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爹说他非你不嫁|——原创

喵哥说他非你不娶。

明伞是真的。

                               
登录/注册后可看大图

==第一幕：在那遥远的东方==

【骤雨方歇，天很快蓝得不可逼视。巴尔纳巴斯用独眼判断风的方向，握着木舵的手臂用力一旋，船随即逆着浪头转向了西北处的海面。这是他们在海上连续航行的第二十二天，即便中途劫掠过一艘商船，到这时也几乎要弹尽粮绝，除了继续相信这位副手老道的经验和异于常人的直觉，摩西只剩下一件事可以做。】

“[希腊语]你得替我弄点莎草纸，上回大浪打进来，把我的纸全毁了。”

【甲板中央，桅杆正下方，两个青年并排躺着，腿都翘得一模一样。摩西头枕手，手枕盾甲，不长不短的胡茬盖住半张脸，声音仿佛闷在胸腔里】

[波斯语]再提莎草纸，就烦请你去鲨鱼肚子里睡觉吧。有这功夫不如帮忙跟波塞冬捎句话，叫他快些把影子的船送到我们面前。

【狄特里希闻言大笑，一头卷发跟着颤动：“[希腊语]你总是对我们的神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你不信这些。”青年的笑声爽朗豪放，摩西及时堵上半边耳朵，不以为然】

[波斯语]我不对任何人的神嗤之以鼻。只不过在锡拉岛救下你时，你也以为是阿波罗听到了你的祈祷，可见有的事，神办不到，我却办得到

【狄特里希摇摇头，笑着反驳：“[希腊语]假如向海神的祈祷应验了呢？”摩西心知觉是睡不下去了，遂掏掏耳朵，坐起身来揪住狄特里希脸颊】

[波斯语]那他只当得了你的神，当不了我的神。你看，我只祈祷他能让你闭嘴而已。

“[波斯语]船长!”

【话音未落，巴尔纳巴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摩西当即握着缆绳一荡，眨眼间窜上瞭望台。一艘鼓帆的商船驶入地平线，船首一尊镀金人面相，五官皆在，却形同鬼魅，隔得再远，他也不可能认不出来。】

【摩西下意识攥紧刀柄，一低头，目光对上桅杆旁冲他笑得狡黠的狄特里希。他知道那笑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嘁一声，从瞭望台一跃而下，朝狄特里希偏了偏头】

[波斯语]你的神还挺称职。

【说完抬手甩出一枚飞镖。】

【“咚”一声，飞镖钉入橄榄木，将上面刻着的形同鬼魅的脸一分为二，而在那张脸之前，还有许多张一模一样的脸，巴尔纳巴斯的独眼扫过木板上一排排的脸，再次调转船头，不远不近跟随着地平线上的商船。老者似叹似劝，对着视线里的商船喃喃自语道】

“[波斯语]好好看看今晚的夕阳罢。”

【五日后，泉州府。不过半日光景，泉州来了位异域巨贾的消息，便从码头传遍了城中的酒街柳巷。】

                               
登录/注册后可看大图

【他是一名刺客。最拿手的便是让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再不着痕迹地蒸发，绝不让自己陷入以一敌百的境地。对方是一个人，或一整艘船，与他而言没有太大分别，长时间的航行常常使人怠惰，夜幕降临后，谁又会因为叫了某个同伴的名字得不到回应而多加留心。】

【他真正头疼的，是不得不穿上尼克斯那身衣物，变成另外一个人。】

[波斯语]就戴指环不行吗？这衣服简直想勒死我

【外装很贴身，狄特里希帮他系好斗篷，上下打量一眼，点点头，伸手去解佩刀的腰带。摩西见状忙退后一步，隔着披风死死按住刀鞘，像守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不容置喙地抬了抬眉道】

[波斯语]想都不要想。

【狄特里希与他相处久了，十分清楚什么事可以自己说了算，什么事十头牛也拉不回他的主意，只得耸耸肩：“[希腊语]希望泉州人看见你时，相信眼前是一位富商，而不是穿得花里胡哨的斗牛。”摩西斜着眼睛，冲他磨了磨牙。】

【尼克斯是第一次踏上中原，摩西却不是。尼克斯身家万贯，上可溯至三代以前，摩西却不是。若非有狄特里希时常在旁耳提面命，他充起富商来倒比尼克斯还要出手阔绰，用狄特里希的话说就是，“毫无节制”，“人傻钱多”，“行走的冤大头。”】

【这日，回山庄的路上，狄特里希再一次在耳边喋喋不休，数落他方才酒桌上一掷千金的壮举。摩西有时真怀疑对方的学识一写上莎草纸便等同作废，遂箍着人脑袋上下左右晃了晃，示意他看看四周】

