，只求了个逍遥自在，偏偏忘了在他眼中是个什么考虑，例如当年青云宫主位之事他总有种是抢了我东西的抱歉感，可以我观来，若掌门师伯无意，他此生也就止步青云宫了。

于我而言，宗门大小事总有种天塌下来还是有人顶着的感觉。所以执掌宗门或是三宫，倒不如勤恳修炼看看能否有福分登十二莲心岛聆听云舒祖师的教诲，所以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

九华城中人潮涌动，皆是为五十年一度的大比前来。天有流光飞入城中时，轰鸣钟声响起：那是告知所有修士有元婴前辈将登天地台收徒。

流光一闪落在台上，眨眨眼暗道一声真是巧了，那身着紫袍眉眼冷清的人不是我那方师弟又是谁？为了九华宗他可真是辛苦啊……

“沈师兄来了？”

这让人凉飕飕的语气……看来躲避大比五六次也躲不过七八次啊……这么想着时看了看四周，在他开口前于主位下拾了张椅子落座。无论掌门对沈知玄是怎么看重，但台面上他是青云宫主我是一介散人，把某些话堵在他嘴里比较好，也只望这师弟利落点别说出些把我放在锅上烤的话。

随着诸天金莲盛开，元婴下的所有欲搏出路的修士纷纷上台。有青云宫坐镇加之十几个元婴在此，谁也不敢造作。于是折扇抵了下颚，观下方诸修士比拼时，忽有传音入耳。

“师兄若看上哪位有意栽培但说无妨，诸长老当不至在师兄手上抢人。”

他言辞清淡，却是将所有的机会予了自己，连诸长老的脸色也不看一下。果然执掌宫位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啧啧啧……指间折扇一旋，忽有流光入眼，放眼观去，却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

观他筑基修为偏偏运使的一手好剑法，而那柄剑也不像是他这个修为该有的。若非是世家子弟，便是有奇遇的人了？

似是因这一眼的缘故，这近三月的大比筑基期有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渐渐在城中名声响亮，至最后夺魁时，我正巧去青云宫，也见到了方无应案上的宗卷。

“世家们幸辛苦苦培育的弟子输给了外来人，所以为了宁枢的小命安全你让我收他为徒？”

闻方无应之言终于明白了他需我来此的目的，若说师门出身，我与师尊皆是师徒一脉，极少与世家有过冲突。但世家既名家，宗门之下便是家为先，他人阻碍前路会用个什么手段心知肚明即可，宁枢不懂收敛锋芒，因此要入九华不是彻底入世家一脉便是入我师徒一门。

只是……折扇不由戳戳脑门，方无应显然舍不得放宁枢这么根好苗子离开，又不愿他搅和进世家里，能扛住他师尊身份的人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我了。

权当是缘分吧。

这么想着时我已起了身，在方无应古怪的眼神中知道了宁枢所在的地方。出门时再谢了十七八个不知道从哪知道我本命灵器制成的人，前往沧海之滨。

海无垠，天无垠。越近地点，越可见海中金莲盛开。根据宗门记载，这海中共有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金莲，每一朵金莲盛开九华宗内灵气便会增长一分，谓之“混沌金莲天”。

有少年在高崖上练剑，一招一式走动轻灵，竟毫无差错。饶有兴致地打量时，那少年似也察觉到什么，停下练习回头看来。

“你是宁枢？我名沈知玄，是青云宫主的师兄，你可愿作我的弟子？”

我素来不喜那些个威仪架势，所以收徒也没打机锋。此乃我与他的事情，若他不愿摆再多排场也无用呀。

沈知玄

多少年后再忆此事，我当明白初见时他便知道我是谁，因何来，去何处。只可惜非是大能也无力扭转时间的力量，许多年前的我见他眉峰一敛满目敬重，只觉得他莫不是也听了那些个有的没的才有此状，心下只觉得发愁，我这名声虽是出去了，但本命法器都是厚着脸去寻掌门师伯又用了诸多珍藏才换来的天材地宝，而今这徒弟倒是比我更坦荡，若让他知晓这个师父其实没外面那么风光会不会转头就跑啊……

心下愁归愁，却是忘了九华宗万年山门能入其中所得好处比起他派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留在这混沌金莲天中修行比起他处也是一日三千里。

因而对这露齿一笑的乖巧少年疑问，折扇一旋持在掌中负手而立，眨眨眼语气带着疑惑：“我乐意你乐意不就行了？难不成还要找十七八个见证人再端茶叩首才能喊师父？”

