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朝宗|古风·演绎·江湖

标题: |黄浦岁时录|——原创 [打印本页]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1-30 12:21
标题: |黄浦岁时录|——原创

       剧目名称:黄浦岁时录
       参与人员:陆定权 江羡离
       剧中角色:林绍钧 林绍尹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爱你恨你,问君知否。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1-31 09:08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7 07:59 编辑

=第一幕 民国十五年秋=

林绍尹

[三两水鸟盘旋低空疲倦归巢,凉瑟秋风拂过江面激起一片滚滚波涛,那轮深红夺目的落日正一寸寸被浪水侵蚀,半边天空是熊熊燃烧的云霞,高昂汽笛鸣响在一片波澜壮阔里传去远方,喷吐出的浓雾掩去半天红霞的瑰艳,维多利亚号历经数周航行,终将归港。]

[轮船在波澜中起伏不定令身形稍有不稳,窄细的鞋跟踩在钢板铸成的甲板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忙是握紧了身前冰凉的栏杆,站稳之后向身旁伸手欲扶的男子温声道谢。一身纯黑的呢绒洋装使本就消瘦的体态更显纤长,紧了紧米白色的羊绒披肩蕴出一丝暖意,微眯了酸涩的眼,眼眶中不知何时似乎弥漫上一层水雾,透过雾气看见城市一个朦胧的轮廓,那是我阔别十三年的故土。]

“这是你的家乡?”
“是。”
“那你一定深爱着它。”
“....”

[身边男子手持绅士杖穿着一身体面光鲜的西装,取下那顶黑色礼帽露出一头卷曲整洁的金发,纯正的英式口音总不自觉透出骨子里的共存的温柔与高傲,避开他那双湛蓝深邃的眸子望向那片土地,指尖拭过眼角的一抹湿意,笑着摇了摇头。]

“不先生,这里没有我想念的,我把最好的时光留在了英国。”

[唇边柔美的弧度里藏着几分萧索,不知道那心底升腾起的激流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突然间热泪盈眶,毕竟对于所谓的故国乡土,只有印象中那青石黑瓦铸成的巍峨老宅,阳光从架上紫藤萝间漏下,婆娑光影中一个小女孩笑着闹着去追逐眼前渐行远去的身影,她稚嫩的声音不停叫着“哥哥,哥哥”,可是那抹峻峭挺拔的身影走进了一团刺眼的光晕,最终,时间抹去了一切。]

“可是我的母亲,她想葬在这片土地里。”

[语落低头望着怀中被素白绸缎仔细包裹的一方木盒,葱白指尖抚着冰冷的盒子,乌睫卷翘,唇瓣勾起一丝稀疏笑意。眼前逐渐靠岸的城市是妈妈日思夜想的地方,即便父亲在英国重新给了我们一个家,即便她倒死也忘不了十三年前离开时的决绝,即便她恨透了那个男人,她的遗愿依旧是回到上海,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会记得十几年前上海滩最为瞩目的交际花,茶余饭后也没有人再提起林宅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了滔滔江水里,而母亲宁愿将骨灰撒在这片早已无人牵挂的土地上。]

“Cecilia,船快靠岸了,快到这边来!”

[旋梯旁几位同行的朋友朝我挥着手,这是他们第一次远渡重洋来到神秘的东方,看着他们眼底闪烁的光彩,不自觉眉目疏阔染上笑意,回头望着一脸惊愕惋惜的先生,单手牵起裙摆低头微一欠身,精致妆容掩去数周劳顿的苍白病态,轻声道]

”祝你旅行愉快,先生。”

[说罢抱紧了怀中的骨灰盒,缓步走向旋梯旁等待我的朋友,伸出一只手想接过詹姆斯手中的皮箱,他却避开执意替我一路提着,看着眼前同学多年的高大男子,无奈接受了他目光中殷切又不舍的情绪。他说,“不Cecilia,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提箱了。”一旁金发碧眼的女孩挤眉弄眼开着玩笑,“说什么呢James,Cecilia的家在英国,她总会和我们一起回去的,我说的对吗?”

[一行三人谈笑间随着人流走下旋梯,恰时江风吹来,染成深栗色微卷及腰的长发迎风散乱迷了双目,抬手将垂下的鬓发绕至耳后露出那枚光洁精致的珍珠耳环,迎风飘卷的裙摆下是一截纤匀的足腕。抬目望了眼岸上相拥而泣的人,搂紧了骨灰盒款下旋梯,体态修长每一步都落的婥约有致。]

[晕船已经让自己一连几日毫无胃口连吐苦水,高跟鞋突然踏上稳实土地的一刹那忽是一阵眩晕,下意识护紧了怀中的骨灰盒,却是詹姆斯在一旁搀住了自己的臂弯,睁开眼朝他笑笑站稳了身子,有些迷茫的环顾四周鱼龙混杂的码头,一切都是这样的陌生。]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1-31 11:26
林绍钧

[上海老凤祥酒楼的包间里,一色的红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桌上垫着白布,洗得多了显得有些泛黄,碗碟筷托都是清一色瓷白不加缀饰,没有豁口勉强算得上细致,总体环境可以说是清爽,但又无处不透着年代久远的朽迹,毕竟这种百年老店不比那些新开张的铺子,靠花里胡哨吸引人,招牌自然是它的味道]

[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小蒸笼,雪白崭新的毛巾呈在旁边,拿起来擦了擦手再揭开蒸笼盖,拿起筷子挟起一只小笼包,沾上点镇江香醋和姜丝,一口咬下去蟹粉的鲜美立时弥漫了整个房间,慢条斯理吃完一笼蟹粉汤包,拿毛巾擦了擦手,马上有人把桌上吃完的餐具都收了,换上一蛊新茶,呷了一口润润嗓子,有些发苦的涩味洗去舌苔上残留的鲜腥,后劲的清甜才随着喉管慢慢覆上味蕾,一番回味后开唇的声音都带了点懒调]

格么个帮乡下赤佬是准备跟我青帮过不去?

“囊勿是呢大少爷,红帮青帮向来分得清爽,那帮巴子勿在蛮头好好呆,几次三番寻我们晦头,嗲拧勿晓得整个江浙皖都是青帮的地盘,上海更是我们总坛,招招手十几二十万人可不是说着白相个,上趟在码头闹事,个帮册老倒得快,勿介抓到手里定要娘他们好好切点苦头”

[红帮也称哥老会,在整个四川湖广都是他们的天下,全国铁路都由他们把持,细数起来能追溯到光绪年间的“保路运动”也算是有点历史,虽说争夺地盘这种事屡见不鲜,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手伸这么远,老头子最近为这事闹得不痛快,本来青帮内部就各自抱势,他跟另外两个阿公分庭抗礼,撑起上海半边青天,偏偏那帮册老选的闹事地点都是我们管辖下的码头,连驻军军队那边都捎了话让我们悠着点,老头子本来脾气就爆,连砸了几个古董瓷器都不见得解气]

“大少爷,码头又有人闹事了!”

[外头窜进来的小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通报,瞟了一眼,暗道声“来得好”长身立起吩咐道]

吾先去看看,侬多点人去,到辰光勿要再让他们跑了,伊拉既然不识相,也勿要怪我们勿留情面

[取过西洋呢帽一正头顶,教本是松散柔和的五官一下子硬朗起来,线条分明中裹挟凌厉,领着十几个小弟就出了酒楼,好在这处离码头不远,眺目就能看见攒动的人头与入耳的船鸣声乱糟糟织成一片,映在半边霞云天光下,让双目都绮上层沥血的赤红]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2-1 11:02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7 08:00 编辑

[码头上有衣着富丽的人挽手笑谈,有苦力蹲在一旁吆喝拉揽生意,衣鬓间的淡香夹杂着刺鼻的烟草味,各国语言交杂的喧嚣伴着尖鸣的汽笛撞入耳膜,呼吸略感急促,一时仿佛只有置身洪流中的自己是静止的,分不清心底几分迷茫几分无所适从的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什么,端立在嘈杂混乱的码头脊骨依旧修挺,下颔微抬,那些遥远的声音重归于耳,调整呼吸努力适应了这陌生的空气,有了焦距的双目终于挤出些透亮光彩,对身旁二人笑道]

“我们先找一家酒店住下吧。”

[母亲弥留之际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地址,她告诉我通过这封信可以寻到我的亲生父亲,她还说,她想让自己的骨灰从绍钧的指缝中流入土里,她望着斑驳相纸中眉清目秀的少年,想念了整整十三年。那封字迹散乱的信此刻正安静贴身躺在里裳的口袋中,灼热的温度步步紧逼让我认清现实,在这个城市里还有人血管里留着和我一样的血,还有母亲临终前最为牵挂的人。]

[可是,再等等,再等等吧...]

[眼睑微垂,寡淡笑意挂在脸上却渗透不进仍旧悲戚的眸子,拥挤的行人不住撞击着肩侧,深黑的裙角随着稍显虚浮的步态在空中轻荡露出内衬一抹娆美的深红,那是全身上下唯一的艳色。怀中木盒冰冷的温度自掌心传遍全身,心神不宁间突然打了个寒颤,蓦然一声尖叫在嘈杂的人群中宛如平地惊雷尤是刺耳,穿梭过迟钝的神经抵达大脑,迟缓抬目寻着尖叫声望去,人群却早已呼嚎起伏混乱不堪。]

[乌睫轻颤茫然四望眼底惧意汇起,詹姆斯那高大身形已不知被如潮人流挤向何处,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在那明晃晃的刀面自余光里晃过时捂嘴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足下不稳连连后退,实在不知为何一刻前尚热情揽客的黄包车师傅突然凶相乍现,那弓腰搬运货箱的苦力此刻竟已躺在血泊里混身抽搐垂死挣扎,一切仿佛脱离正轨扭曲折合成另一个空间,而处于夹缝中的自己,莫名就迷失其间。]

[贝齿发颤紧锁牙关,混乱中踉跄转身却不知要逃向何处,恰时一个人影撞来,沉重力道撞击在单薄后背,只觉脊骨散架一般酸痛发麻,脚腕拧折刺痛传来,临倒地前双臂死死护住怀中方盒,双膝跪地闷声一响,手肘蹭在粗糙的地面即便隔着衣袖也是一阵钻心的疼,低声惊呼已含上几分哭腔。鬓发散乱间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牙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却控制不住发软的双腿,心底泛出一丝绝望,止不住的去想,这难道就是母亲挂念了一辈子的家乡。]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2-1 17:37
林绍钧

[青帮起于漕运,后因海运兴起,漕运没落,大批全国各地的青帮弟子进入上海,这才有了在上海各帮会中称雄数十年的底气,当然另一重要原因是青帮极善于在各派政治势力之间纵横回旋,因着上海的特殊性,各租界和运应时代而生的革命党常需要借助帮派力量来谋利集汇,就连军队政府有时候也不得不仰其鼻息]

[上海这块肥肉集天时地利人和浇下的滚油,滋气火候下正是香溢多汁,被我青帮占据了这么久,难保有些自不量力的也想举筷分食,他哥老会在四川湖广的名气再响,在上海这块地头那也是崖上雏鸟,只有仰头观瞻的份,鹰翅一展,就能将它遮个严严实实]

[到码头的时候,已经引起了骚乱,到处都是奔逃的人头,密密麻麻跟热锅上的蚂蚁,只能零星看到几个试图维持铁序的码头船工很快被人群冲得七零八落,与那些惊惧害怕不同的,是窜在里头肇事的始作俑者,有些还伪装成了黄包车夫,手上明晃晃的刀见人就捅,看得我浑身戾气一散,两边腮帮子一咬微凸,放话道]

去将那几个都抓起来,能抓活的就抓,不能就全部做掉

[一众黑衣短褂的青帮弟子领命散开,我瞅准一个满面横肉的黄包车失,推搡开拥挤的人群到他跟前,那精厉的眼珠刚转了个圈扫到欺身而来的高大身影,手上刀还没来得及抬一抬就被我一脚踹上腹心踢出好远]

哪个堂主名下的,报上名来,我把你狗头给他老人家送去

[刀脱手掉在了地上,两接相拼的皮鞋尖沾了点灰屑,这身行头到底不方便打架,眉头皱了皱就走过去将那刀拾了起来]

[哥老会分下几个堂主,不是行内人不了解,一句话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刚才那一脚用了全劲,痉挛着缩着腹背一时竟爬不起来,撑着地往后挪,眼看我拿刀逼进,不知从哪蓄起的蛮力佝偻弯腰的站起来转身就跑,只是腹上的疼痛使他双脚使不上什么力,一高一低踮跛着落在眼里就似咽气前还要一番挣扎的猎物,可笑又愚昧]

[几步欺上,未料他拽起地上一人看也不看就朝自己掼了过来,将要捅上的刀尖急急一偏,改为用手将人接住,下意识的低头一瞥,登时一僵,就好像火药瞬间在脑子里炸开,稀里哗啦劈成无数碎片,隔绝一切吵闹与临危的环境,再次拼凑出眼前人的容貌]

[化着洋气的妆,五官却是东方人的别致精细,两相结合出的美温柔又不失杀伤力,一击穿心]

[十分目光留两分余光里,那去而复返的红帮弟子择了根粗壮的木棍兜头罩来,揽上她腰的手瞬间收紧,匆忙避开的同时只听“咣当”一声,一个黑木盒子从她怀里掉了出来]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2-2 13:03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7 08:08 编辑

林绍尹

[十三年前母亲带着刚满五岁我离开了林家的金丝笼,第一次踏上英格兰的土地,然而这个高傲的国度并未轻易容纳两个陌生来客,远房亲戚迟迟不肯现身,母亲娘家散落又执意净身合离不肯拿林家一分钱,本就寥寥无几的钱财不过一周便已散尽,那时二人冰天雪地流落街头,半辈子锦衣玉食的母亲替人做工满手冻疮,陷身绝望境地时幸而一位英国绅士善伸援手,给身处异国他乡无依无靠的母女二人筑起一方遮风避雨的天地。]

[后来,再后来,我又重新穿上了柔软洁白的缎衣,开始称呼那位先生为父亲,聪颖早悟的少女已开始书写另一种语言,可是无论怎样拼尽全力,深发黑眼的女孩始终都是一个异类,尤其是当这个异类轻而易举得到学校中所有的荣誉与称赞时,就更令人嫉妒。]

[蜷缩着四肢匍匐在地,心脏猛烈跳动几乎要冲出嗓子眼儿,眼前一片昏花发黑每一次呼吸都极为艰难,此时此刻,像极了十年前那个消瘦孱弱的女孩蜷缩在学校角落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尖锐嘲讽的笑骂充斥在耳,一群“天真无邪”的女孩将肮脏的动物尸体丢在身上,痛极怕极却倔强咬着牙不肯掉一滴眼泪,四肢冰冷却目光坚韧不肯轻折傲骨。于是从小她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之初,性本恶,生来在世,只能靠自己。]

[手撑地面忍着剧痛想要爬起,然而一个无法抗拒的力道狠狠攥着手臂迫使我起身向后倒去,那被攥紧的地方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迅速红肿的脚腕无法受力,天旋地转间却没有如预料中的跌落在地,而是落入一个坚实的臂弯,酸软躯体不住下坠,却被那双有力的手臂稳住身子,借着力道抬头看去,水雾弥漫的双目透过散乱发丝极力想去看清那人面容,逆光影绰间只看见一个柔和清峻的轮廓,与他身上硬朗味道甚为不符。]

[沉重的喘息声有了一秒停滞,陡然间一个旋身,裙摆荡开柔软的扇面,本就痛到麻木的双臂忽是脱力,惊呼一声却来不及去抢那坠向地面的木盒,落地的沉闷声响令心中霎时一阵钝痛袭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那人,顾不得危险局面跪地将那木盒重新抱入怀中,愧疚感如同山石之重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再回头时看向众人的眼是一般冷冽,并未因方才那稳实的臂弯而多予他一份颜色,刀刃一般的眸子扫过那人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唇瓣是娇艳的红,紧抿的弧度挂着不齿。原本人潮如流的码头被鲜血洗的秽晦,天际泼出一片炙热刺目的红霞,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2-2 16:24
林绍钧

[我还没看清那是个什么盒子就被她一把推开,明明看上去是个柔弱模样,这一推倒是力道不小,为她这粗鲁行为感到稍稍不悦,眉峰刚起了个结,却敏锐觉察到一旁劲风袭来,脚跟往后退了小步,身子正好腾出的空间让那虎虎生风的木棍再次落了空,这次却没轻易放他离开,掌放他腕一掣,虎口掼住捏了力往上一抬,他吃痛将木棍撤开,我却仍掰扯那青白的手掌诡异将他胳膊扭了个面]

[“哇哇”地鬼叫声使他屈膝弯腰就差跪了下来,我刚要开口盘问耳边响起急促刺耳的哨声,紧接着一小队军人正操作着正步朝这边走来,糟乱的秩序迅速得到控制,人群再次像红海一样分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排成两列纵队,一个细眼长目的矮胖军官径自了出来,看了眼这周围或躺或倒的几个,冷脸皱眉道]

“啷个回事,哪个龟儿子在码头造反,是想吃鞭子不成!”

