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朝宗|古风·演绎·江湖

标题: 【双旦活动】《秦岭迷踪》——周容暄&云烟 [打印本页]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19-12-28 13:32
标题: 【双旦活动】《秦岭迷踪》——周容暄&云烟
关键字:甜品,沙漠,秦岭,茶杯
剧情简介:一篇尝试把为数不多的脑细胞烧死完的戏
参与人员:周容暄、云烟
剧中角色:秦长生,陆延安
剧目类型:活动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04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28 10:55 编辑

——第一幕  目标:秦岭——

[昏暗的墓室中,东北角有烛火摇曳,颜色有一丝不寻常的青。墓室正中的棺材被两个人一点点推开,露出其中栩栩如生的女人的脸。头上金玉饰,身着红嫁衣。再待细看时,墙角蜡烛的火焰已然变成了绿色,棺中人豁然睁开双眼。]

[猛的坐起身,才惊觉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坐在床头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佩戴着的摸金符,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色和不远处空着的床铺,抓起床尾的衣服套好,下床洗漱。]

[我叫陆延安,就像你们猜到的,是个摸金校尉。以前呢跟着师父,师父死了以后就习惯单干,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前几年文革,虽然得益于出身贫农,加上有个为红军牺牲的爹没被牵连,可日子过得也没好到哪去,全国闹饥荒,就是有了收获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前两年在墓里碰上一个同行,名气身手和我不相上下,较量几次后惺惺相惜,自那后便一同行动,后来索性就住在了一起,这个人就是刚刚空着的床铺主人,秦长生。]

[当然,提出这个建议的我,肯定是带了些不为人知难以启齿的心思的——可不能让长生知道,不然这兄弟就做不下去了。]

[洗漱完,趿拉着拖鞋步入餐厅,从餐桌上拿起他买好的豆浆油条开始往嘴里塞,顺便看向已经在桌上铺好地图并认真研究了不知多久的人。]

决定了?

[已经闲了些时日,也是该再找个斗赚点儿了,最近风声也不那么紧,进山的人少了,行动才方便,也能把目标锁定在那些规模大一些的墓葬上面了。喝了一口豆浆,刚到嘴里就皱紧了眉头]

你这放了多少糖啊?这么甜,也不怕坏了牙!

[秦长生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吃甜食这一点和自己很冲突。一时没得到回应,也凑过去把自己视线从他棱角分明的眉眼挪到下面的地图上,看了半晌终于认出了这是哪座山]

你野心不小啊——这是秦岭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05
我是秦长生。眼前这幅地图上画的秦岭的秦,长命百岁的长,生生不息的生。

名字是老太爷取的,这行当的老人家对小辈儿没什么期望。长命百岁其实也不求,能好好的活下去,把老秦家的香火生生不息的延续下去就行。

老人家的期望很好,奈何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安分不了。没办法老老实实读书耕地,正正经经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生活。

秦长生长到这么大,最感兴趣的就是古墓。说起来可能不太可信,然而真真切切,连明器和钞票都得往古墓本身后面排。要说秦长生倒斗儿为了什么,说到底就是好奇。好奇那些古墓的构造,好奇那些技巧排法,还想着一一验证一下那些地宫风水书上说的道理,非要亲眼看一看,才觉得是乐趣。

这本来也算是祖业,可偏又是个爱冲动的性子,“不适合这行当”——这是当年老太爷给的批语。且不管适不适合,老太爷一枚摸金符没人传,到底是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老太爷临闭眼一句话说到了底——都是命。

“都是命啊,如今被我翻到了这张图,心已经被勾去了,不去也不成了。”

身后脚步声的来源——陆延安此人,比我斯文,比我谨慎,虽然他不懂我懂的,但是我也不懂他懂的,如此一想,做搭档正好。哦,还有一点,他虽然聪明,但是没我有力气,逃跑起来,没我跑的快。也就是因为这个,在初识那个古墓里,他因为跑的慢帮我捡回了被挂掉的摸金符,我因为跑的快拉着他逃出了塌掉的墓室。谁帮谁多一点,也没法算了,由此事也算结下了缘分。干这一行当的,还挺信这个,加之并未相识便有如此默契,也算难得,这搭档便也由此确定下来。

依着陆延安的意思,生活在一起,方便互相交流学习,互相讨论计划,节省沟通成本。秦长生这平时并不打算多用的脑子,略动一动,觉得此言有理,也就罢了。

及至真的成了室友才发现,其实这个人睡的晚起的晚,早餐都要我来买,根本就是我照顾他比较多,被他一副居家斯文样骗了。可是住也住进来了,一起进过几次斗,也都习惯了。习惯真可怕,习惯了就自然了。

秦长生自然而然的每天早上买早餐,等着这人慢悠悠起来吃。听到人抱怨,也能自然而然的当做耳旁风。

抬眼看一看皱着眉喝豆浆的人,落在他发丝上的阳光,还不太明亮,只是柔柔的白金色,不知道这次进秦岭后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看到这样的阳光。虽然每一次出发前都是这么想,然而,每一次要出发时却都是同样的坚定。否则人生何趣。

“甜了多好,人生哪得几回甜,等进了秦岭,再想这甜甜的热豆浆可是没有了。多喝点吧兄弟。”

把桌上的油条往旁边一推,拉着人坐下,把这图摊在人眼前,指着被老旧墨迹圈出的那一块儿让人看。

“来,看看路线,看看大致方位。这图太久了,画的简单,但你看这片区域,显然不是好找的,我对了一早上大地图,结果发现了三个相似走势的区域,你来看看哪个更接近些。”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06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15 13:22 编辑

[在甜食上面,秦长生那个不怎么运转的大脑永远有一套让人无法反驳的说辞,陆延安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辩驳的缘由,做摸金校尉这一行,本就是得一日过一日的,这么些日子叫他日日甜食不离也没闹个牙疼的,也就日常抗议一嘴,没指望他真为自己改了性子。]

[把喝了一半的豆浆往秦长生手边一推]

得,还是你自己甜去吧。

[秦长生改了性子,那还是秦长生?]