我是没当过人师父，但还记得要去寻长老将其姓名刻于玉牒上，成为我沈知玄一脉。只是见他模样似是有些没想到，斟酌了会儿还是决定告知他真相：“我非是青云宫执掌，不似他那里规矩颇多，所以有些可免的当是免了吧。还有，你若入我门下，我自是全心以待。只是能否名扬千里，还是得靠你自己。”

我话说的含蓄，也不知这少年是否明白了。若他要个能给他撑后台的师父，我做倒也无妨。只是要强至三宫之位……落霞宫一群暴力剑修打架他们最厉害，紫霄宫精打细算人都能绕晕。这二宫之位目前由长老顶替，只是再过不久也需换人上去了。

青云宫有主，我不乐意去落霞宫，更别提紫霄宫位。但这少年……若他有心，有些不可能的事倒是说不定呢。

而我，我就是我，不愿勉强，也不想勉强。

沈知玄

他所道世家，也正是让我前来的原因。九华宗为三千洲中仙道第一近万年，便是因各方势力纠缠才得以延续。但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世家可寻百千弟子造一个良玉之材，师徒一脉却是对此不屑。若不是那位只差一步的云舒祖师开辟十二莲心岛准许大乘真人入内清修，只怕下面的还为这点蝇头小利打来打去。

可表面的平静并不代表大家真看彼此顺眼，所以闻他出身缘故，心下自也多了点怜悯，折扇敲了敲掌心，方道：“既然他门难容，那我九华还容不下你么？”

这话出了口，就有种莫名的豪气干天。想来我是被照顾多的，如今也要学着照顾他人了。便临了他跟前，看着少年安静乖巧的模样，笑眯眯道：“虽无青云宫那般威势，但护个你对来说不难。此后你便是我门下首徒，需什么全与我说便是。”

声方落，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已改口师父了……呃了一阵，本欲假装看向海面，被一朵缓缓盛开的金莲住目光。金莲盛开乃是常事，但这一刻，碧波浩瀚，金莲沉浮，竟莫名浮现了丝玄之又玄的感觉。再抬眼望去，西面十二莲心岛笼罩云雾中，叫人看不分明。

吾辈修道本就顺天道应，得逆天能。对于凡人所言的莫名感觉有时正是对未来的探知，我所习非是时光之法，至大成时可改因果。但这一刻……眼光一扫身后少年，蓦地一笑。

“来来来，伸手，让为师看看你这功法怎么样？”

沈知玄

按理说能入九华城的人就算修为再差也不可能是妖魔之属，毕竟青云宫与紫霄宫一并操持门徒大选派出的弟子都可占了整个九华城，有问题的人除非是云舒祖师那个级别亲自出手，不然是不可能没有任何踪影的。

可自我入门以来这玄之又玄的预感浮现的极少，上一次还是一百五十年我察觉到本命灵器已至时候，若再不寻材料将真会错过。如今这感觉再次浮现，总觉得是因为面前这少年，因此才提出勘验功法。

他倒是比我更坦荡些，说伸手就伸手，那我也不与他客气。一掌握了他手腕，灵力缓缓入内，运得一个周天后方收回手，摩挲着掌中千机，模样若有所思。

倒不是因为这少年有问题，他体内功法虽非高阶功法，但也是纯正仙门出身。更别提此子灵骨卓越，功体属水，正适合我所修习的烟波浩渺诀。

总感觉这么优秀的徒弟给自个捡着了……好似做梦啊，思如此时指间折扇一旋敲了敲额角，既然收了徒，我还想这么多干什么。就算他有问题，总不至于在云舒祖师的眼皮子底下造次。

心甫定再看依旧低眉不语的人，我这瞎折腾他倒无半丝不悦，只能笑了笑：“你功体正符为师所习的烟波浩渺诀，倒也是幸事。你先随我去寻传功长老把你的名字刻入玉牒，再一起回洞府吧。”

——————  第二幕  结 ——————

沈知玄

宁枢果真是个好苗子，入我门下三年便结丹成功，作为门下首徒，我自然不能在这个点小气，一枚万古木灵赠的极其豪爽，不仅让与他一同入门的诸弟子眼红更让方无应都亲自过来敲打敲打看看我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竟将这等法器赠予弟子。

