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念不可说｜——原创

剧目名称：可念不可说
参与人员：萧逸之、柳白鸦
剧中角色：苍绝｜卫屿歌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卫屿歌

“……年来到～年来到～……闺女要花……儿要炮……”

［细雪簌簌，夜风卷寒尘，送童谣声声，俗世的灯火映孩童笑脸纯真，熠熠生辉。扑面而来的热闹喧哗恍如隔世，倥偬百年光阴，尘缘尽斩之后，何曾想过自己会再回这滚滚红尘。］

［故地重游，十方依旧。只是沧海桑田，再无悬壶济世，杏林妙手的卫氏一族，尚且不明师尊督促入世，以求炼心化执的意思便见了此情此景……本就因旧事纷沓执念难消而不甚圆满的心境竟有了动摇。］

［柳眉轻蹙，抿了抿唇，素指拈诀静心，人如浮光掠影，往镇郊而去。］

［此近仙泽，灵气丰沛，不同镇中细雪隆冬，山脚只水汽缭绕，卉木繁枝。入林深择一木而栖，盘坐嫩蕊细枝间，叩问省心，以稳固心境。］

［自觉静坐不过须臾，听得乱步匆匆，伴野兽咆哮，步履重重往树下来，兽类警觉，许是觉察暗藏的危险，只在周遭徘徊不定。眼睫一抬，方觉已是天光细碎，夜幕杳然，分拂了面前花枝往下望去。］

［——晨光下看来，褴褛一身，衣衫并着裸露的肤色都是漆黑，闻得血腥味甚重，正狼狈趴伏在地，看不清五官，只依稀是个少年人身形。］

“……玉歌儿，记住祖父说过的话，医者，父母心。”

［本不欲多事，散碎的记忆突兀冒出头来，一时失神，待恍惚回神时，指尖已搭在他腕上，待到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一圈之后，清眸染惑。］

［——一介凡胎，虽根骨上佳，到底误了学龄，怎地竟能从那妖兽爪下逃生？］

［思之无解，多想也无益，便信手给他施了个净尘咒，取一枚丹药予他，那丸药化水入口，不待人醒来便欲离开。将将起身，此前徘徊不去的妖兽骤然躁动，生扛着我这金丹期的威压扑将上来！］

［身形轻旋，衣摆开落间，素指抹过那妖兽脖子，殷红腥臭的兽血未等溅开便凝固，手掌一翻，把手中的小冰剑一把丢开，唤水仔细清洗了双手才将眸中的嫌弃换了满意。］

你醒了？

［垂手亭立，风动花簌簌，峨冠博带，似要乘风。侧首轻暼，垂询间，青丝自肩上垂下，衬玉颜如雪，揽尽春色。］

［许是沾染了浮世烟火气，不复初时的无动于衷，看这少年人惊惶无助的凄惨模样，无端想起百年前遭逢大变后的自己，一时感同，心生不忍，原本径直离开的想法慢慢隐去。］

你……

［迟疑着开口，但看他抱头颤抖的样子，又顿了顿，抿抿唇。怕靠近会给他压力，便在距他三五步时止了步子，使他纵然低着头也只需抬眼便可看见我，温声续道。］

……这山中凶兽众多，你可要随我下山？

［到底是初次游历，语罢才想起自己不曾告知身份，恐不能取信于人，遂宽袖一抖，翻掌化出剑令。］

我乃玄阳剑派卫屿歌。

［清眸含笑望，柔声再续。］

你可愿……随我下山？

［是时云影逐风散，天光乍泻，繁枝嫩蕊，春意正盛。］

卫屿歌

［剑令既出，果见他抬眼看来，观他面上神色心头微松，眸光在他虚握的手指间一触即走，素指点过剑令，那灵巧小剑化之如云烟，倏忽停驻在他面前。无需我再多言，他亦很快将情绪稳定，神色镇定，目光坚定。若不是他那破败褴褛的衣衫，我都要觉得他早前惊惧凄惶的模样其实是自己一时眼花。］

［这想法突兀冒出，暗自好笑，又不好贸然笑出来，便习惯性的抿了抿唇，招手示意他过来，乾坤戒里取一套衣袍给他，温声。］

天色尚早，你且去将自己打理一番。

［在他换衣后净面时问询了名姓身世，想知他如何会流落至此，待弄清楚了前缘之后不由皱眉，身处仙门灵山，甚少入世，是以从不知魔修在这俗世之中竟猖獗如斯！］

如此寸草不留的屠戮手段，必是魔修所为！

［语罢一顿，疑窦又起。］

你可记得自己是如何到的这山中？

［话方出口就觉不妥，他本就因这血腥屠戮受了刺激，我此番问询实是戳他伤口，转而又道。］

我以后唤你阿珏可好？

［父母赐予子女之名总是寓意极好的，遂以为他名乃玉中之王的珏字。］

［正此间，他装扮一新，早前看不清模样的少年人洗净眉眼，竟朗目如星，剑眉凌厉，生就一副正气傲岸的样子。］

［——真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复见他临水自照，一笑间把这正气傲然笑成呆傻憨气，思及他与我述说的身世，再看他此时笑容，又觉宽慰，遭此大难尚持赤子之心，亦难能可贵。］