[就像这回定下的目标,什么命,那张破图在我家书柜里躺了好些年了,这会儿跟我说是命,扯淡呢不是?陆延安心里清楚,这就是前些日子听到有人提起说秦岭那边出了好东西,这小子心里痒痒了。不过八百里秦岭,万龙汇聚之地,确实埋了许多王侯将相,说实话,陆延安也动心。]

[刚想要去抓起桌上的油条,结果却抓了个空,手腕则落到了一个温热掌中,被拉了一个趔趄,顺势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谁让陆延安也惦记着秦岭呢,只能认认真真的凑过去,几乎贴近了秦长生的脸颊,仔仔细细的去辨认他指尖下的地势。]

这个地图画的太粗糙了,只能确定排除掉这一条。

[指尖点在其中一条线路上,在上面徒手画了个叉。知道秦长生不会用脑子去思考为什么这条不行而那两条皆有可能,指了指对照的现实地图,先按照否定掉的那条线画过来]

你看这条,这分明是条潜龙,龙头不显,这种地势根本不适合埋人。而另外两条,从地图上看不出来,总要到了才看得出那条风水更可能有大墓。

[想了想,虽然知道秦岭凶险难测,还是决定要走上这一趟——他们本就是为这个而生的]

收拾家伙,到了那边再说。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07
秦长生不爱动脑子,但是不代表本人没脑子。一般般的小事,鸡毛蒜皮的琐事,那自然是能不动脑子就不动了,养着。但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秦长生还是很愿意动动脑子的,否则混迹阴宅地宫这么多次,不能好好活到现在。

比如这搭档的选定,虽说还不至于像抗战时期那些间谍特务们挑选生死搭档那样苛刻严谨,但也不是随便遇个人生死一场就能拉伙以后一起干。

陆延安怀有一壁,绝不能放过他。只是,抢是老秦家家训里明文写就不允许的。本就干的不是什么积阴德的行当,对逝者已是大不敬,若是在地面上还对活人干缺德事,那祖师爷也不愿保你。当然,到底有没有祖师爷保佑,谁都不知道。

一碗豆浆冷掉喝完的时间,太阳已经能把房间暖透,阳光拂上陆延安颈间晃动的摸金符上,未被那颗东西吸去的光,已是金黄色,闪动跳跃间,是灿烂的生机。愿祖师爷一直在。

更何况,陆延安这一壁,是谁也抢不去的,也是秦长生对古墓的兴趣点之一——他懂地宫风水。而且异常精通,不止是各种古籍记载的,还有他自己的融会贯通。

抢是没法抢,要也没有个空口白牙就要的道理,所幸他也对古墓有着莫大兴趣,边一起干活边请教学艺还是可行的。一起出生入死过几次也慢慢察觉,他这人倒也不掖着藏着,但凡有问必是认认真真作答的。而且他讲的,不但听着有道理,经过两人多次的实践验证,还都对。及至此时,已得本人秦长生深深拜服。

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动,一边点头一边默默把他说的这“潜龙”记下。至于另外两处,既然连陆延安都看不清这走势,那就只能到了秦岭再看,也不必自己多费脑筋。

装备对于两个狂热者来说,那几乎就是随时备战状态,根本用不着怎么收拾。需要准备的也就是一些营养补给和常用药品,再加一些软装备。这些都是轻车熟路,当日晚上,二人便已是关门闭户离家去,装备齐全赴秦岭。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07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15 17:50 编辑

[所谓收拾装备,不过就是将平时保养在地下室的各种物件收拾妥当,再加上一些食物药品和电池等消耗品,不过下午便能采购完毕,还空出些时间去买了往陕北的车票。]

[陆延安和秦长生都是练家子,每人背着三五十斤的装备都不在话下,一路辗转,火车汽车牛车轮番上阵,经历三日的折腾,终于到了目的地附近的村子里。这大概是两人此行最后的供给点,进了山就没这种舒服的待遇了,所以两人也不客气,吃饱喝足,又在村子里打听了些传说和听闻,这才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山。]

[秦岭虽称八百里,可实际似乎远远不止。西起昆仑,东至大别山的秦岭已经成了南北的分界线,在古代战火连绵,是兵家必争之地。昆仑这个龙脉之源似乎尤其偏爱秦岭,不知多少条大龙小龙凶龙吉龙纵横交错,伏卧在这气势磅礴的山脉之中。]

[入山的路并不难找,可对照着古今地图想要走到秦长生画出的那两条龙脉处,可着实费了二人好大一番功夫,待到达两条龙脉的交汇点时,已经是明月当空。]

[夜色下的秦岭,丛林深深,在月光下投出的巨大阴影像恶魔的巨口,十分阴森恐怖。幸而陆延安和秦长生都是常出入地宫墓穴之人,对于这种环境也算是习以为常,此刻正背着各种装备站在山巅,仔细的观察着山势高低走向。]

