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朝宗|古风·演绎·江湖

标题: 变天堑 [打印本页]

作者: 轩辕    时间: 2014-8-16 00:27
标题: 变天堑


作者: 寒辰    时间: 2015-5-1 00:00
本帖最后由 寒辰 于 2015-5-1 00:30 编辑

---建元七年.秋---

【夏日刚过,秋意初显,夜已深,秋风萧瑟,拂面而过,添上几分寒意。 】

【一袭单薄衣袍迎风穿梭林间,疾走多天,气息依旧平稳。 】

【跟随恩人云游六年,四处漂泊,风餐露宿已成习惯,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当天一觉醒来,身边仅有一把软剑及一袋银子,那人竟悄然离去,连一纸信笺也未曾留下,也是狠心,纵然清楚这天终会来临,却未曾想到会这么快。 】

【压下心底一丝落寞,眯目凝视远方,眼见云州边境近在咫尺,不由加快脚程。连日来没日没夜地赶路,也是倦了,抬头看了看天色,方觉此刻正值子夜,未知能否寻得客栈打尖。 】

【穿过密林,终是抵达变天堑 。子夜时分,街上只有寥寥数人,寂静得很。 】

作者: 艾青    时间: 2015-5-1 00:03
【初秋的月色醉人,沉默的月牙孤寂的挂在静谧的夜空中。纵然景致宜人,此刻却全然无心欣赏。离家多日,为寻得爹爹尸骨义无反顾的孤身南下,却未想过若爹爹早被凶手毁尸灭迹,一生终寻不得,那自己该何去何从。可现今当务之急是得前往爹爹丧生之处查找,故赶紧摒弃刚才那想法继续上路。】

【夜已深,四周幽静无比,偶有聆得密林深处的狼叫声。虽自小爱通山跑已经把胆子练很大,可因小时候亲眼目睹过狼的凶狠残暴,只闻其声已全身发抖惊惶非常,故赶快往烟火未灭处找家客栈投栈。】

醉汉甲:不就那点点钱!我没有吗?那老鸨真小家。 。 。

醉汉乙:还打算一品那名妓的风韵,一夜风流。 。 。

醉汉丙:我们再喝! ! !

【走至大街,闻得几声喝叫,男人的大嗓门划破幽静。迎面走来三个醉汉,三人均两手拿着酒瓶,走路东倒西歪。双手搭于胸前缓缓的走至路旁,拢一拢衣领,垂首默默的绕过那三名酒气冲天的男人,希望他们留意不到自己。】

作者: 寒辰    时间: 2015-5-1 00:13
本帖最后由 寒辰 于 2015-5-1 00:33 编辑

【缓步往前,方踏至拐角处,便听到一片伴随着打嗝的嚷嚷声】

醉汉甲:“不就那点点钱!我没有吗?那老鸨真小家。 。 。”

醉汉乙:“还打算一品那名妓的风韵,一夜风流。 。 。”

醉汉丙:“我们再喝! ! !”

【侧首余光瞟见三醉汉,忆起儿时往事,眉间轻皱,滿目尽是嫌惡之色。 】

【连番赶路,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不欲惹事,压下心中不快,欲仿若未闻地穿身而过,却见那三人走路东倒西歪,把能走的路皆占尽,只得驻足路旁,静待他们走过。 】

【一袭墨色衣袍融于夜色,若不是目力极好,应是难以察觉,更何况是几个醉酒的莽汉。即便是发现了也无妨,收拾他们不过少顷。 】

【只是这一耽搁,客栈怕是早已客满,想起数月风餐露宿的滋味,不由暗自发愁。 】

【伸手探向腰间,摩挲了一阵,摸到了一阵冰凉之感,方放下心来。 】

作者: 艾青    时间: 2015-5-1 00:15
【垂首默默往前走,却未留意到三醉汉已把路全数尽占,待望到跟前那几双鞋的时候已经迟了,已冷不提防的就一头栽进来人怀里。】

【被醉汉那浓烈的酒气薰得有点头晕,连忙递手挣离且后退一步,抬目一望竟对上那男子的目光,从他迷茫的眼中读出饶有趣味之意,心感不妙,立马垂首绕过他们,望他们能放过我这小姑娘一马。可既被他们看上了,那有那么容易能入身而退。】

醉汉甲:哟!这那儿来的小姑娘啊?挺标致的嘛。 。 。

醉汉乙:嘿嘿嘿。 。 。没有名妓,小姑娘也好。 。 。

醉汉丙:。 。 。来! ! !小姑娘,我们喝! ! !

【闻言,顿时被三名壮汉围着,心里一惊。】

作者: 寒辰    时间: 2015-5-1 00:32
本帖最后由 寒辰 于 2015-5-1 02:12 编辑

【垂首闭目立于路边,静听风声入耳。街上只余一片聒噪的嚷嚷声,然习武之人听力尤佳,耳边忽倏传来“砰”的一声,伴随而来的是几把猥亵的男声。 】

醉汉甲: “哟!这那儿来的小姑娘啊?挺标致的嘛。。。”

醉汉乙:“嘿嘿嘿。。。没有名妓,小姑娘也好。。。”

醉汉丙:“。。。来! ! !小姑娘,我们喝! ! !”

【睁目,寒眸扫视一番,方见距醉汉一步之遥的纤细黑影,看身段约莫是一小姑娘,略微犹豫一瞬,终是未有动手。 】

【多管闲事不是他的作风,夜阑人静,一个小姑娘没事跑出来找事么?敢獨身一人行走江湖,想必定是有自保能力。】
作者: 艾青    时间: 2015-5-1 01:47
【长到那么大那有遇过这般形势,被三名醉汉如此调戏,一抹嫣红不禁染上脸颊】

醉汉乙:哟!小姑娘娇羞了么?没关系,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 。

【闻言不禁头皮发麻,也预想到若自己逃跑不了,清白恐怕就毁了。虽说自己会点防卫术,但那蹙脚的功夫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此时才悔恨当初为什么只懂得老往外跑,不好好的跟爹爹学武功。他们步步逼近,我慢慢的往后退,而后一转身拔腿就跑】

【可酒醉总有三分醒,他们反应极快的两三步便追上。只见男人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把手上的酒都灌下,而后一手把酒壶摔到地上,「呯啪」一声,瓷片碎一地】

小姑娘,硬是要老子用强的啊?

【见他们脸色急变,很是骇人。忽尔望到不远处似是有个人影晃动,顿觉有一丝希望,往那方向提声唤】

那边的人!别走!救我!
作者: 寒辰    时间: 2015-5-1 02:52
【夜色醉人,微醺的醉汉见街上人烟稀少,恶向胆边生,出声挑逗】

醉汉乙:“哟!小姑娘娇羞了么?没关系,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 。”

【淡眸瞥见着那小姑娘慢慢的往后退,而后转身拔腿朝自己疾跑。暗道小姑娘目力不错,自己一袭墨色衣袍,在夜色间应是难以察觉,身影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抱臂倚墙,侧首看向吵闹之处。 】

【随即“呯啪”一声紧接于耳,醉汉怒喝道】

“小姑娘,硬是要老子用强的啊?”

【本不欲惹事,为何麻烦却总是找上自己。右手悄然探向腰间,微微拢手,圈起剑柄。 】

“那边的人!别走!救我!”

【求救声传入耳际,心中一动,却仍是不动声色。四周忽尔诡异的沉寂下来,墨眸瞬而与那姑娘对视,然后淡漠地移开双目,道】

我只是路过。为何要救你?