[波斯语]不大手大脚，如何比这辆马车夸张？有些事在爱琴海或许称得上犯傻，但在中原就得另当别论。

【狄特里希捶开他铁一样的手臂，挣扎出来：“[希腊语]你的小情人快回来了，等钱袋空空如也的时候，可别叫人瞧见！”这下一语戳中摩西痛脚，痛因并非钱财，而是所谓的“小情人”，他愁肠百结，忧思难解，最后重重朝窗外叹了口气。】

【秩序教的爪牙，越往高层便越难以追踪，他此前足足耗了半年时间才将刀刺入尼克斯的心脏，这回又要多久，谁也说不好。他曾路过各式各样的名利场，深知名利场中美色不过是另一种银币，却比银币更危险，尤其这种时候，放一个陌生人在枕边安眠只会坏事。】

【奈何他没有低估美色，却低估了泉州人对“美色”的包容。行至番禺时他还与狄特里希咋舌，当地男男、女女之事几近于无，向人问及原因只收获满眼大惊失色，和爱琴海的民风相去甚远，两人便以为整个中原皆是如此。】

【这“小情人”，正是在他有意透露自己只近男色不好女色之后，被人送来身边的。】

说曹操曹操到

【狄特里希瞥见路边一抹人影，冒出句摸不着头脑的汉话。他也看见了那抹人影，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很想装作无事发生。然而马车引起的骚动已让那人往这边看了过来，狄特里希促狭地拿胳膊肘捅他：“[希腊语]别紧张，有些事在爱琴海是怎么做的，在中原也一样。”】

……

【他跳下马车，前一刻还愁容满面，走至青年身边时已换上了心无城府的笑容。危不危险另说，泉州人对美色的理解，他却不得不赞同。】

又，见面了

【他张开双臂，铁一样的臂膀将人拥入怀中，随即在对方发际落下一吻。】

                               
登录/注册后可看大图

【好男色的话放出去了便收不回，这位顾公子不来，总还有其他劳什子公子，加之那日初见，对方看他的眼神着实含情脉脉了些，狄特里希嘀咕一句“怎么觉得他好像和你认识”，吓得他一口酒差点呛出来。】

【不应当，他只是个大手大脚的富商，初来乍到，洁身自好，偶尔喜欢拿人开玩笑，但狄特里希一概拒绝替他译成汉话。不过从此他仍留了个心眼，若这人果真是尼克斯的旧识，那么待人赴完家宴归来，再试探不迟。】

【“自重，你我还未熟到这个地步。”青年的回应和伞骨一样冰凉，他暗道不妙，人却是从善如流，一步一退站回车边，心道莫非演得太过了？“[希腊语]太过了。”狄特里希适时在旁嘲了一句，说罢面不改色，向青年躬了躬身，笑道】

“这是我们故乡表露爱意的方式，唐突佳人，还请顾公子见谅。”

【此前尚来不及过多表示，可这回人来，是要搬进烈云山庄，住到他别院里去的，两人关系已是山庄上下心知肚明的事，他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对方身上，只觉这疏离的模样比之前要顺眼许多，但终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眼下毫无头绪，索性先放着不管。】

“你此行，实在太招摇了，且先进城再说。此地离得也不远，不如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波斯语]我先走？顾是不是嫌弃我了？

【除去个别字眼，他盯着人的唇一张一合，倒也连蒙带猜听懂了大半，狄特里希毫不客气：“[希腊语]他嫌你花里胡哨，要自己骑马去。”他闻言低低笑了一声，眼睫投下阴影，异瞳便不那么明显了。】

说得好。山庄见罢。

【目送人远去，他方坐回那辆“花里胡哨”的马车。回程时狄特里希自顾自说些有的没的，他一句也没搭腔，只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

[波斯语]看见他的眼神了吗。今晚我若和他同床，明早那伞恐怕就插在我尸体上。

                               
登录/注册后可看大图

【狄特里希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二人相识之初，那片海陆之上唯一不想要摩西那条命的，恐怕就数冥王哈迪斯，他能活到今日实属神迹，狄特里希过去想不通，如今不愿再想，时刻做好哪天摩西曝尸街头自己便拍屁股走人的准备，情谊感天动地。】

[波斯语]那伞戳出来的窟窿可不大美观……

【他摩梭着刀柄，少见地陷入沉思，沉思不是他的习惯，从来不是。奈何中原比之波斯辽阔百倍有余，中原武林亦如百足之虫，明面上各自为营，私底下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与烈云山庄交好已是一只脚踏进这浑水里去了，若不想趟得更深，只得做些从前不会做的事。】

[波斯语]狄提，晚宴前把你衣袖里的东西借我一用。

【“[希腊语]我说不有用吗？”狄特里希一摸袖口，暗袋果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空了。摩西咧嘴，露出个坦荡的笑容，一拍胸口，那处衣物下隐约鼓出小细瓶的轮廓。】