[陆延安双眼视力良好,所以在月色下也能清晰的看清山势。只见一道山脉如巨龙绵延至脚下,在前方探出了龙头。拿出手电筒,低头翻开手中的地图对照了片刻后,偏头向秦长生点头确认]

没错,就是这一条了。另一条所指示的是条断龙,埋进去是要断子绝孙的,古代皇室可不会犯这种错误。你看这龙头——

[本欲为秦长生继续讲解的话语骤然顿住,目光紧紧锁在龙头山腰上那个残破的建筑,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长生,我们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抬手指向那个半山腰的建筑,深吸一口气后继续开口说道]

那里,应该是最好的下洞位置,而现在已经有东西建在那儿,只怕有前辈已经来过了。

[既然能把位置挑得如此刁钻,想来也同是摸金一门,那里面的东西大约还能轮到我们捡个漏。何况来都来了,不下去看看难免不甘,想了想还是拉着人往那建筑走去]

走吧,就算里面被搬空了,过去长长见识也好。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08
摸金也讲究望闻问切。进山之道难,辗辗转转,几经磨蹭,因时度势, 这一望便推到了此时此刻。

月临南山,罡风烈烈。立于山巅,还喘着世间浊气,举目一顾,已然有了“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的意思。人,哪有山水美;与人打交道,哪有与墓穴地宫里奇巧机关,精美器物交流有意思。

正是思绪被陆延安一把清润的嗓音催着在这南山放马,他陡然一停顿,又把这意马勒住。有些不解,转脸看他。月色下他面容如玉,眉间堆有一丝浅浅的失望,但月辉明亮,依旧映照得他如冰覆银泉。披一身绒绒的光芒,他挺身远眺,一晃眼间,忽如仙夜降。

“要不就说这秦岭是宝地么,你看这天地清明,月色都比别处清亮些。”

又往高处攀上去几步,顺着人用手电筒的光划出的线,依着眼前真实地貌,抹去了记忆里那条“断龙”区域图。再顺着他所指,远远去望他口中的“龙头”。稍远一些,便是那让他暂顿话音的那个说不清是个什么东西的建筑物。

还是太远了,纵然月光明亮,到底山高峰峻,夜影重重,把一片大山切割的明明暗暗。那建筑正在山腰一处暗壑里,加上手电筒的光,也还是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风水风水,这东西建在那里,可正压在了水头上。

“延安,这……建在那儿,是几个意思?跟你学了这么久,我还是看不懂这个了。”

秦长生本也不贪明器,贪的就是这各种稍微一动就全改了势的风水学问,这次可又见了个稀罕的。一边被人拉着往那边去,一边还要半扶着这人注意脚下。毕竟这秦岭虽然是山,但因地质问题,行走间还是大意不得。

赖于秦长生体质不错,此时此刻,大半夜扶着人在山间行走,还能分得出心神来思索这地脉走势和龙头,龙头和盗洞。

“你是说,那东西不是本来就有的,是后人建的是吧?我觉得也是,我就说自小干这行,你既然说了那里是龙头了,断没有还在上面建个什么的道理。”

要不就说跟这陆延安可以做搭档了,这就是默契啊!秦长生我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偏偏往地下钻,可不就是奔着长见识来的么。

脚下的路坎坷,暗夜里行走的也不轻松,幸而二人相扶,也不觉路远。

及至到了这建筑跟前,围着绕了一圈,才发现不同寻常之处。这东西要说大,不算大,顶多就一间屋子大小;可要说不大,相对这建筑的架梁来说,那可真是太大了。

建筑破败不堪,墙壁坍塌的到处是豁口,顶都要露天,正正好将内里的“梁柱”暴露出来。冷银月光下,惨惨白,苍苍灰,一点光都折不出来。

“延安……你说……这是什么,这……我怎么觉得像是副骨架?”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08
[《葬书》中有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风水风水,自然是藏风蓄水,方为上道。秦长生学了这么久自然也看出了些门道,那建筑自然是后人建的,且就是为了这龙脉中的墓建的。]

[秦岭水脉就在地下,现在还无法看清具体走势,不过龙头势成,以古人能力,成聚水之势并无难度。而龙目藏风,本是上好的风水,生生被那建筑破了一半。这位前辈也是个狠人,料想是朝代更迭,王朝都成云烟,也不在乎这风水如何了。]

[一边将这些话拆解着讲给秦长生听,一边在这幽暗深林中同他一起互相照应着朝那建筑走去。倒也要感谢这个年代,前几年的饥荒和山林开发让林中野兽少了许多,也让二人省去很多精力防备周遭。]

[所谓望山跑死马,虽然那龙头就在眼前,深一脚浅一脚,互相扶持着走到半山腰的破败建筑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在皎白的月光下,破败的建筑更加阴森苍凉,坍塌部分的墙体露出苍白灰暗的框架,正如秦长生说的一般,这异常的房屋结构确实不正常。手指在灰白的墙体上抚摸敲打,笃定的对秦长生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这是副骨架。还记得在山脚村子里的传说么?曾有风水大师拖来一条巨大鱼骨,说是要建庙,后来并无灵验,地处偏远,便渐渐废弃了。

[换指为掌,在这庙墙上拍了拍]