[那眼神鹰隼般犀利,被扫过的无不心生忌惮,却是有个青帮弟子跳出来道]

“红帮的人在码头捅死人了!”

“你们这帮青皮不要含血喷人,明明是你们先动得手,当心你祖爷爷坟头爬出来把你们一个个都摁到马桶里淹死!”

“侬只戆卵,再说一记吾一濮刀斩死侬!”

[止武之后就变成了污言秽语的对骂,本来三教九流的帮派混的最多的就是地痞流氓,骂几句过过瘾总是不犯法的]

[我将目光一拨,正好对上她一脸嫌恶的脸,破天荒生出些臊意,皱着眉打断了手下小弟的叫骂,那领头军官似才看到我的存在,走过来道]

“搞啥子名堂哟,林大少爷,弄这一坝坝人哄在码头,是啷个回事撒”

[这人是上海驻军部队的一名副官,来上海这么久还是改不了一口重庆乡音]

刘副官你也看到了,这码头是我青帮名下,我怎会在自家地头闹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挑事,你让我把这些人带回去,我回头一定给你个交待

[言罢低头与他耳语两句,无非是拿些好处堵他的嘴,直听得那满脸横肉将眼睛堆叠出条细缝,达成共识后满意的挥挥手,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一眨眼人去台空,只剩下些无措的船工仍在余威中不敢轻举妄动]

[吴兴又领了不少弟兄赶过来,那几个剩下的死鱼软虾不足为惧,统统被带了回去,而至于伤亡的青帮弟子自有善后安抚,没顾得上跟吴兴罗嗦,我走到她跟前尽量摆出友好的善意,礼貌地说了句]

小姐,你没事吧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2-3 06:55
林绍尹

[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绞入腔子里直令胃中一阵作呕,连日未曾进食新鲜食物使我四肢一阵阵的发软,努力挣扎站起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抱着木盒颤巍站起身子,见混乱的局面在巡警赶到时已稳定下来,略微松了口气将凌乱长发拢至身后,低身拍去裙摆上的泥尘,站直了摇摇欲坠的身子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仿佛不论在何境地只要强撑着一派安定气度,便如身披盔甲迫使自己不可倒下一般。]

[耳边各地方言混乱掺杂成一团乌烟瘴气的对骂,即便听不太懂依旧眉心蹙起心底一阵烦躁,以至于当那人走到眼前时抬眸仍是不曾收敛的冰冷温度,与其说是在厌恶此情此景,不如说是心中突然明明白白认识到我那所谓的亲生父亲,于此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自己体内,竟也流着同样的血。]

[微抬下颔望着眼前男人,当他收起满身戾气温和礼貌的询问自己时,眼角天生带着的弧度便如同含着一丝笑,即便声线低沉,语调中仍藏着南方口音特有的委絮,想起方才他出手相助,终是将眸中霜色缓和一二,清声出言仍是拒人千里的疏远语气。]

“没事,谢谢先生。”

[潮湿江风自身后袭来,冰冷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拂乱的发丝松松散散飘向他送去香水尾调一缕淡淡的乌木香,抬手挽去长发,左脚窄细的鞋跟承受着身体全部重量,只觉双腿仿佛灌了乌沉沉的铅块一般动弹不得。听到身后传来詹姆斯和琳急切的声音,回头望去见二人逆着人流高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松,朝他们挥了挥手。]

[詹姆斯看见我后阔步跑到身前,一脸内疚担心的看着浑身污迹的自己,他扶着我手臂焦急连声询问有没有伤的很严重,借着他搀住小臂的力道略微缓解了脚腕的疼痛感,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他是这位先生救了自己。詹姆斯只能说出几个简单的中文音节,听闻此言望着那人神色诚恳一字一句用极为生硬的中文说道。]

“谢谢你,救了Cecilia。”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2-5 10:36
林绍钧

[她脸色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或是因为刚才的相护,但更多是无故卷入被动境地的后怕与无奈,致使那精秀的脸此刻仍像刷了层白漆的墙,不见血色,作为这次的“肇事者”之一,她自然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甚至隐隐的排斥都写满那乌瞳色眼睛里,黯淡的仿佛无光]

[潮风卷着海上咸腥拂浪般吹来,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就显得格外清新优雅,一下子将嗅觉吸引过去,随着余香扑鼻继而烫入五官肌肤,瞬间的身体松弛使我缅醉其中无法自拔,只恨不得能将她也揉碎成芳香慰入我肌骨,竟从未发觉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人而恋上一种味道,仿佛二者天生融为一体,鬼使神差跨近一步,想要再次捕捉已近消失的气味,却止步在突然冒出的几个不速之客]

[高大俊朗的异国男子离她那么近,亲密的搀扶在一起,目光不经意滑过他们双手交接的地方,只觉得那白种人的手晃得刺目,连带空气中都混入了斑杂的味道,浓烈霸道的将之前那香味冲淡的一干二净,屈指在鼻下皱了皱,借此低头掩去眼中突迸的恶意,再抬头时已然换上一副友好客气的微笑]

[目光很快移到她身上,开玩笑似地问了句]

不告诉我中文名么,毕竟上海这么大,多一个朋友也多一份照应

[我以纯粹客套的语气企图掩盖我心底深处无以抑制的邪念欲动,面上却极尽绅士风度,让人顿生亲近的同时亦觉察不到一丝异样]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2-6 08:10
林绍尹

[眼前男人温和礼貌的举止仿佛将一刻前的狠戾毫无痕迹的隐藏,而余光中倒地不起的人伤口仍是皮开肉绽鲜血如流,我无心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去做悲天悯人的傻瓜,只想捂着双眼躲开这令人胆寒的黑暗面,可是骨血相容的东方本是我扎根之地,漂洋过海,我究竟属于哪里。]

[冷汗渗湿后背,凉飕飕的风将寒意吹进了骨缝,漆黑的眸子在苍白如雪的脸上显得格外深邃寂静,垂目望着裙角翻飞下露出的脚尖,睫羽下压着一片灰蒙蒙的雾霭。]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清冷言辞匿于江风中顷刻散去,不去在意他烫着灼热温度的目光,只转身在詹姆斯与琳的搀扶下缓步走离码头。每一次落地都掺着脚腕尖锐的疼痛,身形不稳间已被詹姆斯横抱离地,惊慌抬头纤手压其胸膛隔开一个合适的距离,不经意回眸却穿过他宽阔的肩臂看见身后那人的目光,好似无形的大网瞬间从头罩下,觉得自己是被牢牢的绑缚住了。]

[搭在詹姆斯胸前的手虚蜷起冰凉五指,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让自己感到一丝恐惧,极力遏抑住脱缰的情绪重新缩回冰冷的壳里,此刻连扯出一丝笑也觉得疲惫不堪,侧首静静望着他淡去的身影,如修竹,似劲松,逐渐在烟青色的天幕下化为渊渟岳峙的一抹。]

[收回目光,软声低言却是固执不可改] “放我下来。”

[黑色高跟鞋落地脆声一响,抚了抚裙摆褶皱,在路边拦下黄包车,三人离开码头向酒店行去。]

=结=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2-6 13:22
尹绍钧

[审讯牢房里视线昏暗,只留了两个巴掌大的通风口都称不上是窗户,每天一束束光线投射进来,像是五彩斑斓的万花筒,只不过上面旋转浮沥的都是浓稠的血腥,破败的霉旧,以及腐朽的阴诡,予审讯房里的羁押者来说,黑暗中唯一的光明不但没能带来逃脱牢笼的希望,反而日日被那刺眼的阳光洗礼,除了将自己一身新旧反复的伤痕暴露的更加彻底,无非就是日与夜的区分]

[从码头逮的这些红帮弟子已关在这牢房好几天,红帮驻上海分会也传来了消息,希望能尽快赎人,而之前那些纷争却归咎于两帮内部一起鸡毛蒜皮的小事,演变成这样是超出了所有人预料,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便提出息事宁人,可老爷子憋了这么久的气哪会轻易罢休,提出的条件当场没让两边又打起来,如此僵持了这么多天也没个最终定音,倒是苦了这些红帮弟子,成了出气筒,浑身上下就没一处能看的]

[帮里的糟心事有的是那几个老家伙去折腾,而我更关心的却是自上次码头离开后,让人跟着去查她的消息,却因为跨国租界的问题始终未能得逞,那洋鬼子倒得护得紧]

[不过只要她在上海继续呆着,我迟早有办法]

[火盆里的火烧得正旺,稍微靠近就能觉到一阵热浪扑面,三四根火钳深深插在盆里,随手一抽,碰撞跃出的火星昙花一现,铁块一头已烧得通红,泛着妖冶的光,嘴上叼了根烟,就着火钳压向烟头,一双眼随吊起的眉峰松散中带着冷漠,视线聚焦在烟火交接处,没两秒就丝丝点燃,嘬了一口,抽出手将烟移唇,吐出一团浑浊的烟雾,正好挡在前方的视线,等依稀散尽,那被绑在吊锁上的几个身影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只穿了件衬衫套着马甲,袖边纽扣扣得齐整,笔挺的西裤随鞋子的走动与这昏乱脏污的牢方形成鲜明反差,烙红的平铁往胸口一按,登时原本松垂的肌肉纠结紧崩,撕心裂肺的喊声透过布满红血丝的眼,盛着痛苦和绝望,那颤栗的躯壳空洞的仿佛只剩下皮囊枯肉]

[我把连日来的求而不得,辗转相思统统借施刑的器具发泄在他们身上,如果不是他们制造了这起动乱,我可能不会有机会与她相遇,但也正因为这不愉快的经历,才会让她对我的印象差到极点,所以这怨气撒在他们身上,没毛病,反正只要不把人弄死,弄残弄废又有什么关系]

[兴致刚起,又被人突然打断]

“少爷,杜小姐又来电话了”

[一听到那三个字剑眉一冷,扯了扯唇道]

怎么,又哭哭啼啼不肯去?

“是…..她说她好歹也是个明星,怎么能做….做….”

我能把她捧起来,也能让她摔下去,不就是让她去伺候一个晚上,矫情什么

[那姓刘的花头精多,别的不中意,就喜欢电影里的女明星,她跟了我这么久,仗着几分宠就真把自己当高傲的玫瑰花了,就算我要把花折在牛粪里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今天晚上就把她接过去,要是不肯直接给她把枪,明天就让她出现在新闻的讣告上

[冷静残酷的话仿佛说着完全不相干的事,丝毫不因往日情份而舍怜半分,传话的人一个哆嗦,应了一声麻利的消失在视线里]

[低头看着手里的火钳,眼前刚受过烙刑的人满面虚脱,连唇色都跟脸一样苍白恐怖,起伏的胸膛兆示着微弱的生命力,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想念起海边那抹淡淡的余音,发了发愣,指间夹着的烟蒂明灭发亮,直烫到肌肤才猛一回神,屈指掸落,用鞋尖碾灭]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2-7 07:03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7 08:10 编辑

林绍尹

[黑色轿车缓慢行驶在黄浦区幽静无人的路上,双手交叠搭在膝头,目光停滞一处任由窗外梧桐金灿灿的影子接连掠过,印象中这条路的梧桐树还要高大些,是小时候怎样也望不到树冠的参天的高度,每次哥哥接我下学堂便是走的这一条幽静狭长的路,似乎在洒漏的光晕里还遗留着银铃般的笑声,柔软娇小的手捏成拳被裹在哥哥宽厚的掌心里,蹦蹦跳跳一路念叨着母亲在家亲手熬好的一锅桂花儿甜羹。记忆中这是一条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的路,路的尽头,就是巍峨伫立的林府。]

[天蓝色西式百褶裙柔柔垂下,肩上拢着的天鹅绒云肩将脸颊衬的更为消瘦白皙,紧致的束腰迫使脊背修挺端庄不容丝毫颓倦姿态,眼看这条路快要走到了尽头,心跳忽然有些乱了节奏,车内被压缩的空气令呼吸有些艰难,用力摇下车窗让凉飕飕的风灌入,胸膛微微起伏调整呼吸,才摆脱了脑子里似是罩着一层帘幕的厚重沉闷感。]

“小尹,快把车窗摇起来,你最近身子虚的很,再染上风寒可就麻烦了。”

[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听话的又将车窗摇起,望着身旁专心开车的陆伯父渐染霜白的鬓角,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是一如既往的亲切温和,仿佛还是小时候将我举高抛起的伟岸男人,这是母亲生前唯一的挚友,一封封数月方能寄达异国的信件被母亲仔细集在书柜上的铁盒里,只是十三年过后他仍是精神矍铄,母亲却永逝了。]

[可能母亲料想到,那位如今妻妾子女成群的亲生父亲或许早已将当年随他漂泊受苦的结发妻子从记忆里抹去,也更不敢奢望他会记得这个从小便不出众从未受过重视的女儿,才会让我先来寻陆伯父。那日年过半百的陆伯父借着绿罩灯光一字一句读着母亲的遗笔,这位受人尊敬的教授平日一身风华气度在那一刻变成肩背佝偻的老人,我沉默一旁装作没有看到他忍不住颤抖的双肩,也装作没有看到他抬眸时镜片下泛红的双眼,只是搀上他站立不稳的身子,听他说,“好孩子,好孩子...待我向你父亲修书一封,过几日,伯父带你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感到一丝柔软的羁绊,是在知道无论如何还能有一处最后容身之地的释然,这种潜意识里的无所畏惧感支撑着我站到了鸿图华构的林府匾额下,支撑着我抱着这里曾经女主人的骨灰叩响那沉重的兽面门环,然后,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踏进那雕梁绣柱的府邸,一步一步走向为首气度轩昂不怒自威的男人。]

[目光自面色不一的众人面上逡巡而过,是早已分不清新人旧人的平淡无光,没有寻见想要重逢的人,不管是毫不掩饰的惊讶怀疑,还是装模作样的欢喜,都入不了那双静谧的眼。走到男人面前停住脚步,乌睫微掀抬眸直视着他被岁月侵蚀的眸子,浑浊不清的眼底搅着难以捉摸的情绪,他负手而立,低头望着我怀里的骨灰盒,一瞬间似是捕捉到他紧张的面部肌肉微微一抽,转眼却又掩藏在一派威严中。]

[生涩细碎的声音在心底几经辗转终于凝成两字,朱红薄唇轻是一动,终是从容唤他。]

“父亲。”

[他在听到“父亲”二字时坚毅面容似是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缺口,偏偏一眼看透那几不可闻的叹息下松垮垮的疲惫。一阵酸涩铺天盖地的袭来,只觉母亲离开那年卉木镺蔓万里青天,带着一身怨恨委屈决然远走,花了整整十三年的时间斩断过去音讯不闻,可这一辈子的笑与泪,爱与恨,苦难与深情,都在父亲这一声叹息里走向结局,最终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骨灰盒上残留着一丝温度,将沉甸甸的盒子交付于他伸出的双手里,他说]

“回来就好...”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2-7 10:26
本帖最后由 黑曜 于 2018-2-11 08:16 编辑

林绍钧

[从审讯房出来的时候晴好的阳光洒在身上,将那带出来的霉旧难闻的味道洗礼上清新,掸了掸肩头或不存在的灰尘,才在他们双手展开的西服中伸臂套了进去]

[恰好收到老爷子要见我的消息,暗道莫非和红帮的条件谈成了,依我对他的了解,想我们这方让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只能是红帮认栽,吃下这个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血赚了]

[脚步朝回走的时候轻快不少,车子开到林府,一路进到屋子却意外发现候着不少人,怎么,难道不是因为帮里的事,挑眉目光诧异的扫了一圈,却定格在沙发上无法挪开,那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女人——怎么是她?!]

[不敢相信我这几天朝思暮想的人,前一刻还在绞尽脑汁要得到她的消息,现在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家里,这种震惊的感觉不啻于被雷劈了一遭,却而后泛出狂喜,脚步走近的同时见老头子面上难得数月来都少见的微笑]

“绍钧回来了啊,快来看看噶是撒拧,还记得伐,侬个妹妹,林绍尹,个小跟你姆妈去了英国,这几天才回来”

[脸上刚才没控制住的肌肉一下子僵住,舒展不开也收不回,尴尬僵硬的随慢下的脚步卡在原处,两只眼睛死死盯在她脸上,涌现出的不知道是难以置信的骇然还是惊吓过后的呆滞,却独独没有欢喜,心沉的嘴角一抽,仍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噶真佬是我妹妹?

