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殿-灯花台（广南路）——温翘

【御承将瓷碗端至墨青艾面前，却被温翘接过，那浸在血液中的粉色髓体有着如同核桃的外形，似乎是取出的时间不长，甚至还在微微颤抖，泣诉着生前遭遇的凄厉。】

【温翘面色如常，轻舀一勺递至墨青艾唇边。】

张嘴。

—— 结 ——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如常的男子，做着这个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动作。那眉目间的淡漠，更是看不出任何畏惧。这个男人，这么轻易地舀起一勺，递到这个跪立在地的青年唇边]

[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叫这个苍白的人恨不得立马弯腰呕吐。可是震惊于男子的动作，和耳朵里传来的命令之语，一下子盖过了他的不适。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次的命令之中，似乎语气里带了一丝往常没有的柔和]

[他盯着这个男子半天，这个男人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是他内心骤然而起的波澜，却在这血腥的逼迫中，相互杂糅。他低头看着汤匙里的粉红，缓缓张开嘴，将头轻探，把那一勺带着鲜血的脑髓送入嘴中]

[咽下的刹那，他再也无法克制地将整个身躯侧向一旁。只见他一手抓着身侧的圆凳，一手紧紧抓按着自己的肠胃，低头将方才下咽到一半的东西，连带着胃中的酸水，一下子吐了出来。多日来除了喝水喝药，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一吐除了方才那一勺血髓残渣，更多的是发黄的酸水]

【浓重的血腥气味十分刺鼻，温翘看到墨青艾额间沁出的细汗，他微微颤抖的张开嘴，将勺中的脑髓含住，喉头滚动显示着他吞咽的动作，然而下一刻，他却猛地弯腰弓身，将那块东西呕了出来。】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古怪的味道，那是药汁与胃液混合在一起的酸味，御承见墨青艾做出如此逾越的举动，白色的眉扭到了一起，虽是不忍，却也无奈厉喝。】

大胆！竟然在教主面前如此无礼！

【然而御承话音刚落，温翘却微微抬了下头，吩咐御医离开。老者行礼告退，临走前有些关怀的看了伏在地上干呕的青年男子，轻轻叹息一声。】

[无法遏制的呕吐之感，让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脾肺都吐了出来，一股血气直冲他的脑门，更压迫着头颅里的蛊虫开始在他的脑子里更加狂躁的穿梭]

[扣着圆凳边缘的手越发紧了，甚至骨节都已经隐约响起了咔擦声。他太难受了，太难受了，这样的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甚至比起那万蛊噬身，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听到了御医的训斥，他好想再低头认罪，可是现今自己的状况，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了。他只能时而颤抖地佝偻在地上，用那只按着小腹的手，狠狠抓着肠胃]

【温翘将瓷碗放到一边，用手托起墨青艾的下巴，尖尖的下颚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衬着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妖冶。他用手绢轻轻为其将嘴角的血丝擦去，冷颜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动作却意外的温柔。】

不吃的话你会痛苦而死的，你若是死了，还怎么陪着我？

【他将墨青艾从地上拉起，让他坐在一旁，再一次将一小勺脑髓舀至青年嘴边，轻轻碰了碰他毫无血色的唇，勺子上沾染的血迹瞬间将唇瓣染上一层妖艳的红色。】

来，吞下去。

[突然一阵温热的气息扑来，将他的下巴拖起，那触感在他那有些冰冷的体温感受来更加温暖。他有些诧异和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为他擦去嘴边血丝的动作，男子脸上的那种冷漠淡然，让他觉得这样有些温柔的动作像是做梦一样]

不吃的话你会痛苦而死的，你若是死了，还怎么陪着我？

[他有些恍惚地听着对方说出这句话，眼睛有些不自觉地睁大，肠胃和头颅里传来的不适，好像都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一下打乱，让他在一瞬间不知所措 ]

[忽然唇边传来了冰凉又轻微的触感，再加上那近在咫尺的血腥，他才有些回过神来，抓着肠胃的手有些想要松开，却还是紧紧握着。他甚至根本就没再看那汤匙里的脑髓，而是非常听话地张嘴沿着汤匙边，将那一小勺脑髓含进口里咽了进去]