【不过是萍水相逢,若她能给我一个救她的理由,倒是并无不可。 】
作者: 艾青    时间: 2015-5-2 00:01
【原先也没敢笃定来人会救她,毕竟也不是每人都古道热肠,心忖着最坏的打算就是那人跑掉,但却未曾想过他竟是如此心狠冷血,闻言不禁语塞。但此人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不禁冲口而出】

大侠! ! !求你。 。 。求你救我。 。 。为报答你,小女愿为你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才讲完就开始后悔,懊恼着自己怎就那么轻易脱口说出这种话。从前爹爹教导过自己,做人一定要有骨气,做什么也不该靠天问地,要靠自己。忆至此不由得一阵哀戚。】

【转眼间便被醉汉团团围着,见一醉汉挑眉勾了勾唇,说什么别喊了,人家说不认识你,还是乖乖就范云云。也对,二人素未谋面并不相识,人家有什么理由帮我,当下心冷了一截。而后其中更有一人伸手欺上。连忙抬手拨开那手,厉声喝道】

别碰我!走开!

【宁死也不愿受此屈辱,弯腰随手捡起块地上碎裂的瓷片,清洌的双眼透出倔强刚毅之色】

你敢再走近一步,我就一刀子割死自己!我就算死也不会就范的!

作者: 寒辰    时间: 2015-5-2 00:02
本帖最后由 寒辰 于 2015-5-2 00:11 编辑

【小姑娘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连声呼喊】

“大侠! ! !求你。 。 。求你救我。 。 。为报答你,小女愿为你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么?这小姑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如此,与那些欺负她的人又有何分别?这终究事关姑娘清白,不得不救。】

【方抬首,便见小姑娘被三两醉汉团团围着,缓步上前,右手已抚上剑柄,蓄势待发。】

“别碰我!走开!”

【淡眸不经意瞥过小姑娘眉目,只见她幼嫩的脸上透着倔强刚毅之色。】

“你敢再走近一步,我就一刀子割死自己!我就算死也不会就范的!”

【闻言,不由心生怜意,暗叹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有此等节气。】

【平静的夜终被划破,手自腰间提起剑柄,微微一抖,剑身顿时上下颤动,发出嗡嗡之声。黑影一步从拐角处跃出,宛如电光石火,瞬间直逼醉汉。】

【剑身宽不过寸余,但寒气逼人,微微颤动,于夜色间散出一片令人眩目的剑花。】

【随手向旁一挥,一株直径尺许的桂树应剑而断,吸呼依旧平稳,神态自若。】

【寒眸瞬而扫视众人,宛若两道厉芒,不发一语,却付于人无形的压力。】


作者: 艾青    时间: 2015-5-2 00:09
【纵然执着碎裂瓷片出言恐吓流氓们,可他们却毫无惧色,那轻蔑的模样似是不相信我会宁死不屈。望着他们冷笑着缓缓步近,他们多走一步,手上的瓷片便多入肉一分。】

【闭起眼,一咬牙,定了定微微颤抖的手,正当欲狠下心来一下子使力刺下时,却闻得阵阵剑气之音。睁眼一望,见一直立于路旁的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走至。未出一言,只往旁随意一挥,路旁桂树随剑影闪动应声断裂。】

【醉汉们见此,也没多言语,恶狠狠的盯了我一眼便连滚带跑的立刻逃离。转首一望,那哥哥气度非凡比我高上好几个头,自己只到他胸口的位置,心里盘算着这哥哥到底什么来头,竟未伤他们分毫已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立刻逃亡。】

—————结—————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5-10-25 14:05
——建元八年·秋——

【建元八年,她以燕山府为轴,碾遍了莫一刀可能去过的任何地方,甚至追回到大辽八年前的外姓族中。她自轩辕湖底爬上来,笃信老头子在天念着她,笃信她未死,便该替他寻仇。】

【六年冬的寒冻钉醒了她,“菩提诀”是他对她所有的心意,她终于懂。】

【死人不再受焚相苦,她续他的业,甘愿活着。】

【建元七年,手下打探到湘西秦家二少爷三年前同一伙马贼暗行勾当,不知怎么得到“扬州慢”的下半部。她使妾随惑入门墙,撬出原本,仿佛攥起她这絮絮六年中吊着命的一根丝,勒地她血肉模糊不肯松手。】

离昏。你怎么可以过得比我好。

【任何一种情绪伴人良久,都会变成依托,甚至是凭仗。她恃着这妒忌、恐惧、怨忿往地狱里头深陷,更不许有人比她早抽身。她一心惦念的歹魁,她想知道她是否真个好过她。于是她把“浮郄相”和“扬州慢”融合贯通,再以“菩提诀”化去“浮郄相”的刚猛之力,修习一旬后竟大有裨益,若得三年闭关,更盛于老头子当年。她等不及要去找离昏一较。】

【变天堑与斜天壁十足像,每当夕阳落下,山隘下都会铺起漫天紫光,而峰角像要捅破天般地直入云层。你还记得旧事么?】

【我记得。】

【背身向着来人,她是故友。】

来之前,你是什么样心思?

你定是想,当年处处落于你之下的人,如今竟敢邀战约,必是不想活了?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5-10-25 15:37
本帖最后由 离昏 于 2015-10-26 20:31 编辑

【六年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冥河,也没有见过北邙,没有见过佛狱的任何人。她去了燕山府,画地为王,闯入了冥教,拥有另一个身份。她不再惯爱一个人自说自话,而是坦坦荡荡的告诉别人,她就是离昏,从前那个歹魁,埋没在那个覆灭的门派里。江湖这个地方,最容易埋没的就是名字。】

【她也没有想过,两年以后还能看到北邙,不,应该是孟韫欢。】

【此时的孟韫欢在她眼里,和从前的北邙没有任何差别。她清楚这些年的自己已经改变太多,而现在的北邙,依旧是当初那个眨眼见血,一念生杀,恣意的女人。】

【在收到书信的时候,她竟然是犹豫了,犹豫了半晌,抬头看了满眼的黄昏斜阳余晖,那万丈霞光就如同她心尖上才利刃,一片片的收割她的骨血,已然是忘了当年的自己,如何在这个时候断刀杀人,带着一身腥气回到那个人间炼狱。】

【最能消磨念想的,就是安寂。可是她还是来了,带着她不能割舍的前尘,把她的情绪藏在心间,甚至在看到当年那个故人的身影时,神色都没有动过分毫。】

【脑海中想到的是当年自己以为在人间地狱里追上那个人,站在肩并肩的位置就是这一生所求。此时她竟是笑了,看着当年意气不减的人儿,笑得情真意切。】

现在的你,和当年一样。

(而我却不再是当初那个歹魁了。)

当年你活下来,如今的你想在我这里求死么,孟韫欢。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5-10-25 18:54
【她曾经用歹魁的名号来寻她,竟是没半点声息。她杀冥河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歹魁送他来,无论他们中哪一个死,都能撇断同过去的哪怕一丁点联系。可她偏不许。】

【她脚下便是峭崖,落日在很低的地方坠下去,她来的正好,正是这片霞最当中天的时候。她听到她笑,很多次在佛狱,她都见过她笑。精谋算计她每一步,到如今她不知道,她几乎是最了解她的人。离昏,你真让我失望。】

【她转过身来,明眸中燃地发烫,她刻意抑制,可每每修习“扬州慢”被“菩提诀”克抗,足太阳经沸地仿佛炸开,她都会想起那年冥河同她说话的语气,与歹魁如出一辙的傲。她一心要用她的功法去胜她,第七天中这是她唯一的乐趣。】

