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朝宗|古风·演绎·江湖

标题: 青叶长廊 [打印本页]

作者: 青霜    时间: 2014-8-16 14:11
标题: 青叶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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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郭必筠    时间: 2015-10-3 23:31
本帖最后由 郭必筠 于 2015-10-3 23:33 编辑

======承平元年 春======

【雨水昨夜才停,续连几日不休。长夜无根水连绵,更深时候,听水声落在宫瓦上的声音,轻重与在府时不同,这里的一点声音放在耳畔,便能清晰到心上,而府中居时,却往往听不见这细微之声。白日里接下几碗雨滴,沉纤尘以得水澄净,聚清水于竹器中,有心奉在寝处窗前。必筠与天幕遥遥,见甘露雨泽,万物生机,愿均。】

【行于长道,其廊九曲,听宫人道,若将此道行尽,便可饱览宫中秀景。这道漫漫,犹如人的一生,岂可独行而去,终究要与含贞同行。今日相约在林道处相见,自入宫以来各自于诸事中忙,还未曾能得以相近相谈。所习宫礼,其表繁琐,然只需比得旁人勤勉即可,而世事并非勤字可解。郭氏姐妹二人同时中选,早闻他人背后有议,其中真实因由他人可妄自揣测,然自己不可随意揣摩。上上策只当随遇而安,他人之言不放进心中最好,可如今还不明含贞所想。】

【风袭郁郁林,新绿方抽青,听得风与叶厮磨,不闻婆娑音。可见朝露在叶身上聚散,晶莹天光下,叶脉在那里浅浅,远看光华乍现醒目,近见光芒收敛不露。整衣,合袖并叠双手,仰目又看云舒云卷,眼里倒映的就只有流云。】

【含贞她自小在母亲身畔养大,个性鲜明,犹如初夏刺蔷薇的色彩。就算她是有刺的,有意无意因为母亲的关系刺痛我,而她的美丽她的骄傲,从来不会刺痛我的眼睛我的心。选秀伊始,郭氏一族都言定她是一颗不可多得的明珠,我亦想亲眼见她熠熠生辉的那日。】

【指端在叶身浸过露,再抬起,木叶落地,滑于手心的水意为清风拂干,回眸便见她朝这里走来,微微的笑痕如经年里,大多时候只给了她一人,含贞。】


作者: 郭含贞    时间: 2015-10-4 21:12
[早春时节,冷寒未褪,风里渗的残存的冬意,被这几场落雨一浸,倒给生生驱散了几分。青砖铺就的长廊蜿蜒曲折,风扫过林叶沙沙作响,将轻软的衣衫吹得拂动摇摆。廊外郁林枝芽抽成,花虽未开,却已然漾起一片葱郁,待到夏日,便可见繁华]

[然而这样一景春色里,声音却少的几近枯寂。青叶廊道宁静幽长,几处角檐下的光线阴暗,有宫人无声地立在阴影里,行动时亦是无声无响。]

[就连我自己,绣鞋踏在青砖上,也都是无息的。这样安静,与家中不同,与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同。]

[懂事时夫人杜氏已亡故,侧室扶正,我便是郭府名正言顺的嫡小姐,千娇万宠中长大,未曾受挫,在这里却感到一点不适与茫然。此时难免想到必筠,想与之争胜却又忍不住去亲近的胞姐,虽然因二人截然不同的性子,这亲近里向来掺了点疏离,但这一丝芥蒂,在这深宫里又可忽略不计了。]

[沿着长廊向下,转过一处拐角,远远便瞧见她静静站在那里,似乎无论何时,这人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我这样看着她,心中也就幽静下来。明澈的眼一眨,轻轻笑了下]

阿姊
作者: 郭必筠    时间: 2015-10-5 14:46
【“此时方心甘情愿”,入宫与母亲临别,道出此语。记得一年以前,母亲族中子弟求亲,断然拒之,她怒时,并不语,等到入宫时机成熟之际,一语即将她击溃。蔑她一族不配与我言婚配,便就是轻蔑于她。我始终是她的心病,千疮百孔的母女情分,最后就由我亲手把它抹净。遗憾既然发生,那么要恨就要彼此恨到底。】

【含贞小我两岁,年纪轻轻在府中若处事,皆能面面俱到,聪慧亦干练,她确然是颗人见一眼就挪不开目光的明珠。而我常常只在自己僻静的院落,养一些书中提过的难养的娇贵草药,庭院里除却冬季皆是淡淡的药香。院落里摆置的石灯比其他院落多些,自小我夜间视物不大方便,父亲便命人多安置了几处点灯的石台。可是夜间我鲜少要待女在石灯里燃烛,唯独知道含贞要过来寻我的时候,才会点得灯火令满院明亮。我没问过含贞夜间眼睛是否安好,但是我总挂念着,想她过来的时候不会与我一样为黑暗困扰。有人说我那是向含贞炫耀父亲的宠爱,我听见了,从也没与含贞解释过,自小到大,都不愿说出对含贞的心意,能解释出来的,那就不是初心。】

【陛下登基,元年放眼天下,见的都是太平长乐。宫门开四方,广纳秀女。前朝官员族中年轻女子纷纷参加选秀,后宫且观居中宫的皇后娘娘,即是太师之女。国之栋梁,其女入宫,看风光一时,喜意还犹在。后宫不得干涉朝政,然而今后若是谁在后宫中行将踏错,连累的也是一族的荣耀。父亲官居三品,为官淡泊明志,家训熏陶,后宫亦要淡中求一个稳字。郭氏如今有我与含贞,在必争之地无争是不可能了,她日后要是记得我燃灯的那份心意,即可。】


【见她在这一派天光下,不等她走近,便从荫下走来。姐妹相见,亦照宫礼行颔首礼,细心在细微间,袖中的帕折得整齐,平整的那面轻轻拭过她发上沾上的一滴树顶方坠下的露水,笑痕在嘴角上不深也不减,目光真正的凝在她的面庞上,应声】阿贞,你来了【帕收于袖便携她手,后宫互称姐妹,几真几假几算计,可我们是自出生便是至亲。视线里她的穿着依照品制而着,服制以淡色为主,与她明艳的容颜相衬,更添脱尘的别样】现下习惯与否【问着,并肩同走向长道,不等回答,清淡道下安慰】万事习惯了便好。

【凝望长道看不到尽头】我们方才走过的路,听说,只是这长道的开端,前行可将宫中秀景览尽,阿贞是愿如何走【前道一分为三,步行这处,与她相问,无论哪一路,都可到碧山,只是路不同,景就有差异,各有千秋。知道有一路,可是近陛下的大殿近一些。】




