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 妾倦游江南,东郭之履久穿。后得郢上之春词,已非实录。然观烟花之月旦,犹可想见其一二人,亦龙津之女,仙盘之使。秾丽不忝真妃,练悦无渐西子,色妍而润,芳蘤自殊。斯娇儿,彼君子兮,何羡魏家富贵?
巨鹿魏远光伯翰。妾之故旧也。 假母徐氏,妾之亲旧,因凡之桃叶渡边,寄寓旧院。兼教诸歌令,间或品题花月,应酬随物。某日,学政赵延吉醵宴,妾为席纠。今翰林杜甯臣等皆在列。后复数对面。远光时选除金陵佥宪,每至公余,即与晤对,尤是佳意。后迁西台御史。是别在迩,具言一纸,约以是月中秋与践东山之约。妾允之。至今不复相见。是书云: 满江红:嫩日舒晴,韶光艳,碧天新霁,正桃腮半吐,莺声初啭。孤枕乍闻箫管悄,曲屏时听笙簧细。爱锦蛮柔舌,韵东风,愈娇媚,幽梦醒,闲愁泥,残香褪,重门闭,巧音芳韵,十分流丽,入柳穿花来又去,欲求好友真无计。望上林,何日得双栖,心迢递。 昨夜偶复读之,趣得口占: 载酒重来,宝镊轻分,承云含雪酥,胜玉奴。一串红牙儿唱到关情处。 世之真英豪,能把臂入林,借一红粉将白日消磨。解语花竹,清宵魂梦,饶几多枕席上之烟霞色。昔曰:士为知己死,女为悦己容。每闻斯言,不禁谐谑。妾之见,悦容者,所以助妆而已。是以编悦容者,寄也。索之以真,盖生平忘形骸,自乘兴之外,未可多得。
江州司马白乐天。 因话长安旧游:结伴归深院,分头入洞房。彩帷开翡翠,罗荐拂鸳鸯。留宿争牵袖,贪眠各占床。绿窗笼水影,红壁背灯光。索镜收花钿,邀人解袷裆。暗娇妆靥笑,私语口脂香。 至神驰者,薄罗适体,半觑娇姿,飞花揭帏,回风异香。知近取而已,几欲唾手,仍以渺渺然而不可得。极苦极乐,故一线也。既得樊素小蛮,握美怀娇,江州司马何必湿衣。
紫竹,大观荡子妇也。时约暂会,久不之,恨云。 菩萨蛮:约郎共会西厢下,娇羞竟负从前话。不道一睽违,佳期难再期。郎君知我愧,故把书相诋。寄语不赴期,见时须打伊。 荡子答之。遂爱娇复初。曰。 菩萨蛮:秋风只疑同衾枕,春归依旧成孤寝。爽约不思量,翻言要打郎。鸳鸯如共耍,玉手何辞打。若再负佳期,还应我打伊。 今之者品誉微讥,其嫌郑女之诲淫专长,而赖唐风之振雅独短。断草者,取其诙词。阐微者,穷乎秀艳。然酒佐之鏖谈,芳心自懂。气色各别,终是色高。果若秦汉之君,自褰裳而濡足。
玉奴儿,姓陈氏,今之京师小旦。掐筝合唱,鲜有其比。时玉奴儿约某生于望云门会。及期,玉奴儿先至,徘徊墙下,久之寂然。俄闻人语,遂归绣闼作词纪恨云。 卜算子:醉柳迷莺,懒风熨草,约郎暂会闲门道。粉墙阴下待郎来,藓痕印得鞋痕小,玉漏方催,月光渐小,望郎不来心如捣。避人归倚小围屏,梦魂还在墙外绕。 世之者,凡题评群芳,莫不以梅魁,拜清客也。特若三闾、首阳、宁槁山泽,其韵标孤,不受世俗之怜也已。故今之女士者流,想凌波之素魄,怀姑射之仙标。致花减其韵,柔情粉褪,独结向夜窗,犹自以冰姿无染,梦回荀令之香。然浮名无异于戏场,吠声聊因乎俗耳。清影绸缪,从来近客。羞开桃李之芳园,懒挟松筠于淡圃,方籍占人间花品。
冯梦龙,吴下词奴。 桂枝儿:你嗔我时,瞧着你,只当做呵呵笑;你打我时,受着你,只当做把情调;你骂我时,听着你,只当把心肝来叫。爱你骂我的声音儿好,爱你打我的手势儿娇。还爱你宜喜宜嗔也,嗔我时越觉得好。 夜来凉生绣席,渐觉款洽,秋水横泛,荫带芙蓉。纵百反目,然必和顺。倘得美人而声清性恶,不必偏顺,进之黄昏趣散,自悦卿卿。观今之仕女,其标孤者无外欲迎还拒矣。或曰:寄春粘泥,香莲谑浪,斯乐宜甲天下。
象山汤菊庄舜民。入明,流寓北地。其语皆工巧,江湖盛传之。时因昔少游之蔡,眷营妓心儿,戏作。 戏赠赵心心:记相逢杨柳楼心,仗托琴心,挑动芳心,咒誓铭心,疼热关心,害死甘心。他爱我被窝里受打骂耐禁持的小心,我念他卧房中舍孤贫救苦难的慈心。但似铁球儿样在波心,休学漏船儿撑到江心。恁若是转关儿负我身心,我定是尖刀儿剜你亏心。 今之者心赏为上,好色不谐,是为自欺者开一便门矣。好色何伤乎?尧舜之子,未有妺喜妲己,其失天下也,先于桀纣。文园令家徒四壁,琴挑卓女而才名不减。世之妖者,病者,战者,焚溺者相率而死,色故几何?福祸得丧,种种惑乱,毋怪乎处士名节之当前也。妾之愚见,所谓处士,正不在行迹上谕也。且好以为色,世之大幸,生之大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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