云销和你之间,我赌赢了。

你和我之间,我也必须赢。

【你最明白,只要一直杀人,就什么都不能放下,必须紧抓过往一切,才能在这一途走下去。所以你松了手,是么?】

【可我不是你,你让云销走,我不会让你走。】

我还和从前一样,只不过快了一分,凭这一分,足可胜你。

【抽刀直劈,起手便是一招“点江山”,仿佛擎台点将,斜削胸腹罩其各路后招,刀至中路便藏数般变化。整一年她都在摩刻她双刀套路,她从来只求险进,因此微末罅隙亦计算地清楚。“浮郄相”先起,足下步法虚踏,刀柄纹槽浸地黏湿,离昏,我终究是等到这天。你不该给我机会。】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5-10-25 20:21
本帖最后由 离昏 于 2015-10-29 15:26 编辑

【她记得当年的北邙精通旁门左术,身上带的任何东西似乎都能成为她的武器,一手擒拿一手刀,来往的极为凌厉,一如她的性子。可是纵然是现在,她也不觉得孟韫欢能胜过她。】

【那日她在昆嵛山堕入悬崖,身受重创,侥幸活了下来,鬼使神差的下山过后,又走入一座寺里,上殿立在佛像跟前,有个和尚问过她:”施主可是有所念想?”她知道和尚都惯爱劝人成佛,她摇了摇头,顺口便说了一句无。她放下云销,如同放下自己的过往一般,那一刻忽而觉得,这江湖生杀与她都全无干系。那和尚却说道:“何名无念,若见一切法心不染着,是为无念。施主可曾明悟?”她想着这和尚的话,听得又不太明白,恍惚间摇了摇头,若是想来些年,她是从无后悔过的,即便当初那个刽子手一样的自己,也是意兴犹酣。命里始终毕竟定数,她不过是行刀的那个人罢了。前尘因果若从死时清算,她早已可下那额鼻地狱十八层被镇在众生之下。】

【那个和尚并没有再劝她,确实她自己,一直无法真的将那一切放下。所以即便她入了冥教,更了名姓,给自己换了一双刀,更名为妄念,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到过去的痕迹,除了她的心。】

【平生交情零落,未察故人来,竟是孤诣诛。此时对着抽到而出的孟韫欢,她明眸正厉,锋芒迸出,千钧如发之间一招醉落,侧身避将长刀抽出,搁在胸前,刀身护住己身,抵住她下路转着而来的利刃,那身法说是影过千痕也不为过,以静制动的她却在个中察觉出了意味。】

扬州慢?

【瞳孔一缩,这半分熟悉之感又去,她一路又转,分明不是一家功法。便想到自己留在佛狱未曾带走的扬州慢下部,当时只觉是心法熟记于心,也渐渐把功法一本给淡忘去,未曾想倒是让她给得到,心神骤聚,其眼中恣睢更有深,不由得嗤一声。】

你以为这些年,就只有你能快一分么?

【对方夺杀之手,让离昏将这念旧之思一并泯灭,她精笃刀法十余年早已自辟一道,怎会被那虚实相生的刀势给慑住。扬州慢随着身法跌宕而愈加快,手上的刀锋一记横翻脱手又瞬间接过,刃部后反朝上,左右双刀刀身曲折,随着愈快的刀法滂沱驭出刀气,夹带浮生录的寒劲刀意越发冷艳。】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5-10-25 21:14
本帖最后由 孟韫欢 于 2015-10-26 21:26 编辑

【浓黑的瞳色几乎要烧着,她摩演离昏的刀路近乎痴迷。自往日痕迹抽丝淬出最为险诡的打法,与其说是满抱胜心,不如说她煎熬三百日夜,时时推敲覆著,从未如此燥进。】

【两年合八千七百六十个钟点,她宿在最低污肮劣的客馆,如老头子当年邋遢糟践。她剥出藏在大辽石屋旧絮榻上的女娃,一遍一遍地看。她没有长大,从来没有。八年前他走的时候给她铸了模,她就听话地把自己锁在里头。此后事事不虞,她便待他来解,而终有一天她被离昏刺得睁不开眼,第一次伸手去摸那副模具的锁口,却不想一触即开。十四岁的萧安抟,她装进囊中,畏,而恶极道。】

【她单锋斩面,在双刀中以硬伤速,同为女子她尽以“狂刀”之名行刚猛路数,侧身避过疾剐而来的刃尖,刀落她手后双刀错成间,她一刃斜刺入腹。离昏手下鬼较她只多不少,密网般的刀风直罩过来,她为求胜从不吝啬手段,然那真气迎面荡来却莽力硬劈,半分亦不愿退。“扬州慢”贯汇阳桡,直通浮郄穴引她本家内力破洪而出,刀刃直劈偏锋向左,“诸伤”对手各处要穴。老头子当年可一刀破敌五主脉,因此取名“诸伤”,但只传她一式为求自保。她早年很是凭着这招屡尝胜果,也因有龙甲丹的暴戾而滥用,才致伤了经络。】

一分不够,可有了扬州慢,便不止一分!

【真气激荡灌进阳桡,“扬州慢”在“浮郄相”的冲顶下暴涨数倍,她仿佛化魔,内劲掼出不穷,刀光频闪,内府若虚鼎,燃地干旺。她溺于其中仿佛只见得那三片刀,绞得她神思窒钝。】

【这许久她才明白,六年,她浑沌度日,却单只在老头子死的时候抿断了生意。死,提醒着她她身侧空无一人。不计代价地卷刀咬缠,她紧盯离昏双眼起伏,便是地狱,你亦要随着我。】

【凛眸一睨,清叱一声,扬刀震开双刃,送腕疾点向她左肘,留待后招撕开空门,直捣胸腹。明眸水色漾起,分不明的意味。】

离昏,你永远都见不到云销。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5-10-29 16:48
【变天堑孤壁之下,便是山崖,正如当初在佛狱的斜天壁一样孤峭,斜天壁下全是死人,他们肩负各种各样的罪名有各种各样的惨状。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临在荒谬之中,孟韫欢想将她打败,想把她打落这里,像从前将敌手打落斜天壁一样。】

【面对孟韫欢的势,像身在大海中央,任由身边的巨浪一遍一遍的翻腾咆哮,要把她吞噬一般,她现在正如这海中孤塔,以屹立不动制万变……不,当她看到女人手上的大刀和那漫天杀意,那双眼穿透她,带着孟韫欢胜算在握的意气。孟韫欢竟然想杀我……尤其是那句永远见不到云销过后,那些从未敢想的事,逃避一般要抛弃的事,被孟韫欢一语道破,她神色诧异的抬眸,盯着孟韫欢的眼珠子,化作一丝恨意,那样的恨意蔓延开来参杂着哀戚的挣扎,转瞬陷入无望,逐渐被怒意覆盖,她彻底的清醒,浮生录就随着她的醒悟,在丹田越发汹涌。】

孟韫欢,你在自寻死路。

【那些她竭力要隐瞒的过往两年以后仍旧是她的痛处,因云销,因云出岫,因佛狱带给她那些好的残酷的过往仍旧是她的死穴,怪不得我不念旧情。手中双刀化成闪电,倏尔收回她的胸前,反手的刀御在胸前,左右横开将她的大刀架出退去,冽厉的阴寒让这秋风飒爽的季节带出凛冬刺骨之意,刀身的触锉——咝音,妄刀发出喑亮鸣声,风惊鹤唳,她满腔灼然怒意,一身阴冷的功法,犹如在冰火中煎熬的人,双刀撩出招式,余晖竟似回光返照,将之折出曜目的光影。】