想来,便该是这个了。

[越是这般作为,越能笃定这庙中定有猫腻。于是,两人略做商量,便进入其中寻找盗洞入口。说来要感谢秦长生的机关术精深,摸来敲去,最终在佛像背后寻到了洞口。]

[现下天色将明,本已过了摸金的最佳时间,可二人长途跋涉至此也无心休息,简单祭过五脏庙,简单收拾清点过装备,便准备轻装下墓。]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09
本帖最后由 周容暄 于 2020-1-13 07:40 编辑

传说自然是记得,而且还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听到一副鱼骨建庙时,还动了动一直养着不愿意动的脑子,认真的想了想得是多大的鱼,建了个多小的庙。

既然陆延安笃定这就是那个鱼骨为架建的庙,而且断定此处必是同行切的盗洞入口,那就把精神都集中到这庙里,去把那入口找到。不用自己费事儿再打盗洞,倒是一件便宜事。

只是,自古以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边用手电筒根据经验和心中的直觉扫着可能藏匿盗洞入口的地方,一边似乎是低低的自言自语,给陆延安递过句话。

“鱼骨做庙,我总觉哪里不对劲儿,即便真的有现成的路子……”

铺天盖地的月辉流泻下来,残破的庙宇,一副巨大鱼骨,毫无光泽的苍灰,两个活人仿佛被一只巨大手笼住,不得脱逃。

手电筒的光毕竟与月光不同,在清冷天地间,在明明暗暗秦岭里,在一条只剩骨架的鱼的肚子里,晕出一团淡黄的光,多少还是带着一点人间暖意。

鱼骨置于地面上,没有开盗洞的条件。正中一尊泥菩萨塑像是研究重点。举着手电筒,围着这塑像转了一圈,只看到,底座与地面,佛像与底座均是连接完好,并没有挪动的痕迹。

熟人手里掏弄来的军用靴,真材实料,靴底撞击在坚实砌台上发出闷响,丝毫没有空洞的回音。一边用脚踢着近一米高的底座四面,口中并未停下对人说的话。

“……也不见得是好事,我总觉得我们还是不能全信这条路。”

玄机果然还是在塑像上。这菩萨是个披了件纱衣的造型,塑的心思巧妙,从胸前越过肩头拖到身后堆于底座上的“纱衣”正是个“门”,门的开口就是纱衣与身体的相接处。经年日久,荒山野壑,这庙墙不及挡风,顶不能遮尘,这条本就极隐秘的开缝被时光完美遮掩。

何以能解天下苦,唯有菩萨手中瓶——机关就在菩萨手中瓶。

打开的“门”让菩萨整个后背与前身分开,一条斜下的通道,斜向底座的边角。底座太大,砌的厚实,径取斜角,角度刁钻,难怪踢不出回音。

等待散气的空档,两人破庙里靠着鱼骨架坐着晒月亮。嗯,还有干粮啃,倒像一种浪漫,就是有点冷森森。抬眼又看到菩萨垂目,仿佛在盯着两个人,笑的像回头看到了岸。

到了此时此地,哪还有回头的道理。休整完毕,必然是要下去的。不管这条路是真是假,是顺利是坎坷,就看它是最好的切洞的地点,也要在这里下去。

性子冲动是改不了的,然而事及小命,心思还是要放细的。手电筒没关,且又燃上蜡烛,试着空气,当先一马进了仅有一人蹲身高的盗洞。

昏暗中,眼前只是相同的光亮,身侧都是相同的泥土,时间和方向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连两人的喘息,都仿佛成了某种机械的存在,不再具有生命的象征。不能停,也没有别的路,进入这条通道,就只能跟着它走。唯有身后与自己节奏不同的陆延安的动作声响,在提示着我们是活人,还在人世间。

待手一探是虚空,执烛前照,眼前出现一片空阔,知道这条通道终于是到了头。依据体力消耗与眼前这阔大墓室来看,果然是条最好的盗洞,只是顺畅的有点出乎意料。太过顺畅,在秦长生的直觉里并不属于值得乐观的那一派,且先压着这念头吧。

出了盗洞,回身叫人,又把手递给身后的陆延安,拉人出来。

“延安——到了,来——”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11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28 10:55 编辑

——第二幕  这是哪儿?——


[要说秦长生是陆延安选定的人呢,这敲敲打打了半天,陆延安踹的脚都疼了,也没找到机关在何处,可秦长生绕上几圈就摸出了门路,实在是让陆延安羡慕不已。可这机关之术同风水一样,浸淫其中需大量时间精力,风水已经占去陆延安全部心神,机关术数能够勉强入门就算保命之本,剩下的,就交给秦长生吧。]

[寻个盗洞而已,又与性命安危无关,自然是更专业更擅长的人动手就足够了,累不着陆延安。]

[好像不爱动脑子,也是会传染的。]

[等盗洞通气的功夫,两个人靠在破庙里,透过残破的屋顶看着满天星斗,虽然啃着的是干粮肉干,却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和谐。]

[盗洞边缘的印记还算新,可见不过就是近几年的工程。是不用担心塌方了,可秦长生那句话说的没错,做这一行的,太顺利了绝不是好事。左右已经进来了,再无退路,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逼仄的盗洞,急促的呼吸,飘摇的烛光,前方照不亮的黑暗不知何时有尽,按说陆延安早就习惯了这等环境,但不知为何,今日莫名就让陆延安心底多了一抹不安。正思量着这前因后果之中是否有错漏,便见前方突然一空。]