“自家妹妹都勿拧得,切桑活了要!”

[他半是佯怒的斥了一句,转过头又以鲜见的和气对她道]

“这就是你哥哥林绍钧,说起来也有十多年没见了,你走的时候才五岁,你哥也才十岁,你姆妈狠心,丢下我们爷俩就走了,勿想到现在再见已是阴阳两隔”

[突然转变得语气,使气氛像在追忆中添裹了哀伤,在听到“阴阳两隔”四字时心无征兆的一刺,再移目去看,同样在她脸上看到了无以掩藏的悲戚,脑海里努力去回想,也只有模糊中温柔哄睡的女声及掌中那小小的肉手,以及分别那天我的嚎啕大哭]

[原来我还记得]

[带着莫名的烦躁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闷堵的空气让我难以释放,抬手解了领口两颗扣子,视线始终游移在她身上,心底一时缠锁在两种身份中抽不出,一种是稀薄忆光里的兄妹之情,一种是在码头一见难忘的思慕之情,我甚至已经把她列为我接下来要下手的目标,可谁他妈知道突然就变成了亲妹妹]

[真他娘的搞笑]

[心闷得只能重力呼出口气,从袋子里掏出烟盒就要抽出一根,却收到老头子警告的眼神悻悻作罢,对上她同样睇来的目光,耸了耸肩状若无事道]

兄妹重逢太激动了,见谅,说起来你刚来上海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了,那天码头闹事,我还救了你,要是你当时就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许当场就相认了

[老头子没听说还有这一茬,仔细问过那天发生的事,不由一扫沉霾哈哈笑道]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绍钧你以后可要多照顾妹妹”

自然

[坐在沙发里对她露出从善如流的笑,只我知道这笑意里或许还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此刻压抑极深,指不定哪天会随时爆发]

[不过,管它呢]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2-10 05:18
林绍尹

[跟随父亲身后亦步亦趋穿过长廊箱第,长廊两侧秋兰开的很是繁盛,茭白的花团探了进来,晃晃悠悠的拂到身上,裙摆沾了露水留下湿润印记倒也没去在意,只两手交叠握着素纹皮夹,眼观鼻鼻观心的走着。他偶尔会温和问上几句这几年母女二人在英国的生活以及我的学业情况云云,他问什么我也就照实了答,可十三年的鸿沟横距两人之间,本该是最为亲密的血缘关系,此刻却在疏远客套中渐渐沉默无言。]

[长廊尽头,重堂二进双槛转厢,见怀玉青丹井相衬,斗拱挑檐深情色调分外庄严,栏板上面刻有丹凤朝阳松鹤延年,正中镶嵌真金字匾,“林氏宗祠”四字赫然在目。]

[指尖缩紧微微发白,抬步跨过门槛,舒出一口郁气令神色清明几分。母亲瘗玉埋香,辞世时却是洒脱,她说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更将自己所托非人,所以是菩萨怜她一生行善,助其早登极乐莫再生受煎熬。可是我在那双光华尽散的眼里看到的是无尽的追忆与缅怀,说及“所托非人”,仍是一抹缱绻柔情,最终母亲以这样凄凉的方式重新回到林府,以嫡妻的身份祭入宗祠,火盆中“和离书”三字舔上火舌燃为灰烬,秋风灌堂,满室焚香。]

[依照家规敬香祭祖,叩首跪拜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旧式礼仪,对于林姓亦无丝毫藕断丝连的牵绊,却也挺直脊背细白指尖并着香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的顺从沉默。]

“小尹啊,你还有个亲哥哥叫绍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孩子从小离了娘,又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心思总比旁人重不少,现在你回来了,绍钧也算有个伴了。”

[听他提及哥哥,抬头时耳上垂着的翡翠宝塔坠子凉凉晃在颊畔,静若深潭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自小就未与眼前男人亲近过自然谈不上重逢时的感慨万分,而哥哥是世界上唯一与我最亲的人,即便早已记不得他的模样,幼时那种仰慕与依赖的心思因这一称呼而被苏醒,心底某处融为一湾澄莹灵隽的光影,连淡淡的眉眼间也含上一丝期盼。]

[敬完香便代表再冠林姓,心中却并无多大抵触亦或欣然,只因归来并非因“林”这一姓氏所带来的膏粱锦绣,某日若要离去这深宅大院也不会绊住脚步,既然早知不会陷身于此,那么姓什么似乎无伤大雅。]

[管家引着我与父亲重新回到客厅,却见旧式宅院中却处处摆着西洋物件,中西间错却相得益彰更显堂皇,端身落座白皮沙发上,下人端上的茶是微微烫手的温度,冰凉指尖攀上杯托低首细饮一口,暖意熨着五脏六腑终于令疲倦的神经重新活络起来。时近午时座钟敲响,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目光顺着开启的大门望去,只见一挺拔身影在下人恭敬引路下朗步走近,轻度近视的眼微微眯起,逆着刺目日光看清那人面孔,端着茶杯的手忽是一抖烫人茶水荡出些许,溅在细嫩的手指上轻微的刺痛感也没有让自己挪动目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海方言听起来像是全然陌生的另一种语言,可是“绍钧”二字仍然清晰落在耳畔,目中惊愕再也压抑不住的显露出来,腰间束带传来的束缚感令自己有些缺氧的急促呼吸两口,最后那句“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不过数日便被打破。一个错误的重逢,他眼底惊骇怀疑的神色,都让心中幻想过无数次的情景裂开一道缝隙,冷意凉飕飕的透过那道缝隙灌入心底,浇灭了心头那一团溽热心思,只目光怔然望着他。]

[父亲悲戚声音传来,原本在坚硬外壳中妥善藏匿的悲哀与无助,不知为何在他面前一瞬间开始滋生蔓延,眼眶不争气的红了,在他睇来的目光中忙是六神无主低下头慌乱掩去险些崩溃情绪,血管中流淌的血液似是嗅到了同样的气息争先恐后将直觉送入大脑,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你最亲近的人,这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下这样的想法,对上他从善如流的笑意,牵起嘴角微微一动算是回应,在父亲说中午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的时候,目光一一转过屋内陌生的脸,有女子因我的到来而退居为二小姐的恨意,有姨娘想起母亲在世时的妒意,更多的是一张张内心冷漠却强颜欢笑假装热情的面孔。心中忽是一阵强烈的抵触感,也不顾父亲微变的脸色,站起身温声拒绝。]

“父亲,我有些累了。”

“唉..那改日吧,李嫂,带大小姐回东苑。原来那间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小尹你...好好休息。”

[点头应下,跟在李嫂身后在各色目光下抬首缓步走出厅堂,跨过门槛时扶着门框的手稍一缩紧,不自觉的回身去寻他,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透着软弱与胆怯,拔除了那日码头清冷疏远的尖刺,这样疏远陌生的关系令一颗强迫坚硬的心微微刺痛,忘记了那日血腥混乱的场面,想主动跨出一步抹平光阴的鸿沟,想让他陪着自己,想要回到从前。]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2-11 10:36
林绍钧

[接下来无非就是所有人装作其乐融融的欢聚一堂,老头子年过半百在传继香火上却是不遗余力的上心,当初就因为和个舞女勾勾搭搭才使发妻一怒之下带着女儿远走异国,这么多年过去,在他的努力下如今这林家,豪门我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旺”族倒是肯定,八个姨娘,子女无数,要说对前妻唯一愧疚念情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始终没再娶正房,而我这大少爷的位置也就理所当然做的稳稳当当]

[不过对于母亲,我尚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人已经死了,也就意味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但她当初狠心抛下我一人走,那种被遗弃遗忘的无助在还是十岁的孩子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在上海这个地方立足不易,即便我有着父亲的扶持,但同样也要面对数不清的刀锋剑影,有外祸,也有内患,人心餍足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何况林家这样复杂的环境]

[那时候是有过怨恨的,但服侍过母亲的下人说,因为我长子的关系,以后要继承老头子在青帮的地位,所以他不可能让母亲带我离开,那一刻,我宁愿相信她其实是想带我走的,带我远离这是非纷争的地方,但苦于一人无力,最终只能带着绍尹漂洋远渡,而这一走,就是十三年]

[儿时被压藏在心底的种种过往情绪一股脑像被打开了锁匣纷涌而出,耳边喋喋不休的吵闹都成了配景,待我移回神看着眼前这貌合神离的场面,凭我多年浸淫林家的了解,脸上一副亲近和睦的嘴脸,心里却指不定已经怨毒成什么样,一个个比那戏台上的戏子还会演]

[冷笑一声牵耸了下肩,可惜这些人的逢迎讨好统统都入不了我那妹妹的眼,就凭当初母亲离走时的决绝无情,我十足相信灌输到她脑子里关于林家的一切,都是虚伪不堪,脸贴得再热络也不过是遇到一块冰,油盐不进]

[果不其然,这拉据战还没进行到白热化她就忍不住要离开退场,一双戏谑悠哉的眼似看了出好戏,懒懒勾了半边唇角扫过那一圈神色不一的脸,最终与那门前投来的目光不期而遇,霎那从她眼中读到一种类似矛盾的存在,糅杂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却无一不是将她坚硬的外壳敲打出一条条裂缝,整个人仿佛一碰就碎]

[心一扯,身子已跟着站了起来,对老头子扬了扬下巴]

我去陪小尹说说话

[他点头默许,我便径自走到她身边,高大阴影将身后所有投来的目光统统挡下,低头看了一眼,拍了拍她手臂]

走吧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2-19 13:00
林绍尹

[目光相遇,他最终站起身朝自己走来,笼罩在他高大身形阴影之下,手臂上轻微的触碰似乎将二人距离拉近些许,低首间唇瓣弯起几不可察的笑意,顺从沉默的跟在他身后走出厅室,路旁那相思乔木长了或许有百十载光阴,如今树干粗大笔直,参天而起,冠如华盖,日光影影绰绰洒落在他挺拔的后背,仅仅是抬眸望着,便将她这么多年在心底偷偷酿造编织的情绪丝丝缕缕点点滴滴的引出——依赖的,思念的,仰慕的,陌生的...]

[那日码头上扭伤的脚腕尚未完全恢复,此时跟在他身后渐渐有些吃力便落下了一步之距,抬眸看了看一言不发只顾朗步向前的他,轻咬薄唇低着脑袋小跑几步想要跟上,岂料他许是察觉到我的吃力而忽是慢下脚步,便这般“咚”一声撞上了他结实的后背,后退几步站稳迷茫怔然晃了晃脑袋,这才后知后觉捂上被撞的酸痛的鼻尖,秀气的眉头吃痛拧起,连同眼眶也跟着一酸。]

“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回来...”

[声音细若蚊虫,眼神亦是垂下望着脚尖未曾看他。想起他方才初见我时眼底惊骇疑惑一一浮现,却独不见久别重逢的欣喜,对于我这个突然出现的亲妹妹,许是一时无法接受吧。胸口如被千百斤重的巨石压着,沉沉喘不过气来,只想到无人的地方将紧致迫人的束腰解开,然后什么也不想的睡上一觉。]

“你放心,我不会久留的..”

[想起詹姆斯那日郑重真诚的诺言,他说,Cecilia,我以后会买给你一栋带着庭院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你最喜欢的风信子,还有一架纯白的钢琴,Cecilia,我们以后会有一个家,所以你会跟我回英国去的,对吗?他湛蓝的眼盛着一片清澈沉静的湖,向我描绘着心底最为向往的生活,那是纯粹而宁静的光阴,第一次,我没有拒绝,对于我这样一个毫无归属感的人来说,又能期盼奢求什么,若能顺着轨迹平凡安稳的走完一生,便该心满意足了。]

[抬眸看向他时轻快些许,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复是展颜一笑,一双眸子沮丧的时候恍若一瓣柔美的桃花,笑起来时却是一弯半月,令人再也看不出分毫藏匿在后的情绪。]

“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2-23 15:06
林绍钧

[走出堂屋,穿过备弄,经过几道花窗漏墙,日光斜过脚边的影子自灰白墙面上缓缓扫过一周,林家大宅处处雕琢精细,只是随着岁月迭变很多东西都被一一取代,如今这宅子虽然热闹依旧,却不再是儿时记忆中的模样]

[老头子知道我不喜欢他那些莺莺燕燕,我也不想让他插手我的私人空间,也就默许我另外置办了房子,除了帮派事务一个月回来报道几次,彼此相安无事]

[如今走在这许久未至近乎陌生的道路上竟然勾起了很多回忆里的东西,后园那棵树以前母亲曾让人给我们搭过秋千,在那旁边还植过一个紫藤花架,每当花开的时候一嘟噜一嘟噜的花球累累地垂挂下来,蜜蜂嗡嗡地绕着飞,母亲便会让人摘了来做藤萝糕,我与小尹也经常会凑热闹去捡,细碎的花朵密密匝匝落了一地,像是一片紫海美不胜收]

[而如今花架早就不见了踪迹,苍天大树还在,只是空荡荡挤满了长草,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再打理]

[模糊中母亲的容貌渐渐融成一张温婉的脸,低眉间弯弯的笑带着让人心安的味道,用吴侬软语唱着家乡的小调,就在花架下,秋千旁,哄着我与妹妹两个人枕在她身边安静的入睡]

[一阵风来,吹动了垂髻的紫藤花,摇摇曳曳,弱不禁风,一阵风去,眼前一切都如幻影戳破,只有鼻下还留着久违的清香,亦不知是否是那记忆中的花香]

[脚步蓦然缓下,背上却受力一撞,回过头见她低头吃痛的表情,蹙起的秀眉与刚才捡拾记忆中的脸竟有几分相似,对过去刻意的遗忘让我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其实小时候就常听大人们说,小尹长得与母亲最是肖像]

[到现在我甚至怀疑当初对她第一眼的感觉,会不会是来源于血脉里亲情的召唤,才会让我头一回这么怦然心动,可那抹不甘也的的确确存在,矛盾纠缠的瞬间在她扬起头露出笑脸一霎,清楚听到自己的心一沉,像是投进深湖里悄无声息,却沉不见底,破开心扉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吸引我的就是她本身,而与其他无关]

怎么会,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你知道么小尹,自从你和母亲走后,我很孤单,父亲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提携陪伴上,否则当初母亲也不会走,我独自一个人走到现在,从害怕到习惯,这其中的经历我都不忍去回想

[双手握上她的肩膀,把许多年前的感受如数倾出,若是十三年前的自己或许是发自内心,而现在长成这副刀枪不入的心肠,卖惨不过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

现在好了,你回来陪我,对我来说就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所以,不要离开好不好

[缓缓圈过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以一个至亲的身份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下做出这番举动,让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头抵在她肩头,带着丝低迷的语气,轻轻诉说]

母亲把你教养得和她一样温柔,而我成日混迹在帮派厮杀里,变成了你们当初都讨厌的模样,小尹,你会嫌弃哥哥么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2-26 07:20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26 14:46 编辑

林绍尹

[他握上肩头的双手隔着衣衫犹是炙人温度,透体生凉却自那一处漫散开源源暖意,沿着经脉血骨熨着忽是加速的心跳,一层水雾蓄积眼底模糊映着他真切的恳求,幽幽撞入心底。这是自母亲离世,第一次真切觉得自己并非毫无意义苟活于世,天南地北日月盈昃,尚有一人对我说不要离开。]

[心神具动间被一双坚实双臂揽入怀中,微红的脸颊贴着他冰冷的西装外套,心中却似点燃一团灼灼烈火,火热温度将所有的犹疑与理智燃烧殆尽,我是那样的恐惧一人独活于世,又是那样渴望至亲陪伴在侧,只需他一句挽留,便轻而易举将所有于旁人的承诺抛之脑后,连同对林氏手浸鲜血的抵触,对这个世道腥风血雨的反感,在此时都被私心吞噬,只余下一个急于寻枝可栖的人。]

[他消沉悲伤的声音落在耳畔,心尖便如同埋入一根刺一般隐隐作痛,纤臂环上宽阔的后背,用力摇头只想用心底至深的温柔融化他言语里的寒峭与寂寥。]