我倒是淡然的很，毕竟门下除了个宁枢便只有才至凝气的宁河，宁河若至结丹至少也得百年功，可宁枢不同，他既不弃我这门下清寒我又为何不能全心以对？再者我为元婴修士，库中倒不至于连点私藏都没有，再不济我自个出去跑两圈看看有什么能寻来的东西，也不至落了门楣。

方无应想来是知晓我这手里拮据，才将葬仙岛的消息提前告知。按门规我什么都不干也能分两个名额下来，但宁河还不成事，就只能我与宁枢前往。于是，便去青云宫领了个牌子，当作是长老出行。

但……望着无垠海面，心下思索：葬仙岛的消息可不是只有九华宗才知晓，三千洲临近海岸的诸多宗门也都接了消息纷纷赶往海滨，刚才方无应传灵书飞简告知魔门不朽山也将前往葬仙岛，比之九华宗十二元婴修士出行，不朽山虽只有七长老，可一听七人我便知肯定是那七罪者将出山了。

这七罪者与我同是元婴修为，若是单个与他们一战倒也无妨。只是这七人有一门独门阵法“皂海荼罗阵”，威力可挡炼虚修士。更可怕的是这七人哪怕三三两两抱团，也可使出越阶的阵法。唯有落单时，才能与其以元婴修士的身份同阶对战。

这下真正是……看人数不行得靠本事了，就不知宁枢……念甫落，身后有人过来，是惯常的温雅语气。回头望去，少年白衣如雪，翩然似仙。

“看你模样应是准备妥当了，离洞府开启还有几个时辰，先随我去岛上看看有哪些老对头过来吧。”

沈知玄

此次仙府出世之地乃是在一名为云水阁的小宗门麾下，自消息传出后原本只辖一小洲的地方放眼观去尽数大能。九华宗十二元婴出行当然入了旁人耳中，与宁枢同行时也听到些议论，却是端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路过某个谈起九华沈知玄的人身侧，全作路人。

十二元婴看起来声势浩大，但这个前提是有人能威胁到宗门安危、同修性命，我才会与那十一位同修一并出手。不然便是各寻各处，为师徒延续作打算。我沈某人本就是游荡在宗门中的闲散人，不去求世家出手非至必要也不会请师徒相助。甚至宁枢若需要相助，非至威胁性命也只会与其旁观，若真至生死攸关，想来至那时我也出不了手了。打人先打出头鸟，我可不就是那只威胁颇大的出头鸟？

当狠心便会狠心，我自认为人师父这一点做的还是不错。毕竟宁枢不同宁河，他有自己的思考，跟个老父亲一样追在后面追追赶赶凭白落了九华门楣，我信他也是如此，才会让我如此放心。

至于耳中嘲讽，我虽是没有表明身份，但九华宗一身月白锦袍在身胸前有云纹，也让不少人目光停留。只是这一路前来，除了仙门魔门两路弟子，却不见……

食指一抚掌中千机，微凉的感觉让人稍定了心。四周仍在议论着仙府，却无碍我感知周遭环境。蓦地，眉峰一敛抬头望向虚空，有墨色云烟携风而至，亦是同时，周遭忽闻万鬼哀哭，告知着众人魔门不朽山已至！

这等神魂困扰，于至吾辈当是无事。但周遭可是有不少低阶弟子，指间折扇缓开，看似春日闲游漫不经心摇曳时，虚空中有人冷嗤一声，眼中只见波纹四散，震散鬼哭。

——嚯，还是得我这好师弟出面啊。

这么想着时也望向身后，之前那几个对着云水阁弟子趾高气昂的小家伙一个两个就跟打湿了毛的小狗似得怂的不行，想来不朽山的恶名在外也是能让小儿止啼的。再观宁枢，发现他脸色有点不太好，想来受了点影响。不知哪来的玩闹心便将千机对着他扇了扇，等人回过神才一拢折扇洒脱一笑：“无须担心，在这外头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波。”

若以人力力拼，在场宗门怕是只有九华宗才能与不朽山硬抗。但宗门能延续至今，非是因一时意气之争便能争个高低。有时候适当的低头，也能换个短暂平和。所以今日在场宗门皆可入仙府，无分高低。但入了仙府后会发生什么……

察觉到有视线扫来，抬眼正对上一位面有黥纹的中年男子。他周身玄袍，眉眼倒是慈和不似魔修。但以灵力感知，不是那七罪者之一又是何人？

承了九华宗门，自不能落人于后。这一眼对视，我露笑三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也对我微微一笑。我还没反应过来，猛然山地摇晃，有云霞聚天，海浪掀涛。长空鹤唳，鱼群翻涌。

