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园[活动场景]

“胡老哥可是说笑了，北原今年四十有七了。虽还差几年，可已然知天命，此次入山，必遇善人，必得鱼鲜。胡老哥你看我这认命清也不清？”

日光如金絮，临一片山水，拢一方生灵。幽幽叶清团团花浓，掩着山高径深，淙淙流泉，点点鸟鸣，片片山烟；掩着两人一篓，几尾活鱼；掩着轻轻笑，碎碎语。

一指他篓中鱼，再与人笑语：“三十壮年已远，唯有此间美味经久难忘。不瞒老哥说，此番入山，名是访友叙旧，实则为的馋这鱼啊。”

一径行走，见这人也不望路，亦不踯躅，显见得是此山老客。又及他反复提起鸡鸣寺并那老和尚，混一算，也作得半个老友了。

“鸡鸣寺那老和——老主持竟也是胡兄好友么？如此可是与胡兄深有缘分，今日北原定是要不客气了。”

今日寻鱼，且随鱼去。如此一念，便也不再管他循径去往何处，自去随他入山，享这鱼鲜方为正经。



————结————

恩，这声‘老哥’可是称我心意，观北原年纪不过三十有一二，同我称兄道弟的，胡某怕是占了便宜去，哈哈哈哈……

[两人迈步从容，皆含笑相宜，畅谈间更起惺惺相惜之意，不由心下欢愉。本以为今日又只能独享鱼鲜，不曾想能半途与眼前这位丰姿雅骏人士同往。方才观其面色，似是对鲜鱼有所向往，想来必是“同道中人”，对这吃食饱腹之事颇有志趣]

[听得他问询，连忙摆手道]

可不能入寺，这寺中的老住持是胡某旧年好友，他出家如素，最是看不得我在他地界享用鲜味，哈哈哈哈哈！

[说着话，忽而嗅到些许檀木清香，遂笑言]

北原老弟莫不是刚从鸡鸣寺下来？

观其相邀容色，并未有推拒之意。正是要打他那鲜鱼的主意，这老哥倒热情爽快。

相识相交，一贯秉一个坦诚自在，故而北原便也将行止放至随性处，毫不作态。见人举步，自是快意随行。

“敝姓江，江河湖海头一字。胡兄便唤某‘北原’便可。”

日光于枝叶间射下金线，抚过同行二人头顶肩头。行于山林间，各个沾染一身浸透晨曦草木香，凡人都得了山水灵气。

“实不相瞒，正是爱这鱼，才从山上寺中下得山来。”

篓中新鱼离水，清香犹在，阵阵鱼鲜，几乎要把馋虫诱出，心中痒痒渐已难耐。

“敢问老哥……是要带这鱼入山寺？”

是，老夫……

[观来人眉眼周正，衣衫雅致，面含清风，近前又闻之携幽幽木檀，不同于湖上清水泛味，令人不由得生了些平白好感。难得自己来往梁园数十载，今日能与这般风骨人物相遇。只是前言未完时，不曾料想他后语竟是打起自己篓中之物的主意，错愕一瞬，转而逐笑颜开道]

难得同有‘但爱鲈鱼美’志趣。
承蒙先生不弃嫌，可愿同老夫一道，咱们边走边谈？

[朗声一笑，便先行缓步向前]

老夫姓胡，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深林细辉，远望为山水，回望为山天。都道山寺方七日，世上几千年。然千年万年，江山似旧温柔。去往湖边的路径不需寻思依旧在心中。

一路下山，步履轻快。思马脱缰，兜来转去，我能吃鱼，那老和尚却不能。不觉一声笑惊起矮枝上飞鸟，叹一声“还是做个凡人好”。

碧波入目，心情愉悦。意猿放纵，佛镇日曰“不可说”，“拈花微笑”即可，那和尚却为何这般能絮叨。

正是愈想愈忍不住笑，负手摇步， 对上循径而上山下人，亦不将笑意收敛。

皆为世间客，相逢尽一笑。原以为是擦肩而过，不料这人却开口相询。那缘分便又深一层。

“正是。这位兄台要进山入寺？”

这人声沉音润，观音道曰“正”。不由注目其人，也是一副堂堂好相貌。再一眼瞧见了他篓中活鱼，心中更喜。

垂钓是美事，食鱼亦是美事。世人都道此二者为一道，然则北原却不敢苟同。垂钓乃修心养的性。而食鱼，则为品味，养的是身。不同路矣。

此既有活鱼，北原急着下山本是为那口欲。那…………

“敢问兄台，你这鱼……？”

[临近彼岸，收了船橹，任湖推舟前进。未几，堪堪及近渡头，抛了绳索一牵住深入湖下木桩，绊住小舟在此，不至随波逐流。将蓑衣斗笠除下，留在舢板上，拿着鱼篓便循着沿湖小径，往湖心岛山中古刹而去]

[眼下不过辰时二刻，来往并无行人相随相迎。缓步前行离小舟已有十丈远，迎面才有一人，十几步外。不曾留心望去，看样子是一后生，近前一观虽见风霜微入眉间，却始终不及自己才是。不知为何，想着对方兴许自那古刹而下，随即唤人停驻]