作者: 郭含贞    时间: 2015-10-7 19:54
[必筠一出生便被送至先夫人膝下,从幼教养,七岁时杜氏亡故,才回到娘亲身边,幼童性情未塑,教导起来本该十分便利,加之母女天性,二人纵不是亲密无间,也不应是如今此种疏冷局面。自我年纪渐长,旁观思之,想大抵是因必筠的性情肖似杜氏的缘故。上一辈的陈年旧事,纵有传言,也多有不尽实之处,但有一点可轻易知晓,凭娘亲的品貌家世,做妻室也绰绰有余,却被生生压了一头。]

[活像患了痹症的病人,见了大女儿便引发病痛,刺得心堵气郁。]

[行至近前,与她依规矩见了礼,乖顺地任她动作,两人手掌交握,慢慢地沿廊道而行。听她相问又自答,便也随口一言]

你习惯,我自然也习惯

[身上衣裙是素淡的颜色,却已可看出绣工的精良。宫中女子,或为家族,或为自己,皆为权、贵而争,说不争是笑话,刀风剑雨虽无形,却也掩埋了不少鬓影香花,其中滋味如何,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眼眸低垂,看脚下行路。承平元年一到,人便踏上了这样一条幽深而望不到尽头的路,吉凶福祸不可知,而途分千条,荆棘坦程,或可一试。]

总归是殊途同归

[话落莞尔,松了握着她的手,又一绕环上她臂弯,人凑在紧跟前,撒娇一样轻嗔道]

我走哪一条,阿姊会跟我选一样的么?
作者: 郭必筠    时间: 2015-10-10 16:03
【虽为一位母亲所生的同胞姐妹,性格却迥异。家族中人常言我像极了已故夫人杜氏,安静如一团静水,淡而无闻;含贞似一笔浓墨化开,天生夺目。杜氏膝下养至七岁,知亲母为后入门的侧室,人前称杜氏为母,称亲母为姨娘。】

【故往如烟,难言难述,谁过谁非,淡淹洪流。若有心结,释然不过如此,牵绊大约就那些想不开的年份,而今人走茶即凉。掩上这道宫门,便是一番新天地。如父亲之愿,伴随含贞,在这门中至老。】

【鞋面上的浅蓝浸一圈水痕,晨间半湿半干的路行来,在这个时候痕迹已经半干,微晕浅淡的印迹。身后杨木的青叶落水珠一串,双目清澈,半垂睫,看着这长道,连自己也差点忘记,这路哪里由得选。】阿妹,但愿你的际遇如现在心中所愿。

【手心的凉触及她的暖,掌心相离同挽手臂,定了步,瓦沿外的晴空,望眼欲穿的天青色】这些年,家中于我,分外疏淡,我置身在其中,心不在其中。你长大了,也是清明。路于我越清净,越好。你素来不合冷清,阿姊即便不在你身边,等你见到阿姊,阿姊喜闻你的见闻。

【春风陡峭,肩头垂发被凉意揭起几丝,摇动耳畔的一线珠,脖颈觉凉,侧转身,微笑的看着她,探指出袖敛袖于她身前,指端轻覆她手背,护一瞬的风意。】天上昨日下雨,今日又是晴,农人皆看天吃饭,后宫亦是一个道理。

【树梢停摆,厚云散下七八,薄金初撒,碧瓦台添下金色,袖口上淡色勾纹顺着手腕又盖住指端,适才拢了一回衣襟。】我这几日心愈发静,这里似乎很好,礼制之上微分用度非宫外可比,想见你,即便碍于种种,眼下还非人意能左右。

【后宫布局心中有数,与含贞的路,并不会选一样,即便是恩泽。一席话说来,她必然明白。】选的不一样,我也是你的阿姊。【微笑着,目视前方】上有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我等之上还有夫人。【目光被天光所晃,眼前空茫一时】阿贞还是阿贞,与路无关。【浅呼气,殊途同归,即都为郭氏一族,定然】郭氏一族,你我皆有责,但求能保,别无奢望。【眼色于天光微深】若遇变,必守。

作者: 郭含贞    时间: 2015-10-12 21:48
[人的记忆如若有温度,那么郭府十余年,我的记忆是温的,必筠的却大抵携着凉意,笼着一层朦胧的淡灰。她与家中的关系,多年来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如今却轻易点破。]

入宫那日,娘动了好大的气

[青叶长廊走了一半,人似是有些倦了,不由止住脚步,静静站立不动。廊外假山傍着湖,山下泥土细腻如金,一旁的苍松浓郁常青,往前迈了两步,面庞一半映着水光,一半被笼在苍翠的葱茏树影里,两重光亮一晃,唇际的笑意渐渐显得淡了。]

不是这里好,是你无论到了何处都是这样

[永远都是淡然的、冷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仿佛什么都难不倒。]

[仰头盯着碧蓝的天空望了片刻,忽而转过头去,凝目看她良久,一双杏核眼睁得溜圆,言语中似对她比自己更有信心。]

阿姊若想见我,即便有人相阻,也是能想出办法来的,是不是?

[春风一过,将她的鬓发吹得乱了几分,手举到她面颊一侧,几乎要触到,差几寸时却又落回。以前过节时观傩戏,木雕面具上绘着下弯的唇,眼角一滴凉凉的泪,揭开一看,唱戏的伶人却顶着张喜庆的笑脸。也许宫里的人终究都会戴着面具而活,但起码此时并不是,这"不一样"三个字,恰是郭必筠的真。]

你就不能顺着我说?

[前朝后宫密不可分,加之亲族人员庞杂,人心万分难测,难知日后又会生出何种变故,若是奢望太多,难免内外皆行不稳,如此想过,倒是对她所言十分认同。]

[面目迎着风,眉头微微一挑,颔首但不答她话,笑了一笑后,却又问她]

你说,走完这条路,我们会成什么样?我若变了,还是不是阿贞


作者: 郭必筠    时间: 2015-10-18 18:03
本帖最后由 郭必筠 于 2015-10-18 18:07 编辑

【关于入宫后的期望,大抵,除郭氏门楣之事,搁在心中,心便在其上不移。少时的期望,犹如母亲,本是血浓于水的情谊,业已为人心淡漠。思于此,凝视她容颜片刻,归为平静无澜,并立原地静默,不多言生母,一字也吝啬。】

【与阿贞,双花相生同根共并蒂,明媚的那端,她立在水光天光间,前路在这光景里甚是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那些蜿蜒的长道彼此如何交错。然而,姐妹就在宫中的一处景里融了影,水色洒了一层蒙蒙的淡色入眸中,呼吸清浅】确然,何处都与我一样,并无二致。