【马车缓缓停下，喧闹声似乎大了起来，他只当又赶上某个市集，街道拥塞，可紧接着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下柳三问，还请阁下不吝赐教。”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又来。】

【来人衣着甚怪，说他畏寒，上半身却袒胸露怀颇为豪放，说他怕热，脖颈处又严严实实围了大片貂毛，只不过比起初见，那片貂毛已残缺不全，细看更是不忍卒睹，此人不仅腰间玉珏缺了一角，刀穗从中断开，裤腿四分五裂，甚至鬓角的头发还不明不白地少了几缕。】

【狄特里希咋舌不已，一回头，发现身边的人凭空消失了，心知他又要故技重施，来不了明的，便非得暗中找补：“[希腊语]你若第一次就放过他，他也不会三番四次找上门来。”车厢中传来一声不以为意的轻笑，可全然不见第二人的踪影】

[波斯语]没让他见血，够手下留情了。

【话音未落，车帘轻微飘动，似一阵清风不经意间穿过，随后归于原状。他已悄然来到柳三问跟前。】

【光明顶绝学，暗尘弥散，尚武之人视其为旁门左道，君子不齿，却总是不问是非地要将身怀此技者赶尽杀绝，很长一段时间，他未曾当着旁人的面施展此术，直到狄特里希出现。柳三问仍不屈不挠地拦在车前，目光灼灼盯着不可能有回应的方向。他在人前站定，心底盘算这回是否干脆把人削成只秃貂，余光忽然扫过街尾。】

【街尾马匹上端坐一人，身姿笔挺，可那副神情怎么看怎么事不关己。】

【他心生一计，正要行动，耳旁忽而生风。风似有千钧之力，他一偏身，便堪堪贴着臂膀劈向地面，一击过后，在他与去路之间留下一道裂痕，气劲之霸道，入土三尺有余。柳三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仅止于此，人群突受惊吓，作鸟兽四散，柳三问持刀的手微微颤抖，再发不出第二招。】

【摩西绕至顾烨马后，心道这貂在同一个地方栽了五回，确实也该长进些了，聊表歉意，这次先帮我试试这伞罢。他揪住马屁股上一撮毛，正要拔下，忽想起方才那股狠戾的气劲，不知怎的又停了手。】

嘘

【他借力翻身上马，在顾烨耳边轻声示意，手自后绕过对方的腰一拉缰绳，马随即踏着碎步跟随慌不择路的人流往外走。像是提防着那柄伞，又仿佛想以身犯险地试探，他另一只手一直搭在伞身上面，在外人眼中只是一人一马瞧完了热闹继续赶路，没人看见他正嬉皮笑脸地向人解释】

我也嫌那车招摇，一道回山庄罢。

                               
登录/注册后可看大图

【二人同骑至郊外，被他以半拢姿势拥在身前的人终于忍够了，手肘向后一顶。他肋间吃痛，现出身形，眼中带笑地看着顾烨足尖一点，轻巧翻身下了马。马一见主人，好像这才发现背上还有位不速之客，遂原地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将他一把掀了下来。】

经商有道不假，至于武功

【他略显狼狈，好巧不巧被掀落至顾烨身边，当下也不管刚被对方来过一肘，挺着胆子在人肩膀一搭，勉强稳住身形】

打不赢别人，只好练练跑路的本事，方才那刀若再偏一分，你我便是永别。

【马的脾气和主人一样大，他觉得有意思，一边冲顾烨眨眨眼，一边手欠去拨弄那油光发亮的鬃毛，没成想连马的反应竟也像极了主人，自己一靠近便绷紧身子，如临大敌，看着甚是憨态可掬，他忍不住多薅了几下，随口道】

倒是没听说，你随身之物如此别致。

【兵器一百零八般，他第一次见人以伞为剑，虽然只是那么稳稳当当地别于腰间，可果真与人短兵相接，场面应当漂亮极了。“奇怪”，他闻言移开目光，随着人往界碑看去，晨间还候在那的弟子竟一个都不见了】

莫非有贵客？

【他亦略感诧异，普通客人着一二弟子引路便是，能兴师动众的该是何等身份，再说，论声名显赫，泉州府还有谁显赫得过烈云山庄的庄主？近日因庄主大寿，他守着“客”的本分不在这时给山庄添事，可如果有身份不寻常的贵客远至而来，总能提前听到些风声才对。】

上马，我带你过去

【他记得这是顾烨第一次来烈云山庄，此处无人带路，恐怕转半天也找不着北，他心里想着别的事，便暂时收敛了神情，不再去马上招惹对方，只在前头牵着马往里走去，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

你身边那个仆从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