【眼前这个人,她曾经想过杀了她,一个野心家,在她的心里就是隐患。当年佛狱的七天人心涣散,她知道所有人畏惧的不是一个云销,不是一个离昏,而是云霄和离昏这样容不得旁人窥见丝毫缝隙的信任,这是七天中所有人所缺乏的彼此信任,才得以将众人震慑。云销失踪以后,她深知一己之力无法将自己的部下驭使,她利索的将消息散出去,好让他们窝里斗,带着青欢的解药一走了之,之后便是北邙,她一开始只想利用这个女人,却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许多自己共同点,于是许下解药之诺,让她和自己一样成为佛狱的叛徒。可是她又想知道这个女人的能耐到什么程度,于是给冥河下了死约,自己则是上昆嵛山一泄私愤,想将那个曾经的对手格杀刀下。】

【不曾想她现在活下来,还能造出现在这般局面。当年你未曾胜出的角逐,如今也是一样的结局,很快,你再也没有现在的嚣张跋扈了。】

北邙,你实在叫我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她悬身将自己折到一个倾斜的角度,极为缓慢的出了一刀,步伐勾旋,如同被抽绳陀罗,快成一个虚影,速雷不及的靠近她身边,将双刀抵到她腰侧与臂膀,不过是一刀,极快的身影,极慢的出刀,一刀脱手,一刀续力,劲道一出刀锋隔空推开,细长的刀身抵达对手的面前,彼此的距离已不出半尺。】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5-10-31 12:06
【离昏,我与你这许多年,始终是你和云销的局外人。我见过云出岫,他到佛狱陷落的那一刻还在念你。我果然没猜错,你寻不到云销的下落。如一扇含了石砾的贝,血肉相磨髓泪豢养,你始终痛地一塌糊涂。】

【我妒忌。云销走得干净,一意断了他任何念想,因此你才愿引浮生录来拼出高低么?我绸缪八年,最终竟逃不过非要同你断在这环我怨毒恨着的,不愿提及的地方。昆仑壁内我每日刻下双招,却总在这招“劈云台”之后技穷,这是下策。只有让你同我一般恼恨、一般熬煮心汤方能缓我嫉妬,方能激你无万全。】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赶云销走。)

【眼见她骤缩的瞳孔溢出恨意,一身阴寒破闸而出,双刀驭抵三刃横架,不过尺许距离,她看着离昏未覆假面的脸,仿佛是衡水湖,又或许是黑龙洞,她谋策算计步步为营,八年分秒叠成一汪泉,几乎将她冲走。佛狱覆了她一早附着歹魁换来解药,却因离了龙甲丹的戾性而虚渺,仿佛一沟无底的洞猛地没了注水的源,她感受到每一分渴求。舐血的刀钝了刃,豢蛊的笼落满尘,本就是无可忍受。她需要这场斗能填醒她。】

【“扬州慢”越蓄越满,贯盈周身大脉几欲一振而出。老头子曾说以她女子之体若要全然驾驭“浮郄相”,非得破脉不可。而如今“扬州慢”仿佛护体般润进阳桡,将之涩梗处尽数打通,她也因此功力暴涨,短短一年精进足有三倍。双刃间阴功辅出,便乍起刚力擎刀相抗,两相撞后各缓阵势,她能感觉到离昏的收发,自身却似乎难自控。胸肺似风箱,芭蕉蒲页扇着那燃力骤升,直欲鼎破沸干方罢休。“菩提诀”的克抗之力荡然无存,唯有“浮郄相”和“扬州慢”双劲溶通,随着她运功一步三梯,没顶般地淹了她。】

【墨黑的眸里漫着血丝,心神封闭,刀合意,意掼身。待她罗陀卷来,白刃于她不经意间掷出时偏身避过,右肩寸深伤处霎时涌出血色,她似乎没有痛感,点地游身一送,急中挑刀上劈,气海一窒,周身内劲汇于阳桡鼓荡片刻疾冲而出,送命般的打法,即便单凭意识同她较量亦不让半招退后,非要一伤一亡的结果,她抿紧嘴,仍是在这刻分出力来单掌疾出,对准离昏胁下阴狠攻入。双刃胶着,渐向她这方压来,明眸蓦地起了波澜,不甘心,不敢置信她这许多年仍是逊于她手。离昏刀尖啄至颈脉,她便挺身迎上,硬是送了一掌去,孤注一掷,再无退路再无计可施,因而疯一般躁浮莽进,不计代价的损命求胜。】

【此役过后,她便再无机会东山再起。】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5-10-31 16:27
【若说云销的失踪让她心生绝望,那么云出岫的死却叫她哀恸万分。在她眼里,那个救世主一般的人是不会轻易死的。离昏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云出岫,那个看似淡泊实则稳洞悉一切的人,最终却因为这一门毁灭死守而送命。她怎么也不相信,终究在一旧人手中,接到云出岫当年,为她刻的拇指大小的身像,这小像穿着一条红绳,乃是当年他为了哄还是稚女的她,吊在脖子上,后来她踏上七天以后,扔在他日日焚香的禅龛下。那时候她忽而恨起了云销,恨那个人作为她的轴心,却在最后将她弃之如履。她将身像,连同勾玉双刀,一起埋在云出岫的衣冠冢内,本心决意抛下前尘。】

【扬州慢和浮生录,一为失传之秘,二为佛狱至宝。两者相结,初成极难,越是到最后,越是戾气燥生,若无以化去拿到戾气,生生压制,便要将人送上灭顶,不是被戾气吞噬,便要散尽功力。她偶和莫寒争斗,以其功法的凶戾碰撞自己这道爆戾互为抵消,才有今日水乳交融得心应手。】

【那一式刀互成彼此,竭而接力,以近攻长,以长截生息。取意绍昧连缀,欲断难断,遂成这双刀妄断式。这些年她唯一没有放下的,就是练刀,从前她以杀奠刀,勾玉饮血百千,浑成的戾气极重,行刀者与刀的关系譬如身心,身听心意,人闻刀意,故而杀念极重。妄念却是新刀,一断妄,二断念想,乃以此克己,不想后来悟出招式则是妄断未断,念念不绝。她遘时取罅隙,算着要用眼前这个女人练刀,就绝不能让她避开这一刀。】

【而孟韫欢却是不出所料,自偏身抽刀之时,也无可厚非的接了女人以自损换来的一掌,里头潏淈而出的内息近在咫尺,和她的相逢已然遘慝,因果中注定的针锋相投无从避免,掌风袭来意在殆危,她一手箝刀而退仍避无可避,但是以这一掌换她的命,足够本了!刀刚气盛,鹬蚌相争,在这一瞬与之四目相觑,窥到她眼内视死如归,刹然撼顿,忽而不想让这个女人死的这般轻易,一手松抽抬,掌垫下扣,将本来的封喉刀中行折路,叩入其中府,浮生乱借刀身创入其里,在女人耳边轻声哂笑:】

你苦心孤诣,就是想死在我手里?孟韫欢,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前胸硬是受落一掌,双方内息在此时碰到一起,足下陷落三分轰然裂开,目及之处飞沙走石,眼见着她冠缨索绝,自己周身一震,气运抑前,被这劲道撞开,倒退三步,面前的一切看在目中似如凌波不断回晃,瞌眸定神,复而睁开眼,看着目呲欲裂状似入魔的孟韫欢,忽然觉得快意,那一掌钻心之痛似乎亦算不上什么,随后仰天大笑。】

七天的人负我,我便要让你们替云销受下这些年我所有的煎熬!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5-10-31 20:24
本帖最后由 孟韫欢 于 2015-10-31 20:41 编辑