【水中一尾青鲤卷着水纹,时而潜入深,时而浮出水,搅动了春时刚刚在水中生有一星半点绿痕的青萍,掌心托住阿贞纤细的手腕,偏身,邀她一同向那鱼儿看,应言答】

等你再长二个生辰,便告诉你,什么拦得住我,什么拦不住我。【鱼儿旋身水波间,又一红鲤从不知处来,双鱼在水中嬉戏,看着那一水碎掉的绿意起伏,鱼儿已经不见踪影,也许是起风了的缘故。发丝轻滑下发鬓,略久,见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停下了眼波,这起来的风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领会她之意,眼中蓄着一丝笑,睫一低,指端从袖中微抬起,风拂起来遮住面容一侧,簪在手中微紧,风一凉,捂住她的手,并不走动。阿贞明白,二人的路走的便不一样,平素的笑,无吝相对】那你知道,还问阿姊。

【手心皆暖,用有暖意的指尖点了点她的鼻梁,轻轻刮了一下】一定是阿贞。【就算她是笑着的或者不笑,前路太长,谁也无法肯定。且闭上眼睛,将臂递给了阿贞,先握住她的手】别怕,阿姊在,就算闭着眼睛看不见,也找的到你。

【逆风向转过身,裙摆亦旋过半幅,闭着眼睛面朝的却是来时的路,背对着身后的长道,睁开眼睛】阿贞,看看来时候的路。【不见阿贞的表情,清淡的讲着】阿姊跟你走了这么远,一路的景现在看来,都是白看了。


作者: 郭含贞    时间: 2015-11-11 19:38
[池中青鲤于水中嬉戏,敲晶破玉般跃出水面,尾端甩下一串水珠,正落在波波粼光里。我瞧着有趣,面上含笑,手腕却是一扭,帕子微甩了开,口中长长“哦——”了一声,音调上扬]

你想说,谁又稀罕知道了

[眼波斜斜扫了她一眼,手指绞着帕子,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嘴一撇,下巴一扬,便带出了几分闺中模样]

我想问就问

[这番说话,倒像是以前在郭府的时候,嬉笑间不用十分顾忌,小性子可以随意使。恍惚间手被她握住,似是就回到现实,一时之间没了话。转头看去,见她神色淡薄,眼角被日色一映,却是一片丽色,似乎时光皆已在她周身静止。默了半晌,半转了身子,侧对来时路,仍是含笑]

阿姊说话惯都喜欢打哑谜,连带着将我也给带坏了
作者: 郭必筠    时间: 2015-11-11 21:39
本帖最后由 郭必筠 于 2015-11-11 21:41 编辑

【春风还凉,花树未发,不见满目繁花景,但见水生波,且有鱼尾其间竞追逐。清亮水花抛开来,落得一阵水声空灵入心,似昨夜的天雨余下的残影,也似经文里波若盘中的落珠,曾平静的水面,一瞬花开有声。】

【经中述思无不在,于胞妹之思,忧宫房之隔,日久必有变。万物皆在潜移默化中,春花秋月如此,人的心亦如此。心作蝶蛹,任凭时年里的任何喜忧,无有破解,然而自入宫的一刻,渐渐开始苏醒。见着眼前俏皮的含贞,爱怜之心,珍惜之心,不舍之心,都在那作茧自缚中一同清晰。】

【对着含贞的眼波大多时候都是平静,即便是水面如镜,都会为春风所动,而眼睛里的春风,是含贞吧。在她说及打哑谜的时候,这似谜,但是却是最平实的一句话】因为阿姐想看的是你,来时的风景都不及我的阿贞【轻柔的讲给她听,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不及我与你这些年的时光真。】

【前路二人相随,影叠叠而在,并肩不离,不知璧山何处,随心而往。】
作者: 郭含贞    时间: 2015-11-30 15:02
[廊外碧蓝的天空上缀着朵朵白云,微风柔软的拂过鬓发,与必筠在一起时,往往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天地间寂静无声,时光亦静如止水,只有我与她二人才是鲜活的,互相依存着。]

[撒娇痴缠用的顺手,但当对方将话说个分明,却又想退缩了,大概谜题点破,反倒应对更难。轻笑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她,笑意却自唇际、眼角、眉梢一路蔓延开来,似一朵晴空下渐渐结成的花。]

[徐徐抬眸直视前路,伸臂握住她的手,依稀能闻到她身上惯常用的熏香之味,这微淡的香气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将二人牢牢的、捆在一起。]

========结=======
作者: 梁燕回    时间: 2016-2-19 16:22
承平二年冬

【这几日的天变化无常,昨儿还是阴沉沉的冷,今儿的太阳就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除却初初有孕的那几个月,腹中胎儿一直很乖巧,没怎么折腾我,今晨太医来把过脉,说是左右不过这半个月就要临盆的。几个月里宫里发生的事不少,也曾惊惧害怕,可每每想到腹中胎儿长得正好,心便能稳稳地落到实处】

【自椒房殿出来,乘着青木小舆往回走,回想方才殿中众人的神色言语,仿佛有什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心里还是想如往常一般与皇后亲近的,但真到了皇后跟前,却又不太敢放肆,比之初进宫时竟又多添了几分小心。但小心终究只是在外头,回了行云阁院门一关,依然还是那个贪吃爱玩的傻丫头】

【走到半路忽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轻轻抚了两下,心里有些发慌,扬声喊了一句碧桃】

这是到哪儿了?

回才人话,再往前两步就是青叶长廊了

【那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凉风一过却又不似方才那般难受了,扶着碧桃的手下了舆】

碧桃随我去长廊走走,别人都在这儿等着

【碧桃张嘴想劝,被我一眼瞪了回去,小丫头抿着唇,担忧又委屈】

不过就是走几步,有什么要紧,太医不也说可以适量的动动,免得生产时吃力

【身子实在笨重,步子也比以往要慢,左右已经请过安,也没什么可急的,主仆两个慢慢往长廊去】
作者: 向明月    时间: 2016-2-19 22:29
【展眼已入了冬,寒风凛冽,天愈白,草愈黄,阁中愈发沉静,似是前几日那场厚雪,纷纷扬扬,全积在了倚仙阁上头,半点人息不闻。内室中厚厚的帘帷放下,外头光影一丝未入,唯有角落里燃着支烛火,孤零零的轻而薄。而我双臂抱膝蜷在榻里,发丝杂乱粘在颊上,嘴里哼着乡里小调——如同我的孩子还在时一样】

【暗影里长睫微低,瞬时便已凝成泪珠。可他们不在了,还不及哭嚎一声便坠在孤黑凄冷的地里,那么小的一团,还未曾张开眼....】

【心底狠狠一抽,泪珠成串淌下来,身子无声地发着颤,挣扎了几十个日夜仍是又一次的沉堕悲痛之中。亦不知过了多久,鬓发尽湿,脑仁生疼。外头银屏那句“到时辰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都仿佛是隔了千重山水,才虚虚渺渺的飘到耳中。又不知缓了几息,才勉力从喉中吐出粗哑的一句】