［任他在身侧绕上两圈，只抿唇轻笑，待他兀然停在面前，闻言垂首，见他端眉肃目，那眸中星火点点，渐成燎原之势，毅勇铮铮。］

“那我要入玄阳剑派。”

［修士之于凡人，总是移山填海无所不能，于他们看来，迈入仙途便是踏入长生之道。然天道无常，以凡胎入圣，岂知不是逆天而行，荆棘遍布？］

［我不知这少年怀揣的是何等信念说出此话，只模模糊糊生出些许预感，我此行冥冥，似有天意注定。］

你所修……为何？

［我喜他双目铮铮，念定心往，又忧他血仇迷心，急于求成。］

又以何……入道？

卫屿歌

［少年意气重，我知此时并非问道的好时机，然这一番接触下来，他心性坚韧，胜过门中诸多精心教养的弟子，我终归不忍看他沉寂在仇恨的泥沼之中，遂有这询道问心之语。］

［在等候答案的时间里，我设想过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亦想……我又希望他有怎样的回复。直到他迟疑着开口，言间难掩迷茫，却教我敛去面上冷肃，自眸底沁出笑来，任由他牵了衣袖，另一只手抚过他发顶，向来清冷的声色是少有的如水温柔。］

我知你身负血仇，自是想学艺报复回去，此乃人之常情，我亦不会见怪……

［略顿，笑意更盛。］

但你愿意用心思索我的问题，愿意明见己心，口不相欺，而不是给我一套冠冕之词。……我很高兴。

［明心见性，他此番回应正暗合了我心剑一脉，原是想他天赋出众，我将他带回门派自有其余诸峰可选，总不会荒废了他这般心性和天赋。然这应答之后反倒似注定要归入心剑一脉一般，诸般心念电转又一一按下，不曾赘言。复取灵舟携他下山，倏忽之间，春意凋零，冬雪纷繁。］

［灵罩一隐便取一鹤氅给他，小院覆雪，指了房间给他，顺手拂去他发上落雪，温声叮嘱。］

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门中会有人来接你，你且随他回去。

［早前是想亲自教导的，但我如今入世历练，自顾不暇，也不想耽搁了他，左思右想便给师兄传了讯，师兄性子温和又擅引导弟子，已是我能想到的最佳人选。］

［心念几转，又肃容续道。］

你天赋极好，玄阳剑派数峰并立，持剑之道不尽相同，你先不要急着拜入哪一脉，先看，再择其一。……先合眼缘，再顺心而为。

［到底还是不想将他选择的机会剥夺，便按下心思，真心实意的为他考量，细致分析。］

卫屿歌

［自豆蔻之年入仙途，到如今细算来，再未真切体会过何为严冬酷寒，直到他双手倏然拽来，被那寒凉温度骤然一激，一时竟有些恍惚，至他话语入耳，方才回过味来。］

［我这番安排虽是好意，却未曾考虑过他的心情，他初逢大难得我所救，心中忧惧皆因我祛，自是对我多有依赖。我不曾与他商量便兀自安排了他的归处，是我太想当然了。］

［素手如暖玉，灵气流转驱他一身寒气，反手握了他手将人领进屋来。］

并非是不要你，只是我修为尚低，如今并没有纳徒的资格，只怕自己耽误了你……

［将他神色收入眼底，那目中小心翼翼的期待与讨好之色实在让人心疼，到底是我思虑不周，失言在先，心头又是愧疚又是怜惜。］

……你既然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你。

［只略一思量便颔首应下，转而将那剑令化出予他，笑着眨眨眼，不似之前的仙气飘飘，倒有些凡俗女子的俏皮灵动。］

现在先暂且当我的记名弟子……剑令另有玄机，让我看看你有多聪明，什么时候参透了，我就敬告天地师门将你收为关门弟子。

［师门规定，步入元婴便可纳徒封山，除却同宗同脉的师长同门，我生性便不爱与人打交道，更别提传道授业。如今是因缘际会救下苍珏，想是天道送上门的徒弟，因果牵系，便只一人足矣。］

［如是想来，含笑在他眉心一点。］

为师等着你。

［宽袖拢手，翩然踏雪而去。］


——第一幕结——

卫屿歌
[流光匆匆，又一年春景如旧，晨光熹微里，花开寂寂，雀鸟轻啾。心中亦悠然明澈，紫府倏忽一动，素指一拈，似有绿波漾漾，然定睛再看又只觉是春风拂袖，空有柔风绕衣。]

“观师妹周身气韵，想是又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繁花层层叠叠压弯了枝桠，盘膝树下，正一念千里，闭目观心，得闻熟悉的声音，抬眸望去，颔首道。]