【离昏手中刀裹着极盛的阴气,她此时如焦炉般炙烤,近了刀口那火依然似受不住般退了退,神志清明些许只觉呼吸间尽是炭气。咬紧牙关摒下一口气,掌心最终抵上她胸腹,内劲泄出三分虚,已知是无胜。胸膻却猛受一刀,似被撕开防备倒灌进冰碎,扎入柔软内脏遍是创裂,生生揉烂一腔焦土。先前蓄垫疾涨的内劲一瞬无影无踪,胸肺之间立时冻如冰窟,腥甜血不知从哪里涌出轰地喉口一阵钝痛,襟前淋漓一身殷色。两相激荡撼地脚下页岩崩碎,砂石扬了半面,她晃了晃,仿佛迷了眼般,朦胧看着离昏狂傲模样,神思一片空白,随那黄沙倒下,虎口阵阵抽痛,手心不断冒出虚汗,刀柄仍带着余温,却比她掌心还要暖。】

【她猛得清醒,肩头、胸腹、甚至丹田剧痛一时涌上,疼地白了脸。】

【她拿到“扬州慢”的时候就知道,或许有一天,她会被这两种功法绞死。可她这一生都只凭着一根丝吊在峭壁上,血骨早磨地有了锈色,这么万一的机会,她如何舍得不去试。莫一刀、云荒、昀华,她恍然觉得她复着离昏的路,看不见,撞得心神惧恸。她不该回大辽,不该在大理,更不该在中原,她并不比离昏幸运。忆及昔年七天中事,她在众生殿后山见到离昏,她便问,
“同你一起,我有好处吗?” 她答的是,如此足矣,还需要什么别人。” 她强忍着痛撑着手肘侧身过来,肘骨瘫软使不上力,她便把十指抠进土中硬抵着起身,看她的眼神一分未变。我妒你永远都是坚定模样,恨你在七天内所有功名,却无法将此身拆成你的模样。她堤坝已破,前尘旧事一件件转回身来,迫得她缩回模里撞见她曾经被刻刀刻得纤毫毕现木棺一样的过往,她怕,怕黑怕高怕死,连老头子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杀我……

你已经……错过一次,你知道……知道你……错过一次……

【勾唇冷笑,血沫在喉口滚动刺地那笑只延了几声便转为急咳,心口炸开一般疼,便也自虐地由它咳着不罢休。犹是讽意犹是嘲,嘲她自己同笼困兽,却非要与她剥个清楚。】

无论有多少人……跟你一道背,始终……始终……都不能替你摊去半分……

歹魁……你永远都是歹魁……

永远……你都卸不下这锁……

死人不会痛苦,只有活人……活着的人,要背他留下所有的业果。

(我……心甘情愿)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5-11-1 00:01
离昏

【她如今是极难为受的,双唇乍白,胸腔上被她的功法侵入,此间碰撞,蚀骨的痛,可她还是赢了,赢了这个和她争锋相斗,将这个诡谲的女人压了一头。笑过之后,心上越发空落,而此时孟韫欢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入耳中,是的,自从她遇到孟韫欢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分不清孟韫欢和北邙,正如离昏和歹魁,骨子里的性情其实从来没有分开过。】
【双刀妄念,确实妄念,她念一分善,是为云出岫,增一分恶,是因云销。她从来没有将过往摆脱掉,入了地狱门,再也爬不上来,洗不干净。我永远是歹魁,就如她永远是北邙,这些以血以誓以杀戮披覆在身的盔甲早已和自己融为一体无法挣脱开来。可惜现在的大彻大悟太晚了……心上滞涩,恍惚中她在云间看到了云出岫的影子,像多年以前,他对她笑。】

“阿昏,来这里,师傅教你医术。”

【云出岫身旁,跟着一个小女孩,像那年那日他捡到她那般年纪的丫头,在他身旁,不喑世事乖巧可人。】

可是我再也不是阿昏了……他们不让我走,他们让哥哥杀人,他们让我杀人……

【也是一晃眼的错觉,她走到了悬崖的边上,忽而云出岫的身影如过眼烟云,再觅不得半分。她双足停滞不前,正正是站在悬崖的边上,蓦然醒悟,退后的三四步,踉踉跄跄的跌在地上,觉得眼眶之中满是热气,她回头,冲到孟韫欢的身边,盯着她半死不活的脸,话如痴儿。】

你故意告诉他,我是歹魁对不对?

你让他再也认不出我来,你让他再也认不出我来,你帮我告诉……我是他带大的阿昏……

阿昏知道错了——

【任凭她怎么说道,却再也没有得到面前人一分回应,又是一个日落西山,天光再美,可她再也没能提刀策马,踏暮而归了。剑还刺在孟韫欢的身上,已止不住血红从剑身周遭渗出,迫使她从过往跳脱出来,她看着这样的女人,再也没有方才的一腔硬气。】
【她眸色森然,盯着女人不知道死活的脸,漫漫溢了轻笑。】

孟韫欢,活着的人最痛,就是下地狱,你也不能赶在我之前。

---结---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5-11-2 23:16
本帖最后由 离昏 于 2015-11-5 22:24 编辑

---八年---秋-----

【她身上中了孟韫欢的一掌,那一掌来势汹汹,然而因是在其内息伐乱之际,入体的内劲倒是减了三分,再而是她修炼了扬州慢,以己身完整的一套扬州慢化解,她的伤势也好了五分,已然无碍。然而孟韫欢没有这等运气,自己的刀伤,加上本身走火入魔的内伤,气若肉丝,她只来得及将她周身大穴封住,减缓痛楚的蔓延。】

【她吹了一声哨,唤来马儿,将孟韫欢带走,然而走不过一个时辰,天便黑下来。她只来得及找一个山涧石洞暂且落脚一夜。】

【她同行的马儿都爱别着一个小包囊,放了各种伤毒之药,为防备,也为杀人。昔年杀手的习惯,现在也没有落下,她不是磊落的人,在旁人面前又是傲气,纵然是受了伤,也要自己舔干净,况且第七天,在旁人眼前是绝不能表现分毫落魄。在那样以命换命的地方,等着落井下石的人太多。】

【她将孟韫欢卸下马背,动作委实不算轻柔,庆幸她自幼习武,挪一人不费力,而与自己一般高的人,挪起来行间着实狼狈,可惜孟韫欢此时也未能看到她的狼狈。决意将这个女人安顿下来,她已经不恨她了,不过是有些无奈,她本该一走了之,不管这个女人的死活,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做法。然而她看着这样的孟韫欢,忽然想到从前的自己。】

【那个咬紧牙关的离昏,拼尽全力去杀人,最后倒在不知道何处地方的昔日自己,若不是碰上那个野汉子,此时的自己早已死在大辽不知何地的山涧狼腹里。她很是疼惜从前的自己,所以看着现在的孟韫欢,她心软了。】

【叹了一口气,解掉她身上碍事的外披,仔细的拭干净她的伤口,用内力化解她体内的寒气,复而给她上了各样的伤药。叹可口气,拾了周旁的干柴,燃了篝火,秋日寒,这山中也就因这会儿的一把火,多了一些暖意。】

昔年夜月悬空,鸦告殿后获尸在野,兵走讙敖相言讹谬,曩者有是意气,有是厥图,有是恣睢,畏儜劣崫起,本想是放手一搏……


不曾想至今日,仅余我与你。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5-11-7 18:54
【她本以为,若这一日亡在离昏手里,她等同于虚掏了这许多时光,穷途末路,即便是撒手去寻老头子,亦是没有脸面。故而她急瀨滚车,蹚水就浪,一意卷入涡心,诳受绞压。宕在这苦痛中娱悦,每一分都在她内里刻下刀,亟待她功成,让每一个人受下。她确是不懂自控。她以为离昏潜下来,早已消磨了意志。然她一步踏入祸兆,到头才觉唯这一条路可走。佛狱已涣,七天分袂,便是鬼车、赤虺亦寻不着踪迹,她却耽在旧梦里。而她见到了歹魁,则就当这地方是斜天壁。】