嗯。

【分不清多少夜不曾合眼,双目已红肿不堪,敷了小半个时辰又仔细抹了粉才好些,只面上仍是一片惨白。对上镜中眉目无神的自己,作势勾了勾嘴角,却又一耷差点落下泪来。怀胎十月,血肉都已成了形,却落得如此下场,倒叫我如何释怀...一阖双目,压下眼尾泛起的泪花,由银屏搀扶着往椒房殿去。早前皇后已免了晨昏定省,但如今若是迟迟拖着不去,免不得又惹人闲话。】

【可到底是耽误了时辰。行至长廊时恰巧见得梁才人几人行来,一名婢女紧跟在她身边,神色端谨。而她、肤色莹润,两颊微丰,视线再往下移,正是她八、九月大的身形】

【眸波一窒,兜头泼来的日光竟似冰雪,浇得人透心一凉。整个人僵在原地,抬目直直盯她,眸中匿着恨,嘴角却依稀扬起了抹笑,重声唤】

梁才人。
作者: 梁燕回    时间: 2016-2-19 23:51
【宫人说这长廊的尽头连着碧山,一路走过去可赏着不少宫中景致,然前几日刚落了雪,除了日日过人的宫道,哪里不是白茫茫一片,想要赏景怕是得等来年春天了。一手撑在腰后,一手扶着碧桃,深深呼吸几下,方觉得心口那股闷气散尽了。廊外种了不少草木,春夏时嫩绿青葱的看着舒爽,这会儿只有枯枝残雪,索性调转了目光,只专心脚下的路】

【犹记得初入宫时胡逛瞎跑,竟在碧山撞见了长公主,她的玉佩还被我收在锦盒里,轻易不敢再拿出来看。她说站稳脚跟不易,须得学机灵点,一晃都快两年了,下回再见着,定要问问我有没有长进】

【身子沉重走不得远路,才过了一个弯就回转了方向,不成想竟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向才人。自从…因皇后娘娘免了她晨昏定省,这还是头一回再遇见她。彼此身上都穿着厚重的冬衣,可还是能看出她这些日子消瘦不少,尤其在自己跟前,更显她的纤弱。被她一声梁才人生生唤回了神智,往前挪了两步,吃力而笨拙地见了礼】

向才人。

【一时无言,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安慰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也不能重提人家的伤心事,被她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微低了头不敢直视她唇角的那抹笑】

许久不见,不知向才人近来身子如何?

【女子间能有多少话好聊呢,何况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
作者: 向明月    时间: 2016-2-20 11:20
【矗在原地睇她一番动作,素手拢在袖中,唇角噙着笑。而一双眼波似被无形线缕牵捆住,久久盘桓在她肚腹上,久到唇畔弧度已凝成冰霜、眸底汹涌的嫉恨再也按捺不住。都说我的孩儿福气薄,一诞下来便没了气息,可若不是郭氏、梁氏肚中的东西抢了我孩儿的福气,他们哪会如此...】

【眸中一烫,几又有泪珠滚落。微错眸波缓了缓胸腹里积郁气息,目光又细细勾勒她面容身形,眉目清肃,嘴角却已扬起】

才人身子养得好,看来身边人是极用心的。

【用心又如何?郭氏那个已经生下来了,可她这个、还在肚子里憋着呢。也不理她温颜寒暄,缓提莲履朝她处踏了一步,两人愈发近了些,近到..仿佛一提手就能触及她小腹。眸光痴连着,双唇笑意似有若无,素手微一提,却转而落在她臂上。】

便是该再用心些。我当初不也是万般精细的照料着,可却....说来,才人这肚子似比我那时还大些

【我怀的双胎,肚子却比寻常孕妇还小,如今见着康健圆润的梁才人,心口便似利刃翻绞,搭在她袖上的纤指僵硬地收紧,蓦又添了句】

才人小心呐。

【轻而缓的声儿,瞬息消弭在长廊里。金乌高悬在赤白的空中,从廊外洋洋洒下来,半边脸沐在日晖下、另半边却匿在暗影里,半是剔透半是惨暗。素白的唇勾起,一双眼盯着她,黑瞳里似是淬了冰。】
作者: 梁燕回    时间: 2016-2-21 21:41
【低着头只能看到自己的肚子,腹中胎轻轻动了一下,笑意爬上唇角,手轻轻放上来,似乎这样就能让孩子感受到我的回应。手臂突然被她握住,这才想起向才人还在跟前,忙把手放下】

太医只说一切都好,我也没有多问…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结果却是…那阵子自己总是做噩梦,不知道惊醒了多少次,可又不干和人说。她说的不错,谁有孕时不是百般仔细万般小心,可不到最后那一刻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若是我的孩子也不幸…我怕是要活不下去的。不,不会有那样的万一!猛然抬头,恰巧对上她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到底,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下,没听清她的话】

什…什么?

【周围静静的,连丝风声都没有,她的面容有一半隐在阴影里,越发让人心惊。廊外阳光极好,我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背上都要生出一层冷汗来】
作者: 向明月    时间: 2016-2-23 19:38
【睇她怯怯抬眸看来,素来澄澈的双瞳一点点染上无措仓皇,双唇嗫嚅,苍白如纸,倒引得我唇边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本就该如此,抢了我孩儿的命,我又如何甘心任她好过?】

【纤指滑至她手背握住,续而微用力一引,双掌交叠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隔着她柔荑,感触着腹中动静。须臾螓首一偏,在她耳畔压低了声儿】

太大了。

【依旧钳着她手掌,甚而还叠握着在腹上缓缓一抚。双唇微翘,一双眼瞪得圆圆的盯着她瞧,空洞又掺着诡异的喜悦。】

才人就不担心么?不担心生产时下不来、活活…

【往她耳根处凑了凑,气息拉得极轻极缓,细不可闻,可纵是如此,到底不敢轻易说个死字。无声一个轻笑,直起身子,收回手捋了捋鬓边簪花。顿了几息,秀致眉目一低,又复了往昔醇和柔婉地模样,轻语】

才人福气大,自然是不怕的。

【情知今日做派若拿至皇后面前定要受罚,可若好言好语待她,如何安我地下两个孩儿的心?更何况——颊边依稀露了个笑涡,半抬眸子又看向眼前人,嵌着几丝讽意——梁氏、她未必有胆识去说!】
作者: 梁燕回    时间: 2016-2-23 20:52
【人遇到什么大悲大喜的事性情有变并不意外,却想不通她为何要这般对我。自我查出有孕以来,每日除了去给两宫请安,都是窝在行云阁里不出门,与她并无多少接触,她的孩儿遭逢不幸,怎么看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她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听起来却那么远,手被她的手握着在腹部一抚,好凉。脑子里嗡的一声,周围好像突然嘈杂起来,有人惊呼有人哭泣,连连退了几步,被碧桃稳稳扶住才没有跌倒。向才人的表情又温婉起来,可我已经看不清,到底什么样的她才是真实的】