“哥哥...我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裙尾在凉瑟的秋风里卷上他挺拔的西装,天地间万籁俱寂,古树下一抹天蓝偎着深黑,柔弱声线是不可动摇的诺言。能在风起云涌的上海滩夺得一片天地,当是厮杀争斗步步喋血将记忆里最是温善的哥哥变为如今模样,低垂的乌睫变的湿润,多日迷茫似骄阳破雾,目光明朗心意弥坚,所有的血债冤仇,我要站在你身旁,一同背负。]

=第二幕 结=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2-26 14:41
林绍钧

[十一月初七,刚好进入立冬,离小尹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她果然遵守承诺留在了林宅,我回家的次数也比往日勤奋了不少,能看到一双儿女共承膝下,再加上青红两派的事得到了圆满解决,老头子这段时间的笑脸比过去十几年露得还多]

[再过两天便是我二十三岁生日,按照往年经验,总要敷衍着面对那些阴奉阳违,最后落个和一帮狐朋狗友通宵饮醉的下场,可这次不同,老头子借机要大办,顺便让刚回门的女儿好好露露面,我没有反对,大概只要她能陪在身边,生日在哪过都是一样]

[老头子做为青帮三大交椅之一,自然不少人会卖面捧场,帮里那些德高望众的就不说了,其他在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都在这一天齐聚一堂,即使这些人中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仇雠纠歧,可在明面上永远带着客套的笑,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不撕破面孔,是为了凡事还有转寰的余地,可真正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以这些人的手段心思也决不会有半分含糊]

[盛大的筵席人人都带着一副处世的面具,和气欢愉的背后你永远都猜不透对方真正的意图,算计也好,阴谋也罢,不想费神去揣度,因为这十几年我都是这样浸淫其间,早已深谙其道,旁人怎么对我,我也怎么对他们,更何况今天虽是我的生日,可真正的主角却不是我]

[喝下一杯酒,被呛得皱了眉,只听旁边揶揄打趣声]

“这鸡尾酒可是很烈的,林少爷第一次喝吧”

[转过头对上一张笑眯眯的桃花眼,明明白净面俏却让脑门上梳着的大背头生看老几分,当即嫌弃道]

这头发丑死了

“诶?你能别一来就戳人痛脚么,我也不想啊,可是我爹非要我打扮成这样,说是庄重,你看这西服,死气沉沉的,要不是我坚持还非让我穿着传统长衫来呢,那可真丢死人了”

[他是帮里另一个叔辈的儿子,从小与我玩得熟络,常在一起插科打诨,也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

“不说这个,你那宝贝妹妹呢,今天会露面么,听说是个大美人,你可得引荐引荐啊”

[他眼里盛着浓浓的兴趣和猎奇,看得我双目一眯,携了弧意味不明的笑凑过去道]

你也知道是我的宝贝妹妹,还想轻易染指,做梦,今天可是我生日,倒是见色忘义的快

[随着话题拨调,身子正了回去,目光随意打量,耳边塞满他喋喋不休的话]

“这话说的,那个荀慧生晓得伐,他的戏可是老有名气了,下个月来上海扎台子,我搞到几张内场票,可没把你忘了,到时候一起去….”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2-27 11:17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27 11:19 编辑

林绍尹

[一连几日云层厚重如铅,天地间是冬日常有的灰白一片,只有今日晨起时意外发现一轮红日冉冉而上,半天天际都渐渐染上炫目的金色,就在悄无声息间晨曦透过垂下的薄纱融入房间,映着一色的凿花茭白方砖铺地,令室内明亮而温黁。赤足踩在天鹅绒地毯上“哗”一下拉开纯白的薄纱,万千道绚烂的日光便洋洋洒落,下意识伸手挡在眯起的眼前,唇角微微一翘,心底骀荡万千,这样好的天气,似乎不管今日要面对什么都不那么扰人了。]

[落地窗下搁着一溜不合时宜的月白瓷盆景,总予人一种还身处春夏的错觉,竹枝返绿盎然生机令房间内散着与外界隔绝的温暖气息。梳洗过后便端身坐在钢琴前,稍显圆润的肩头总算不像一月前那般,脆弱的好似一片薄透的琉璃瓦,乌黑的睫羽下一双水目是极安静的神色,纤细十指落在洁白的琴键上缓缓压下,是巴赫的十二平均律,这是一组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一首练习曲,精密排列的音符在指尖下悠扬跃动,一首接一首的弹,从C调开始...]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还没有换衣服,这宾客都到不少了...”

[李嫂敲门进来时见到此情此景,着急的只想拉着这位小祖宗从上到下好好打扮一番,然而当事人却一脸不在意继续弹完了这一曲,背身合上琴盖的一瞬肩头因为有些泄气而松懈,因是想起那日父亲的一番言辞,只想在众人眼里落下不知礼数的名头才好。幽幽叹了口气说道。]

“李嫂,明明是哥哥的生辰,为何父亲却弄的我跟主角似的...”
“老爷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就别磨蹭了,旗袍我已经熨好挂在柜子里了,老爷特意吩咐今日要穿的正式些,那些洋裙什么的实在不合时宜今日就别穿了...”

[李嫂是林府的老人了,听说当年还服侍过母亲抱过年幼的我,面对她时便比旁人多了几分亲切感,此时面对她絮絮叨叨的嘱咐有些头疼的将她推出门外,拧着眉头唤来婉香替我打扮。室内一时沉默无言任由婉香替我摆弄,壁上指钟又越过一格,末了向镜中随意望了一眼似是手艺不差,只是今日本不愿多出风头,便拆下华丽的金饰替换为沉素的白玉,挽上洁白的羊绒披肩便起身款款走出,走过朱甍碧瓦下那条冗长蜿蜒的石板路,头顶五脊六兽雕自神工意匠栩栩含威。]

[圆拱门后便是人声鼎沸的厅堂,低首而入本想人不知鬼不觉的坐到哥哥身边,岂知父亲一眼望见自己后便站起身朝我招了招手,随之而来的是所有人的目光,一丝错愕微闪却只能硬着头皮噙上一抹温婉端淑的笑,双手松松交叠腹前款步走去,一身藕色丝绒水滴领旗袍勾勒出东方女子最为柔婉端庄的美感,衣襟扣子上扣着凉润晶莹的碧玉纽,长发低挽露出纤匀如雪的颈,此时透着淡淡的粉红,是因从未置身过于众人目光焦点的惴惴不安。]

[抬目期颐淡望,他挺拔如柏的身形在众人间格外夺目,走近了抬手挽上他的臂,此时兄妹二人如伴木兰,如携红玉,一双璧人立于众人的目光下,占尽风流。抬首朝他展眉而笑间含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紧张。]

“生日快乐,哥哥。”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2-27 13:47
林绍钧

[他声音戛然而止在一阵沸腾声中,循目望去,正见她踏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来,去了一身洋装,得体的旗袍将她曼妙的身形勾勒的近乎完美,也将原本属于东方人的典雅气质显露无疑,几乎在一瞬间,从她身上我仿佛看到十几年前母亲温婉高贵的模样,曾经的上海名淑如今落到后辈衣钵中也丝毫不见逊色]

[霎那涌出的炽热几乎要烫穿薄而透明的眼球,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热切难耐的目光,又实再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只能借举起的红酒杯送到唇边,仰起的下颚与微垂的视线完美做了避挡,只在属于自己独有的视线范围内尽情用目光将她全身上下凌迟搜刮]

[呼出口重气,调整了下呼吸,从她来到身边后又恢复那如沐春风般兄长的笑,而旁边那家伙眼睛都已经看直了,腆着脸就要上来攀话,却中途被打断,父亲站在场中摆手示意,四周顿时噤声,一番早就在肚子里诽腹好的稿词从善如流的说出,台下众人都配合默契的示以得体的微笑,觥筹交错间他将我二人招上台,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介绍这阔别十三年回来的女儿——林绍尹,这一刻掩不住的喜悦在众人恭贺祝词声中捧到高潮,我侧目见她紧张娇羞的模样,不由握上她的手,以示安心]

[过后父亲又领着我们单独见了一些重要人物,有帮里的叔伯长辈,也有上海各地的官府要员,商界大亨,青帮发展到如今,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帮会组织,涉及各行各业的广泛领域,才能免于成为时代累跨下遗弃的糟粕]

“这小囡囡长得俊,多大年纪啦,可有找了人家,你看我家长泰怎么样,样貌配得不得了呦”

[说话的是个珠翠满饰,雍容华贵的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小却保养得很好,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免不了在眼角堆起淡淡的细纹,她和她的丈夫在上海名下持有多家银行的股份,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就是父亲见了也不敢怠慢]

小尹这才回来多久,手都没捂热呢王姐你就要讨去做媳妇,我跟我阿爸可是要急的啊

“我都多大年纪了你还管叫姐,说出去辈份都要乱特了”

那谁让您看着年轻呢,也就比我大上四五岁不能再多了

“你这个嘴呦,油腔滑调”

[将她哄笑得合不拢嘴,四面捧场的人更是不遗余力的烘托气氛,趁势将她带离这人情事故的场面,偏门连着后园小道,此夜欢闹都给了宴厅,这处正是僻静,只有天上繁星拱着月光在石子路上洒下一地清辉,怕她冷,拢了拢她胸前披肩,贴心说了句]

累坏了吧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3-4 17:51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3-4 18:12 编辑

[酒席间人影攒动觥筹交错,站于哥哥身侧亭立台中,微粉面颊上浅浅的梨涡盛着清婉得体的笑,目光流转过台下宾客,分明看到一张张明亮光影绘出的鲜活面具, 一目望尽是千人如一面的欣然欢喜,扫过几张面孔不作停留,于这样热闹祥和的情景中却突然生出一丝冷意,搭在他臂弯上的手未有察觉的拧皱了一角平整的衣料,面上挂着的笑容便稍显生硬。]

[父亲告诉我,未来林府的女婿便会从这几位青年才俊中择出,或是金融业界翘楚,或是出生政治世家,亦或是军中独当一面的铁腕人物,他们能为林氏的财富、地位、权利,再添砖瓦,却无一是能令我目光多停留一秒的男人。听出父亲言辞明里暗里透露的含义后,虽是一言不发,却觉可笑又齿寒。]

[冰凉僵冷的手被他收入掌心缓慢的恢复体温,手背感受到他掌心粗粝的茧轻轻磨过,一丝微痒掠过心头,陡然令抽离的思维重新注入了真实感,深吸一口气笑容再度变得动人鲜明,从容谦和的欠身收下众人恭贺,不再阻滞于充满变数看似不由自己掌控的未来,而是安然置身于哥哥安稳周到的庇护下,消磨掉冗长又无趣的时光。]

[天际热烈如火的云霞淡化成一片昏暗的蟹壳青,华灯初上,宴会在酒香的渲染下高潮迭起,自己却始终无法是一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时间愈久,脑子里一根绷紧的弦便突突直跳,撑着僵硬的腰身心中开始叫苦只想寻个机会早些离场。当哥哥再次出面帮我解决了一桩乱搭红线的麻烦事后,松了一口气跟着他逃离似的离开了会客厅来到僻静的小道。]

[此时一弯下弦月虽是形凋影瘦,却将尘世笼罩在一层皎净温柔的纱帛里,梅枝绰约的影落在石上,仿佛是白瓷瓶面描绘的釉花。披肩下垂落的流苏在晚风中轻轻荡着,突如其来的寒意令自己缩了缩脖子,却贪恋呼吸着此下分外清新幽香的空气。在哥哥替我拢过披肩时,脸上虚情假意的笑已全部支撑不住垮了下来,委屈点了点头,垂着脑袋目光落在并拢的鞋尖上,声音是饮过几杯酒后的拖缓软糯]

“哥哥,你让我回去嘛,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知道他一定会答应这个请求,却仍在他点头时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因为多饮了两杯酒的缘故显得比平日话多不少,早已不去管提前离席的无礼,只是不管不顾的享受着他对我百依百顺的纵容。李嫂很快便被唤至此处送我回房间,笑着挥了挥手背对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后停下步子转身去唤他,却见他仍一人立在原地望着我离去的方向,心底一热,又小步跑回去抬头看着他,一双美目里藏着陨落的星辰。]

“一会儿可别喝多了,晚上要记得来我这里,礼物要今夜之前送给你才行。”

[说罢神神秘秘的一笑,也不等他回答便又转身在李嫂的陪伴下向房间走去。]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3-7 09:19
林绍钧

[她不喜欢这种热闹里藏着刀光剑影,虚情假义的场面,我也不喜欢,但这些年从风里雨里走来我早已练就一番虚与委蛇的本事,麻木面对这一切的同时还能做到滴水不露,虽然讨厌,但不得不承认我越来越趋向于老头子的行事做派,毕竟骨子里就延承着他的血]

[可小尹初初回到林宅,根本来不及适应这种陌生又复杂的环境,从刚才台上时就觉察到她强撑起的笑容带着几分勉强,后来被王太太调侃时几乎就要维持不住,此刻卸下人前装出来的乖巧得体,那垮下的小脸带着无以言说的疲惫,甚至眼中还闪过一丝委屈,头一回在我面前用娇嗔的语气发出请求,让我根本无力拒绝]

[李嫂过来的时候,我甚至能看见她眼中迸出的光彩能把漫天星辰都压下去,享受于她赠予的浓浓依赖不可自拔,携着比月色还柔和的目光目送她远去,却见那背影突然间折返,小跑到跟前,仰起的头不避不闪戳进我视线里,霎那四周景色都黯淡在她璀璨笑光下,心下“砰”地一声,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如狂潮翻涌出,使我忍不住就要伸出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插在裤袋里的双手缓缓攥紧,我终是压下这份冲动,面上努力含着温和的笑,只是看似安静的目光里有着难以读懂的讳莫深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紧崩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下来]

[抻出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频率虽不及方才一刹强烈,却仍是余劲中蹦跳不止,眼中攒着疑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反应,这种心动的感觉是我二十三年来头一遭,我身边不乏各式各样的女人,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道因为她是我妹妹的缘故…..]

[闭上眼重重呼出口气,我一直以为对她的执念是初次动心后的求而不得,却不料比自己想像的还糟糕,破天荒扯了味苦涩的笑,掏出根烟希冀借此摒去烦躁的心思,却是抽到一半被老头子派人叫了回去,继续这场毫无意义的宴会,没了小尹在身边,却更显得乏味难熬,一颗心早就出了宴厅]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月上柳梢正是夜浓,宾客散尽主人也悉数回房休息,只有下人还在穿梭忙碌,整个宅子都随夜色沉寂了下来,喝了些酒,后劲才缓缓攀上了头,只用冷水洗了把脸,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趁着十二点没过就应约来到她房前,只是脚步略有停顿踌躇,平了平气才抬手叩响了房门]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3-9 07:03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3-9 07:05 编辑

林绍尹

[走在回东苑的小路上时虽是有些头重脚轻步态虚浮,一双黑亮的眸子却是熠熠生辉的清明,此时早已将宴席上发生的不快抛于脑后,想着那耗费许多心思才做成的蛋糕,面颊便晕染上浅薄的粉与藏不住的欣然,哥哥他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吧。]

[因为习惯西餐的缘故,东苑的私厨没有丝毫油烟熏灼的痕迹,灶台上搁置着一面镶边玻璃罩,玻璃罩下是一盘正圆形的蛋糕,抬手小心将罩子揭开,淡淡的奶香裹着清新的水果香气便漫散开来。这块水果蛋糕虽看起来小巧精致做起来却是极其不易,自从有了亲手做蛋糕的心思后,提前好几天便开始请詹姆斯向他的外国朋友购买黄油奶酪面粉等食材,等好不容易集齐了又苦于没有称手的厨具,经过几番琢磨试手后也不知做失败了多少个,以至于一连好几天东苑的下人一日三餐都吃的蛋糕,好在赶在他生日前最终做成了一个完美的水果蛋糕。]

[没有让李嫂帮忙,而是自己亲手将蛋糕端入房间的小客厅内,茶几上铺着的桌布纹着淡金色的细花,洁白的蕾丝边缘长长垂在天鹅绒地毯上,搭配镶金边的白盘与银色的刀叉是说不出的温馨精致。又在院里折了那枝开的最为美丽的白梅插在桌上那细长的玻璃花瓶里,窗台上的琉璃罩下一枚香薰蜡烛燃起一簇微弱的火苗,檀香顺着那一缕青烟融入清冷的空气,清幽却不腻人,是哥哥最喜欢的味道。]

[立在小客厅内满意看着布置好的一切,想着哥哥定是要等宴席散了才能过来,受不了一身酒气便进浴室放了一池热水,腾起的热气令浴室内白雾弥漫,脱下那一身金贵的旗袍浸入池中,紧张了一整天的筋络顷刻便得以舒缓,一声轻吟溢出唇瓣,仰首合目靠在浴缸边缘上享受着一天疲惫过后的轻松,一直泡到了昏昏欲睡鬓边凝着香汗才舍得起来。墨绿色的绸制吊带长裙遮掩住粉嫩的肌肤,末了又套上一身米白色的针织外衫,长带于腰间松松一系,便是舒服合身的居家模样。]

[将悬针落在黑胶唱片上,留声机里传来轻缓的钢琴曲,看了看时钟还不过十一点,便踮脚从书架上拿下一本“随园诗话”,回到沙发上屈膝靠着扶手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翻读,虽然母亲对我的中文教育自小便没落下,这样的古籍于我而言仍是晦涩难懂。]

[垂着粉流苏的纱灯透着暖黄的光晕,时钟缓缓又过半圈,还未完全退散的酒劲再度开始侵蚀着脑神经,膝上那本线装古籍催眠似的令眼皮渐感沉重,不消一刻便滑下身子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最后一刻脑子里仍在想着,就睡一下,会在哥哥过来前醒来的....]