——仙府出世了。

沈知玄

仙府虽是人为，却借天道之力。因此出世时总有异象，远天观之，葬仙岛上风起云涌，流光飞跃，真正是仙家气派。只是可怜我还没反应过来，在仙府大开时宁枢已拉着我入内，无缘得见此奇观。

人甫入内，忽有云烟遮眼。仙府阵法缓缓启动，似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当是朗日照空，望天际时却无羲和可见。应是主人花圃，可眼前赤红色的泥地上散落了不少储物袋。方才落地，身边人松了手，望向他时仍是那副乖巧模样，只是多了丝局促，想来是因刚才的事情心下不安？

所以在听得他解释时，也只是扬扬眉：“在你眼中为师是这么容易吃亏的人？”不待他回答，千机敲着掌心，端着副世家公子哥的模样，话语中也是表露无疑的赞许：“不过早进来也有早进来的好处，至少你我不需担心阵法运转时被分开，不然你要是倒霉遇到那七罪者，我便该去和人抢夺真灵了。”

说归说，眼中所观却是此地清形：应是无光却有光，想来是阵法所致。但这片地方……眉峰微敛，又俯身看了看地上的储物袋。似是因我之故，宁枢也在凝神戒备。

这储物袋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这里的东西……心念一动震碎了储物袋，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药丹……灵石……符箓……没有少，应是前人遗留。可是……哪里不对？

四周气息蓦地一变，还未起念身体已比念头更快，灵力震出宁枢时掌中千机化了把如月华临世的银制长剑，双手同持猛地插入地下。

刹那哀嚎震动空间，掩了我那一声退出去。这变故来得及其突然，以至于掌中剑刺入地下人时竟导致灵息不稳。面上却是异常平静，只闻一声冷嗤，指尖血于剑柄上画了个玄奥符文，再推剑入土。片刻后，那声音终于停了。

察觉到下方已无动静时，才缓缓抽出长剑。借着光看，千机剑身上无故多了缕肉眼可见的怨气，手腕一抖将其震碎，才低头看着这下面。

“至少也有元婴期……葬仙岛，原来是这个葬仙。若是死在这，只怕魂魄都逃不出。”

沈知玄

变故发生的极其突然，也幸亏我感官敏锐才在下面那家伙行动前比它更先一步动作。只是下方这足足有元婴期修为的怨灵想来应是某个进入此地的倒霉蛋遭遇什么事，才让其死后也不能超脱。观之怨气，应也有百年以上，但追根溯源怕是寻不到头了。

也是方在一战，让我心下稍沉了些：葬仙葬仙，所葬的仙便是如我们这般为求个机缘来此一搏的修道者。想来宗卷中冷冰冰的字，还是不如亲眼见证的残酷。

可若因此退却，那就真正失了修道人的眉目。无论仙门魔门甚至是佛门，人于天地，不过蜉蝣一瞬。吾辈求长生，便是险路中换一线生机，端看在搏生时的路怎么选罢了。

我已不想去思考在过往的生涯中我已遭遇过多少次算计，或是妖灵或是鬼怪或是人。那些经验并不能帮助我在这葬仙岛上一路走到底，时不待我，眼前只有前进。

复了千机折扇模样，持在掌中。与他眼神交错时也将远处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对于他的疑问只是点点头，随人前去。

沈知玄

先前离得那么远也可听到动静，如今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前方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连空气也隐隐震动，加之周遭灵气混乱，想来战况正炙。

密林有尽，小路到头。折扇推开了遮挡在面前的枝叶，凝神望向远方：似是天然而成的土地上，有十余名修士正与挡在洞口前的獠牙巨兽缠斗。那巨兽周遭隐有乌云，一拍掌便有雷霆落下。看来刚才听见的动作八九成是它带来，剩余一二才是那十余名修士。

只是察觉到他们的修为时，眉峰微蹙：也不知是哪家弟子，结了十几个金丹期和一名元婴便想压这成年的雷鸣兽，不见它周身雷电已携玄色，这可是将随时能够破境的妖兽。

本想出去解决那妖兽，偏偏宁枢在我动作前先开了口。闻弦歌知雅意，指间折扇稍紧，面上仍是不动如山，平静看着远方战况，半响忽道：“有人可不会让我如意的。”