【死死抓着碧桃的手不敢放开,这是眼前唯一的支撑了。隐隐有疼痛从腹部传来,意识到不对,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恐】

来人!快来人!
作者: 向明月    时间: 2016-2-24 20:55
【明媚清辉下,她惊恐的双瞳里倒出我的身影,虽不甚明晰,但我晓得我面上必是挂着清婉笑靥,姿态娴雅、双目柔和地看着她一张脸褪成惨白,渐而张惶失措。我甚而还含笑逼近一步,想瞧得更清楚些。】

【她却踉跄倒跌半步,倒入身侧婢子怀中,口中大声叫喊。颇有些不满地扯了唇角,睫羽微低,自上而下地俯看着她拧起的眉眼,复又低看向她指下覆住的小腹。眸中微光凉而薄,直盯着她,冷冷出声】

才人这是魇着了?这儿,可不都是人么。

【及看她纤细黛眉已蹙成一团,扶着婢女的指尖都攥得发白了,才侧身吩咐银屏】

快去传太医

【重重咬住了“快”字,银屏便转身疾步冲了出去。众目睽睽也不敢做甚么手脚,只是叫银屏使些绊子叫太医晚些来,让梁氏吃些苦头罢了。衔着冷硬弧度凝目见银屏渐远,方才大步上前同婢子一同搀住梁氏。索性已吩咐过银屏,便也乐意说几句好话,安抚梁氏并这个婢子,好让自己从这一场漩涡里、安然抽身】

【柔下声线,却几抑不住喉中溢出的欢喜。半矮着身子扶她,眸中似有悦光迸开,却只是掐着缓和语调】

梁妹妹别担心,太医很快就来了
作者: 梁燕回    时间: 2016-2-26 21:02
【大半重量都靠在碧桃身上,不敢亦不愿再看向氏,盯着自己发白的指尖,深深呼吸两下,勉强拼凑出一句话来】

我…妾身…不陪才人说话了

【几乎听不到别人的话,由两人搀着尽力挪动步子,疼痛越加剧烈,这么快就要生了么,明明还有半个月的。短短的一小段路,却走的无比艰难,好像从行云阁到椒房殿那样远。阿娘的好孩子,再等一等,你就能看到阿娘了】

回…回行云阁

【行云阁中一应物事是早就备好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
作者: 向明月    时间: 2016-3-6 15:33
【仰在宫婢臂弯中的女子冷汗涔涔,金线银缕织成的宽大锦服难掩或是疼或是惧的轻颤,连那一双晶莹的眸子——也被淌下的汗珠濡湿了。不知自个月前是否也是这般模样,但见她自惊惧痛楚中挣扎,足以令我暂且忘却日日缠身的苦痛,换来片刻的真切笑意。】

【见她避之不及,也懒怠再追上前去同她纠缠。施施然起身,提手捋平裙裾上的些微皱褶,一壁偏颊轻声吩咐身畔人】

去椒房殿秉一声罢。

【阵风轻掠,颈边累丝灯笼耳坠微触又离,一片冰凉。正眸睇向渐远的主仆二人,抿紧的双唇忽又幻出轻笑,字句咬紧】

再派几个妥帖些的婢子,去帮扶梁才人

【不知梁氏瞧见我倚仙阁的婢子时,是甚么模样呢。凝目睇着空廊,风声簌簌,日光如烟,却仿佛依旧能从如斯静谧中瞥见梁氏狼狈不堪的身影。嘴角噙着笑,素手轻提,缓搭在身侧银画小臂上,续而渐渐收紧。梁氏,我们来、日、方、长。】

-结束-

作者: 晏澈    时间: 2017-12-22 21:40
本帖最后由 晏澈 于 2017-12-22 21:42 编辑

——承平五年春——

【零零星星的又飘起雪花来。今岁打春打的早,赶在了除夕前头。虽说占了个春名,到底还在九里天也冷的厉害】

【尚不到酉时天已经擦黑。兜着手疾步而行,脸黑的这天色有的拼。正月初一祭天大典是大事,万不能出纰漏,便要再去亲自查点一番】

【皇长子从三年冬天就不大好,拖拖拉拉一年到底还是没熬过去。且不说梁美人如何就是今上也着实发作了好几次。就是除夕也一并从简,只说是为死去的皇长子积些阴德】

【如此,春祭便越发重要了,也越发要命了】

作者: 梁燕回    时间: 2017-12-28 21:46
【炅儿去后我也跟着病了一场,身上一直不大好,碧桃总让我多念着两个女儿,常常将乳母叫到我跟前同我说两位公主的事儿,听得多了,慢慢也觉得,这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来承福殿诊脉的太医换了好几个,药汁子也喝了好几种,总算是能正常去给皇后问安了】

【这日自皇后宫中出来,路过青叶长廊时便停下了,当年就是在这长廊上,偶然遇见了向氏…抬手揉了揉眉心,罢了,不该多想】

【向外行了几步,不想又撞上了人,身旁的碧珠代我出声】

“晏公公走的这样急,是要往哪儿去?”
作者: 晏澈    时间: 2018-1-2 01:53
【转过长廊竟遇上了梁美人一行,果真是白日不能说人夜里不能说鬼。算时间该是从皇后宫中出来,带着两个小子上前打千问安】

哟,是碧桃姑娘……
奴给梁美人问安,恭祝梁美人长乐安康

【皇长子薨了梁美人也跟着大病,底下的人悄摸儿的议论梁美人怕是要跟了去,我遇上便弹压了两次。但堵的了嘴赌不得人心,好在总算是熬过去】

眼下就是春祭大典了,小子们手下毛躁奴才不放心再去叮嘱几句
天寒地冻的,梁美人多保重身子

作者: 梁燕回    时间: 2018-2-1 21:15
【站在廊下看他行礼,神色淡淡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现如今,能引发我情绪起伏的,又有多少事呢】

【病时后廷传出不少闲言碎语,后来又渐渐被人压下,不难打探是何人有了动作。人心如何想不可控制,耳根能得一个清净,已经很好】

【并不认为他这番举动是向承福殿示好,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流言不止,早晚会传入陛下耳中,他出手该是避免此事发生吧】