[原来是终于到了墓室,这位前辈想必也是个中高手,盗洞的位置就开在墓室的生门,分毫不差。伸手抓握住秦长生递来的手,稍作支撑,就落到墓室之中。]

[进入墓室后,便是步步惊心,周围环境必须尽数摸透,一刻都松不得神。在入口处屏息等了片刻,并无异常响动,这才打开随身手电筒环视周遭。]

[电筒光扫过,可看出这正是耳室,各种陪葬品有些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墓室正中还有一道泉眼,将这墓的风水灵气都聚集起来,此时正汩汩不绝,悠久绵长。]

[谨慎朝前踏了几步,耳室凌乱,并没见到任何尸骨,心中不安越甚,却想不出个缘由。先在墓室角落点上蜡烛,这才紧皱着眉头看向秦长生,有些迟疑]

长生,你看……我们还进主墓室么?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12
手电筒一扫,满地狼藉,陪葬品凌乱散落。这不稀奇。看这盗洞打的如此技术,这墓至少至少是已经被扫荡过一次的了,墓室里乱成这个样子也是预料之中。

只是乱归乱,乱也说明器物之多。尚余这么多宝贝,盗洞又打的好,这一看就是正宗的摸金流,不是那野路子盗墓贼。摸金还是讲究原则和规则的,这就是摸金和盗墓、有符的和没符的差别。

粗略一看,器物散乱,破损的却少,显然是没有经过打斗。用手电筒照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整个墓室大致察看了一遍。没有尸体没有残骨没有血迹,也没有现代人的衣物背包等大件物品,看来之前那位前辈的工作开展的挺顺利。

陆延安这话问的有缘由。若是为着摸金,在这儿挑两件宝贝,沿着不长的原路,打道回府,一切顺利。费事儿最少,收获颇丰,这次行动简直完美。就连一向以地宫机关与陵墓构造为兴趣与目的的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以这墓室砖石和面积,以及祭柱和雕刻工艺来看,这确实是座唐代大墓,陪葬品多些,原也在情理之中。然而,避避探探没有走上几步,看到的宝贝越多,心中越来越多不解。

“这儿还散着一双白玉琮璧……延安,这墓规格不低啊。只是……我瞧着这东西怎么不像唐时的呢?”

疑虑太重,等不及人回答,让手电筒的光线集中到这宝贝上,驻足锁眉,抚着下巴自顾自的只把疑虑都说出来。

“再说,这怎么看都是大宝贝啊,还便于携带。你说,那位前辈怎么会不带走这个?玉件又不是不好出手,没理由啊……”

再抬眼跟着手电筒扫过的光亮望过去,三两步开外,一立一躺一对儿小器皿,样子古朴润和,几乎一下子就被其吸住了心神。

避开脚下的各色宝贝行至跟前,把这对儿宝贝拿起来。细看之下,原是一对儿陶器,造型古拙,手感坚实厚重,釉色苍旧敦醇,着实是陶中极品。看着大小,带回去做茶杯正正好,这次真没白来,这可是一见钟情之物。

心中雀跃,脚下匆忙,踢开挡路一只大陶罐,就要拿过去对陆延安献宝。

“哎延安,你看看这个,好宝贝啊!带出去我都不打算出手!”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13
[在耳室简单绕过一周,从墓葬的结构,墓内装饰建筑可以推断,确是唐墓。这些算是古墓的基础知识,陆延安和秦长生都不会看错。而且,此处藏风聚水,是上好的适合皇亲国戚的墓穴。这样的地方,竟然如此安静安详,本身就违背常理,这也是陆延安打了退堂鼓的缘由。]

[正四处打量周遭,听到秦长生的话,转身从他手中接过那对白玉,仔细摩挲查看半晌,才点头算赞同他的话。]

[这对白玉打磨的十分精致,但纹路样式却更像是汉前的东西。这唐墓里有前朝的东西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么容易携带的东西竟然留在了已经被光顾过的墓室中,这就十分蹊跷了。]

你说得对……

[指尖不断摩挲着手中的白玉,可还没把这前因后果想清楚,就听到秦长生猎奇的话再次响起。先将这对白玉塞进随身的背包里,才抬头看向秦长生手中的茶碗。模样古朴素雅,着实十分合心,不止秦长生喜欢,陆延安也喜欢。]

不出手那就留着,反正我们也不差这……

[剩下的“一两件”还没出口,猛然抬头,眉头迅速皱起。这耳室之中,太安静了,安静得只剩下陆延安的回声,而原本应该在秦长生身后那半人高的喷泉竟然彻底消失。一股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手电再次扫过四周,地上的凌乱器物也诡异的消失,再回头去寻进来时放在东北角的蜡烛,也根本看不到半点烛光。]

长生……

[尚抱着一丝希望快步走向盗洞出口处,这一切没法解释,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原本该是被挪开的墓砖如今完好的铺在地上,完全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脸色难看的转身看向还拿着那对茶杯的秦长生,语气凝重]

我们遇上麻烦了。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14
多次同行多次配合,陆延安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引起自己的警觉。他这句话顿住的太过突然,几乎在一刹那,秦长生就知道必然情况有异。

整个墓室出奇的安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两个活人呼吸的声音,身后喷泉的水声荡然无存。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的抬起手电筒,让光快速扫过一遍。

情况有异,太有异了。整个墓室骤然扩大了一倍,方才狼牙手电的光能扫出的砖石砌墙,此时成了远远的模糊一片,甚至连巨大砖石之间的灌缝都不能看清。方才满地凌乱的陪葬品,此时只余空空地面。本来在身后汩汩渡水的活泉,半点踪影也无。

默契让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出路!

