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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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刘连捷  撰
自  序
    连捷束发受书，即好诵兵家言，尤嗜孙吴司马法诸
编。窃维自古用兵则祖仁义，行阵多尚机谋。戎为国之大
事，运筹帷幄，庙谟之发踪也。至于陷阵冲锋，乃裨将之专
责。余起自戎行，阅历战事最久，请舍兵而言阵，可乎？阵
有千变万化，要其指，归奇正二字尽之矣。然徒得之简编，
未尝亲历行阵，则虚悬而无薄，不若我辈之实见而有征
也。咸丰初元，粤贼倡乱，既逾岭而犯湖湘，蹂躏江汉，踞
金陵为伪都。其时，太傅曾文正公奉命团练于长沙。一时，
忠愤之士云集响应，其最著者，忠节罗公泽南、忠武李公
续宾，及吾族武烈公腾鸿，先后率师会剿于鄂。连捷寄迹
戎幕，目睹逆贼盘踞武昌城外，鲁港、洪山一带皆贼巢焉。
论者谓：欲复武昌，非先拔外垒不可；欲拨外垒，则攻战之
事无虚曰。其时，连捷本无行阵之责，然年少气盛如不可
遏，蹈汤赴火在所不辞。每于诸军交锋对垒时间，尝以兵
家机谋施之发而幸中。旋提一旅之师，由鄂北以达江右，
血战数百里，迭复城隘。不幸统将武烈公阵亡于瑞州，而
我湘后一军五千人遂无有能麾之如指臂者。适今威毅伯
曾公国荃，方与贼酋石达开相持于江西之吉安，请济师，
我军遂隶麾下。次年八月，攻克吉州。由是转战皖省，恢复
大江南北各州县城池以百数计。同治三年六月，克复金
陵。众皆凯撤，惟连捷一军由安徽泝溯江西吉赣以南，会
剿汪海洋一股。幸获荡平，非敢言有功也。东南苦战，固无
役而不从焉。五年，释甲归田。回忆曩时，出锋镝，冒矢石，
往来于大小战阵之中，十余年来，历战一千七百余次，濒
于危者屡矣，其不死也，岂非天幸哉！因将生平所历之阵，
与夫得力之处，笔诸日记，尝纂行军条例，质诸同袍诸将
士，名曰《临阵心法》。其句俚而朴，？士卒易于讲解也；其
令猛而严，使椎鲁知所畏忌也。条分缕析，训之不厌其详，
而奇正相生之义，悉备于是。今余又奉召来晋，幸际晏安
无事，复将条例刊成一卷，愿我湘中将弁，反复寻绎，熟记
于平时，庶几他日取用于俄顷，努力报国。即是自强根本，
一旦临阵制敌，或亦不无小补云。光绪六年庚辰夏五月，
湖南湘乡刘连捷南云氏记于山西包头营次。
    临阵心法
    一、营官多用武员，以其能冲锋捍阵也。然身为营主，
实司一营之命，即当为一营之表率，必先克己，而后能正
人。饭食只求饱腹，不可过于丰盈，衣服只求蔽体，不可稍
涉华丽；其尤要者，营官以能打仗为贵。此外，应对趋跄，
切不可沾染习气，遇有要事，禀请统领训示施行，不可任
意自作主张。除朔望外，不准常著靴帽。哨官亦然。
   一、招募勇丁，一营之强弱系焉，切不可滥收充数。尤
宜预择将官以领之，语云千兵易得，一将难求，盖必须素
明大义，忠孝公平，善战而又能善守者，方堪胜任。将官而
下，哨官、队长均要得人。一哨之举动，全赖哨官主持；一
队之整齐，全赖队长得力。盖彼与勇丁最亲最近，非惟操
练、打仗诸事，刻刻不离，即日用饮食起居，无沦何项细
石，均能一一察觉。所以，拣放哨官、队长，务要再三审察。
凡属奸猾、轻佻、纵肆、疲老、怠惰，及吸食洋烟、曾入哥弟
会、好造谣言等项人，自应弃置不用。年纪以三十岁为度，
定须强壮、熟习戎务者，乃堪入选；若在家能勤于耕种者
更妙。有一员好哨官，则一哨之勇可靠；有一好队长，则一
队之勇可靠。如此慎重成军；庶不误我戎事；否则，难言之
矣。其人虽从前经过战阵，或精力已衰，或习气太重，都不
可用。至招募勇丁，亦要一体详择。习手艺人则多好游荡、
清闲；住城市人则只尚轻巧、浮滑，又有一种从前在营当