【忠仆良臣,自当为上分忧】

夜色醉人,忍不住多停了一会儿

【平日里来往承福殿传旨的都是其他内侍女官,与他并不熟悉,只隐约知道他是陛下跟前得用的人,言语间不免多了两分客气】

春祭是大事,关乎一年生计,烦请晏公公多费些心思了
作者: 唐懈    时间: 2018-6-24 20:44
————  开 ——————

承平十二年,夏

应是夏月正好时,今个的天却是黑漆漆的,偶尔看得到点星子便算不错了。

嘱咐随队众人仔细巡查,又行了半个御苑的路,扶了扶腰侧刀柄,目力所及一派天家中才能见到的雅致翠绿,今日轮我值守,纵是视野有损,也容不得轻忽。

时辰渐走,将入子夜。离开镜桥范围,入长廊内。恰有风过,拂廊中翠色作响。若是白日,当吟诗作赋一首,只可惜夜色朦胧中,又有重责,也无心思观赏。

脚步极轻走过。
作者: 夏莲奚    时间: 2018-6-24 22:57
【哗得一声,灯笼就无情地落入水中,浮沉之间,灯芯的烛火很快就被池水湮灭。】
【收回徒然张去的手,看着那火光消失,懊恼极了。还未沉浸在这失足之恨中,臂上泛开的剧痛又唤回思绪。此前跌落之际,下意识寻上边儿支撑,正是一块岸边巨石,但这显然不是很好的依靠之物,手肘直撞到上头方才阻止自己狼狈跌倒,人同石头比硬气自然是得了教训。】
【这夜黑黢黢的,连阳夏里的零星萤火也不见,骤然又灯坠水扑灭,手摸到肘上伤痕也瞧不清楚。待眸中微末残光殆尽,眼前陷入黑暗,一望而去只有石木依稀难辨轮廓,登时心里头惴惴。不顾撞伤,抱臂且退几步。】
【假山小亭尚未明灯,水中烛火早已不见影迹,一时寂静无声。往那石木里处却是越看越黑,倏尔有风鸣啸,簌簌杂声,又退两步慌忙折身往回奔去。绕过一丛花,快走进了长廊。栗栗危惧,唯恐没于漆黑一团。】
【四下黯淡,张望明处,一时不察,竟然又撞到什么。仍是那侧手臂,伤上加伤,不由轻呼。】
作者: 唐懈    时间: 2018-6-25 16:31
身后有人随队跟上,轻微脚步声于此长夜颇有韵律之感。一路行来,与他处一样不见动静,待行完这条路,便可回返歇息一刻间。如此想着时,恰好身经过一假山侧,眉心忽而一攒,似有困惑却不曾开口,脚步却莫名慢了些。

身后众人应是注意到了,未曾言但脚步一样慢了些,直至彻底停下。抬臂制止上前者开口,视线横扫眼前黑暗,廊外仍是一片翠色,并无他人。

思来想去,视线落在那侧假山旁。未有动作,已有人上前一步,前去查探。
作者: 夏莲奚    时间: 2018-6-25 17:13
【夜色昏沉空寂,忙掩唇噤声,小心翼翼得往前试探,摸到一手的粗枝凉叶,叶折笼在掌中响起微微的声,这才想起这处旁儿是一棵大树,老干虬枝、旁迤斜出,白日里打这儿过总要避开几步。急于寻灯,竟是忘了。】
【这心稍稍放回去,还不待别枝迈步,忽地前头约有晃影随闻喝声:“何人!”】
【声携流光,轻吟而至。顿时被吓了一跳,攥紧那簇叶子。】

谁?别过来!

【这么黑不会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都怪春喜,自个没带,还抢我的火折子。】
作者: 唐懈    时间: 2018-6-25 18:18
本帖最后由 唐懈 于 2018-6-25 20:22 编辑

一句“何人”,惊了一室寂静。制止了身侧人动作,迈步翻出长廊,稍暗的视野中有道身影若隐若现,是鬼便抓鬼,若是人嘛……听这声音倒像是个女子的声音,避开了差点拂过膝盖的枝叶,停步凝望着对方

“皇城司唐懈带队巡查,不知尊下是哪位贵人?”

若是后庭中人,克己守礼些也不算冲撞。因而这凉薄一语出了口,便静候着对方回答。
作者: 夏莲奚    时间: 2018-6-25 19:54
【揪着叶子又忍不住移目探看,黑久了眼睛倒是能描出一些影廓。细细看了看,那好像是个人……还似乎不止一个人。】
【是人就没事。正稳住狰动的心弦,突然听声又起,一个失手,掌中揉得碎乱的叶簇被揪了下来。抚胸平复蹦得过快的心跳,分辩这话里的意思。】
【皇城司唐懈带队寻查……皇城司,那群宫里走动的护卫队啊。】
【恍然过来,想起应他的问话。】

尚寝局掌灯夏莲奚,见过

【匆匆丟了手里的碎叶,拂开挡路的枝干,自报家门。当下这一团乱麻的心思也分不清他是什么职位的,对他们这种御前当差的执个礼以示敬意总不错的。且有人了,这下不必如瞎子乱摸,到处找灯,如此当真是松了一口气。】

唐大人。

【对着声音来处,不过这黑灯瞎火的,真瞧不清这人什么模样。】
作者: 唐懈    时间: 2018-6-25 20:25
那女声虽轻但在此寂静夜中还算清晰,只是……尚寝局?眉头微攒,那不是女官么?更深露重,怎么会有个女官在此?

想也想不明白,只挥手叫先去探查的人离开。官靴踏过稍显厚重的枝叶,不管她为什么在此,声音比之先前刀锋凌厉,还是柔和了些。

“不知尊下在此是为了什么?可需要相助?”
作者: 夏莲奚    时间: 2018-6-25 20:49
【对这夜黑得仍有些怯意,端是见了人,逐渐拿出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
【朗朗清声在此刻更胜平日柔言细语,来得正是时候。生怕人走掉,也不跟他客套,接口请求】

方才意外失灯池中,妾尚要返回尚寝局,路上不好行走,唐大人这方可否有灯予我一用?