三师兄眼力过人。

[言辞淡淡，不欲与他多说，偏他在一旁坐下，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开口便提阿珏。]

“师妹，苍珏此人底细不明，你还需多加提防才是，何况你堂堂元婴修士，要什么样的徒弟没有，怎么就看上这个小子了。”

[自我三年前将阿珏带回玄阳剑派开始，三师兄荣延看阿珏总是挑剔，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消息，非说阿珏身具魔气，是以入门时他百般阻挠，若非师尊出关亲自为阿珏探明根骨，证实阿珏虽身世坎坷却与魔修无关的话，这个徒儿怕是要蹉跎到如今。]

若按师兄此言，我的底细岂不是更为复杂？师尊当年能毫无芥蒂将我收入门下，我如何就不能收阿珏为徒了？

“小师妹你莫恼，师兄也是为你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是怕你日后被他所伤么！”

[与自以为是的人总是说不通的，我心中不愉，面上愈显清冷，索性开启山头结界，将之驱逐，听他在山下愤恨之语也只做不闻，但再想静心修炼已是不能。前日出关时并未在偏殿寻到阿珏，还是听小童说他将筑基，自己去寻了洞府闭关。筑基凶险，何况他孤身一人，我闭关前虽为他备好筑基所需的丹药灵宝，可保他性命无忧，但心中到底还是挂念的。有心想去寻他，思及他心思敏感，又怕他以为我是不信任他能力，遂勉强按捺心中担忧之情，日日在这花树下打坐等候，此地乃浮碧峰最为显眼的地方，只要他回来，我必然能第一时间发现。]

[如今与三师兄一番争论，又惹得我心浮气躁，不由暗叹，拂去一身落花，正欲唤小童，系在腕间的玉简一暖，心念一动，阿珏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师父，我筑基成功了！”

[不等回复，察觉到熟悉的灵气波动，他开怀的声音应和着玉简里的传讯，一起在耳边回荡。因三师兄话语而生的郁燥在他的喜悦之下荡然无存。]

[立于纷繁花间仰首望向一跃而下的青年，见他一派欢喜，带着少年稚气蹦到面前。]

阿珏真棒！

[伸出去的手本想抚过他的发顶，近了才发现他已不是我当年遇见时的瘦弱少年，他如今挺拔颀长，远远一望已是青年模样。缓缓将手收回，清冷的眼落在他纯澈欢喜的笑脸上，亦缓缓漾起波澜，潋滟温柔，笑眼如春波。]

……真好，阿珏长大了呀。

卫屿歌

[当年救下他时，我便知道他根骨极好，却也没想到好到这样的地步。天道至公，世上求道者千千万万，多少人在凝气期蹉跎一生，至死都无法勘破筑基的门槛，而他从肉体凡胎到如今筑基已成，不过区区三五年而已，若是说出去，谁人肯信？修道一途，可称天才者，皆是万里挑一，百十年才得一人而已，似他这般的天赋悟性，实胜我多矣。]

[我心中感慨，欲抚他头的手转而搁到他肩上，轻轻拍上一拍，嗔道。]

为师何曾骗过你？

[他如今其实已不适合这撒娇卖乖的模样，分明一个俊朗的少年英才，尽可以沉稳或者帅气，偏他还如当初一般的爱撒娇，这稚气未脱的样子，倘若有仰慕他的女弟子见到，怕是要失望。想一想那场面就忍不住加深了笑意，抿出两个深深的梨涡，收回手来，同他往居所去，一路絮絮叨叨，似要将三年中积累的话都与他说尽。]

你筑基方成，这几日且先稳固境界……待你境界稳固了，为师再教你一套剑诀，门派大比之前，你便尽量少下浮碧峰，有事差遣小童就好。

[二十年一期的门派大比即将开始，弟子们都有些躁动，寻衅滋事的，打架斗殴的，根本禁不住，若非执法堂盯得严实，思过崖上的黑屋子估计已经住满了人。我知门派如今的氛围并不算好，便不想让阿珏出去，也免他平白遭受一些委屈。只是，我心中是此想法，却不好太过强求，毕竟年少意气，男孩子总归是与女孩子不同的，遂侧头问他。]

……你觉得如何？

[我修行百年，从前一心求道，除却心剑一脉的师长们，并不与外人打交道，更别提指点或者照顾旁人了。是以收阿珏入门时，我心中忐忑无人知晓，即使如今，数年相处，也不敢妄称自己已得心应手。未等他答，并行入室，分坐两端，自乾坤袋中取出一长匣放置在他面前，而匣中，安放着一对顶级灵宝。]

……这是为师筑基时，你师祖赐予的一对灵宝。轻剑守静，重剑韬光。

[素手缓缓抚过剑匣，匣中似有感应，长剑嗡鸣带得剑匣震荡，带着怀念与不舍，柔音郑重。]

它们是我的第一对灵剑，也是玄阳剑派少有的轻重双剑，与我相伴百年，见证过我这一路的求索与成长，如今……我将它们托付给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