大步跨过去之前,先把手电光送到了进来的盗洞口处。三五步之外的地面,依旧如同此刻整个墓室地面一样,平坦洁净,空无一物,没有方才盗洞边的银壶和玛瑙杯,当然,也没有盗洞。

不死心的三两步跨过去,情急之下竟也忘了危险,直接抬脚就往本应是盗洞的那块砖上跺。依着自己这身体素质,连跺三脚,虽然说踹不烂这古砖石,但只要不是铁汁浇灌的,至少也该松动些微。然而这地面砖石仿佛真是铁汁灌钢板,别说松动,连个回响都没有,那这底下铁定是没有什么洞的了。

不知是太过急躁,还是一瞬间聚力太多,墓室阴冷,自己反而感觉脊背上涌起一层薄汗。

“延安……奇了怪了,你有没有注意这都什么时候变的?我们动了什么?这俩茶杯?那俩玉件?”

如此大的变化,十有八九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论起这个,问陆延安只等于是白说两句话缓解情绪。如果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哪触动了什么机关,陆延安就更不知道。

虽然自己性子属于冲动派,但是因为自小就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干了这一行进了墓穴自然是多加小心尽力弥补。经验以及对自己刻意的训练,已经让自己习惯了触动任何东西前都下意识的观察一番。此时凝神回思,茶杯和玉件,不像是机关。东西本身,放置的态势和方位,与之相连的地面,没有任何能组成一套机关的特点。

那还有什么?还有哪里可能是出口?

泉眼,那个泉眼!

这次更多加了几分谨慎,执着手电筒,脚下注意着方位和数理,走去那泉眼处。依旧是地面平坦,如同这间墓室的每一块砖石。

“延安,你看……”

正是要叫陆延安,问问他这风水泉不见了是几个意思,用手电筒的光去寻他。然而这光划过不远处的墙面,又被墙上的东西吸引回来。举着手电筒,正对着对面的大墙,这情况变得太诡异,以至于自己的声音发出来没都忘了去察觉。

“这……墙上是什么鬼东西……”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14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28 10:48 编辑

[进来时已经把那个耳室的情况打量了个七八,不过几十平米的长方形墓室,正中是那座活水喷泉,长宽五米左右,狼眼电筒的光刚好能照到墓室的所有墙体,虽然不尽清晰,总是能看到个边界。而盗洞的出口就离一道墙面不远,这个距离和位置,秦长生和陆延安都不会记错。]

[可是重新来到原本盗洞的位置,别说盗洞,就连脚下的砖都没有半点被挖空的痕迹,脚跺上去是笃实的砖面,听得人冷汗涔涔,不觉中就湿了后背。]

[长生的问话,陆延安确实是答不出来。能够让秦长生这等机关高手都不知不觉的着了道,陆延安不觉得自己能察觉出什么端倪。但现在的问题是,就算秦长生手中的茶杯是机关,如今连个原理都寻不到,想还原机关根本不可能。]

[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要不是刚刚发现太过安静,也没有察觉环境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转换了。秦长生这句话还真灵验了——太过顺利,真不是什么好事。]

[拇指在狼眼电筒上不断摩挲,目光则锁在秦长生身上,想通过他的行为回想起什么。现下这个地方要比之前的墓室空旷许多,原本的浮雕石柱也都不见,暂时看起来是没有危险,但遇到这样异常难以解释的事件,身为摸金校尉,必要先寻个出路才行。]

[祖师爷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是。]

[秦长生的身后仍然是大片的黑暗,根本就看不清这墓室边际在哪里,而陆延安的身后不远,就是进来时最近的那堵墙。]

[在听到秦长生唤的时候,陆延安已经回过神来,正要开口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就发现他目光紧盯着自己身后,那模样仿佛见了鬼。说见鬼并不准确,干我们这一行的,每年不遇到几次鬼或粽子都不算开张,但是秦长生此刻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会笑的粽子一样——诡异,恐惧,不可名状。]

[猛的转过身来,我记得清楚,唐墓中并没有壁画,墙上皆是一些浮雕,而现在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壁画,上面的人脸在狼眼电筒的照射下,显得阴森诡异,苍白的表情像是在冷冷的盯着我们,要把我们杀死在这里]

应该…是壁画。

[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心底无端就蒙上一层阴影。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看到壁画也好,至少也能知道现在我们的处境,不至于太过抓瞎。这里距离墙面更近,于是给长生打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打算亲自上前去看看。]

我去看看,你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话是对秦长生说的,可目光并没有离开壁画半点。陆延安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幅壁画一定有问题。举着狼眼手电一步步走向壁画,不知道为什么,历经多年,这壁画仍然如新的一般,没有半点被风干氧化的迹象,脚下的地砖也一样。]

[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走到了壁画前。巨大的壁画上是一根根巨藤,期间隐约有一道人影,只是面目并不清晰。扶着墙壁走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是真正看清壁画上人的五官后,陆延安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背的衣服在一瞬间再次湿透。]

[壁画上的人,分明就是秦长生!]

长生……长生!!你快来看!