[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开始出现奇怪的梦境,碎片一般的梦里毫无连贯性的划过许多画面却无一能在脑海中留下印记。湿润的长发垂在胸前将衣衫浸湿,凉意顺着裸露在裙摆外的脚踝蔓延着,轻轻的敲门声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无意识缩了缩身子,低哝一声]

“进来...”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3-9 16:52
尹绍钧

[门没锁,依稀听到一声“进来”便拧上把手推门而入,夜正深,黑暗从背后足底悄无声息的蔓入,随门开的一瞬被黄昏的灯光反噬,融合在了一起,便成了烘托眼前景象的微弱一缕]

[轻缓优雅的钢琴声已经不知道放到了第几段,跳跃的音符毫不突兀的挤入这格局中,行云流水般一路从唱片围绕到沙发周围,描着她还睡意朦胧的脸,顺着还未干透的发梢泄过她全身,使那蜷缩在沙发上的少女都似沐浴在天簌中的天使,不忍侵扰]

[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反手轻轻把门关好,呼吸与脚步一致的放慢,来到沙发前蹲下身,先是扫了眼她现在的姿态,目光在那白晳的小腿上略有停留,才折返回她的脸,这么近距离的看,还是第一次]

[可能刚才被敲门声惊醒了一下,阖着的眼还微微颤动,愈衬那睫毛弯翘细长,鼻尖小而挺,红唇亦是东方人才有的樱檀小口,精致的五官与她长年受西方文化熏陶出来的气质,拼凑成这独一无二的韵味,真是让人看一眼都着迷]

[放任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不知看了多久,见她缩了下身子似要转醒,才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刻意放低放沉了声,像浸在陈酒中的醇厚,带着几分惑人沉醉的味道,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醒醒,这么睡可是会生病的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3-10 12:19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3-10 12:20 编辑

林绍尹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后凉瑟的空气令房间内温沉淡化,纤躯一颤便不自觉向沙发内缩去,一抹醇厚的酒香窜入鼻息,微微皱了皱鼻子鸦睫抬起,眼前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被暖黄的灯光磨去平日的冷肃,温融柔和的落入半垂的惺忪睡眼,呼吸放轻,目光迷离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从睡梦中抽离。]

[低沉声音落在耳畔,拂过的热气令耳垂晕染上薄薄的粉色,一丝微痒如一枚白羽扫过心间,呼吸轻窒,望着眼前深黑如渊的眸子忽是沉陷其间,瞬间似有一丝异样攀上心头,藤蔓一般的延伸,然后缠紧一颗咚咚直跳的心脏。仍旧昏沉的大脑并未阻止自己支肘抬身靠近他,松散的针织衫滑下露出肩头一片雪白,却很快被垂落的卷发所遮掩,手心覆上隔着衣料仍透着温度的胸膛,随后一个极轻的吻落在他唇边的面颊上,被刮去的胡茬仍有些粗粝的印在柔软的唇瓣,一触即离,是欧美国家最为常见的见面礼。]

“生日过的开心吗哥哥?”

[葱白的指尖抚上薄唇,残留的触感提醒着自己方才不合时宜的行为,睡意终于消散,随之而来的讶然被迅速的强压在心底,咽了口口水故作寻常的半撑起身子退缩离开,朝他弯唇一笑来掩饰心中的慌神。合上摊在一边的书本挪开身子想要放回到书架上,然而起身之时也不知是睡的太过昏沉还是起身的太过迅速,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的花白,天旋地转间便朝他倒去。]

[可惜醉意朦胧的哥哥也没站稳到哪儿去,刚一伸手接过便被一股力道推向沙发,紧闭着双眼不敢看,直到压在他身上一同陷入柔软的沙发。]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3-12 16:35
尹绍钧

[她被自己叫醒,睁着仍有些惺忪的眼,对视了几秒,便毫无征兆的凑了上来,脸上一记唇印,轻若鸿毛浮水般掠过,却是一锤击在胸口,卡住了呼吸,随目光深凝投睇的同时似是憋窒许久的一口气泄出鼻端,带着几分不可控制的粗重,又生怕被发觉,刻意收放调整,借以将唇展开,勾勒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待我同样捕捉到她脸上的慌张时,不自觉那笑意就加深了]

[朦胧昏黄的灯光里,她秀长的身影站起来就挡住了大半视线,背后那盏台灯射出的光打在她身上,轮廓边细微的芒点将她身形清晰勾勒在眼前,只来得及将半蹲的腰拉抻,将她就势跌倒的身子接在怀里,却重心不稳的被她连带摔进沙发里,好在这沙发够软,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也不至于摔的太难看]

[这局面转变的太突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此时她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胸口堵的有些闷,可我不敢轻举妄动,还未干透的头发扫过脸颊,又湿又痒,却带着沐浴后的芳香,因现在这亲密的接触而强势霸道的闯进来,不停刺激着感官神经,两只手还就着刚才接人的姿势穿过她肋下,此时虚抬的手似是无意识的移到她腰臀处,停了片刻又缓缓沿着腰背一路摹到她肩头上方,呼出口气才将手搭下,对上她怯张的目光,故作轻松一笑]

我很好奇,你给我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3-20 11:23
林绍尹

[极近的呼吸令空气变得稀薄而温潮,他身上不曾散去的酒气糅杂着令人迷醉的烟草香,睁大的双眼再无迷蒙睡意,反是透彻如水浸着一抹极力压抑的慌怯。怔怔从他怀中抬头望去,看见那双漆黑深邃的眸映着一团暖黄的灯光,一瞬记忆里码头上血腥厮杀中炙热刚毅的男人再度鲜活,厌恶与抵触是如此清晰清晰,而同样无法忘却的也有青天烟雨下一抹逐渐淡去的孤峭身影。那时,他只是一个陌生世界里的陌生人。]

[若即若离的虚触自腰眼处缓缓挪移至肩头,微微塌陷的腰肢在他手下一阵轻栗后却是更为柔软的相依,他故作轻松的言语落在耳畔,却引出心中荒唐滋生的意念。纯善温婉的小尹应当慌乱却强自镇定的站起,而面具下那娇美放肆的女人,却垂眸侧目拧身柔柔侧坐在他修长的大腿上,右肘撑在他耳侧的沙发靠背,另一手微凉的指尖轻点着他的眉心,低声轻责。]

“为什么现在才过来,我和蛋糕,一起等了你许久。”

[戳完他的眉心顺着滑落在那结实温热的胸膛,感受到手心下那急促跳动的心脏,红唇一勾,及时撑着沙发坐起,皱叠在腿上的裙摆瞬间滑落,悬在空中的赤足落在柔软的地毯上,脱离了他的怀抱站起身子,挽好鬓发揭开玻璃罩露出那精美的蛋糕,背着手抬头望向他,笑意涟涟的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不过我原谅你了,你是我哥哥,我愿意等你。”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3-28 09:06
本帖最后由 黑曜 于 2018-3-28 09:17 编辑

林绍钧

[如此亲密的依偎,虚搭在另边膝头上的手仿佛轻轻一抬就能将她整个人都揽在自己怀里,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眉间一点,她脸上闪过的娇嗔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这一刻的美好让我忘记了很多,包括彼此的身份,只是笑着不说话,宠溺的目光中隐藏着怎样的情绪只有自己知道]

[随着她起身跳下沙发,深陷下去的重量因着我的起身而慢慢平复,当看到她掀开罩子露出蛋糕的一瞬,一股暖流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心口,眼里闪过动容,脱口道]

这是你做的?

[从她脸上得到肯定的答复,一霎那的感动甚至能摒除心底那些杂念而让我头一回真正融入到所谓的亲情温暖中,自从母亲离开后,就再没有人亲自为我做过蛋糕,而虽然我从来不缺什么贵重精致的礼物,但大都是冲着自己的身份,而像这样亲力亲为,发自内心的呵护珍重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会让自己有些失态的激动,我戴了斯文伪装的面具这么久,早已习惯将明面化的情绪深藏,起身而至,低头看着桌上精致可爱的蛋糕,想到它构成的每一笔都是来自小尹的祝福,也只有唇边扬起的笑泄了几分真挚的感情,一时玩心起,指腹在蛋糕上抹了一把,将奶油嗫进嘴里,赞叹有声]

真好吃

[换来她掩不住的吃笑,这一刻,仿佛真回到了十三年前兄妹二人相处时的感觉,我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却是在心底告诉自己,虽然分别了这么久,但她真心实意将自己当作至亲的亲人,只要她开心,我就做守护她的哥哥又何妨]

[她可能永远也想不到,一个蛋糕会带来多大的改变,我放弃了什么,又捡起了什么,情人与亲人的转换,也只在一念之间,而不管出发点是来自哪一个,她都已经无可厚非的走进了我的心里,接下来的守候,我会弥补这十三年来的空缺,尽力做一个称职的兄长,替她挡掉所有风雨]

[至少这一刻,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第三幕结=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4-6 04:21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4-6 04:34 编辑

=第四幕=

民国十六年 春

[春日黄昏,薄云低絮,一只灰羽燕子衔泥归来,剪尾裁霞,夕阳将纯白的欧式建筑染成金灿的暖色,和煦温柔的春日,终于令这座冰冷的城市多了些柔软与慵懒。针织外衫阻挡着尚且料峭的春风,一身米白长裙只在腰间柔柔一束,手臂间抱着两本沉重的英文文献走在复旦大学清静少人的小路上。]

[新年过后因是不愿整日无所事事呆在林府的缘故,便托陆伯父替我疏通关系,说服父亲后最终在他执教的复旦大学寻得一份翻译助教工作。这所闻名全国的大学从骨子里便透着新兴的朝气,远不同于林府后院咿咿呀呀无法听懂的戏曲以及那日夜不休的麻将洗牌声,比起与林府各位太太小姐拉家常,倒是更愿意在大学里消磨无尽的时光。]

[今年大学新增了新闻系与工程专业,全新的两个学科正急需借鉴西方完善先进的教育系统,原本轻松的翻译工作便复杂繁重起来,往日午时便可结束离校,今日却在工作室里一直忙碌到了傍晚。然而面对和蔼可亲的教授与友善开朗与我同龄的学生,倒也并未觉得这份工作有多辛苦,充实忙碌的生活反而将母亲离世时的悲痛淡化成偶尔的思念,初来乍到时的陌生与孤独感亦已不复,当重新寻回真挚笑意时,着这座城市也一同变的美好许多。]

“林助教,今天周末,我们几个在英格兰西餐厅订了座,你和我们一起吧,那家西餐厅的牛排可是很有名的。”    “对呀,结束后还可以去旁边的影院看新上映的大都会。”....
“我可不会因为一餐饭和一场电影而给你们的论文多加几分。”

[几个年龄相仿的工程系学生闻言朗声笑着,下课后便换下了课堂上严肃尊敬的神情,一路七嘴八舌使劲浑身解数想邀请这位年轻漂亮的助教一同前往,像极了西方人开放热情的模样,虽然在仍旧保守的中国似是不合礼数的行为,却被这群追求思想进步风气开明的学生所追逐效仿。]

[暖煦春风拂过微曲的鬓发,水目中漾着两汪澄莹,偶尔会因这群年轻人的幽默风趣而乐不可支的掩唇轻笑,这条狭长幽静的小路不消片刻便走到了尽头。远远便看见校门旁一排整齐伫立的梧桐树下一个身形高大的金发男子朝自己走来,看到多日不见的詹姆斯微微一愣,等他走到身边,唇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自然而然挽住他的臂膀,成功打断了这群年轻人不依不饶的邀约。]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在英国的大学同学,詹姆斯。詹姆斯,这些都是工程系的学生。”
“大家好,我是小尹的男朋友。”

[生硬的中文不甚熟悉却有种宣布主权的味道,眼皮一跳,微眯眼抬头看向他却也没有否认,只因为实在不想招架这群年轻人隔三差五的殷勤。看着他们有的失望有的好奇最终都识相的告别离开,这才舒了一口气想要将手从他臂弯里抽离,岂料他却夹着胳膊阻止了我的后退,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五官俊朗而深邃的男人,却引来他爽朗一笑。]

“Cecilia,虽然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婚,却也没拒绝,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

[仅是瞪了他一眼并未作答,只是觉得这个城市是灯红酒绿的大千世界,却也有了自己想要留下的理由,若要现在给出一个是去是留的答案,已没有初到时那般毫无牵挂的洒脱。远远看见马路旁停着的黑色轿车并非李叔每日接送的那辆,而熟悉的牌照却让自己一眼便认出这两看似不起眼的轿车。]

[温暖的笑意自唇边扩散缓缓蔓延至眼底,枝叶空隙中漏下的日光将双眸映的剔透,翡翠坠子从耳边斜斜的坠下,为晶莹剔透的皮肤增添一丝鲜活的翠绿。撇下了詹姆斯快步走到轿车驾驶座旁弯腰透过车窗看去,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与那俊朗清隽的面容交叠,抬手轻轻敲了车窗,眼底是满盈的惊喜。]

“哥哥,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4-8 09:20
林绍钧

[自从小尹去当了什么助教,这回家的次数还不如我多,常常是半天看不到个人影,每次又不愿意空手而归,只能干坐半天,有时候碰到老头子在家,只能跟他大眼瞪小眼,好几次换来他一番训斥,问我是不是闲得,帮派里的事务是都处理完了不是,整天搁这晃来晃去,看着头疼]

[憋一肚子闷气,干脆撒手走人,坐上车,本到嘴边的话突然转了舌,吩咐一句司机便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她所任职的学校大门,等了会儿没等到人,展臂仰面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直到司机一句话才将眼睛慢慢睁开,侧过头看到的却是一男一女相携走来,亲密的姿势要不是其中一张熟悉的脸,定以为是哪对你侬我侬的恩爱情侣]

[将双臂放下来,迎上她印在车窗上雀跃的眼睛,仔细去看还能看到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嘴角跃起了淡淡的笑,将车门打开,从车里走了出来,视线一移就撞上同样有些疑惑防备的目光,完美客气的微笑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与之相迎,就跟那天在码头时候一样,而显然他也后知后觉的认出了自己]

[下意识的屈指剐了剐鼻尖,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控制不住想揍一顿,只能通过这种行为举动忍下欲动,再由小尹正式的介绍了彼此,却见他眼中那防备霍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欣喜与讨好让自己看了有点想笑]

[他伸出一只手表示,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回应,直到脸上的笑意有点泛僵时才伸手轻轻握了握然后松开,目光不再看他,而是径自扫向了小尹]

特意来接你下课,快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她看着另一边似乎欲言又止,却被我挡住视线,依旧含笑的目光里却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拍了拍她的背,半胁迫的让她进了车门,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后面的身影想要靠近,一个折身眼神略是犀利的扫向他,带着淡淡的嘲弄与警告,让他愣在了原地]

[车门一关,车子缓缓启动,透过反光镜还能看到那高大的身影离我们越来越远,若无其事的看着,嘴里却问了一句]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洋鬼子男朋友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4-9 10:37
林绍尹

[詹姆斯看向哥哥的眼神颇有些敌对之意,想起来自从码头匆匆一见,还未曾告诉他当日救我之人便是哥哥。为二人引见后詹姆斯表情明显缓和变的殷切起来,不禁低头撇了撇唇角,而哥哥垂在身侧的手又迟迟不抬,感受到低气压后偏首看着他眨了眨眼,直到他终于抬手相握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这第一次见面怎么气氛便怪异非常。]