勇，精力已竭，更有沾染嗜好，观其外貌似亦可用，而吸食
洋烟毫无气力，或被人诱入哥弟会者，尤不可招。总要择
其形体粗大，年纪自二十岁起，至三十岁止，并在乡村耕
种田土，挑担下力，向来受过辛苦者。一招入伍，行营则可
肩挑行李，远走耐劳，不畏辛苦，乐于打仗；平日勤于操
练，奉公守法。且此等人心地朴实，易于约束，肯听号令。
此招勇之要诀也。

一、强兵之法，在训与练。勇丁每日操练工夫，应分为
三段，而悬为常例者酌定。每早黎明鼓响，营哨官验操，勇
丁将左右两脚各须稳缠一沙袋，[袋长约九寸或一尺，其开上
计八九寸，下五六寸，随用蓝白布里、面各二层密针缝成长条，上
下两头用带缠于脚胫。]初次每袋盛沙十余两，以后每日每袋
逐渐加重，久而增至二斤余壹袋为度。哨勇缠此，务须长
步联行至四五百步乃止。又接操“易筋经八法”，词云：双
手擎天理三焦，左右开弓如射雕；调和脾胃须单举，五劳
七伤向后瞧。直目注拳生气力，十指盘尖固肾腰；雁翅同
飞利胸膈，坐马颠颠饮食消。[此八法最为稳力，倘勇丁不知操
法，得熟手面告一、二次便明。]操毕，各操锚子，务要站庄，两
手扯满，平胸打圈，一直杀去，所用操杆比打仗者宜长而
重，庶可练出气力，进退各自十余锚起，至数十锚止。但初
次难于多杀，必须由渐而加。操毕，暂为休息。又定午饭
后，传勇，挨次用空洋炮平比矮庄，注目敛气如打仗一般，
旁用一人从容击鼓，以定操之久暂。或上子药，离五六十
丈之远打靶，靶高不过四尺，宽不过二尺。操毕，又操矮
庄，南勇义一路。毕，接打沙袋，袋样若乡间之搭笼袋也。
随用粗厚蓝白布一幅半，加至五六层厚，用线密缝袜底之
式，长以三尺为度，其内或灌铅沙，或铁沙，初盛五十斤
起，每日又加二三两。或两三棚勇丁作一起站立，圆阵成
庄，共打其袋，如自彼勇左手发来，此勇亦以左手接递联
抛而去，左右手各打三四遍；然后，勇丁稀站长行，前勇以
二手提袋从头上抛于背后，后勇联接抛去，一路抛毕，各
勇复转面站庄，又将此袋自彼处抛转，以三四次为度。余
率湘毅军札驻口外包头，各勇沙袋操至壹百壹拾斤重，勇
丁常操亦不甚难。下午操第三次，各打石子贰拾颗，离八
九丈或十丈远，竖立锚杆，量清尺寸，相对而击。击毕，又
操摽刀之法，刀如耙齿佯，长八寸，头大尾小，锋利如针。
平日操练，隔四五丈远立一柱，每勇对丢十刀，亮清眼线，
均要中到柱上。其柱或用芦柴捆合成把亦可。操练成熟，
打仗时，每棚锚勇各带二三把摽刀，临阵摽之。惟此与打
石子二项，操时要论赏罚。营官或五日看一次，或十日看
一次，算计一月之内，该勇如毫无中者，应要罚跪；有中多
者，酌量赏钱。每间三天，各勇负担百余斤，围墙周走二
遍，总期有常，不可一暴十寒。至于营中大操实系要著，使
勇能知进退，而在新入之勇尤要见过。或一营单操，或三
五十营同操，或摆品字阵、茶盘阵，抑或出伏兵作品字阵。
打仗惟枪，进退均作九枝连环阵打，不可变动。统领、营官
先要商量，再传哨官听清号令。正兵、接应、伏兵均要打过
几进几退，进时要曲腰伏进，退时亦要拖锚曲腰伏退。火
蛋，枪炮仍随时轮打。尤要禁止勇丁，不准妄行喊呐。营中
旗帜，无论何色，每营只许作一色，不可杂乱，庶传令者乃
能看得清楚。大凡人生精神，愈用愈出，如此操法，使气
力、骨骼、筋络、胆量，以及眼劲、手劲、足劲，均经练到非
惟有事足以打仗，即无事时亦使血气流通，可以却病。

一、平日操练，队伍最要整齐，如他队勇丁混入我哨
队内者，理应即行拿获，禀知哨官，带其人送往营官之前，
从严惩办，并将该勇汰去，所剩口粮即赏拿获之勇。若出
队打仗，尤须挨次而进，或作两路行走，或分数路行走，队
伍更宜整齐。临阵之际，如他哨勇丁混入我哨队内者，即
是乱我队伍，许该队勇丁将混入之勇登时砍杀，除将被杀
者所剩口粮以之充赏外，营官仍当从优给奖，以示鼓励。
但不得假公事报私仇，此乃整队伍之要著也。若混入队
伍，匿而不杀者，一经查明，除将该什长登时正法外，并将