【却是要感谢这天色昏暗遮住那一丝因贸然而请的赧然。】
作者: 唐懈    时间: 2018-6-25 21:27
我为武人,目力比之旁人自是要好些。她为女子,失了灯在此逗留也是情有可原。倒不至于真冷心冷情到因此拿人,转首下颚一点,便有人自动离开前去取灯,至于我,自是在此候着,直至来人去而复返,一盏明灯照亮前路。

这才淡淡道:“草木间露水重,尊下还是小心些。”

言罢让出地方,让其过去。
作者: 夏莲奚    时间: 2018-6-25 22:09
【他未应,立时更不好意思,随后隐隐约约见他身后有人去了。想问却又觉不好,心里有些熬着,余光觑着脚边极淡的树影,也不好发言。】
【不多时,待那一盏明灯迎来,明白过来,如释重负。】
【接过来灯盏,光驱了黑色,周遭明亮起来,烛光闪烁映出那几个人,幽微照得不太分明,但自有一股冷肃。这甫一定心,就想起皇城司的名声,只觉传闻大抵有误。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回看清人连同他的动作。】
【颔首致谢。】

唐大人也当心。先行告辞。

【已夜深不得耽搁,别后越过他离去,手握着灯,脚步轻盈起来。风过长廊,各自离去。】



作者: 魏忠贤    时间: 2018-8-29 16:23
——承平十二年春末——

[都知所偏房中,正逗弄着翠尾鹦鹉,那颇有灵性的牲畜倒像是知晓,须得哄得眼前的主子开怀,它才有鸟食吃。细铁扦插了一小丁葵瓜子送往鹦鹉喙处,小机灵立刻就张嘴叼住瓜子,生怕主子一个后悔,就把吃食给夺走]

[满意地看着小东西脑袋左右晃动着吃食,才颇为受用地移开目光,看向跪伏在地的小黄门,那厮正抖如筛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苏都知真是这么吩咐你的?
“千真万确!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了您啊,魏公公……”

[苏群确实窜得有些太快了,但他好像又比当年的胡清颐聪明、机灵,须知在庆寿宫办差事,若是不紧着太后所想,势必要被他人取代]

行吧,这次就先放过你这小猴皮,胆敢再有下次——

[猛地一把扼住那只好端端吃食儿的鹦鹉脖颈,送到小黄门面前]

可就不是它的脖子,该是你的脖子了,下去吧。

[待那小黄门哆哆嗦嗦起身,推门而出的时候,顺势放掉手中的鹦鹉,见状即可高呼]

来人呐,小福子私自放走进贡给太后的翠尾鹦鹉,罪大恶极,给我将他拿下!

[凄惨的呼救与诅咒声自近由远,直到消亡。掸了掸身上微尘,一甩白拂,往御苑而去]

随咱家到御苑寻那翠尾鹦鹉去吧。
作者: 赵玉姚    时间: 2018-8-31 20:26
[暮春,匀深浅。]

[长廊围拢岌众楼观台,岩阴翡翠,始风掠长径,鸣青柳,拂花阴,芦苇尚幼不及夏末之黄莽瑟瑟,虽有意境在,却无景观至,前有水亭,四壁通畅,下有累石做溪泉,叮咚作响,亭中有长幼数人,春风酥软盈面,倒是风中柳絮乱扰人,其间幼龄者不时拨去绢上飞絮。]

[时年九岁,半年前娘亲开始教我女红,不专精但也要巧通,做个香囊扇套不成问题,因而这半年来我就跟着娘亲和檀云姑姑学着做。]

[正同手下针绣较劲,小脸绷着,唇抿紧,金鱼纹最难是鱼尾,上次绣的被娘亲嬉笑了半日说是科斗,一针针都要斟酌再三来回比划,突然眼前瘦长黑影落下,从绷子后抬眼看。]

咦....哪里来的鹦鹉?

[举针的手停下,疑惑过,扭脸问旁边伺候的宫女,她们亦不知,各个面露茫然。一想这园子里山禽锦鸟不知几数,鹦鹉也不稀奇,可这尾羽色若翠石,倒是稀罕,遂而道。]

去使园里的寺人来问问。

[宫人去寻人,桌上鹦鹉啄羽摆尾,不由被吸引得放下绷子,定睛看着小东西摇头晃脑好不自在,伸手摸上小鸟脑袋,它倒不怕不躲,任由人揉搓,傻乎乎有几分憨,怎么看也不像是聪明学人说话的,笑着讲。]

这鹦鸟倒不怕人,约莫是雀鸟司里偷飞出来的,也只有他们能养出。
作者: 魏忠贤    时间: 2018-9-3 21:28
[带着两个小黄门,不紧不慢地往御苑走去,循着那鸟儿飞方向,行至青叶长廊,巧了正见那翠尾鹦鹉站立于石台之上,定金望去,那处宫婢二三人环绕伺候,其中有一娇小身影,正伸手轻抚鹦鹉羽尾。想必是哪宫娘娘膝下的小公主,分辨不真切。]

[抬眼四周逡巡,正好见檀云自长廊那端而来,故才知晓,那亭中坐着的是三公主。微微夹杂着白色的眉尾,向上一挑,如今只好上前给小公主问个安,讨了鹦鹉]

咱家见过三公主。
作者: 赵玉姚    时间: 2018-9-18 20:59
[一分天光,长羽灿若霞云,俯首探脑间颇得灵动,就在方才话音稍落,唯见不远处丛石小径上径向走来一行人,三四人之多,檀云姑姑在前引路,后跟着的俱是内侍打扮,待他们走近些时,方望清,为首者看得眼熟,是平常行走在内宫的魏监监。]

[怕是来寻丢失的鹦鸟,手下不由得贪恋了几分,好看的物件谁人不喜。]

[只得魏监一人入亭,循礼问安毕,我应了话。]

起吧。

[许是摸得舒畅,小东西眯着眼愈发求抚弄,笑着说道。]

这鹦鹉是从雀鸟司偷飞出来的吧?
作者: 魏忠贤    时间: 2019-9-8 20:26
[应着小主子的问话,眉眼下垂,苦恼一笑,道]

禀三公主,这鹦鹉是陛下吩咐了今日得送去庆寿宫太后那里,谁知雀鸟司那个毛手毛脚的小黄门一时看管不力,教这通了灵性的鸟儿飞走。

[打量着小主子一时半会儿,兴许不会放手,也就吃了秤砣心,就垂首一旁,陪笑着]

那犯事儿的小黄门已被处置,还恳请三公主莫将咱家治了御下不严的罪名。
作者: 赵玉姚    时间: 2019-9-8 20:55
本帖最后由 赵玉姚 于 2019-9-8 20:58 编辑

[听他道来一番原委,原来这鹦鹉是送给太后,即如此只罢收了手但眼中残存些许恋恋不舍,不知回头去求求娘亲也给我这么一只通人性的鹦鹉可好,后面的话不过是规矩,我又怎会去责罚,不过这鸟儿品相难得,多是贪看几眼。]

魏监把它带去罢。

[讲着拾起方才撂到边的绣样儿,看着颇让自己为难的花样,又悄悄皱起眉头,左右我要同女红针绣彼此为难一阵,眼光扫到眼前人身上,突生一念,指着绷子上勉强可认出是尾金鱼的一团,说下。]

我这金鱼纹绣得最不好,监监可能给我寻些小金鱼来。

[古人游历山川,画出锦绣山河,凡是景色花鸟皆有个样子,我若有几尾鱼养在瓮里摆在屋中,成日看着兴许就能绣好。]

作者: 魏忠贤    时间: 2019-9-15 18:21
[本以为小主子还得把玩这鹦鹉些许时辰,没曾想这就轻而易举地松了口风,心下便觉妥当。即使是送得晚了,不过是遭太后娘娘一顿数落。挥了挥白拂,一眼尖的小黄门就上前,自宫婢手中接过锻金笼栈,又退回一旁]

[正想着作揖告退时,又听得小主子吩咐,遂偏首道]

没听到吗,三公主需小金鱼,你们还不快去取来!