劳驾，先生可是自山中这‘鸡鸣寺’而来？

林深日来迟，山高径曲幽。
晨辉不及浸透浓荫，氤氲山气如烟似雾，曼裹着灵秀林山，行于林荫道，明明晴好天光，一时竟有待雨青阴，洇一身微湿秋露。

疏枝散叶间漏下一箭朝阳暖照，彷如九天上撒了金星馈与人间，有光明有暖煦，诱着几只大尾巴小尾巴林间生灵跳逐去亲近。时辰还早，行进徐缓，不想惊了这些个灵物。

其实喜爱山寺清净，待的惯了，倒真不想去闹市里浑逛，不过是终究生就一副尘世的五脏庙，还得些人间里烟火来供养。

湖间好鱼是出了名的，都不必打听，早就美名在外。又是秋日鱼肥时，要肯错过，都算的枉活一世。单是想着，鱼香酒香就仿佛拂来鼻端，早间食一碗素粥，哪里敌得过这个，竟似已经饿了。

沿着熟路直赴湖边，今日天好，不想囿于画舫，偏要寻个渔船，附个行湖垂钓雅事，再享个鲜香慰口时鱼。

[亲摇船橹泛舟入渌湖，背向阳晖而见长影投于水面，目视前野，但见水雾层叠未开，清岚微微拂面而过，见水纹微漾情形，忽而想起府中乖孙最喜鱼食点点，激起后苑浮池波纹，稚子但见此情此景，每每便能拍手称快]

[船行中途，觉此处可有愿者上钩，便作罢摇橹，取钩线垂钓。不过二刻，竟得三尾青鱼。自顾展颜其乐，正思忖今日若是有所获，该作何处置，便听得西处传来隐约琴音。未曾辨得是何曲调，却觉得其声高低错落，如白云处深堆，苍霭深隈，淸野闻声而应媒]

[当下喜之，遂收钩起线，摇橹而往]

秋尚早，枫未尽红，凉未遍侵。苔草没黄，晚茶还绿，夕照依旧暖山溪。

夜宿山寺，被老和尚晚课唱去了会周公，去的早也回的早。天上尚悬月，拉了老和尚去半山亭里，要听人抚琴。

小火炉上烹新泉煎老茶，阵阵茶香暖静幽沉，驱清秋凉意引几声猿啼。老和尚于琴一道颇有造诣，指力又足，气我吵他晓眠晨课，偏要抚那《雉朝飞》来嘲。

笑他不知北原意，笑他出家人还有哀怒心，笑他空念佛不晓心旷神袤境，笑他抄遍经不知心无挂碍岂会理那《雉朝飞》。

抬腕饮尽盏中茗，挤走琴畔老和尚，盏未落，单手抚了两调广陵来气他：“我可是如约寺中待满了七日了，今日定要下山 去看看。 ”

——开——
[秋日清晨，起身简单洗漱后，换上粗布麻衣，背着斗笠和鱼篓吊杆就出府，徐步前行往城东梁园而去。休沐之日，除含饴弄孙可开怀一二，唯二令人畅快之事便是到园中的渌湖垂钓。虽说垂钓，其实不然，之荡起扁舟离开堤岸不过五丈远，而后静坐于船头，阖目冥思]

[晨间秋雾淡浓相宜，望远山若隐若现，山中古刹如蒙墨彩。走在长街之上，润润凉风徐徐扑面，长街尽头远远走来三两商贩，相互擦肩而过，点头示意。秋意萧瑟，连带长街亦是有些零落，不见挑担、叫卖者，鳞次栉比的铺面临街而立，却少了熙熙攘攘的人客川流]

[但听得身后，西首相国寺的晨钟声，阵阵而来。好似为朝晖之引路般，回响渐远时，头前斜阳一缕传过浓雾投射下来，仿佛为前路驱散雾气。行至渌湖畔，与相熟的老者闲谈一二，从对方手中接过摇橹，便开拔向前]

那温和的目光再一次对上了江画，似乎在说没事，走吧。江画清秀的眉目一弯，看他拦着几人坐了回去，她连忙掀帘溜了。

“终于出来了，多亏了那个人。”

她正嘀嘀咕咕，不经意听见身后帘内桌椅响动，原来他给她解了围便要走了，当下躲到一边，又一路哼着小曲回后面了。


——————————结——————————

【边上闹得欢腾，不悦的蹙起了眉头，只是长久以来也习惯了他们的作风，不过分的也就懒得出口，更何况这丫头未必会给他们面子。】

唉，你……

我警告你，别……

【果然，这边的话音才落下，那边便炸了锅，抬手将人拦下，递了眼神让她先走，摇了摇头拉着他们坐下笑道】

行了，你们的好意江某心领了，我家老头子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真做了什么回家还不非打死我？

【没办法，他们都是高官后代，自己虽然帮了他们，但也不能一味的强势，目的达到就好，治愈方法，怎么都好。】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们也该回你们的温柔乡了。