该队勇丁从严重办，口粮全行汰去充公。若有长夫伙勇送
饭，或误送他哨队内者，则不可混杀也。至于遇极难之仗，
或几进几出、几分几合，或鏖战一日一夜之久，或数昼夜
不能收队，全靠队伍整齐。正兵接应，尤宜站得清楚，正兵
离接应兵纵近，亦必隔百余步，或贰百步。接应兵须站正
兵后面之左右，如正兵抵敌不住，宜退入接应兵之后。左
右接应兵按紧部伍，曲腰伏旗，专用枪炮奋击前进。若近
贼三四丈许，均用火蛋对击。正兵即整队复打，前路之接
应同进同退，拚命奋击，方能转危为安。若不轻进妄退，安
有打败仗之理，如逆匪蜂拥而来，枪炮又密，我军队伍定
要布得稀松，俯伏不动；后路接应稍为远离，任营官看明
阵势，勇丁静听号令，屈曲腰身，锐意进击，庶免多受枪炮
子伤。凡我勇丁，务宜细心牢记。
    一、营中每棚须用二人专操火蛋，其法要用新布紧
包火药，形状如蛋，上安引线，必须织成辫子。重以六两为
率，小则嫌轻而不能远送；大则过重而易于近坠。临阵打
仗时，以火绳吹发引线，用右手指扣住引线之尖，将火绳
挽圈套入左手小腕，隔燃处约三分之远，一吹便燃，离贼
数丈许，择密处奋力抛击，一发必中。掷中之后，一近贼
前，当以右手抽斩马刀，左手握皮套尖，一抽便出，见贼
败时，极力向前斩杀，不得贪取贼之服饰，又不可走入他  
哨队内，只须看本队之旗，按步紧追，不可卤莽从事，心中   
尤宜守静。

一、营官之与勇丁，分有尊卑，体无贵贱。当闲暇时，
总宜开诚布公，申明纪律，曲意体恤，反复告诫，均不可
少，且不得刻薄勇丁，贪财好利。须知勇丁入营，专为名利
而来。营中全靠勇丁拚命出力，倘待他稍形刻薄，何得用
命？如或勇丁有犯法不能宥者，固由营官按照军法处治；
至于受伤抱病，务宜加意抚摩。善为调养，方能上下一气。
上以诚感，下即以诚应。平日息息相关，至于临阵之际，何
患兵不用命乎？
    一、营哨官在统领营官之前，贵乎恭敬，然不可徒以
唯诺相尚。一事之来，亦有上宪见地未到者，不妨反复以
陈之。在上者总宜虚衷采纳，兼听群策。如其说果是，则称
许而揄扬之，如或未当，夫理亦宜格外优容，不可稍涉嗔
怒；纵或其言大悖事理，亦可徐徐教诲，使之日有长进。所
谓相观而善之谓‘摩’，道义文字之交如是，即整军经武亦
莫不如是耳。
    一、营规大要，其最重者有三：一曰临阵乱队，退后而
不向前者，登时正法；一曰操练乱队，及勾结哥弟会扰乱
营规者，即时处治；一曰藉风闹饷，强奸妇女者，枭首处
治。至开差勇丁骚扰民间，准其指名喊禀，查察究治，但开
差不无游勇混行冒称营勇，然统领营官宜先严出告示，并
派亲信哨官或差官沿途密查，如有勇丁骚扰，及过河、渡
港妄掳民船者，许百姓扭送来营，察明重惩。至于我营勇
丁与他营勇丁、本军勇丁与他军勇丁不相和睦，或彼此争
衅，自相仇杀，统领营官尤宜和衷共济，只将本营本军勇
丁从严究治，自可两释仇怨。其余营勇或酗酒放风，皆属
小事。营中专靠兵勇出力，向先打仗，为营哨官者遇此等
事，初次宜格外体恤，以告诫开导为先，不可过于重办。
    一、行军宜讲求地势，统领营官亲历其处，看明形势，
绘画成图，仿若聚米为山，熟知何处平、何处险、何处隔
水、何处溪谷、何处高岸、何处为进路、何处为出路，必须
了然于心，庶几临阵胸有成竹，动而不迷其途，进而不穷
于所向，斯可以制全胜矣。诸葛忠武曰：地势者，兵之助
也。不知战地而求胜者，未之有也。孙子曰：料敌制胜，计
险阨远近，上将之道也。古人用兵，未有不以审地势为争
务者。行军虽曰尚勇，而制胜实资夫谋。古有不战而屈人
之兵，不争而得人之地者，无非谋定而后动也。然“谋”之
一字，岂易言哉？明天时、察地利、度人力、以定进止、分合
之机，斟酌主客、奇正之宜，皆谋为之主也。自古兵行诡
道，有先为佯败而骄敌者；有狂言反间，故使敌人自误者；
有实强而先示以弱者；有本弱而偏炫为强，以求自全者；