[听到哥哥说是特意来接我,唇畔又添上几分笑意,可是一想起詹姆斯来找我许事有什么事情,为难的看着詹姆斯不知该如何做决定,只是踌躇的目光很快便被哥哥高大的身形阻隔,抬头撞上他眼底的警告之意,忽是笑容一僵,心中轻易便因这一道目光而微微发堵。后背温热的掌心穿来不可抗拒的力道,最终一丝笑意也不剩下,却也未当众反抗哥哥,只是扭头一言不发便坐上了副驾。]

[双手交叠在膝头纠结着一截细软的布料,偏首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梧桐,面色微微发白的咬着薄唇,沉默的气氛愈发令心中不畅。自从想人之后哥哥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我,这样笑里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警告的,冰凉的,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落入耳畔,忽便令心头生出了一根刺,我讨厌这样凌驾在上侮辱性的语言,也讨厌不知何时身边隐约编织起的一张束缚的网,只想刺的二人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詹姆斯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你尊重他。”

[转过头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眼前线条柔和的面容早已僵冷,紧抿的唇让我明了感受到蕴藏的怒气。十几年的自由放肆让我浑身的血液都鲜活起来,理智抛于脑后,朱红薄唇挑衅一般斜斜勾起,慢声轻言]

“还有,我有过好几个洋人男朋友,你想知道哪一个?”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4-16 09:12
林绍钧

[我知道这么说会激怒她,可实再控制不住话到嘴边的形容就带了低劣的嗤嘲,换来不甚友善的回复,但至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充其量也就是朋友,不知道那家伙一股子自以为是的自信是哪来的]

[扯了下嘴角,却是愣在她回头的一瞬,对上那十足挑衅的目光,我第一次从她眼里读到类似愤怒的情绪,别于在码头初见时的疏离以及兄妹相认之后的乖巧温顺,是受到攻击后不遗余力的反扑,没有半点犹豫和怯懦,一下将这带刺的玫瑰又绽得明艳张扬了起来]

[真想把她折了狠狠蹂躏一番]

[磨了磨腮帮子,牙缝里挤出个嗤响,却是不以为意道]

我不管你以前有过几个,但你回了林家做了小姐,就意味你以后的婚姻自己作不了主

[愈说到后愈是慢条斯理,成功将局面主导回了自己手中,不顾她此刻脸上的变化,又是正回了身子将目光随意抛向窗外]

父亲已经在为你择选夫婿,都是在上海有身份背景的人物,记得上次生日宴会时候开玩笑要你去当媳妇的太太么,她儿子也是其中一个

父亲瞒着你还没告诉你,就是因为还没最终决定,等到盖棺定论的时候估计就是告诉你一个结果,连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这才调转目光看向她,略扬的眉眼下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倏是凑身拉近二人距离,在她耳边轻声道]

怎么样,听到这消息小尹开心么

[丫头还敢故意气我么]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18-5-31 23:52
[挑衅的话出口却似一刀割在了棉花上,看着他清俊隽美的侧脸,是好整以暇的毫不在意,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收回那带刺的目光又回到往常温温淡淡的模样,只是耷下双肩偏首靠在了车窗上,饶是窗外葳蕤春色,那玻璃上的丝丝凉意依旧一点点浸到肌肤里。]

[他慢条斯理的话一字不落听的清晰,像是在慢慢啜饮一碗苦药,苦涩的汁液直往腔子里灌,一路苦到了心底。早在踏入林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哥哥说的是事实,故而不是因为他这一席话,而是因为他说话时那不以为然的样子,似乎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入不了他的眼。]

“你呢?林家日后得了一好女婿,你开心吗?”

[声音有些许干涉,忽便厌极了自己此时这副自怨自艾的乞怜模样,曾经独自远在他乡的时候所有的委屈都只会往肚子里咽,因为不愿让母亲担心,而除了母亲没有人会照顾,甚至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横竖不过是生存而已,如今那股子狠劲儿怎么就被轻易折了去。]

[纤长的尾指抹去眼眶下细微的湿润,连带着牵出一抹笑意来,眸光流转望他甜甜一笑,露出一排白糯的贝齿。]

“你不会开心的。”

“因为你要是到时候不阻止,我就逃离中国,让哥哥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或者我说,我爱的人是哥哥,除了哥哥我谁都不嫁,你觉得,父亲他会容忍我这样败损门风的女儿吗?”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18-6-1 08:48
林绍钧

[我想看到的无非是她获知消息时的惶然无措,进而退步低头寻求庇护,以满足自己那点小小的私欲,毕竟凭对她的了解这绝对算是无法接受的噩耗,而她在上海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就只有我不是么]

[但苍白只在她脸上停过刹那,在她抬头睇望时就已无迹可寻,随着她说的话眼皮不由微微一跳,刚想发狠脱口一句“不管逃到哪里我都一定能找到你”就被她后面的话给猛然刹在了嘴边]

“或者我说,我爱的人是哥哥,除了哥哥我谁都不嫁,你觉得,父亲他会容忍我这样败损门风的女儿吗?”

[裹在胸膛里的心重重一颤,几乎就要维持不住脸上的从容淡定,将先前一股子势气高涨瞬间熄了下去,转从腹中腾上来的团团滚油将胸口烧的灼烫,只能不停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她的激将法绝对不是出自其本意才能勉强抑制住躁动,不至于在她面前失了方寸]

[眼神有点飘,不敢直视她眼睛,发硬的嘴角张了张,才虚张声势的挤出一团怒气喷薄而出]

不要胡说!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传出去像什么!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20-8-8 11:15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20-8-8 11:20 编辑

[脸上薄薄的笑意潋滟如霡霂春雨,那一句大胆的威胁从天生靡软的嗓子道出,轻轻的,软软的,殊不知说完一颗平稳跳动的心脏竟逐渐如同擂鼓,一声接一声越跳越快,连耳鼓也跟着咚咚作响,只是望着他端正隽秀的面孔拼命维持着无辜甜糯的笑,浓得化不开,全是为了掩盖背后陡生的紧张怯懦。]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他身后的车窗外柏叶飘簌,夕照如金,一丸红日就要在他身后沉落,他往日深黑不见底的眸此时竟透着光,浅棕色的琥珀一般窃进暖金夕阳,将方才所有锋锐棱角都软化,扑朔躲闪着,半晌才攀上一味薄怒。笑容来不及收,秀挺削直的肩忍不住微微缩了一下,是准备迎接他喷薄而出的怒火。而后哑然一愣,心里刚刚敲响的战鼓正预示一场操戈挥枪的战役,哪里预料得到是城墙上抚琴谈笑的虚张声势,望着他飘忽闪避看也不敢看我的目光,悄然松了口气,拼起胆子惹怒他的孤勇,竟被一出空城计唬到了。]

[小时候细软乌黑的长发如今烫出了慵懒的弧度,自窗缝外漏进的春风将垂腰的卷发拂的摇曳生姿,许是窗外缤纷榴花太过照眼,许是他沐在日曛下太过俊美,致使我一时不肯挪开双眼。沪上谁人不知林绍钧雷霆狠决,万钧手段,自上而下的尊崇,从里到外的信服,不敢违背而造次,见之畏敬又胆寒,怎的叱咤上海滩的少爷偏偏就拿我没有办法呢。]

[装模作样冷冷一笑漫出唇角,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生怕他笔挺的脊梁不够僵硬,飘忽的眼神不够无措一样。只是方才浑身竖起的刺顷刻就成了白兔柔顺的茸毛,一时两人都安安静静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窗外,抿着唇露出一抹恬静柔柔的笑。好像这一次,是我赢了。]

[直到他将轿车启动缓缓驶出了校园,实在有些不忍心这样同他僵持,瞅见他那只随意搭在腿上修长有力的手又实在有些忍不住,慢慢伸出自己细嫩白腻的小手,钻进他温热结实的掌心下,摸了摸有些粗粝的茧,唇瓣微动一口吴侬软语还带着莫名涌来的委屈埋怨,眸里漾着雾朦水色,仿佛再一眨眼就能滴下两滴泪来。]

“你要是带我去吃法租界里新开的那家西餐厅,我就原谅你刚才凶我了...”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8 17:48
林绍钧

[心跳声还在耳边回荡,吼完之后的嘴角仍僵硬的抿着,狭小的车室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安静到足以让我躁乱的心跳平复,斜眼看她,捕捉到她唇边轻快的笑,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力气,泄得我呼出一口气,有些认栽]

[掌心痒痒得有东西爬起来,是她又嫩又软的手,小小的蜷缩在我的包裹下,食指倏得一弹,是有些兴奋的紧张,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自然而然的覆盖上,享受着她若有似无的触摸,直摸到心里都软塌了一片]

哼恩、

[虚攥的拳顶在鼻翼下,是出于她主动示弱的一面,又被她理直气壮的话忍不住逗笑,嘴角都情不自禁弯了起来,不甘示弱的说了句]

你还有理了…..

[底气总归不足,因着满心满手的宠溺,气场都被削弱不计,最后还是没忍住噙着笑吩咐司机变道,只为哄得这宝贝妹妹的原谅,而那叠握的手,像是刻意被遗忘般,始终不曾放开]

=第四幕结=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20-8-9 12:25
=民国十六年夏=
[夏季交尾时,林府为老太太六十岁大寿举办了一次光华盛大的晚宴。四大名旦之一青衣花衫泰斗程先生应邀贺寿唱了一夜的龙凤呈祥,道是“自古蟠桃会群仙 祝寿长生不老仙”,彩结四挂的戏台、叠起的檀板胡琴、满堂福寿绵延的吉祥话,俨然一派隆极富贵祥和,直哄的老太太一夜笑的合不拢嘴。然而究竟是为了给祖母贺寿,还是找一借口宴请沪上名商大贾、军政权贵,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一轮皎月转金波,除了长辈们看戏打牌的局儿,隔壁年轻一辈的交际就显得摩登许多。沿着戏楼那条蜿蜒幽静的青石板路穿过竹林转个弯,赫然一座欧式玻璃花园房在月色下闪着琉璃光影。悠扬的梵阿玲伴着钢琴奏着巴伐利亚圆舞曲,纯白的罗马喷泉里荡漾着斑斓光彩,便连俊美侍从也身着礼服单手托盘优雅的穿梭在交织的人群。而衣着极尽华贵的少爷小姐们,无不沉溺在这片令人迷幻的乌托邦里。]

[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端着高脚杯轻晃着,那一整日修挺的脊梁此时正斜倚在柔软的靠背上,肩头随意挽着一条金粉色的丝巾,一头微卷的及腰长发此时低绾了一个简洁的髻,露出修长皙腻的颈来。往日端庄柔淑的气质被几杯红酒泡成一堆妩媚慵懒的骨,剔透的眸里正凄沥沥下着一场三春烟雨,飘雾般望着远处人流里那一堆金玉璧人。]

“密斯林,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缓慢的收回目光往上挪移着,想不起是哪家的贵公子有这般如松身量和翩翩风度,朝他送了眼波露出一个稀松的笑,将高酒杯放至矮几,一支柔荑轻搭上了他的掌借力悠悠站起,拂开松散的结将丝巾留在沙发上,露出里头一身茭白素绉缎的旗袍来。]

[林绍伊亭亭立在人群里仿佛是最不起眼的一身素净,只有裙摆处绣着几株霜天红梅,旁人旋转绽开的洋裙裙摆宛如一朵朵争艳的花儿,耀目昂贵的珠宝钻石快要将天上的星辰给比下去。然而当她随着乐曲开始跳舞时,一寸不让的面料贴合着她曼妙有致的身躯,踩着高细的鞋跟又似乎风儿一吹就能盈盈倒下,偏生被男人结实的臂膀稳稳搂着腰身,与旋律完美契合的起伏旋转,一时无人可以收回自己的视线,也无人不赞叹这一东方女子的气韵风华。]

[似乎很享受这一支舞,所以再没有穿过人群去看远处那一对佳人,将这一晚酿的熏人的醋和饮冰茹檗的苦都发酵成放肆的快乐,一支舞后,她又饮下两杯酒,而后每一支舞都来者不拒的下场,面对每一人都善睐潋滟的笑,八面玲珑的周旋,最为夺目的星辰,不知疲倦一般到了深夜。]

[实在跳不动了,便软身倚进了沙发里,一支薄簪早已承受不住发髻的重量,垂下的碎发柔柔蜷在锁骨上,索性抽落了簪散下一头如瀑长发,偏生就在此时,眼波一横又该死的撞见了舞池里那娇媚的女人,借着酒意没有骨头一般靠在哥哥身上。再有一支修长的手伸到我眼前时,面色已经骤然冷洌了下来,一瞬间像是冰封的山顶上欺霜傲雪的白莲,忽然一个字也不想多说,最肤浅的应付也懒得予他。]

[谁也没有发现她一言不发的离开人群,顺着那条小道走远了。回到东苑闺房时细瘦的小腿仿佛已承受不住沉重的躯体,歪歪扭扭踩着高跟鞋往里走着,像是一朵开败了的梅簌簌落下,陷在泥塘里再无往日颜色了。]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0 09:52
林绍钧

[老头子为这次寿宴花费了不少心思,彩衣娱亲以示忠孝,林家大宅子进出热闹,凡是沾亲带故的都要跑到老太太跟前磕个头道声贺,祖母的嘴就没一刻合拢过,做为林家长房嫡子,这孝子慈孙的戏码自然也是重中之重,我都不记得两条腿有歇的时候,不停的忙碌周旋,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厌憎无比,因着祖母寿辰,来贺寿的亲戚比以往更多,都是林家的人,我虽冠了这个姓,却始终隔着一层皮,因为生母的离开,我自小在这家里就没什么安全感,冷眼闲话受了不少,所谓父爱也不足以支撑倚靠,诚然我现在勿需再看谁的脸色,但骨子里的厌弃却从不比儿时少一分]

[好容易捱到夜时,父亲赦我去跟同龄的少爷小姐们作陪,脚步都走得无比轻快,被熟悉的几个公子哥儿逮住灌酒,做为主家又不好驳兴,起哄得喝彩声惹得瞩目连连,绵延的后劲让双目有些迷登,依稀听到“绍钧,孙家小姐来了”,那声揶揄的很,笑里都黏着暧昧,于是我一抬头看到张娇媚的脸,后知后觉辨出他们看热闹的意图,我与这孙小姐是相过亲的]

[青帮做为沪上的地头蛇,不缺钱不缺势,缺得只是名利的镀金,孙庭芳做为政府新贵,颇受南京那边重视,这孙小姐的母家也是世代为官,声望高雅,含着玉钥匙出身的千金小姐,也都是挤破头去攀亲的对象,父亲与我说过利害关系,我那时不仅为着他的脸面,也冲自己的前程正儿八经地与她约过几回,但人家眼高,许是看不上下九流的货色,没甩过几个好脸就没了下文,为此我还被父亲训斥过,可今天她主动示好,让我想起来之前父亲叮嘱过的话,许是孙家出了点事,需要青帮帮忙摆平,这本是高攀无望的姻亲于是又死灰复燃了]

[我本心性也傲,上赶着给人贴脸的事做过一次就不再乐意,可今天日子特殊,又有父亲提前关照,我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甩脸,要笑不笑的揽过她邀舞的手,滑进了舞场,那手上指甲涂得鲜艳,晃得我撇过眼,调转了视线,偏偏就看到不远处一对相拥的人,眼神顿时眯了起来,是小尹]

[抱着她的那个人是谁,眼熟但想不起来,但那按在腰上的手份外惹眼,刺到我眼睛里烧得胸膛一热,哼出了声,恰这时分神,不小心踩到了舞伴的脚,惹得她脸色微变,又忙是回神]

“抱歉,孙小姐,刚才被灌了几杯酒,都走不稳了”

[这话有推搪的意思,若按她之前的脾气估计已经甩手走人了,可今天不知怎地不但没恼还一副不计较的模样反依了上来,一下子拉近距离,娇嗔的说着“不妨事”,将那副曼妙身材似有若无的撩拨着,若是早前我也许会受用,可现在却没什么心情,眼神注意力始终分散着,好不容易等曲完,将要撒手时又被按住,她脑袋贴上了胸口,仿佛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嘴上胭脂的淡香,混着酒味,她似乎也喝了不少]

“林绍钧”我听到她软绵绵托出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应了一声,在一首慢调舞曲中她挠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那时候不懂事儿,你可不能不理我”很是撒娇的意味,听得我先是一愣,后又忍不住笑出来,在她目光看来时我同样不紧不慢道

“怎么会呢孙小姐,我那时候也不懂事儿,你别见怪,热脸贴冷屁股的蠢事做过一回就没有下回,毕竟我这脸也不是什么屁股都贴”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20-8-11 09:16
[这一条路仿佛是修筑在海面的浮栈,随着有些踉跄的脚步上下涌动起伏着,连同阴翳葳蕤的繁枝倒影在地上也变得阴悚怖人。隔着老远有一团灯光向我靠近,是秋薇见了自家小姐独自一人回东苑便赶忙掌灯迎了出来,被她挽着胳膊移走了身体一半的重量,一边听她絮叨说着什么,一边往那幢白色洋房走去。]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喝那么多酒,也不吩咐下人准备车辇”
“哪有那么容易醉,跳舞跳累了罢了,你这妮子惯会一惊一乍。”
“明明是小姐总由着性子不当回事儿,让老爷知道了又该责怪了….”