【晋献瘁,鞍嚼攞。她不甘做棋卒。】

【恍惚是冽水菩提的镜前,老头子入她梦,单刀斩断七天门前的松树,百年长青。他带她钻入树洞直走下渊堑,他给她解药,松了她所有屠戮的借口,她看不见,四周尽是一片黑,仿佛徒步下了十八层地狱。可她看的清他的脸,一如十几年前他剥狼皮时的利落,血艳雄光。】

师傅……

【他说她可以放下刀,但这刀是他交进她手里,她日夜握着,她想要他夸她,夸她每一分光耀,夸她这么多年刀尖剑口钳地值得。】

【为什么……为什么连梦里都不许我安生……】

【悖我的意,就这么让你高兴么?】

【她挣开他转身往回走,猎辣掌风直入后心,胸口一阵撕痛,她跌下黑洞,一路颠簸不着方向。经络似乎震断一般成片地疼,一波紧似一波,转而又是暖邺绵源,她感觉到一股潺潺内息化开寒冻,伤处清凉适意,一派沁香。迷蒙中她存着希冀,却不敢叫出口。她如今截了根,无处可去,更不肯张手松绑,缘孽连盘,她需要她。】

离昏……

你后悔么……

【梦里她抓住身前人,她想问她。因她一直自认是地狱一类,故而戮地尽兴,她始终以之为傲的是她以这手杀着得来的权势金玉,就如她此番入魔,总是不死不休。然既是到了现在,她依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到什么时候才休止,她捏在手里的从不曾稀罕过。她看着梦里人,紧逼着她眼。】

【歹魁,你也有惶惑的时候,你有。】

【你必须有。】

【你必须有。】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5-11-13 20:41
离昏……你后悔么?

【落入耳内的这一言让她蓦然回头凝视那个躺在身旁的女子,蹙眉喃语甚是稀见。她以为她醒了,就这般见着,却还是在梦中,她不由得扯了嘴角流露似笑非笑,笑自己多虑,也笑孟韫欢的梦中,仍旧逃脱不掉一个自己。就如同孟韫欢对她一直如影随形,以及此时被她此言荡起前尘往事纷沓而至。她抬头看向星稀月疏,十月凉夜,低声回答她】

我不后悔。

【即便知道女人未必听得到,她还是回答了。屠戮曾经让她疯魔,在大辽与赤虺相斗,意气之争成就人屠,她也是极快意的,一念神佛一念狱魔,本生相驳,是以一直以来的佛狱,纵生的猩红,成就它无上邪派的地位,也成就了它雄踞大理百年闻声色变的声名。她从来不后悔自己居于这样的声名之中,她只是倦了。唯一让她觉得后悔的,只有云出岫的死。】

【他图谋的本来是整个佛狱,她知道七天若是没有云销,佛狱就能是他的天下,可是他千算万算终究漏了一个自己,佛狱一线生机都破灭在七天手中。她也没想过,云出岫会死得这般仁义。】

我只是……恨自己

(恨自己追着那个人,而无法成为他。)

【执意将云出岫从心尖割走,忍下剐肉之痛,愈发猖狂,却换不来他多一分的注视,最后让他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一个离昏。至此,双眸堵了一股热气,望向篝火苒苒,已是双眼泛赤,深吸一息仍旧忍耐,愈发堵不住酸意,她的手不由自主抚上颈,将脖子挂的木雕身像桎梏掌心。】

【这世间汾沄沸渭,可惜还是堵不住她的心。】

今不如昨,悔不得回。

韫欢,你有爱极之人吗?

【她端坐,侧着头看低眸向女人的睡颜,喃喃过后眉色又舒,她指腹缠上她一如霜雪的长发,卷着一圈又一圈,又在她指上松开滑落,复而拾来,再循,似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道与她】

我有。

他还未来得及顾我一眼,我还未敢亲口与他说。

他怎么就舍得死呢?

【言中满满困惑,那一叹间将最后的自我束缚崩破,一息悲一息喜,恍恍惚惚。】

我也未舍得让你死。

他怎么就舍得死了呢?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5-11-22 21:59
【隆冬裂席一样的雪泼在狄府的院子里,她塌在棉被中伸不出手,一个人,她反复地想,想她是不是遭了报应,想她做的每一件事都错了,因此她得不到哪怕一丁点好。】

【可那却也不是后悔。】

【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否穿地整齐,一低头才发现周遭人取笑的并不是她,可她确是窳陋,否则莫一刀何以摈弃她,一扔就是六年。于是她深记着这嫌恶,三岁生下根的恚,她当成是个标记,她要找地回路。】

【可就是遽色腐心她早编好了百道辩条,萧焯死了,莫一刀也死了,她留着满腹委屈浇在老头子坟前,本来是要留着她这一面无论断送或扞拒,在她推开窗舀了一勾姣月色,撒了漫天星的时候,她要拿出来想一遍,提醒自个记得。可如今……她若全抹个干净,如何对得起她在第七天流的泪。这么多日夜,和着钉碴穿过夹壁,她本不是坚实性子。】

【撕不去前篇,她拖着铁链看见离昏,忽然不觉链子打在地上的声音是羞耻,她想她是一样,她在梦里点头告诉她,她……后悔,她想拿她一切去换云出岫活过来。】

【你陪着我么……】

【又或者,后悔仅仅是她给到自己的出路,随在手边的稻草,她骗自己有什么样的代价能换回一条早已死了的命。】

【紧攥着的手松开,她头顶月白色照下来,抿地僵硬的嘴角缓缓放弛,躺在火堆旁源源的热力发过来,她开始觉得清醒,一瞬间离昏不在,又仿佛是在,很远的声音,她听不分明。】

韫欢,你有爱极之人吗?

我也未舍得让你死。

他怎么就舍得死了呢?


【他怎么就舍得死了呢……他怎么就舍得死了呢……他怎么就舍得死了呢……】

【她偏过头去朝着她声音来的方向,循着意识去睁开眼,她真的看见离昏,倏尔是喜极的雀跃,离昏守在一旁她几乎忘了旧恩怨,久旱逢甘露。火光下她往日明艳地生满刺的眼里泛着水色,浅浅一弯,她犟着强忍,她似被针扎了手,极快地疼过一下,挣扎着抬起手来却只拂过她的脸。】

离昏,别哭。

【她起不了身,只得这么看她,火堆把她人映地暖融,她从深梦里浮出来, 虚声开口,亦不知是说与谁听。】

你替他活着,开心么?

带着他过往所有的行止,这世上余下只有你知道,你愿意记得。

记一辈子。

值得。

你……

【她蓦地看见离昏手里一卷发尾,亮地像六年的大雪,逼地她睁不开眼。】

这是……我?