有顿兵久而不动者；有日夜率师兼程而进，以乘不可失之
机者；运用之妙，在乎一心。是在心灵者见机而作，不可泥
古。良以机之动甚微，其应有万，贵乎逆敌之诈，方能百不
失一耳。

一、侦探为营中得失之机，关系极大。营盘未动，必须
先发侦探数起。兵书所谓“远候二百里”是也。要用本处四
五十岁穷民，或用本处废疾之人以作坐探，或乞食妇人亦
可，以其声音相谐，但须本地绅民作保。民间之探随时报
信，再证以心腹之探是否相符，然后相度机宜，以定进止。
闲暇之时，除派人分路侦探外，营哨官亦宜踹看地势路
径，胸中先有成竹，一遇紧急，乃知地方之险夷。又于阨要
处立一坐探，委员带勇数名，喂养驿马。若距营盘过远，沿
途应立一小马站，每站以五十里为率。遇有警报，限定时
刻，行走无分昼夜、晴雨、风雪、晦冥，信上注明某月日、某
时刻发，又要藏得严密，如探者毫无差池，送信时刻亦无
失误，即宜从优犒赏，给予奖叙。倘涉懈惰，亦照军律示
罚，如或任意妄报，因而贻误军机，立即军前正法。
    一、开差或打远仗，干粮最为利便。干粮之造，扎坐营
时，将每棚每餐所剩之饭，些微下点姜盐，焙燥磨碎成粉，
用袋盛之。队长派定勇丁轮流各管，五天或十天定须焙炕
一次，以免霉坏。若先无存储，即于开差时，每队煮米二三
斗，照前法办成亦可。每棚办刁斗一口即铜罐也，打远仗
时，将干粮刁斗带去，随处可以捡柴烧水泡吃，以免坐营
送饭之累。若开行差或近贼扎营之时泡吃尤便，一二日内
即不煮饭亦可。统领营官亦宜早为预备，自行随带，并严
查各哨勇丁，毋敢不备，以致馁饿。又宜养犬，或每棚喂一
只，或二三棚喂一只，每哨至少须喂二只。犬之守夜，妙不
可言。余前偷攻瑞州，深夜中只因贼犬吠人，警贼自备，致
未成功：又前随威毅伯偷攻安庆省城西门时，亦为犬吠阻
手，可见营中之喂狗，非无阅历也。夜间守更，宜将此犬带
伏墙上，勇丁放哨亦宜带一二只前去，倘贼来偷营，相隔
尚远，便先知觉。至扎坐营时，如勇丁稍有闲暇，或种小菜
耕作，使之勤动，亦备一格。
    一、凡开差最易贻误。不怕距贼甚远，总要队伍整齐，
预先戒备，如近处有贼，尤不宜先传号令，以防贼探知觉。
初行开差之时，须天大明亮乃发号起行，军械行李不准一
肩争先落后；若五营同开，须派三营六成队作打仗势前
走，辎重行李等项易居中间；以二营六成队押尾，先派侦
探二三起前走数里，以防贼伏。若一二营及数十营开差，
亦照前样酌派，总宜行李居中，如中涂遇贼，观其多寡若
何，不可轻进，或遇贼多，恐打不住，即在该处酌派弁勇，
一面执械防备，一面赶紧扎营，是为至要；即遇贼少，亦不
可轻进，须防前面伏贼，惟整顿队伍，边打边进，务宜相机
行事。

一、勇丁过河、过桥、渡沟、渡港，营官必须先派定，或
前哨走前，俟前哨行毕，然后左右后三哨按次而逾；哨队
过完，营官乃率亲兵殿后。或数营、或十数营，均照此律。
若遇小港、小桥，则宜先派勇夫，广取木料宽搭。至于临阵
打仗，尤宜号令严明。若听勇丁妄行乱冲，未有不乱队伍
者；队伍若乱，未有不一败涂地者。余亲见凡打败仗者，多
因队伍过河与桥港参差不齐，哨勇混乱，队伍统领、营官
又不看明地势，一遇贼匪，愈觉仓惶失措；哨官什长举目
不见本队勇丁，勇丁亦不见本队哨官什长；亲兵不知营官
果在何处，营官更自孤立无与；其奋勇者则混呼曰”前
进”，其胆怯者则又左右瞻顾，心志不齐，四处乱冲。万一
贼匪回头，要想站住脚跟，顿住旗杆，全不见相亲相熟之
人。又恐彼不顾我，我若顾彼，恐防失事，且畏伏贼将近前
来，又怕包抄，后路全失，我军士卒只好打起匹马也走，此
兵败如山倒之实情也。究竟败之形状，虽见于临阵交锋之
际，而败之机括实伏于过河渡港之时，不可不密察也。若
过庄村、原湿、高山、狭路、树木丛蔚之处，须防伏贼乘我
之隙。营官必须先派马队数骑、或步队亦可，分作二三起，
往来探听，如遇有伏，即当飞速转来报信。若遇冷天，营哨