[沪上多阴雨,夏夜更是闷热的连一丝风都没有,空气仿佛凝固成无形的沼泽只将人拖向无尽的淤浊里,便是手脚并用的挣扎也阻止不了那窒息感,没来由胸口一阵气闷,一路回到房间只管冷着脸一言不发。将门关上的一瞬间便急不可耐换下一身束人旗袍,被磨的有些泛红的双足赤着踩在天鹅绒地毯上,等秋薇备好洗澡水便推着人出去,直到临关门前看了眼秋薇一张小脸委屈无辜的很,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一向脾性温婉小姐这般不耐,有些心软,不过是比我还小两岁的丫头,谁又不是被困在这方金丝笼里的雀儿呢,叹了口气抚了抚她搭在肩头的小辫。]
“不怪你,是我太累了,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走进满室馥郁的浴室周身疲惫酸软在玫瑰味的水蒸气里得到舒缓,浸泡在温度适宜的浴缸里木然望着一旁那簇香薰蜡烛跃动的火焰发呆,此时偏就有更多闲心去胡思乱想。曾经跨越大洋千里迢迢回到这里是为了将母亲带回她牵挂的故土,如今母亲如愿安眠在了林家祠堂,我又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为了陌生的父亲、充满敌意的姑嫂,去安心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吗?将来是要攻下哪家名门望族的门楣,又要立在哪一寸四方格里靡坚不摧呢。就连哥哥有朝一日也会风光迎娶一位名媛闺秀,时刻警惕的在这一派噬人骨血的名利场里立于不败之地,那我…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不知是上头的酒意还是香薰烧掉了太多空气,昏昏沉沉泡的时间久了实在有些气短,撑着浴缸沿壁走出浴室低头束着宽松丝质睡袍的结,而后蜷着双腿窝进柔软的沙发。俯身端过张妈早先熬好的冰镇燕窝,素指捏着白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啜着,抬起双眸便透过窗外去望远处那一片还未散场的盛宴。林府足够大,大到我听不见乐曲悠扬的旋律,也望不见闪耀十色的灯光,却偏偏好似能将那女人依在哥哥胸膛上的曼妙躯体清晰描摹,又好似能听见那呵气如兰的耳边低语。]

[纤细的手心慢慢覆在了胸口,还能感受到方才因缺氧而沉闷短促的心跳,噗咚噗咚,很难受,也真的酸透了。缓过神来时僵硬的手指已经不知不觉将胸前衣襟攥的皱起,端着白瓷碗的手一松,便清清脆脆碎了一地。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几乎将苍白的小脸占了一半去,蜷在沙发上柔细的声音轻轻唤着]

“秋薇…秋薇?”
[就在外间候着的贴身丫鬟听到碗碎的声音没几秒就轻声推门进来]
“小姐?”
“秋薇,我有些难受…你去..去叫哥哥来….”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1 10:03
林绍钧

[孙家小姐是黑着脸走的,倚在身上跳舞时软绵绵的劲在骂了那句“林绍钧你太过份!”甩手就大刀阔斧的离开,若不是冗长的礼服牵制住,那步子还能跨得再大些,面对周围看来的目光,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得罪孙家虽然落不得好,但我也真不情愿被人牵着鼻子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我林绍钧是什么,她脚边养得一条狗么]

[父亲那少不得又是一通骂,脸皮厚些也就习惯了,吐出一口酒气,屁股刚找地坐下又被猪朋狗友围起来八卦,叽叽喳喳吵得头疼,我是在挡下第三杯酒的时候看到她的,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也是今天酒精麻痹了脑子,反应总是迟钝,后来才想起来好像是跟在小尹身边的丫环,叫秋薇,她有些着急的站在人群外,似乎想上前又不敢,一身简仆装与周围格格不入,但目光急切的寻来,是朝着自己]

“诶诶,有人找我了,你们就放过我吧,这杯酒算是赔罪,喝过就算”

[满满一杯洋酒被我仰头饮尽,在乱糟糟的起哄声中挣出身来,迟则生变一样拽着小丫头的手就往外面走,院外夜风习习,吹慢了节奏,我停下身捏了捏额角醒酒,顺便问她找我什么事,在听到“小姐不舒服”“身子难受”“让我来找少爷”时愣住,眉头纠起来,当先就是一声喝问]

“怎么回事!她人在哪!”

[往住处去的时候酒醒了大半,多是被担忧关切充满,进屋看到蜷在沙发上的人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三步并一步上前查看她的情况,无神湿润的眼睛无目的的睁着,巴掌大的脸不见血色,看得我心疼不已,摸上她湿漉漉的头发,分明刚洗了澡,不等风干就躺下,房间里的窗户还开着,外头风呼呼作响,气极攻心,朝一干下人语出凌厉]

“你们怎么照顾小姐的!生病了怎么办!出了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我鲜少在家里发脾气,但都知道我发起脾气来不好惹,若说林家家主早已练就不怒自威的本事,那我有时候散出来的狠劲常被说道与年轻时的老头子最像,要不怎么说是一脉相承,这声质问吓得她们嗫不敢言,我回身扶着她的身体,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小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来,别睡在沙发上,这里太凉了”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20-8-11 12:38
[他会来吗?他会扔下一众宾客来我这里吗?]
[当秋薇匆匆离去时差点忍不住要反悔喊她回来,那孙小姐于他于林家终究是放在眼前沉甸甸的砝码,倘若...他不回来找我...陷在沙发里止不住的想这个问题,千丝万缕的情绪都被绕成混乱的谜题。双臂环着纤匀的小腿,歪着脑袋颔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垂在沙发上的湿润发发梢在光洁的皮料上留下一团水渍。余光里那纯白的窗帘被吹的如浪卷起,微微侧首望去,好像有些起风了。]

[竟然在这夏夜里感到了一丝凉意,天气愈发潮闷,还能闻到青涩的泥土气息,似乎在暗自酝酿着一场阵雨。壁上挂钟明明才走了四分之一圈,心底却如同过了整整一轮秋冬,抚了抚双臂,甚至起了细微的颤栗。直到有坚实的脚步由远及近的传来,每一步都踏在了我急促跳动的心头,莫名紧张的浑身颤抖起来。一定是他,我一直能分辨出他的脚步声。]

[当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他的身影,一身笔挺西装衬的他那样伟岸俊美,在他朗步走近的一瞬无意识瑟缩了双肩,阴影罩上肩头,第一次没有逃避的深吸了一口扑面袭来的烟酒气息,他的声音本来极低沉动听,就连此刻肃声斥责听在耳里,竟都生生拨得人心底发颤。]

[温热有些粗粝的掌心轻拍上冰凉的脸颊,两排浓密的乌睫微微翕动,缓缓凝了焦距定眼抬眸望他,手又下意识抚上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刚刚,刚刚这里明明就是难受的呀,像是心脏停止跳动前最后回光返照般的疯狂挣扎,此时,怎么就变成狂喜的雀跃了呢?咬着唇深深吸了口气想要按捺住这一片混乱不清的感觉,朝他摇了摇头,过了半晌才缓缓松过一口气来。]

[下人早就掩上了门离去,只剩下二人在卧室昏暧的灯光里相隔极近的坐着。折腾了一整晚着实有些累了,向前倾着身子将脑袋耷拉在他胸膛上,想要寻找一个属于我的秘密领地。偏偏总是不能尽如我意。秀气的鼻尖微微一皱,在那属于他的烟酒气息中准确捕捉到一丝呛人的香水味,脂粉极重的尾调,还有丁香花掺着木质香,我发誓这都是我最讨厌的味道。]

[脸色一白挣扎坐起,刹时一阵邪火接着酒精的东风迅速烧遍心头,像是有敌人闯进了我的领地,正大光明留下挑衅的印记,甚至朝我得意笑着说,“你看,天真的傻姑娘,谁说他是你一个人的?” 细瘦的腕攒了十足力气推开他,他却还拦着不松手,索性拧过身子张腿便跨坐在他结实的双腿上, 胡乱一把扯开了那扣的一丝不苟的西装,一张苍白的小脸一瞬间因怒火涨的通红,细声细气的发火埋怨。]

“身上臭死了...”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1 14:54
林绍钧

[她身子靠来时,我张开双手小心的接住,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分明感觉到了她心情不好,那份难受多半也与此相关,轻拍着她的背作哄,脑子里快速转着导致她不悦的原因,思前想后也只可能是有人得罪了她,至于是谁,目标很快指向舞场上的人,霎时想起之前邀她跳舞的男人,是有过结的,这结不算大,充其量碰面一个冷眼而已,定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想到这眼中蓄戾起来,咬牙暗骂那个册佬,下次别让我逮到,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尹来上海的日子不久,还不能习惯十里洋场上的人心周旋,那些阴暗的,龌蹉的,直白落到她面前根本无力招架,是我没有护好她,内疚使我双臂收紧,拢她在怀里希望能送去更多的暖意]

“小尹,是哥哥不好,今天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你,你、”

[突然的挣身,打断后话,仓促瞥到她眼中的薄怒让我都忘了后面要说的话,被强硬的力道推开,心里顿时一紧,无措又不甘的捉住她的手不放,然后猛僵在她接下来的举动中,双腿跨腰的亲密姿势撩拨的我嗓子发紧,这还不够,胸前作乱的手赌气较劲般扯着,喉头一个滚动,顿觉抓着她手的掌心温度滚烫,隐隐发汗]

“我、我自己来”

[咽了下口水,空白的脑子容不进多余的思考,心里只有她嗔怒发红的脸,下意识顺着她动作,虽然搞不明白身上哪里臭,但很狗腿的替她分担出力,单手很快解了领带纽扣,露出一小片胸膛,此刻我坐在地上并不觉得凉,下面铺了厚厚的地毯,更重要的是,自腰胯处像着了火,一路烧至胸,致使坦露的皮肤也未能纾解那份燥热,停罢的手怔了怔,有些无处可放,但视线里柔滑睡衣贴出她若有若无的腰,使我着了魔,将手放了上去,丝质的触感搓在掌心,向内拢靠,当真覆上那不堪一握的腰,即便隔着衣物,也让我呼吸错乱起来]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20-8-12 07:52
[原本皎净如莲瓣的面容此刻像是拢上一层薄薄的云霞,澄净泛红的眼底漾着圈圈涟漪,就着一腔嗔怒急不可耐俯身抱紧了他,微凉的鼻尖贴上他发烫的颈窝处,搂着他宽阔的肩背深深索求着只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再没有那个女人身上呛鼻的香水味,心满意足的喟叹,只觉他身上甘醇的酒香快要把人泡醉了。]

[他的掌心里像是藏着两团不断散发热量的火种,逐渐感受到纤腰处透过那细滑的丝绸传来的温度,瞬时间快将浑身烧遍,无处排解的灼热,明霞骨,沁雪肌,甚至扑在他颈窝的气息,都变得滚烫湿热起来。]

“哥哥..哥哥...我....”

[仿佛一切感官都被放大,有些敏感的扭了扭腰,以极羞人的姿势跨坐在他腿上,睡袍下裸露的大腿内侧被冷硬的裤腿面料摩挲着起了细细的颤栗,绵软的身子在他有力的掌下失去全部力气,愈发没有一丝间隙的粘着他。依稀月光照着两排乌密低垂的长睫,倏而一眨,然后紧紧的闭上了。细若蚊音的嘤咛拖着绵软尾音,自那樱唇漫出]

“我怕...”

[天际隐约传来蛰伏在云深处的闷雷,像是斥责我出于私心的谎话,又像是极为配合的予我一个将他留在身边的借口。在那低嚎的雷声里颤抖了身子,手紧双臂抱的更紧些。]

“你陪我...”

[不要再陪那个孙小姐了。]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2 09:12
林绍钧

[她身上洗过澡,有沐浴后的香气,但仍是抵不住酒味时不时窜进鼻子里,我不知道她喝了多少酒,有多少积压的心事,才会突然这样失控,但我内心是极亢奋的,没错,亢奋,我分明是揣着满腹关切,却不知不觉扭曲了心态,也许是因为这暧昧的姿势,诱人的香味,或是吹在耳边颤抖的呼吸,都让我不受控制的身体发热,口干舌燥,甚至有股冲动在体内横冲直撞,想不顾一切地占有]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对她的欲望从来没有褪去过,自从火车站第一面起,就怀据着这份心思,若不是中途出了岔,我想这夙愿可能早就不计手段的达成了,隐忍至今,全因顾念兄妹旧情,顾念道德约束,但其实都没用,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我对小尹的渴求,从来不限于亲情的得失]

[甚至她嘤咛在耳边的“哥哥”都让我觉得又酥又麻,并不能唤醒底线良知,反而自情趣里的窥探,一种变态的心理满足,身体是崩着的,触感抵足窜肺,她轻微的一个动作都能让我调稳的呼吸再度失控,腰部何其敏感,根本受不住她折腾,何况眼朝下一瞥,睡裙内撩开的长腿刺白的晃入,视觉刺激神经,我甚至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我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从来都不是,但对小尹,除去欲望的怂恿,还挣扎着一份内心深处的保护欲,不想伤害她,又抵不住诱惑,对我来说是既矛盾又纠结]

[雷声滚进来,轰隆隆炸响,我将要摸上她腿的手一个停顿,像被劈醒般生生改变了方向,拍向她的背来回安抚,也像是安慰内心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怕,不怕…..”

[口中像含了块铅,又哑又沉,在她抱紧的动作里失了声,封闭在唇下的凌乱在一双酒色欲望的眼睛里得以呈现,安抚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触摸,顺着尾椎往上,又捏又揉,力道很轻,脖子动了动,感觉到喷在颈窝的气息,痒得身体一颤,我将脑袋转过去,用手捏住她下颚,使距离稍分了些,近在咫尺的唇色水润,引君采撷,我张了张口,吐出一句“小尹”想说什么并不知道,接着凑上去,轻轻碰了碰唇,柔软的一塌糊涂,于是脑子也跟着糊涂,手上用力将她抬高,将她牢牢衔住辗转深吻]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20-8-12 11:41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20-8-12 11:47 编辑

[她的气韵是空山里挺拔清冽的新竹,是三春里温柔婉约的霡霂春雨,此时却在他怀里变成一只胆怯乖巧的小猫儿,收尽用来自保争食的利爪,忘记了以前是怎样辗转风雨寻求庇护,只垂着双耳缩在这个坚实温暖的胸膛,双腿不知不觉挟上了他的腰,大抵是昏暧的夜里饮下太多醇烈的酒,约莫是贪恋风雨欲来的夜晚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不怕”,一切都太过于令人沉迷。]

[卧室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在白壁上印下二人相拥的影子,有炙人的温度顺着脊背抚上,隔着单薄的丝绸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指腹粗砺的茧,那拿惯刀枪翻翻手云雨的掌心,细细抚过女人苏渝锦缎般细腻的后背,异样的感觉顺着尾骨缓缓攀上,逼近大脑一片混乱的脉络,催生出一股莫名的热浪翻滚着袭遍全身。]

“哥哥...我..有点难受...”

