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

【收了瓷瓶，盖好两层塞子后放回口袋。看师弟在喝水，自己在船上喝了一阵风，也觉得有些渴，便翻过来另一只杯子倒水喝着。】

师兄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师弟若不做点什么，怕是会辜负师兄啊。

【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其实如果走动走动，呼吸新鲜空气，用两岸景色分神，晕船就会好受那么一点。至于风沙……那个啊……好像很严重，虽然自己对此没什么感觉。】

【无论在扬州呆的时间多久，自己到底还是个北方人。】

嗯，师弟一直聪颖伶俐，闻弦歌而知雅意。

不然为什么……为什么没像我这样晕船？

【认真地看着师弟，想了想，决定说实话——一半的实话。】

师弟猜得没错，山人确实不是第一次渡渭水。

【另一半是：第一次的时候，其实也……没晕船。】

【一句话出，见师兄先是不语，目光似是看向舱房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心下顿添懊恼。明明没什么大事，怎么说话还是不经过大脑？不过还好，这连番折腾让自己不适感更增，刚刚那中气不足的话应该没有落入艄公耳中。】

【先将瓷瓶递给师兄，然后自行拿起桌上倒扣的大口茶杯，倒了一杯水。】

如今渭水不丰，你想的那东西可不会在下游这浅滩里出现。

【顿了顿，想想也是。这一路行来，水没见到多少，但风沙倒是吃了一嘴。啧，不行，想到这里又觉得一嘴都是沙尘了。】

【抿了抿杯子里的水，便听师兄戏谑道】

不过就算是有，以师弟的能耐，也许还能突破极限，一剑毙命，然后做我们腹中美餐，何乐不为？

【听见这不知道是不是夸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抬起眼看着面前的师兄。】

师兄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师弟若不做点什么，怕是会辜负师兄啊。

【转着手中的茶杯，一语刚落，便感颠簸的船身慢慢平稳下来，想必已避开了急湍的水流。正想说话，却突然想起什么。】

看师兄模样，应该不是第一次过渭水吧？

不然为什么……

【么个一会儿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反正这又不是什么事。】

为什么没像我这样晕船？

【听到“喂鱼”两个字，微微眯眼，看了船夫方向，确定师弟这句中气不足的话可以淹没在滔滔水声中，才收回目光，嘴角翘起两分。】

那，刚才艄公问起来就当你没说过，虽然咱们不信，但总不能吓到他。西北连旱，如今渭水不丰，你想的那东西可不会在下游这浅滩里出现。

【顿了一顿，戏谑补充】

不过就算是有，以师弟的能耐，也许还能突破极限，一剑毙命，然后做我们腹中美餐，何乐不为？

【本以为没什么事，却没想到这恶心感一起，就很难再压下去。正想着是不是把身上的金针出来，便见师兄坐在对面，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塞子一开，那股虽淡但还是却显清新的味道朝自己这边飘过来。而那股恶心感也稍稍缓解了。】

【拿开手粗喘着，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心。才伸手接过师兄递来的瓷瓶，放在鼻端嗅了嗅。】

【辛辣却足可提神醒脑的味道冲入鼻端，一下子唤醒有些混沌的神智。正想把瓶子递给师兄，便听他道】

话说回来，老坐在舱房里，内外不通，心情当然不畅。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看了师兄一会儿，见他表情还算正常后，才抬头看看舱房外】

师兄，此时此刻出去，你就不怕一个浪头打来我们俩下去喂鱼？

唔……

【走到船舱里，看师弟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见到自己就捂住嘴低下头，顿时内心一窘。】

【……师弟，山人绝对没有咒你晕船，三清作证。】

【于是坐到对面座位上，从袖中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一磁一木两重塞子，里面隐隐飘出一股辛烈却清新的味道。】

闻闻这个，感觉会好点。话说回来，老坐在舱房里，内外不通，心情当然不畅。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秋风萧瑟，吹动一袭青袍呼呼作响。也不知这天是不是太嫌弃自己，纵然是坐着，这风中夹杂着的沙土还是砸的人脑门生疼。这一头风沙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渡船虽小，但也足够四人一起坐下。只是如今坐着的，好像……就自己一个人？】

【本想起身去船外看看，刚支撑起身体，行船一个颠簸，又让自己一下子坐回去。】

【这一颠簸，明白了外界浪头正大，而本就不太舒服的身体亦涌上了一股难忍的恶心感。好在毅力够强，硬生生忍住。没有当场吐出来。】

师弟，过了渭水再往北，你可就未必能吃得消了。

【冒着风头进入船内的人带来这样一句话，抬首看了看他，正想说什么，那股恶心感又突然涌上。赶紧捂住嘴。】

唔……

建元三年，秋

【记得诗仙李青莲在《将进酒》中有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渭水是黄河分流，可这满河泥沙，让这条河看起来更像从地里钻出来的。坐在仅容四人的小小渡船之上，漫天江风吹来，觉得好像身上这身加厚的道袍，都挡不住秋风的凛冽之意】

【但愿不是哪里开线了……】

师弟，过了渭水再往北，你可就未必能吃得消了。

【现在也不是扒下外衣查看的时候，还是关心一下从昨天开始看起来哪里就不舒服的师弟。渭水此时不甚平静，船行飞快，不时随着浪头颠簸，倒是非常适合晕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