官迅速传令，亲兵哨勇先脱厚衣，整齐队伍，或立茶盘阵，
或分品字阵，或作九枝莲花阵，或排六叠连环阵，因地制
宜，稳打稳进。不怕打过几进几止、几分几合，毋得大声喊
呐，致乱队伍。而背后接应之兵，尤宜进得齐整，如贼业已
真败，急宜按队放脚猛追，或者分枝作横阵包抄，以迫贼
于险地。然不过追三五里、七八里为止，一防疲我士卒，又
恐该贼佯作假败，诱我队伍急进，以入伏贼之内，最关紧
要。此所谓看势打仗，相机而行。不可预操必胜之权，总宜
先自立于不败之地也。
    一、扎行营，统领营官看明地势，以定营基。如三营，
宜作品字式驻扎，相隔不得过三十丈，均要枪炮子力彼此
可以照应；若五营，则前三营亦作品字式，后二营扎后面
以护其背，亦要枪炮可以联络；至于一字式，非围营、围
寨，切不可扎。尤宜择水泉可汲之地，乃不受困。昔马谡为
将，自逞英雄，不听节制，扎驻街亭高山，后因无水可汲，
以致败绩。此覆辙之鉴也。凡扎营地方，或扼其来路，或防
其遁逸，皆须因地布置。久驻之师，更宜深沟[开深均三丈]、
高垒，壕沟只挖一道，切不可挖二三道，枪炮低放亦不能
及，火蛋又打不到，反致误事。营门口宜作吊桥，壕内以蓄
水为贵，壕外凿梅花眼，钉地刺或铁菱角，外又密钉花篱。
前围瑞州、吉安等处均用此法，守则甚固，战则恃营盘以
为根本，不可忽也。
    一、营中出队，或望见有贼，先将队伍摆匀，或用方
阵，或用圆阵，或用品字阵，既不可退缩不前，又不得自骄
轻敌。若营哨官眼见贼少，便想快打一场，须防该逆大队
埋伏于左右，反客为主，以逸待劳。倘或扎营之时，有零星
散贼呼近墙边，或用枪炮稍稍打伤官军，我军总宜以扎营
为要，切不可好打零星仗，恐误大事，只宜派亲兵近墙，躲
身敌之。一俟营垒筑成，或请示出队，或坚守营垒，听候号
令。先宜蓄养锐气，迨至号令一出，一呼百诺，齐心协力，
众志自然成城，安有不百战百胜之理？

一、伏兵之用，最为得力。其法：正兵一营，接应兵亦
一营；正兵数营，接应兵亦数营。正兵或作一路进，或两路
进，接应兵亦然。伏兵者，伏于左右，既名之曰“伏”，则必
不使贼知之。或伏作一处，或伏作数处，离接应至远隔半
里许，近或隔二三百步，总宜因地制宜。打仗之时，俟正兵
佯败，退至接应之后，伏兵乃始出来，切不可高声大喊，尤
要按紧步伍，只宜快行，不可乱走，专靠枪炮火蛋打进以
击该匪前队；又正兵佯败，至接应之后，接应亦必按紧步
伍，专靠枪炮火蛋烧进，如此乃能多伤该匪之精锐。有时
正兵起手佯败，接应兵即站脚不住，不可不防，此为真败。
全靠伏兵看势急进，使正兵、接应兵顿得旗住。万一正兵、
接应兵顿旗不住，伏兵打到几次，亦宜按紧收转，庶免全
败之虞。而尤宜防者，伏兵既藏列两边，则与正兵已自离
隔，倘不探明情形，最易误事。打正兵者，总要用马勇知照
伏兵；而打伏兵者，亦要用马勇知照正兵，乃免顾彼失此
之患。天晴打伏易，落雨打伏难，所谓难者，难于藏火绳
也。近来枪炮专用洋枪，则不怕雨，惟先锋包火绳等件，宜
用油布包裹，不使湿浸，或另设法藏之亦妙。至于在北边
打仗，平阳之地无可伏处，即树林、小村亦可伏住。否则，
专以正兵打过几进几退，接应切不可妄动一步，正兵进退
次数既多，亦所以乱贼队伍，惑贼耳目也。
    一、打仗宜因地制宜。北边旷野居多，大半都系麦地，
若我南边，凡宽平处都是水田旷野。打仗须防包抄，所重
全在接应，如五营出仗，只可用两营作正兵，三营打接应；
接应离正兵约隔百余步，稳站正兵后面之左右，正兵在前
亦不宜直扑猛进，总靠枪炮火蛋成功。如正兵抵敌不住，
按步退转，然后接应按步前进，万不可丝毫错乱队伍，是
为至要。至旷野所用阵式，总以茶盘阵、品字阵为宜，盖地
势既宽，阵式则当收紧以防散漫也。若遇山冲打狭窄之
仗，无论多少营数，亦以分清正兵、接应，但打法则与打旷
野之仗不同，狭窄处不可多站兵勇，势必接应不能并进，
打此等仗则以正兵为重，接应只可排于狭处口前。如正兵