走走走……

【一行人起身出了戏园，各自拜别后转身离开。】

带着露水的荔枝就那么一小碟，男子淡淡放在了她触手可及之处，却不多说什么，叫人心上一暖，江画也不是多馋嘴，然而今日却觉得这荔枝格外好吃。

台上师兄在三张高桌上拿顶，随即翻下，同时于空中舞金箍棒，跪腿落地立棒这一串的动作难得要命，偏他能够一气呵成，引来声声叫好。

“大师兄可厉害了！”江画对身边的人吹道。

倒是陈少爷先接走了话，“要我说，江画姑娘更厉害。”

“没有，我不如大师兄厉害。”江画还是道。

“那可说不准！听说你是武旦出身，你翻一个，我们兄弟几个给你评评！”

“对啊！来翻一个！”

江画不想听他们瞎起哄，更不想吃完饭翻跟头，放下荔枝站起了身，却并不是要翻跟头，而是想回去了，她望了江少爷一眼，含笑福了福身，向少年薄施一礼，

“今日多谢公子捧场，小女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嗯

【轻声一字，算是应承了她的道谢，从小泡在烟花柳巷，对她们更多的是给予一丝尊重，而陈少唤她来的目的自然明了，可自己不想毁了她，更不想牵扯无谓的麻烦。】

【就如爹爹所言，此生要么不找，要找就必是心意相通，刻入骨血之人。】

好，届时挑姑娘最拿手的便可，我……不挑。

江少……

听戏……

【抬手端了荔枝过来给她，方才那小眼神可没错过，台上一出唱罢，美猴王紧跟着翻腾而出。】

酒杯推至面前，江画略觉无措，忽而一柄折扇出现，那温润的声音以淡淡的语气帮她挡了回去。

她想朝他道谢，恰在此时江少爷问过来，江画莞尔，借机道：

“多谢”

她从桌上拿起新筷，一会夹一口饭，一会一口菜，静静吃了个小半碗，端的自在。这厢放下碗筷，一小碟荔枝吸引了她，见那荔枝离得太远，且在陈少爷面前，便移开了目光。

“江公子。”

她第一次感觉如此自在，都多亏了他的照拂，江画身微力薄，却也有心唱一出戏答谢于他。

“你喜欢听什么戏，小女生旦净末丑都能唱上一出好的，你说说看，改日你来听戏，我便唱给你听。”

姑娘客气。

唉唉唉......

江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敬人哪有用茶的，来，我的酒杯给你用。

【对方话落，还未接口，陈少已经先一步接了过去，看着递来的酒杯，抬手扇柄挡了回去。】

无妨，她还小。

饮酒伤身。

【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却不想想自己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早已不知在酒中泡了多年。】

江少，你......

你想多了。

【淡淡的瞥他一眼，温声回了一句，不凌厉，却也断了人的心思。】

小丫头很可爱，想吃什么，随便叫。

“坐。”

温言落耳，江画一怔。

她刚刚跟梁园管家过来时还在想谁要见她，这会珠帘滑落，不期然的撞进一道清润的目光中。

师叔常说她的眼神干净，她不太懂，却在看见这少年的一瞬间，大约明白一些，所谓干净，也许就是可为而不为。

“江画姑娘！”他身边的同伴对她笑了一下，“坐、坐啊。”

她点了点头，便在白衣少年身边坐下了。帘后的管家一见不由捶胸顿足，他就知道这个姑娘不会来事，他是想送别人来的，可大少爷点名要见江画，他也不能拦着不是，唉！

叹罢又偷偷往里瞥，见她终于端起了茶。

“多谢公子美誉，小女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她一介布衣，不喜欢应对这么多的权贵，可惜啊身不由己，每次不是对着佳肴不能下筷，便是无话可说不停喝水。

她灌下去一杯茶，便拱拱小手坐下了。

怎么？你跟她很熟？

【爹爹的教诲谨记在心，虽然常与他斗嘴生事，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嘱咐，都记得清清楚楚，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认真的要求自己。】

【身边虽然常还绕着些莺莺燕燕，却也绝不会胡来，凭白落了江府的脸。】

来了来了，快看，在那里……

那小身段，还真嫩，尝起来味道一定美，长大了更是了不得。

江画姑娘，这边……

【瞧着他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些人，果然是不能深交，脑子里整天想着的也就那点儿事。】

刚还惦记着盈盈，马上就换目标了，你这心变得也太快了。

【指间摩挲着杯沿，漫不经心的开口，看一眼那已到近前的姑娘。】

坐

姑娘的戏，唱得不错。

红帘掀起，随风落下的同时一个少女走下台来，她一身孟姜女的戏装，本是难辨年纪，可一身的鲜活劲叫人不能错认。

“我高哭三声天也暗，我底哭三声地也昏！天昏地暗乌云起，你不见三山五岳血泪倾！”

哼着小调，江画一蹦一跳走到台下，台上凄惨的唱词在台下摇身一变颇具喜感。不远外的漓鸢看着这个后生摇了摇头，好笑的去换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