【她强撑着要起身一扭头看见满铺白发,如她当初漆墨一头青丝,纯净无糅,一泻皦白瀑,似恍了神竟低眉苦笑。】

离昏,你多厉害……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5-12-14 20:47
本帖最后由 离昏 于 2015-12-14 23:16 编辑

【离昏的命不好,孟韫欢也好不到哪儿去,却都拥有有无比相近的遭遇,离昏屏的一息,是爱别离,孟韫欢含着一口气,叫求不得。二个人当日正道诛邪之中叛出门派,又非作茧自缚,人说愈是互相怨憎的人,总是会聚在一起。彼此因果最重,才至今日怨憎会。】

【果真应了第八天那个活佛的话:娑婆世界,一切莫非是苦。】

【握住掌成拳搁在膝上,她将头颅埋在双臂之内,咬紧唇,一如当年云出岫在大理的街角见到她那般,分明在落泪的人,偏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呜咽。当年那个人给过她一个怀抱,让她放声,可惜那个人,终于是死在她之前,她如今一无所有,便打回原形。】

离昏,别哭……她听到那个女人这么说,本该是扬起脸倨傲一笑,让她好好看看时至今日她孟韫欢依然没有赢。然而听到那话以后的下一句,她再也做不到那般傲气,反倒是在这一声以后,把双唇咬的更紧,皓齿咬住发白的唇瓣,眼中泪涌如缺堤,终是哽咽一声。】

我做不到。

【他那样的人,又有谁能替他活着。云何不离众生而起悲耶?她听着孟韫欢的话,轸念那个人,又怔然,捂袖过衣深,一斑一迹,颊上白痕又浅。】

大好的江湖,我不舍得随他去死。

是呵。

我若死了,谁能记得他。

【能记得那个一念佛缘的云中岳,记得那个低眉一笑的匠心慧。山中猛虎,林涧野鹿,魂飞魂飞。敛目卑陬,原是天地云月皆不抛,唯悖一人啊。她深吸一气,转而叹笑,问她又是问自己。】

孟韫欢,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莫一刀死了,这个仇你报不了了。

【莫一刀和佛狱有过节,那一年决一死战不过是佛狱让那人抛出的谎言,事实上七天派去了三张面具,消息是自己过手准的。莫一刀死的不能再死,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双拳难敌四手。此事以后,讳莫如深,就是因为七天有一个孟韫欢,而她是那个人的徒弟。】

这一头白发,因不是我,是你。

你早该放过你自己。

【此时此刻她脸上泪痕枯迹,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又带了怜悯。她就是那样心疼着自己,又心疼地上的人,也不知是几分真心几分故意的想让她知道。我离昏纵然可怜,你孟韫欢也是沦落人。】

一人一辈子,总不能为谁活着。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6-1-16 21:47
本帖最后由 孟韫欢 于 2016-2-15 17:13 编辑

【舍不得。或者,龙甲丹罕毒之处并非是它暴洪般蓄养功力的本事,而是扎根进血脉的,他们所有人的嗜欲。如她、如离昏、如佛狱每个,恶孽中的种,凿入何处便生出何样根,而龙甲丹将这希图拧成一径,任何欲望,岂非都能转为血和利的刺激。诛戮是她门扃,满腔气郁只得这一途纾解,她或许才是聂人仇砺锻这许多年,最成功的一块模。她如履炭般爬到巅下,骷魇寐梦一应背上身,便不再是她一人担重,有她们活下去的一天,就不能比她早离局。所以她在第七天崩裂的那天攥住栓在离昏身上的线,再不放手。】

【她想笑,然虚弱,于是含了满眼讽,撇头不看她。洞外是杳杳星辰,满月如磬。罥云梭,点蛩鸣,风极快地过,剐过满山的树丛,嗖声遍野。她方入门的时候不过是个点命杀手,集群领命,夭亡自付。几年来血肉飞溅的喜惧,她反而沉溺其中。】

【这是梦,她活在梦里。】

【离昏的隐匿再一次让她觉得恐惧,鄙弃且一意绝情地斩尽关联,她怎么敢。】

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人瞩目的。

佛狱这一败,于你们只是没了依托,于我却是没了寄望。

我需要杀人,但比杀人更重要的,是提醒。

【离昏最终在她身侧蜷得让人心疼,她反而不记得当年妒忌她的心。她喜欢听她这么说,她是地狱的守门人,守的是离昏,出不去这门。】

【可她此一时得意心思未过,离昏下一句话如同百斤的巨锤当胸而来,莫一刀死了,这个仇你报不了了。”她仿佛没有听懂,缓缓转头看她,疲惫和失血让她眼睑漂白,她就这么瞪着离昏,听她一字一句地说完,直到洞外的风卷着些浮沙削过,几乎将她眼膜连片扯去。一张口哑地像狼嚎,老头子带她去捕过狼,他说狼极危险,因为它们敏锐、凶狠,所以最难对付。她永生难忘,那只狼趴在血水里的样子,屈辱的尊贵、无助的毒恨。离昏脸上的表情郁秘难捉,她未同人提过,却也始终提防第七天对莫一刀的查探,如果是七天众人齐上,他迟暮之年,如何能胜。】

【她单手撑在地上,手紧嵌进石里,松石被她捏出寸深的指印,她一直抖,额角的筋崩出来,银茫茫的白发忽得从肩头倒下去,她不信。】

不可能……

他在元和十年的时候就失踪了,你们不可能找得到他。

谁能杀他,凭你离昏三百招内根本近不了他身!

你骗我,因为我替你见了云出岫最后一面,所以你骗我。

我不会信的……

我不会信的!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6-8-2 13:28
【她看着这样的孟韫欢,颓唐的眉眼因为一个名字而散出豺豹幼崽一般的神色,大抵明白莫一刀在她心头,可不光是授业解惑这般简单。万分可笑她们命运轨迹中惊人的近似,一样走到落魄的终结,孟韫欢想着如何才能将她踩在脚下,而离昏却只想找回从前属于她自己的命运。】

【可是没有用,她改变不了自己的星轨,孟韫欢永远棋差她一招。此时的她看着孟韫欢,想到许多年前那个逝去的叫青莲的女子,青莲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坚持自己认为的美好。孟韫欢什么也不知道,却以为只要咬牙切齿的坚持到最后,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一个自然近不了他身边,当年十个我也不够他塞牙缝。

【她方才哭过,言辞中还含着咽喉梗塞过后的柔媚温沉。话下当年那位刀客,可是二十年前一露脸就能翻起腥风血雨的人物,可是又怎么样?只是这会儿离昏忽而生了一念,要把一切阔出去那般,将一切告诉孟韫欢。让她也尝尝受骗上当的滋味。】

建元三年有人在漠北见过他,江湖上有人发了通缉令,佛狱接了这个生意。一天派了三波杀手,拦截他逃命,七天派了三个一顶一的好手给他设伏。

最后死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们的人,一个是你师父。

活着回来的,我哥哥杀了一个,我杀了一个。

【话毕顿了顿,再见她神色,听着她那一声声呢喃般的不相信。神情仓皇逃避,而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一旦浮出水面,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看着孟韫欢往日信奉为神的信仰,一点一点土崩瓦解,她要让她知道,旧日往昔割舍不掉却挖掘不开的秘密有朝一日揭开,那些面具之下所有人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你知道的孟韫欢,只有死人才能藏住秘密。你的仇家,也是我的后患,只有除掉这些老骨头我才能心安。

【离昏没有再看她,可是她知道躲不过孟韫欢那样的眼神。世间上倘若有存一念星火你视若珍宝,却被旁人轻描淡写的灭掉,那般绝望能叫人疯掉。她也在赌孟韫欢的一念星火,到底是这位刀客,亦或是另有其人。】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一切。
况且把那些人杀了,也是为了你好。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6-9-11 11:19
【额角散落下来的发遮住眼,她肺腑的血溢出来,咽下去的是她刀锋上窜入的寒,外处却是她上的药。直至几十年后,这冰冻之气始终嵌入心府,她已将之融为一体。血涌满腔,她无喘息之余,撑地的手臂早已没有知觉,犟拗着头看她,胸骨摒地生疼仍是不肯松口,就这么屏着汹嚣恨意看她说当年,建元三年;看着她说漠北,辽属南疆;看着她说她的好情意,她这一场空。】

别说了……

闭嘴!