实打不住，整齐退转，然后接应复齐，队伍前进，如此更替
打法，贼既受正兵之敌，力已将疲，复遇接应兵加倍奋击，
我兵自然得手。但最宜防者，狭窄处每多横冲水坑，务要
先行细看，凡有坑处，总宜设法寻料宽搭，以作退步之计；
又狭窄处每多岔路、捷径，亦要看明，以防伏贼之突来，或
在此等地方防守亦可。总之，打宽处仗重接应，打窄处仗
重正兵；未打时宜看明地势，临打时尤要整齐队伍。记此
数语，庶几无往不利。
    一、品字阵则以前哨及亲兵专站前面，枪炮则专尚矮
庄、跪庄，临到近贼二三十丈之地，伏地连环奋击。凡用火
蛋，则止离近数丈之地，发燃引线，奋力抛击，切不可齐声
大呼，以犯再衰三竭之病。后哨专打前哨接应，任贼来得
卤莽，我军总宜俯伏而进，不动声色，迎面奋击；左右两哨
仍站伏两边，不得冲过前哨之前，亦不得退居后哨之后。
如前哨及亲兵抵敌得住，则任打过几进几出，左右两哨仍
然站立不动；若前哨及亲兵站脚不住，俟该哨收转，然后
左右两哨按紧队伍，向前猛攻；又俟前哨收于后哨之后，
后哨乃向前以抵前哨地段，猛力打进，不可偏占左右地
段，恐其自乱队伍。倘贼从左路而进，营官看定阵势，急将
左哨向前，照前一样打法；若自右路而来，亦然。此之谓
“更番迭代，常留有余不尽之力”是也。至于平日操演阵
法，均宜照打仗式样操习。如系三五营或十余营出队，临
敌之际，亦照此一营之式推衍行之。贼自前来，则以前军
为前，后军为后；贼自后来，则以后军为前，前军为后。正
如常山之蛇，无分首尾，皆可击人。但传令者要迅如风雷，
听令者要坚如金石耳。

一、平地专用茶盘阵出队，分四哨站匀四围，而以亲
兵居中，前哨向前，枪炮定须各尚矮庄、跪庄，连环并进，
又要眼照清亮，不可乱放，锚子，锋尖均要平胸向前，以抵
贼之胸腹，既不可高下失宜，又不得精神散漫；火蛋则俟
仅离近数丈乃可奋力抛击，左右后三哨及亲兵仍作四方
阵，面向前进，但队伍不得远隔，以防马贼冲入扰乱。若遇
后面紧急，速将队伍趋重后面，以前哨改为后哨之接应；
如左右两边要紧，亦然。总宜队伍整齐，不可一人走乱，又
不得喊呐叫嚣。如有三五营同路打仗，照前样推广行之。
    一、贼匪败走，或委弃财物以为诱饵，倘我军见财起
心，肆意抢夺，最误大事。俗称曰“进洋财庸讵知”，“洋财”
者，即贼所设之陷阱耶。余见大军攻江西罗坊之战，该匪
先将洋财诱敌，维时兵勇乱抢，逆贼回头，伏贼包抄，以致
全军失利，此一戒也。又见江西峡江县之战，官兵九营，其
初本获全胜，余以三营齐队前进，不准一勇拾取洋财，攻
至城边，该匪回头，伏贼蜂起，三营势力单薄，正思乘胜猛
击，飞请同事之六营前来接应，乃为财物所惑，糜烂队伍，
竟无一人救援，饱载而归，幸我三营队伍齐整，用九转连
环枪收队二十余里，幸得无恙。回营面禀统领，请将前六
营所得洋财概行烧毁，未蒙允许，不数日至吉安城下，该
六营又蹈前辙，果遭覆败，威声由是不振。此又进洋财为
害之一证也。
    一、围攻城池、寨堡、营垒，宜陆续进扎，或作一字阵，
或作品字阵扎，俟前营驻稳，墙壕已成，然后作老鼠搬家
式，再移后营前扎。如贼来扑营，或靠墙打，或出队打，有
墙可靠，庶不误事。俟城壕一齐完固，再听令攻击不迟，不
可一味卤莽，恐致损伤精锐，或先绝其粮路，或先断其救
援，或用云梯仰攻，或先挖地道轰击，此攻之之法也。他如
密设机谋，诱以投降，离间腹心，使之自相疑贰，然后乘机
而破之，全在乎临时相机使巧耳。然自古攻城无善策，仍
须天时、地利、人谋三者凑合乃可成功。
    一、打夜仗宜挑选奋勇，或攻贼墙，或攻垒堡、卡寨，
统领、营、哨官先要看明形状，打时又要先从间隙处下手，
贼少则派奋勇一二起，贼多则宜分路派定，每队以二三十
人为率，先择其向来偷过营寨者前行，如或向来未尝偷营
劫寨，则择其胆略雄壮者为先锋，定要派亲信营哨官督