[这么多年下过的墓几十上百座,从没有一个能让陆延安像此刻这样恐惧的墓穴,以至于连声音都带上了难以抑制的轻颤。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情急之下,陆延安骤然回头,生怕秦长生真的化作了壁画中的人,从自己身边消失。]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15
壁画当然是壁画,墓室里有壁画本身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各朝各代的墓室有壁画的也不少,这么多年倒斗发丘见过的壁画也不算少数。

奇怪的是,这面墙,原该是唐墓大砖石,最多有几条灌缝。先前进来时虽然没有细看,但盗洞本身离墙不远,这么明显的壁画,便是当时扫过一眼都不可能脑中只有大砖石砌墙的图景印象。

“我就说,就没有这么顺利的倒斗。“

宝贝是别想了,除了和陆延安各自背包里的这两件,其他的全部消失不见,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路。

“好,你先研究着这壁画讲的什么,至少如果我们搞清楚了这墓是谁的也算有收获。我去找找这墓室的玄机在哪儿。”

随口念了一句,举着手电筒沿着壁画墙往里走。视线跟着手电光,一分一分看得仔细。走了六七步远,这墙面依然平整,甚至石料接缝都没有,心中不免又生疑虑。

然而这壁画色艳如新,绘制的人物山水栩栩如生。女子华服,气态如山巅云;依仗宏丽,雍容若满海势。车马足具,器具繁多,花木鸟兽,各色人等,真是精美绝伦。

一副一副连着看下去,壁画所描绘的图景首尾相连,彷如一个故事绘,引人入胜。一时看的入迷,竟连心中方才的惊惧和疑虑,都似乎消散殆尽。

一直举着手电筒,手臂渐觉酸麻。为了不间断看这“故事绘”,依旧保持着手电筒的高度和角度,换到另一只手上。只顾看画,酸麻的手臂收回时,袖口的系带竟然挂住了颈间的摸金符。一扯之下,忽觉颈间刺痛,彷如有刀割在后颈。

人类避险的本能让身体肌肉瞬间紧绷,一股热汗瞬间覆了满背。一时如梦醒,茫然四顾,才发觉不知看了这壁画多久。此刻四围空寂,除了自己的呼吸,竟无一丝声迹。

自己走出去了多远?

在地下,搭档之间是忌讳分离太远的,这是常识。只怪自己刚才只顾看画……

这画……果然有古怪!秦长生什么时候对画如此痴迷了,这不对!

陆延安呢?!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被这画引到别处了?

正是要不管什么机关,先同陆延安会和再重新计较。手电筒的光从墙上撤离时,一晃之间,照过一块光亮,上面的绘画看得清清楚楚。

那画得如此清晰细致,以致自己不得不把手电光再移过去,一边重新看,一边也顾不得惊动不惊动逝者了,张口就大声喊人。

“延安!——陆延安!——“

这太不可思议了!虽说年纪不大,但进的斗不少,这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前踏一步靠近墙面,连最基本的防护都来不及想起,抬手去拂壁画上的那人面——那是陆延安的脸。

陆延安的画像,余光匆匆一扫都能认出来的相似度。

背上又覆汗一层,却不是方才的热汗,此时直觉满背的冷汗,把身体都浸的凉透。

手电筒依旧执的稳,光线纹丝不动,晕出一团奶油黄的亮。虚光处,是自己紧握着手电筒的发白的指尖,光线正对着的,是壁画里陆延安的脸。“他”似乎在笑,那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一种笑容。

“陆延安——你人呢?!你怎么变壁画了!”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15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28 10:56 编辑

——第三幕 你是谁?——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我记得刚刚明明在看壁画,后来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手中的狼眼手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算算下来已经有几个小时,或许是没电了。]

[现在也没有心思管手电筒究竟为什么不亮了,当务之急是找到秦长生,告诉他刚刚从壁画中接收到的消息:只有去到那里,才能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似乎真的存在心有灵犀,刚想着要找到秦长生,就听到了他唤我的声音。秦长生不难找,他的手电筒如今是偌大墓室里的唯一光源,只要循着光亮,便能走到他面前。]

[刚刚没注意,秦长生竟是在相邻的墓墙上看起壁画来。待走得近了,才听到秦长生大呼小叫的内容,而他的手正按在壁画上。]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就变壁画了?

[目光扫过秦长生掌下的壁画,此刻已经一片空白,哪还有半个人影?眸中划过一抹晦暗,转瞬即逝,抬起下巴朝秦长生手指的位置示意了下]

你是不是眼花了,这里哪有人?

[这句本也不是要秦长生回答,只需他去看便有答案。转头确认了一下方才过来的方向,又转向秦长生开口]

你不是去看这墓室的玄机么,看出什么了?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16
虽然说大家都是唯物主义教育下的大好青年,然而,老话说了,夜路走多了还见鬼呢,更何况是进墓里。没见过时,自然都是铁打的唯物主义,可那些用唯物主义无法解释的怪现象见多了,就连骗自己说眼花了都骗不过去了。

眼前的壁画上绘着的人,这张脸,连陆延安自己都不能说不是他。你要说什么轮回转世信不信,对于我们这些墓里进多了的人来说,不管嘴巴多么硬,心里那多少还是真有些信的,不然这真的摸金符不能这么宝贝。

身随意动,下意识的抬手摸向颈间的摸金符,触手冰凉,提神醒脑。

“提神醒脑”?不知道这个词是怎么突然蹦出来的,但是却在此刻的意识里特别清晰。只待看到陆延安的身影时,才暂且放弃思索这个问题。

陆延安的手电筒没有亮,他从墓室浓黑里走来,进入自己这一团明光里,身上仿佛带着与墓室相似的冰凉,暖光融不化。

“你怎么回事,手电筒怎么了?没电了?”