[那种腥腐之感，还是令人作呕，按着肠胃的手还是紧紧攥着。然而不知是因为方才已经有过一次尝试，还是因为如今在这般……他竟然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他先前一直无法接受的东西了]

【或许是被这突入其来的温柔所惊吓住，白发青年安静的任由温翘将那递至唇边的脑髓，在男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中宛若变成了佳肴，墨青艾将那小口抿进唇中，吞咽下去。】

【耐心的等着青年食用后是否会有不适的反应，然而墨青艾除了微微呆滞之外，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反感了。继续舀着碗内剩余的膏状物，温翘仿佛哺乳着孩子一般充满了耐心及温柔。】

【偶尔会看到墨青艾微微蹙了一下眉时便顿下手中动作，再喂上一口摊放一旁的凉茶。小小一碗近乎花了一炷香的工夫，温翘喂下最后一口脑髓后，将墨青艾嘴角的残骸拭去。】

以后一月服两次。

【简短的重复了一遍医嘱，温翘方才的温柔似乎只是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口中不再有被喂食的感觉，嘴唇上传来轻柔的擦拭，叫他一下子回神。当听到那从未变过的冰冷语调，更让他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眸，然而目光却落在那正在为自己擦拭着嘴唇的手，微抿唇角有些犹豫地张开说道]

知道了。

[出口的语调，十分低沉虚弱，但是又很轻柔乖顺，甚至还带着一些纠结。在他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一下子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面红耳赤。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些隐隐的红晕，可是这种从心底涌上的滚烫，让他更加不知所措和尴尬]

属下失态了。

[他赶忙重新跪伏在地上，将头狠狠低下，努力将自己这骤起的情绪压下。再度发出的语调，已经明显正常，只是这次他没有请罪。微妙的尴尬将他笼罩，加上又想到方才在主上怀里的情形，他都不知道到底方才那种喂一个仆人吃药的事，主上到底在不在意被人提起……]

[万一主上不喜欢被人提起呢……他如果因此道谢，主上会不会觉得他这个下人以为得到了恩主的垂帘而自以为是？可是，他也不能对此无动于衷啊……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开口说道]

属下……谢主上……

【轻轻一声应答，温翘不由垂目看去，却发现那原本苍白到透明的脸颊上多了一抹红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就连那身体也好似有些僵直了。】

“属下失态了”

【忽然青年跪在地上，恢复刚才俯首跪地的姿态。墨青艾总是喜欢跪伏着请罪，而温翘不知从何时开始，不愿只看到那卑微着垂头的模样，他握了握拳，淡然回道。】

起来吧。

[得到起身的命令后，他虽然口头上非常恭谨的领命，可是行为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还好那个男子在说完之后，就立刻起身，根本没有在意他这细微的迟疑。而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心底的庞然若失，又在期待着什么]

是，属下遵命。

【对于青年的道谢，温翘似没听到一般，而事实上，他自己也对于方才行为的有些惊讶。明明逼着他咽下就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轻按扶手，温翘站起身，既然墨青艾已无事便也没有留在此地的必要了，临走前，他却微微顿了顿，吩咐】

御医确诊无事后便回琼楼来，不得拖延。

[新的指令，没有任何压迫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颤。他听话的低头应答，又用力压着这种澎湃。抓着凳子腿准备借力而起的手不自觉握紧， 他默默看着那个男子远去的背影，神思恍惚]

我在想什么……我不过是一个连死的权力都没有的工具而已……

[心中泛起的酸涩，又勾起一阵肠胃的痉挛。只见他一手扣着椅面，一手抓着肠胃 ，将头埋在臂弯里片刻，就咬牙站起来把门关上后，走到床边躺下]

（我在想些什么……）

[他最近，真的变得有些奇怪，就连情绪有时候都控制不了，尤其是，尤其是见到主上……大概是因为身体太不好吧，所以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身体好了 ，也许就不会这样了……然后回琼楼……闭上眼睛的他，渐渐平稳了呼吸，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