队，先悬赏格，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号令只可先
隔一个时辰传出，不宜传示太早，机事不密，反或贻害。每
一奋勇只准带短军器，纵用长锚，亦只以六七尺为止。二
三十勇之中，应用十数人专打火蛋，并带斩马刀最为利
器。点齐名次，暗传口号，身着记号，或红白布，或绳索缠
挂腰上，均无不可，总宜衔枚疾进，不准慌张。然后派营哨
官扼要分队接应。凡我奋勇一近贼墙，或从炮眼进，或扒
墙而入，到时听清更鼓，待五更时分，天尤未晓，同时动手
进墙，先打火蛋，然后大呼吆喝。我勇只可挨墙呼号、格
杀，切不可冲入中间平地之内，一则人地不熟，恐为所陷；
又恐分别不清，误伤自已勇丁。迨至扑得贼匪纷乱，自相
践踏，开门冲走，于是我军接应之兵从旁突起，奋击冲入
贼垒之中，尽杀无遗，万不可贪取洋财。一墙既破，即乘势
次第攻踏各墙，总宜一鼓荡平为要。军事切不可迟，迟则
生变，所谓”用兵之害，犹豫最大”是也。昔安徽巢县之东
关，贼立石墙于河中之罗星山以守门户，官军叠次攻击，
汔不得手，余驻军此地，始亦莫可如何，后乃设计借百姓
割禾盆百只，告奋勇百名，先悬赏格，过河之后将盆顺流
放去，以示不还，”置之死地而后生”，即此道耳。天将黎
明，齐偷入墙，专用火蛋一烧，余率亲兵吹号，径直扑入，
加以水师渡队继进，杀戳无遗。此乃亲历之境。厥后，巢
县、含山、和州，各州县隘卡，群贼胆寒，势如破竹，以先夺
此门户故也。后随曾威毅伯围攻金陵，余驻军雨花台，为
前敌先锋，援贼百万大至，重围我军。余每次夜战，毙贼无
数，夺获军器不可胜计，踏破贼垒百六十余座，苦战苦守
至四十六昼夜之久，克复金陵，皆赖夜战之力耳。

一、或众寡不敌，围攻亦兵家常事。如贼围官军，似乎
危急，只要防御得法，即能保全而并可伤彼之精锐。营中
粮草、子药等件，均要预先筹备，火药尤要看得珍重。此时
人心又易惶惑，究竟惶惑者，其中无主则必不能御贼而反
自误，统领营官总要时察各勇心志、口白若何，如果疲倦
胆怯，务要细心妥为开导，以期始终勿懈，此为保全上策。
尤宜禁止妄起谣风，夜间不得高声大喊一句，亦不宜敲
梆。凡近贼札营，夜间只传密令，尤禁火光，使该匪不知虚
实。既经被围，或俟下午黄昏时，视贼疲玩，酌派队伍突
出，亦是一法。若打不住，即宜按紧部伍，退入墙内，而守
营勇丁均要预先执器站于营门内之左右，以防该匪跟踪
追进。自后，不怕该匪挖壕重围，切不可急躁出队，或飞速
禀陈上宪，专靠外边援兵救应，或仍是本军夜间四五更时
照前法，妥告奋勇，悬明重赏，乘隙冲破贼围，事在相机施
行。大凡该匪攻营，日间不得苦攻，惯于晚间偷扑，来必分
作数路，或填壕沟，或于营外暗打地洞，或用布袋、油篓盛
土砌横月墙攻打，或围墙连放枪炮，使勇贴墙不得歇息，
皆系彼之故智。统领营官择其来偷之处，只要挑定奋勇十
数人，换替稳守，不可多站队伍，恐其自乱，或于营中当冲
要处预行修一横墙，不宜过高，总以三四尺为止，炮眼宜
小。其外墙、帐篷均要折收横墙之内，横墙亦只用二三十
人，各执枪炮、火蛋站于其上，若外墙奋勇能用火蛋烧退
固妙，万敌不住，速将奋勇调入内墙，俟该匪进墙，乘用枪
炮火蛋层层奋击、如此打法，想该匪必遭败退，而断无力
攻我第二层横墙也。余忆同治元年，曾随威毅伯屯于金陵
之雨花台，被大股援贼重围四五十昼夜之久，同治二年，
又扎行营于无为州之草鞋岭，亦被围二十日之久，又攻克
江宁下关，驻扎该处，以断贼匪城内水道、粮路，该匪围攻
余营半月，并雇洋人用炸炮将我营外墙打倒，均幸横墙得
力，而反大胜，知贼之围营，我军总宜镇静不懈也。
    附火药藏法：司事者宜打一四方地洞，或七八尺及丈
深，置火药于中，上架横木，加以直板密盖，板上或砌草
坯、或镶土砖，一层只留一小四方门出进，不得打明火并
戒吃烟，以防失事。孔外或砌砖屋，或扯布棚，定须派人坐