[发号施令向来顺心顺意,随行来的另一个小黄门机灵地往雀鸟司方向跑去。不多时,便将水晶缸装着三尾金鱼捧来]

三公主,您看这三尾可还能入您眼?
说来也巧了,不过是两日前才入库雀鸟司,正好今日能被您看上。
作者: 赵玉姚    时间: 2019-9-15 19:08
[宫中奴婢皆爱抬重踩低,我本想他明日送到披香殿即可,不想却着急唤人去拿来,我也就慢条斯理手中事候着,不多会儿,已有奴才脚步轻快而来,捧着水晶缸,内装三条金鱼,尾搭红霓,浑身灿锦,果然好看许多,左右细品,忽觉不美,这缸中空余金鱼,也无青石、苔藓相衬,难免单调。]

是挺好的。

[宫婢将其接下,搁在案上供人品鉴,劳他半日应付我,忘了正经差事,那顽石易得,我自己寻去就是。]

既然还要将鹦鹉送到太后娘娘处,你快去办差吧。
作者: 魏忠贤    时间: 2019-9-15 22:26
咱家谢三公主体恤。

[躬身作揖一拜,随后想了想又说]

三公主定是觉着这三尾金鱼独在水晶缸中,过于单调。
说来惭愧了,这些做事的笨家伙就是想得不周全。

[面上含着赔笑,讨好道]巧的是这端缸子的,是在雀鸟司供职,不如就由他记下您所需,回头着人全给您送上,这样可好?
作者: 赵玉姚    时间: 2019-9-15 22:31
罢了,你且去吧。

[也未说应或不应,但能品出就此袖手的意思来,他这般殷切倒真是奴颜,人也走了,我搁下绷子绣了半日也觉得坐乏,不如起身散散闷,就让人将东西都收起来,领着另外几人在御苑中沿着湖边转悠起来。]

[不过是青苔滑石,沿岸就有不少,莫看一草一石,都是宫中精心摆弄出来,一步一成景,皆要协调,因而在草丛里寻了几块觉得不错,裹在帕子里带回披香殿。]

---------结--------
作者: 夏莲奚    时间: 2020-2-13 15:02
文兴四年秋 九月三日暮

【永巷逼仄,宫檐垂雨。】
【密集的雨线坠落,将整座皇城拢入雾一般的境界。雨幕深沉,天色阴晦,将夜未夜。】
【地面湿泞不堪,鞋底踩过薄薄积水,扬起的水珠洇上裙摆。匆匆走过宫巷避入廊中,厚重的雨水顺着稍合起来的伞骨聚集溅到地上,风挟裹着水汽浸透空气,拂面激起一股冷意。】
【暂得一避,自然缓下脚步,盘桓去路。茫茫天地,仿佛只剩淅沥雨声。两侧蓊蔚的草木在急骤雨势下也有几分颓唐,零落花叶飘散长廊。】

作者: 赵暄    时间: 2020-4-5 18:17
本帖最后由 赵暄 于 2020-4-5 18:26 编辑

你是哪个宫里的姐姐呀?

【途径回廊东侧时,见一人立于廊檐下,手中油纸伞正水滴凝落,伞尖之下积汇聚流,又见她绣鞋之上,遭清泥星点而溅,裙摆亦受雨势而洇氲,有些湿润地耷拉垂下。见她独自一人,颇有些孤单,往常母后皆让阿福时刻跟着自己,寸步不离。这位大姐姐形单影只,难不成被同伴抛下?】

【近前问了句话,便往拐角处连着长廊、供人休憩的小亭走去,同时朝她招手道】

姐姐站着多累,不如来此处坐着等吧,我知道你在避雨。

【阿福见状,颇有些无奈,近身低语道】

“殿下,晚归可要令皇后娘娘担忧,奴这膝盖可不好再跪了呀……”
阿福,你再啰嗦,回去你就吃板子,自个儿选吧。还有,不许透露我的身份,一会儿你也一同坐下,别让本皇子说第二次。
作者: 夏莲奚    时间: 2020-4-9 15:32
【风雨摇摇,令脚下分外踯躅。左右犹疑踏出又却步,裙裳曳着水雾犹如雨中花木颤颤巍巍晃动。忽有声响传来,穿过淅沥雨声抵到耳畔,清脆话音跃然而出。回身正见西侧廊下,是个孩子迎头而来,身后携着宫侍,一时不知何方贵人,脚下顿了片刻。雨水随风飘来,冷意漾过下意识往里一步,又顿一下,雨势急迫,便跟他往廊亭中走去。】
【未得来历,却见两人一同坐下,不由冒出一丝疑惑。竹伞搁在廊柱边,残余水迹汇成水流在地上蜿蜒。暂且颔首算作见礼,尚记得他前头所问。】

奴婢尚寝局夏莲奚,不知这位大人……?

作者: 赵暄    时间: 2020-4-10 15:30
本帖最后由 赵暄 于 2020-4-10 15:36 编辑

姐姐唤我‘小七’便是,我身边这位……

【半身侧移望阿福,背向旁侧的女子,朝他使了眼色,但见那厢双眼一耷拉,嘴角一撇,足像极了轶闻里那作戏法的杂耍浪人,逗趣十分。本欲笑出声,余光觑夏姐姐在旁,遂收了心思,回身同她再一笑。听得阿福认命般配合,暗暗赞了句“还算你机灵!”】

“咱家承晖殿伺候的,夏姑娘唤一声‘阿福’便可。这位七…公子乃皇后娘娘为小殿下亲选的伴读,今日来是入宫立规矩。”

【接续着阿福所言道】

所以,夏姐姐万不可称我劳什子大人。
不知姐姐为何独身一人在此避雨?
作者: 夏莲奚    时间: 2020-4-14 01:03
【“小七”这称呼着实不像什么名字,一听便生狐疑不吭声,又听他身畔宫人缀上话,承晖殿身份一出立即向应过来见了个礼,顿时信上几分。定下身份,才启唇答话。】
【廊外雨潇潇,滂沱雨声下,亭中泠泠回音尤为冲谈。】


我有差使往东苑过去,耽搁了一会,回程这雨势突然大起来,地上湿滑,行走有些不便。

【两三言语解释,谈及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天气在外头真的恼人,像此刻下裳底儿濡湿贴着腿到底有几分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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