声甫落，眼前战况也近尾声。拼着过半重伤，那元婴修士终是找到机会以法器贯穿雷兽天灵，却来不及欢喜，反而是惊恐地睁大眼睛：一张凝聚着无数玄色咒文的法阵夹杂着随之而来的哭嚎鬼脸将那伏于雷兽尸身上的元婴修士困住，若他不曾与雷兽一战或能在阵法出现时第一时间挣脱，只可惜他现在灵力衰竭，自是抵抗不了这传说中可越阶的“皂海荼罗阵”。

皂海阵出，那力竭的元婴修士与金丹修士毫无抵抗之力，若我不出面，他们必死无疑了。真正是……麻烦事，心下叹了一声时，便见了那黥面男子自乌烟中落下，随后还有两人身着玄袍，信心满满朝那雷兽走去。

那围攻雷兽的修士们眼见不朽山出面本是满心绝望，蓦地，又有极轻的足音踏在坚硬如石的土地上。转首望去时，便见了一个月白锦袍的男子携着一名少年缓步走出，对着那玄袍男子平淡颌首。

“九华宗沈知玄，见过不朽山诸位长老。”

沈知玄

说着长老也不过是寒暄两句，魔修素来与我仙门不对头，我没在出现时一招朝他们脑袋上轰过去而是称了句长老也算是给他们面子了。只是寒暄归寒暄，对峙双方心下也明白客气不过是表面上。这堪比纸薄的和平，至少能让宁枢先将那几个旁观的修士送走，至于那句打秋风，也只是微微笑了下，并不在意。

若在外界与他们口舌之争一番倒也无妨，只是方无应肯定会比我抢先一步把他们全部轰下海，要真这么干九华宗与不朽山可算是正式宣战了。而如今，他们有三人，我落了单，话是难听些却动不了我如水平静的心，不过听是听了，不做个回应似也不妥。便将掌中折扇缓开，慢悠悠摇了摇。

“若说沈某只是路过想来诸位也不会相信，只是刚来此地时便见着几只老鼠在这偷偷摸摸不知干些什么，心下好奇所以停步。如今见了陈长老——”

声调一转时恰好折扇一拢敲在掌心，端着副温软无害的模样眼中不似嘴角带着笑，皆是疏离。

“只能厚着脸皮出来，讨教讨教这皂海荼罗阵了！”

话方落，持扇的手抬袖一旋灵刃出时眨眼手腕一抖幻了作长剑形态。不及反应嘴唇蠕动传音于宁枢，随后足下一点飞跃而出：应在他们结阵前打断动作，因而身形似随惊天海涛瞬出，甚至空中也隐隐传来水波的声音。

烟波浩渺诀本就是九华宗祖师基于五行之道上所创功法之一，开派万年借烟波浩渺诀飞升者也有数十，因而这功法在门中也算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功法，习此道哪怕无天赋也可以进入金丹。

道言上善若水，水可至刚也可至柔甚至可利万物可摧毁万物。近乎道，天地间无处不在。我非是烟波浩渺诀的精修者，但却有信心将其发挥至十成十。

水声暴涨时，那一剑已破屏障直直刺来。

沈知玄

对我来说，进入葬仙岛首先莫遇七罪者。若是倒霉遇到了其中二三，必然要在他们结阵之前将其打破。至于七罪者同在……？心下冷嗤一声，我在门中虽是个悠闲散人却非是真正一无所知，宗门万藏楼少说也进过百千回，对于这堪比九华宗死对头的不朽山及内中弟子自是一清二楚。若非灭门之祸，七罪者同时行动的时间极少。

例如我面前这个面有黥纹的男子喜好双修之法，采阴补阳之事常做，也让他成了女修们最怨恨之人。而另一个白发童颜的……视线一转见其竟捏了个咒法，心念一动千机幻万剑齐出，声势落下时灵力也如江河奔流倾泻助威！

另一个与这黥纹男子时常行动，但观阵法方位，能破阵的地方偏偏交了他守，只留另一人防着宁枢。想来拿下我这条大鱼比之宁枢那条小鱼更加诱人，也真正想感叹此刻还防着彼此，不愧是不朽山出来的人。

念随水声猛涨暴击，但仍是慢了一步:阵法已成冲撞下损了三分功力。蓦地一口血溢出唇间，连拭的动作都来不及，修士之斗不过眨眼生死，却不想灵压骤降，下意识回头时，见了送人离去的宁枢已被困在其中，易水剑再冷也不如风刃袭身，虽道此刻不该说些什么长辈小辈，只是亲眼见了这群老不羞的不来寻我反而找个小辈，真正是叫人生气！