守，以防该匪喷筒、火蛋打进。扎坐营时，亦宜用此法藏
之，所领银钱藏此孔内均妙。
    一、夜间贼来扑我官军营垒，必有放哨勇丁在外回来
报信，乃得知觉该匪之来路及人数之多寡。统领营官闻
之，亦不可惊慌乱喊，每队勇丁只立四人于墙边，营哨官
必要亲诣，该处不可多站队伍，以防自相惊怖，又不可用
长军器，余勇均坐棚内防贼，火蛋打进，预备用水泼灭。贼
如距墙甚近，宜用火蛋烧退，待天黎明，听候统领营官传
令如何，乃挑奋勇出墙，夜间切不可出队。北方难于扎墙，
所驻村庄亦照前样守法。

一、攻北边<犭回>子，专靠四方阵为主，或三五营或十数
营作一起；或分作三五个四方阵，均要正兵、接应，站得分
明。方阵前面或站一二营，专作前面正兵；方阵左右各站
一二营，打前路之接应。如营中有马队，只宜站立后面两
边，离步队百五六十丈远，万不可乱步军之队伍。其有村
庄可抱者，即挨村庄稳扎稳打，更无后顾之忧。该匪专用
结搭阵拥挤而来，若专靠枪炮，恐无济于事，我军均要屈
身伏地，纯用火蛋，离数丈远，层层烧进，枪锚并举，乃能
取胜。凡打枪，定要矮桩、跪桩。该匪败退，尤要用火蛋、枪
炮向前同追，锚队只宜按步随进。该匪回头一次、二次、至
四五次，都靠枪炮、火蛋抵御，如万分抵敌不住，只宜稳站
脚跟，不准退后一寸。后路接应分左右抄向前去，亦靠火蛋
枪炮、按次分进，背后所摆之方阵仍不可丝毫散乱，挨次
前进，以免该匪马队左右冲进。如前面或有劈山炮，或用
后镗轻快洋炮奋击更妙，万不可专用锚子，喊呐急切前
进。又该匪一败，所弃衣服财物，切不可捡。如此打法，未
有不得胜者。但北边均系沙地，不能于旷野扎营，必就围
寨村庄驻扎，夜间宜防自起谣风，又要防勇丁梦中喊呐。
凡扎营后，宜烧望火，又应多发侦探，不可疏忽。如逢贼
来，该探不可大喊，只宜暗地报信。即该匪喧闹前来，亦不
可以声音接应。勇丁各执器械，齐站村前巷口守御，不可
出外一步，待到天晓，听候统领营官传令，遵照施行。官兵
夜间攻打匪类，先要发探看明。大凡官军追贼，离贼营不
过十里、二十余里，前队告奋勇，只可用三四十人，切不可
过多，恐其自乱，军器宜用火蛋、短刀、锚子，尽长不过六
尺。夜间出队，勇丁未经过者最易于自起谣风，号令宜明
白严传，尤宜教清口号，如隔十余里之遥，三更后即应出
队，总要偷进贼营半时之久，方才天亮更妙。后路统领、营
官督率大队，隔贼营百五六十丈暗伏，俟贼墙内火起喊
呐，即分数路追杀，切不可错乱队伍，俟将该匪杀败，不可
远追。为时已久，勇丁谅已饥疲，宜稍歇息；即要远追，一
闻河港、岔路，定要站住，万不可径向前去。
    一、与强敌交仗，彼之所利全在水战，一旦遇之，斗智
不必斗力，必诱之登陆乃可动手。或乘初登之时攻打，使
彼措手不及；或乘登陆之后，修墙未成，四五更时，我军告
奋勇，每起用二三十人，衔枚疾趋，统领营官先要传明号
令，然后率大队离半里许暗伏于地，俟其有机可乘，然后
举动，方不吃亏。至于扎老营，防江、防海，离水边宜稍远，
乃可以避船上开花炸炮。或隔数里，或十数里，总要使彼
登陆，我兵方可展布阵势。如正兵、接应分得清楚、日夜更
番替战，无有不得手者。盖该匪远来为客，我兵为主，客有
万里之劳，主有坐守之逸，主客悬殊，则劳逸判若天渊矣。
且远来利于速战，我宜多方以误之，亟肄以疲之，少用正
兵，多用伏兵，不使乘隙而入，不使得志而去，则负在彼而
胜在我矣。但彼之枪炮最利，我军队伍宜如晨星布得稀
松，避其凶焰。如以万人与彼交战，只可以一成为正兵，以
二成为接应兵，而以七成为张翼设伏之兵。自晨至暮，夜
以继日，由上弦以至下弦，由既望而至晦朔，常有余力更
换，不收队伍，俟其有机可乘，然后以电掣霆摧之势，扼其
吭而附其背，未有不全胜者。大难未平，愿我湘中子弟，传
授心法，勉力图之。南云主人当拭目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