【掌下松石碾碎,她腾身,右臂带拳自她颈下穿过压喉在地,左掌横推将她两手圈抱身下,真气逆转她几乎晕过去,“扬州慢” 一股劲气旋拧上升,气海死地猛地升腾起一股逆流,她性命也不顾,将她制伏在地。“扬州慢” 收发失控她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然触及她身上更强一股内劲,竟消弭声息,渐渐平复。她下巴隔在手腕上,纤长的睫毛扫过她鼻翼,嘴唇上的血几乎沾上那流畅的喉,抑不住的疼,从齿间散出来。她这么多年把莫一刀树在大辽,她往北走,却离上京越来越远。她找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因她不敢。假若寻觅的结果是厄苦,她宁愿这生都怀着念想,问自己一辈子,他究竟在哪。】

【十四岁始,她便停止了生长。】

【心如死灰。】

【她看见离昏眼中映地清楚她的模样,她该是那年上京捧着第一套衣裙的小女孩,怎的白发如云,如耄耋老妪。年岁蹍三秋,匠椟炬一毁。】

【她怎么都没想到,最终是离昏,拈断了她最后一丝生念。】

离昏,第七天葬在大理,葬了我,也一样葬了你。
今时今日你以为,我不出现,你就能当歹魁已经死了么?

【她拙劣的同她如出一辙的自得,以为这样便能将自个从这泥淖中洗脱出去,然她即便是闭上眼也知那日夜不销的痛苦滋味。离昏是一样,她不经意走了离昏的路,连疤都狰狞地一般。离昏以为外表亮丽就骗地风光,可她孟韫欢就是喜欢到她面前来,撕下尊荣由她讽咄,如她惭痪时候,离昏,你要永远记着,这是我,更是你。血滴在她颈脉上滚烫,白皙的肌肤纹理细腻。曾经那个她想要拉下主位角逐的离昏,死在了今晚。】

【僵砣的手硌疼胸膈,左手放开钳拿的腕,她勾眉时候挑了尖,螺子黛上了她的脸漆色尤其重,无一丝偏光。指尖描着那截细骨,深一湾是勾玉上取命的一铰,碎在眸中如芒星河。腰腹柔软无防备,紧贴着她,美目潋滟着源源暗昧,绕在她眼中缚成重网。】

可离昏,我不仅仅是恨你。

扬州慢不让我死,可我分明已经死了。
你既然救我,此后每一天,我疼一分,你也得陪我一分。

【明眸里婉婉弥生出早熄成灰的瘾,垂眼看着,细薄肌肤下流动的血,她于岔口从选不中坦途,非得屠穷方见天。死人又如何,阳节祭扫,断不掉的,有鲜活的亲缘,故纵其生的活口。】

告诉我,派出去的人,是谁。第七天每一个死人都有记录。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7-11-19 21:45
【于她温柔相向不过两句,或许是天生死敌作祟,终究再次出手,孟韫欢,我们并未能放过谁。】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争而争,为存活而蚕食,为站在巅峰而不择手段。可是现在天变了,崇阿倾塌,垒堡雕楼诸泯灭成尘,佛狱成这江湖史上败寥落的一笔,成这丧家走狗一般散落到江湖,不忿,戾躁,铺天彻地的恨像重浪。我曾恣行无忌生杀在握,不服做匐树随风的微渺尘埃。怀罪生于大恶的世间,在正途的反向出世,以笃断妄为成本,她是带着仇怨活在这世间,可是当过往如灰烬一般消灭散去,这辉煌长埋在眼,世上再无佛狱的一念生死地狱,俨然是告诉她,这是一念无明,所求成空。】

是谁又如何呢?不重要,还不是一群死人。

【孟韫欢紧紧纂着她的身躯,手桎梏着她的咽喉,因为无法得到顺畅的呼吸,仅余一张持了笑意的面容,颔下的线条优雅的颈青筋涨起来,脸色甚至变得紫青,近乎窒息的感觉让她露出加倍放肆疯狂的笑容。当周遭的一切成为虚妄,她再寻觅不出善恶本镇,自幼迷惘着这江湖正邪的区别,在这些年的屠戮间已然混淆,而能够救赎她的人,已经死了。】


【活着的人在眼前阴云不散,附骨之疽一般不肯饶恕她,此乌发白发披散的二人,宛如并蒂双生的莲,抓住孟韫欢的腕,为自己夺得喘息的瞬间,骤途运转的功力迸体从肩头一招冲顶撞入对方的怀内,得到一分艰难的松动,挪了身躯,彻底在她的桎梏中耸动出来,复而抽出双手环抱着孟韫欢,与她像极亲密无间的姐妹。她无视孟韫欢此时此刻犟拗的恨意,仍旧面无神情在她耳边念说着冷淡的话】


恨我啊,我也很讨厌你,孟韫欢。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我们更恨彼此了,可是你不能杀掉我。


正如我不能杀掉你。


【我和孟韫欢,像两条相互纠缠撕咬的毒蛇,打了一个骨骼相缠彼此都难以分解的结,种着彼此的剧毒,却又无可奈何相互依存的活着。】


我们都巴不得让对方分担这些痛苦,让对方更痛苦,好让自己在这深渊里,喘息一分狠辣的快意。

【两个狠辣的杀手,在这江湖炼狱里竞相追逐多年,受尽百般苦难仍旧不肯放过彼此,纠缠到最深的怨毒。】

【我于她是仇人是对手,她于我是烂疽毒瘾,比龙甲丹更甚之。】

作者: 孟韫欢    时间: 2019-12-27 05:56
【内息自离昏身上撞回体内后渐渐平息,然而余波将平时,却激起经脉震痛,仿佛巨锤凿浪,不得喘息。而此刻湿润的血气自其上仰的细颈扑散开,温热沸腾,让人贪婪而耽溺。片刻间几乎已难支撑,扼住她咽喉的手掌失去知觉,手腕被她拧翻,一股内力自胸前贯入,直达丹田气海,击溃她一切树防的本能。】

【乌黑的天顶上不见星月,她眼目枯萎如同抽干了光的星云,柔软身躯摇晃着几乎向后倒去,直到离昏紧抱着她的手臂箍在背后,她暗红的眼中才涌出泪来。耳边落下她冷淡轻飘的话,字句捻断,落石滚下高山,心中锥痛不止。手在她身后攥着绞缠的长发,黑光来覆,夜涌四面推高,她眼泪汹涌不断,心中亦有倾盆如注,一滴一记,是她用锁链圈存安放的絮事,珍宝般妥善收好搁在云端。她将那些肆睨,傲慢,冲动存了下来,她心疼自个,故而不肯放过离昏。】

【离昏曾予她的暖意,如同此刻一样真实。】

【也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头子在她心中的份量逐渐削减,而她与离昏的争斗中尝到了瘾,时至今日,早已分不清是谁将谁拖入了地狱。】

【她靠在她肩头,方才引诱她的血气散去,一缕幽微的香气爬了上来,她松了手心的长发,抱住离昏的肩,黑白的发丝上粘着血,缓缓舒展开去,在两人身侧轻摆,她从前未想过与歹魁之间竟可还能有这般片刻宁静亲昵。】

【于是弯唇轻笑,语声缭绕轻缠,几乎是伏在她耳边开口。】

离昏,我怎么能杀你,只要你活着,我总是不会太苛待自个。

【良久,她推开离昏,擦干满面的败相,泪痕潮湿,她仍然昂着头看她。】

第七天教给歹魁的东西,你早已扔了,我们都在容忍着对方劈来的刀,无法自拔。

【明眸定定看着她的脸,高额美目下,她竟头一回看清了她面上的愠痛,似是断崖的缺口,她却不知道自己也常显露如此。】

【她亦铐带了离昏的泅锁,且甘之如饴。】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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