两指一并抹了唇角血，倒是省了刺心血的功夫。千机有百形，但此刻刀盾弓枪皆不能用，便作剑身。以血为咒，非是魔修常用。与之仙门而言，此举乃是激发体内所有灵力，可加之本命灵器使其威力倍增，但也会伤及元气，少至几日多至数年也难恢复。

葬仙岛对于诸修士来说本就是个搏命的机会，比之性命留此伤及元气又算什么？而我入此间用动此招两次，算计能为也能再战三次。因此并不担心，只见冷肃上眉，剑身染血，咒诀一起空中剑影快速聚拢渐渐凝成一把巨大的长剑，居中红芒流转时面色也从先前的难堪渐渐复为常态。

舌尖吐了个古怪音节，剑随声落猛地落下震动山洞林间落下飞石黄沙溅开，迷蒙视线。缓步踏出所谓牢笼，环顾四周见方才那招据说是落霞宫不外传的‘惊天一剑’硬生生劈坏了阵法。方敛心神，阖目怅然一叹。

“事已至此，藏匿何用？”

在渐渐平息的视野中，复又睁眼，哪怕血染衣衫，眸中不似方才那般玩世不恭，吐字冷冽尽是落霞剑修那般满满肃杀 ，毫不留情。

“还是……需沈某请几位现身？！”

沈知玄

土地坚硬，山林无风。雷兽的尸体就在一旁，却无人再去看它一眼。想来灵兽若未开神智也终只是兽罢了，何况身侧是具无思想无判断的尸体，怎比得上面前两人有威胁力？

况且撕破了脸，双方对峙必然只有一方才能踏出此地。我虽以落霞宫不传强破阵法并斩一人，但此招乃是我激发气血强行运使，就算再能运使也需稍稍调息的时间。但他们，也不会给我这个时间。我需要个机会，才能一举拿下他们二人。

至于宁枢，他只需要自保便可。

“便是找死你又能如何？！”

也不顾满身血迹，拎着千机踱着步子来到宁枢跟前。稍一停步，转身面对敌人，这一侧身正好将宁枢掩去大半。这一句怒斥，原本平和淡然的心硬生生因这一战激起了戾气。目光冷冽看着试图隐匿身形赫然现身，想来是我那一句冷嘲让这两个耐性本就不算好的怒火暴涨。

见对方眼中同含杀气，又低下眉，千机作了剑形，在我掌中却还是如拿着折扇一般剑尖扫着地面，好似玩闹声声句句却毫不客气：“沈知玄虽是闲人一个，但两位是否忘了我师承何处？比之吾师天玄真人，杀你一人还算是小事了。”声音一顿，蓦地再转已带上一丝嘲：“还是所谓皂海荼罗，已让两位忘了天玄真人当年一剑寒霜斩天穹的事情？”

师尊虽入十二莲心岛，但当年出身便是落霞宫，因而传我的多数本事也能适用于孤军奋战。只是我性子懒怠，在他入岛后便热衷于四处瞎晃，不干正事。如今葬仙岛一战却证明了我这些年还不算荒废，虽然不至一剑斩天穹的境界，但杀他们……

指尖稍动了动，灵力已复了半成。可我还未再想，那两人想来已是看出我的心中想法，杀器劈头而下，我嗤了一声剑光忽转，还未动作时那杀声蓦地一转直朝宁枢而去。不假思索，尖锥样的灵器硬生生插入左肩，血色再漫却让我也抓准了机会，千机忽转方向一剑斩向身前人！再见得剑光一转，直直搅碎对方真灵。

肉身渐散时，我仍是见得了这张童颜鹤发的面容与他死不瞑目的眼神，一掌握紧肩头灵器猛地拔下丢在地上。此器伤及躯壳直入神魂，似有吞噬真灵之力。我虽是迅速，却是晚了一步。原本激起的气血因此更加躁动，灵力魔气两者碰撞加之肩头伤口狰狞，若不及时处置，断臂是浅魂飞魄散是深。

当守灵台时，却拼着最后余力将千机收起，身形一转望着惊惶过来扶住几欲瘫软的自己，低声道：“拿天香玉露丸，然后……离开！”

我知晓尚有一人未除，因此才叫宁枢离开。若与其兴战，只怕我二人皆要折在这里。可如今灵台不稳，这一声后我便再难支撑，眼前一黑直接便直直朝他的方向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