[柔软的腰肢在他的抚弄下塌陷出美丽的弧,贴在他肩窝里一张秀气的脸微微蹙了眉心,扭动着想要避开这令我难受的源头,殊不知是又往火堆了扔了一把薪柴,快要将最后的理智烧尽了。]

[当他离了些距离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湿漉漉的目光是醉酒后的温软迷离,还带着些许懵懂的迷惑,双臂勾着他脖子歪头看着他,忽然在那亮的惊人的眸光笼罩下怔住了,像是瞧见了他近在咫尺的侵略与孤勇,有一层微弱的屏障压抑着什么翻涌的情绪,直到唇瓣传来滚烫的触感,才后知后觉在他深邃的眸里望见了惊慌失措的自己,在这一秒我看清了,撕破那层屏障翻涌而出的,是一种叫情欲的东西。]

[一瞬间脸彻底红透了,低垂着长睫不敢看他,只来得及用贝齿咬了咬有些酥麻的唇,便又被他狠狠噙住辗转入深,背后一对玲珑蝴蝶骨惊怯缩起, 那火热的舌轻易便撬开牙关追逐纠缠着,在靡靡水声中溢出几声挣扎的低吟,一双柔荑绵软无力的推拒在他精壮的胸膛,想要后退却被他扣在腰后的掌揽的更紧。]

[好像下腹被什么炙硬的东西顶着,在意识到是什么之后轰然一声巨响砸在心头,一瞬间定住不敢动了,只用无力的手纂皱了他凌乱的衣襟,失了挣扎后那唇舌间的缠绵便更为清晰的传来,心脏快要承受不住又急又重的跳动,被他夺走的呼吸快要令我窒息。然而愈想忽略那烫人的硬物,愈是觉得有绵延不断的火热从那处涌了过来,抗拒畏怯的哭腔里渐渐掺入一些难耐又羞赧的浅吟,紧紧闭着的双眼不住颤抖着,缓缓两行晶莹的泪滚进鬓发,白玉似的双腿根处贴着他,难忍的湿意便沁了出来。]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2 14:19

[在启开那道齿门后,口腔里的柔软让人着迷,唇瓣碾压出火热,舌尖同样肆无忌惮的搜刮,这个吻由浅至深,也将欲望的通道打开,往着更深处诱引,她微不足道的抗拒像是欲拒还迎的线,在情欲里总能轻易点燃一方的战火,萌生更强烈的征服,林家这样的背景加上我还算过得去的样貌,不说身经百战叱诧一方,也算是情场得意,之前跟当红明星杜丽保持了相当长的关系,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门儿清,也很容易就将火点着,从而上手,逐渐主导]

[但我显然没想到这留洋回来的妹妹,竟然也是白纸一张,反应是装不出来的生涩,这消息传递到脑子里如获至宝,情不自禁抻直身体与她贴合更密,不饶人的吻着,交换着凌乱的呼吸,乱缠在一起的还有唇舌津液,不分彼此]

[感觉到她抗拒小了,身体却止不住的发抖,一声叹息自齿间咬来,我停下动作转而舔了舔她湿润的唇,然后沿着嘴角往上,舌尖一路舔过泪痕方向,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护又不失旖旎的挑逗,企图将她安抚]

“小尹…..”

[每个音节都蠢蠢欲动的颤着,伴随灼热的呼吸绕在她耳边,至耳垂处张口含住,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户纸一旦被捅开,可能面临的就是狂风暴雨,但更迫切的,是东窗事发的后果,远不及此刻软在怀中的人来得分神]

[双手再也按捺不住,难以自持的从她睡裙下摆探入,滚过滑腻的皮肤,包裹住她的臀,不轻不重的捏着]

“别怕小尹….别怕,我、我喜欢你,哥哥喜欢你,真的喜欢”

[胡乱颠倒说着心里话,我赖今天喝得酒度数太高,才让我烧了脑子,可我一点也不想清醒,甚至想再醉一点,更醉一点,最好让我付诸行动来证明自己说的话,我是真的喜爱她,手掌贴着她的肌肤,美好的触感让我流连忘返,忍不住收臂将她压近,一低头,朝她胸口吻了上去]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20-8-13 12:11
[斗转参横,星稀月隐,有闷雷层叠逼近,混着房间内沉重如麝的喘息听在耳里当真羞怯的不敢睁眼,裙下第一次被人探寻抚弄,那火舌舐入时身子忍不住在他的掌心下瑟瑟颤抖着,细细香汗,潺潺春露,似要被他用力拖着一同坠入没有退路的销魂之境,他愈是爱怜的哄着,泪珠儿愈是成串的滚落,一些隐藏的、遏抑的,都如万顷洪峰掀至坝头的生死关头。]

[滑软的睡袍不知不觉被扯的松垮了,滑落削直细瘦的双肩露出一片白腻染粉的胸膛,慌忙抬手扯住将要敞开的对襟只草草掩去兰乳莲房,生将所有的端庄温娴都化为半遮半掩的万种风情。他在耳边用沙哑的声线不住轻哄,便在满腔温柔的深情里滋生出一种打破人常的快感,让明晰的是非对错在这一刻都被汹涌而来的情欲搅乱倾覆,一句“哥哥喜欢你”,蛮横占据了整个心头。]

[悄悄睁开了眼望见他在昏暗灯光下愈显深邃立体的面容,极尽工巧的五官翻着情迷意乱的潮红,像是为我而生的契合,越看越是上瘾。直到他俯身顺着锁骨吻上胸膛,侵入从未有人涉足的领地,那一瞬身子像是触电般弓起,垂落的长发掩去蹙起的弯月秀眉和失神的双眸,喉间滚出清晰呻吟。]

“嗯..不..不要了...”

[香汗自鼻尖滑落,揉乱的睡袍经过一番折腾已挡不住其间的荡漾风姿,如今情形已远远跨出了我今晚预设的警戒线朝着令人畏惧的方向奔去,我也显然未曾预料到面对他时我究竟有多混乱不堪的思绪。像是惩罚我原先肆意妄为的占有欲,是陷入沼泽里的人仓皇扭动着想要逃离,却只能在越陷越深的时候束手就擒。]

[待我自裂缝中窥见自己心底一隙贪恋,我彻底被击垮了。攥在衣襟上的五指慢慢松开,便这样没有一丝遮掩的袒露在他面前,双眸迷离至极,已然一副任君采撷软弱之态。细糯的声音悠悠传来,只想听到他一个不可能是真的,但又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会娶我吗...”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3 14:53
林绍钧

[属于女人特有的温软还有她淡淡的体香自唇上触感炸开,沸腾进血液里,热烈翻滚,意识不受控制,在她掩不住的春色里不断拓路豪取,呻吟是最有效的催剂,每一下都撞击进心脏,操控着被情欲夺占的大脑,动作更加放肆]

“不要什么?”

[轻轻松松拨开攥在胸前的手,取而代之的掌心覆盖抓揉,绵软的手感让人贪恋,眼神瞬间就暗了下去,满足感自五指窜喉,声调都带着喟叹,明知故问的调戏着,狎昵着,甚而无愧身体的反应,抓在她大腿的手微微用力,就使二人下腹贴得更紧,故意蹭了蹭,让她更明显感受到我的变化,如果说之前还有过心理上的挣扎,那现在完全由欲望驱使,毫无底线与愧疚的享受着她的美好,享受着血缘亲情的妹妹,在自己怀中动情撩姿]

[细如蚊呐的声音传来,闸断我被情色支配的脑子,动作有一瞬间停滞,感觉像是出现了幻听般疑惑的抬头,就这么直直望到她眼睛里,很快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确实是她说的]

[我听过很多亲热时诉情的话,无非浓情蜜意的促长,用来增加情趣的佐料,再不济就是些口头证爱的承诺,于欢愉动情时最易攻陷,但也仅是逢场作戏,不会过界,成功混在上海滩的女人,除了一张过得去的外表,也要有个识时务的脑子,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分寸规矩都懂,所以即便是跟我最久的杜丽,也从来没开口要过这样一句承诺,这样一个破天荒,没有自知之明的承诺]

[我第一反应是——娶小尹?娶自己的亲妹妹?疯了吗…..但她的模样不似作假,眼神虽被情欲捣成一团浆糊,但说完这话却是固执企盼地在等一个答复,意识到这点,突然觉得胸口一闷,有些喘不上气,圈过她的腰将她贴进怀里,口唇磨蹭在她的颈边,试图继续没做完的事,来掩盖心里那丝异样]

“小尹….喜欢不一定要娶,何况、我是你的哥哥”

[断断续续的在她耳边解释,不知道能不能打消她这猝不及防的念头,撩火的手也没停,随着她颈边不断落下的湿吻,手也往下探得愈深]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20-8-14 11:35
[在这足以将人溺毙的欲望里思绪已是恍惚迷离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他肆意撩拨中敏感的回应着,白腻的肌肤在他爱抚下泛着出水芙蓉般的粉腻,他有意无意的顶弄缓缓研磨着初绽的娇嫩心蕊,两腿间汹涌的情潮无可抑制的漫出。抬首微微后仰着,两撇细秀的眉难耐的蹙紧,扣在他阔背的指攥的骨节发颤,心里绷紧的弦分明挣断了,这一刻我清晰的知道,我从来没有把这个陡然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成熟男子,当成童年记忆里哥哥。]

[甚至那个愚蠢的问题在问出的一瞬就后悔了,我期待着他满口甜言蜜语的骗我,也宁可他一言不发的沉默,想要倾身吻住他,眼神却不受控制的在与他的凝视中不肯甘拜下风的退让,他瞬间停滞的动作和情欲背后永远持有一丝理智的眼神,已将答案诉的分明。我和那个杜丽,在他的生命力扮演着同样的角色吗?或许我还不如孙小姐,在予他床第之欢的同时还带着身后权贵的加冕,而我有什么呢,一副没有自知之明的好皮囊罢了。]

[绵软的身体被他揉进胸怀,还带着不可抑制的起伏喘息,手心安安分分的覆在他有力跳动的心脏,差一点,我就要在这近在咫尺的心跳中臣服,臣服在他技巧卓越的撩拨里,臣服在他一遍又一遍深情却空乏的“我喜欢你”。可我终究不是一个好的演员,当迟钝的痛感像一根根细针扎进骨缝里,稠密的刺痛让我无法再继续装作一个沉迷在情欲里任他摆弄的女子,窗外有冷白闪电劈过长空,照亮伏在他怀里陡然苍白如雪的面颊,含霜冷洌欺上唇畔,含着未断的眼泪,无声的笑了。]

[柔弱无骨的手没有任何力道的扣住他不断游走向深处的腕,这一次却毫不费力的止住了他的动作,引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坐起身子来仍用一双波光粼粼的眸柔柔望着他,胸腔里破了洞一般丝丝梭着凉意,一点点将满室缱绻爱怜噬尽,只剩下一身嶙峋冷骨苦苦撑着温柔的皮囊。]

“你出去吧,哥哥,我有些累了...”

[说罢迷蒙不清的眼底朝他稀疏一笑,撑着他的肩颤抖着从他身上起来,低头仔细在腰肩系了绸带将皱起的面料抚平,双腿实在是有些发软,摇晃着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纤瘦的身子只在被下拢起一小块,背对着他无声无息枕巾迅速打湿了一片。]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4 15:46
林绍钧

[身体被推开,虽然力道还是那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抗拒在微妙的气氛里,使我动作一顿,心也跟着下沉,当她的眼睛不再迷离含水,却是被前所未有的清明替代,悬着的心也随一盆冷水彻底浇落]

[指间是她虚扣的温度,但很快她便撑起身离开,随着那道逐客令,毫不犹豫的将欲望剥离,留给我一个充满失望拒绝的背影,直盯到她躺上床,期间五指缓缓攥紧,又松开,又攥得更紧]

[这算什么呢?这他妈到底算什么!]

[无处宣泄的怒火说不清是源自欲求不满还是被她失望的眼神所刺激,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坦白,不过就是哄两句的事,她想听我就说给她听就是了,可换作谁被自己妹妹当头这么一问,都会惊大于喜吧,她这副样子,到底是、]

[来回锉牙后狠狠吐了口气,被浇醒的脑子忽然就激灵起来,我刚才,对着自己亲妹妹,做出那些事……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她一句荒唐的话,更荒唐的,不是都已经发生了吗]

[矛盾后悔并难过的情绪争相在心口拉扯,我喘着气爬了两次才从地上站起来,一副衣冠不整的狼狈样,酒意也汹涌归巢,不断抽拉着额角神经,难过的抓了抓头发,整个屋子里只有我呼喘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

[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毫无头绪的混乱里只留了她刚才凉薄一笑,压得我撬不开唇,紧紧闭合,半晌才虚开了口]

“那,我走了…..”

[原地等了会儿,说不清是期待什么,亦或害怕什么,到底从粘着她后背的视线收回,踉跄转身走了两步,接着步伐跨大,匆匆离开]

=第五幕结=

作者: 江羡离    时间: 2020-8-15 11:01
=第几幕几几年都不记得了反正是秋天=

[教堂钟楼里那一口黄铜大钟在赤金色日轮触及黄浦江面的一瞬敲响了,逶迤恢弘的敲足十二下,似是乘着滔滔江水的壮阔波澜向人世间传递着上帝的叹息。教堂外临江的草地上有一群孩童围着两位女士笑闹着,其中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被修女服笼的密不透风,正捏着十字架表情严肃的控诉着什么,而另一位有一头及腰乌发的中国女人,穿着一身素黑洋裙,只在立领处缀着白色蕾丝裹着天鹅般修长的颈,玫瑰金色的夕阳落在她温柔恬静的笑容上,丝毫没有因那位严肃的修女的话而困扰。]

“噢上帝,我简直快被这一群孩子逼到疯掉,Cecilia,你应该再严肃些,他们只敢在你的课堂这么不听话。”

[我仍旧笑着朝她点点头,转过身时已换上一副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甚至蹙着眉心撇下唇角,卷起书本轻轻敲了下正坐在地上打弹珠的小男孩儿的脑袋,其实也并没有多大威慑力,心里忍不住扶额叹息,这一群小崽子当真难教的很。低头指尖划过纸面翻到下一页,用明晰婉转的声音朗读着屈原的辞]

“下一首呢,是屈原的《九歌》,东皇太一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这一句呢讲的是....”

[越往下念越是底气不足的声音虚了下来,余光扫了眼周围孩子一双双圆溜溜凝视着自己的眼,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挖空心思的想这一句讲的到底是什么呢...总不能胡编乱造误人子弟吧。教堂嬷嬷也真是,并不知所有中国人都能精通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怎么能让我一个在英国长大学艺术史的人,去教小孩子国学呢....认命的将书本搁在了膝盖上,抬首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鬓发,脸颊都因羞赧而泛起粉嫩颜色]

“我..我也不太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在学生哄然大笑中也忍不住跟着一同笑了起来,总归有专门的国学先生来教授,轮得到我一个义工什么事呢。亭亭席地坐在草地中素黑的裙摆宛如晕开的一团墨迹,温煦的目光流转在一张张稚嫩可爱的面容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整日的呆在这里,而这里的孩子好似也格外依赖喜欢我,便是在这里忙碌一下午做上一百个三明治,或者被顽皮的孩子闹晕了头,也好过被困在那冷冰冰了无生气的老宅,面对一个个虚情假意甚至不怀好意的“亲人”。]

[纯白的教堂,茵翠的草地,天真的孩童...偏偏在此时瞧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远远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只是弯唇的角度是经过精心雕琢后千篇一律的面具,眼底的光一瞬间便灭了。朝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这样悄无声息站了多久了。]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5 17:35
林绍钧

[我与小尹生分了,前所未有的隔阂将本就栓得不牢的兄妹关系降到冰点,我们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旁人并不知,甚至感觉不到我与她之间微妙的变化,我还是每天都会回家里,但她除去助教的时间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推说是身体不适,没有人怀疑,她只是为了躲我]

[后来又在教堂做了义工,就连休息日也不常在家里,除了必要时的聚会,我竟然有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单独再跟她说上一句话,这让我既窝火又郁闷]

[恼火她刻意躲避的态度,可那天她的眼神,就这么在我面前从企盼到堕黯,再到嘲寥的笑,时常盘旋在脑子里凌迟着本就愧疚的心,使我有火没处撒,有苦无处诉,脾气也愈见暴躁,几次下来父亲也有所察觉,试图与我谈心,但我怎么可能把原因告诉他,随便扯个慌应付过去,难得的是他对小尹这几天的态度也觉出异常,但怎么也不会将我们俩的巧合想到一处,只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多上点心,顺便去探探口风,为接下来联姻的打算]

[我知道他定是相中了哪家的公子哥儿,趁热打铁想将事定下来,但又忌惮这没养在身边的女儿是否一条心,往日雷厉风行的手段不敢用,才让我去身先士卒,完了又是一番耳提面命,针对上次孙家小姐的事,督促我收收心,早日把婚程安排上,兄妹两个都有了着落,他才能彻底放心]

[我冷冷一笑,都应下了]

[挑了帮会不忙的一天,驱车去了教堂,这种地方很少来,应该说是第一次,毕竟我是连菩萨都不信的人,这种洋鬼子信仰的圣经又怎会提半点兴趣,但偏偏看着草地上给一帮孩子读书的小尹,秋阳洒在绿茵地,洒在她黑色衣裙衬托的脸上,仿佛真的带了圣光,详宁安和,让我鼓噪了两个月的心都瞬间平静了下来,痴痴看了很久,直到她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脸上笑容一瞬间褪去,我目光也随之一黯,却仍是习惯性提笑,趋步到她跟前,开了久别重逢的一嗓]

“有空么,我想找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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