然而此刻,壁画上有陆延安的惊奇比手电筒没电更牵人心魂。更牵人心魂的是他的回答和态度。

虽然对这墓里会发生诡异的事,有了消失的活泉、突然出现的壁画、壁画上有陆延安的脸等等怪异打了底,可对于尚在自己指下,方才还笔笔线条触感清晰的壁画,在自己只转脸与人说了句话的功夫就凭空消失不见,还是深感诡异到恐怖。

是恐怖,任是秦长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对着粽子能说笑话的心理素质也有点扛不住。收回手的敏捷仿佛手下不是冰凉的墙面,而是毒蝎的尾针。

一脸惊诧,再回头看陆延安,这家伙平时斯斯文文的,此刻竟然还挺淡定。或许是没有亲眼见到,这种完全无法理解又触不到摸不着的无力感他无法体会,自然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话。

到底再如何默契还不是一个人啊!这念头一起,心中突如其来莫名的哀凉。偌大墓室,黑暗冷漠,身侧只有一个活人,也是难以通心同感。到底孤寂。

“你说的对,不管是不是眼花,左右这壁画暂时没有要咱们的命,还是找机关赶紧离开这里是正经。”

方才是满墙的诡秘的画,此时画是没有了,可是依旧是光秃秃的墙。方才陆延安不在身边,此刻人是在了,偏心中又觉出些距离感,仿佛以前的默契已成云烟。

人生而孤独,此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还是先出去再慢慢体味这孤独吧。

“玄机,哪有什么玄机,地面没有,墙上没有,可这里除了墙就是地,别无他物,这都平平整整的完美的好像假的一样……”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16
[墓室的一片漆黑中,秦长生的面容鲜活,手中拿着唯一的光源,让人心底莫名就升起一股毁灭的欲望来。想让他一同沉沦于黑暗,想要他的鲜活变成永恒的死寂,想要他再无呼吸心跳,和我永远留在这里。]

[不,我不该这么对秦长生,至少不是现在。眸中波澜几度起伏,最终嗜血和杀戮的欲望被强行压下,再从情绪中挤压出一丝耐心来应答他的问题。]

应该是,我看完壁画回过神,就不亮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电筒,那股烦躁的气息不知为何再次突破压制,有种想要把手中东西丢得远远的冲动。可是陆延安不该是这样的性子,手掌几度紧握,最终还是把没电的手电筒塞进背包侧袋,再把目光挪向一片空白的墙壁,借此来平息一下纷乱的心情。幸好秦长生此时似乎也心不在焉,注意力并不在这边,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

“带他过来!”

[脑海中的声音愈加明显,似乎是刚才壁画传达的信息已经刻印在了脑海里,或者是“那个东西”在发号施令,指引着我带他到“那里”去。]

[这会儿秦长生已经恢复了理智,正如他所说壁画如何确实不重要,反正已经消失无踪,也没理由再把时间耽搁在已经消失的壁画上面。相比壁画,我更忧心的是时间一长,被秦长生察觉出不对,就麻烦了。]

刚刚那边的壁画我看了,这里似乎葬的是一个“神”。

[秦长生一个“假”字似乎触动了什么心绪,让我十分不愿他继续想下去,索性转了话题,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另一件要紧的事情上来。]

这是个回字形的墓穴,那位“神”究竟是什么在壁画上看不出,只怕要等我们找到主墓室才能知道答案。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对于已经完全接收到壁画内容和“那位”意念的我而言,透露这些内容已经足够带领秦长生到达那里。转身沿着秦长生抚摸的墙壁,背对着来的方向前行几步,继续解释道]

虽然不知道这位“神”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我们只有找到主墓室,才能找到出去的通道。

[转身回头,有些焦急的催促秦长生,却没有去伸手拉他。在潜意识里,在到达那里之前触碰秦长生是禁忌,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我知道机关在哪儿,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16
也许是长久以来搭档干活中养成的默契,陆延安的淡定仿佛是定心丸。无论再怎么危险难测,只要看到他安定不慌的样子,就仿佛一切都还好。

依然淡定的转身引路,平整的肩,挺直的脊背,稳定的步伐,都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丝毫不见慌乱。

暂且压下方才不合时宜的杂念,对于陆延安,总还是习惯性的信任。虽然知道他不擅机关一道,还是愿意相信他真的是从壁画上看出了端倪,找到了出口。

撤步离开这面墙,跟人一同往前走,把他的话字字收入耳中。

“神?神还需要葬吗?”

与人同行,距离只有一步远,地下空气凝滞,连人身上的气息都难以传播。地面平整,墙面平整,连条缝儿也难寻。这倒真的挑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我倒要看看这机关是怎么布的,这门是从哪开的。

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只有去主墓室,从正主身上找,这话是没问题。只是此时此刻,陆延安说话的语气,和与自己对比过于平静的态度,好像确实都有点问题。

微微敛眉,慢慢把手电筒的角度往地上倾斜。强光在平坦的地面上晕出一片前行光,光里有陆延安的身影。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笑自己被这墓室的古怪惊了心神,竟然怀疑其陆延安来。这可打死不能让他知道,太伤兄弟情了。

正自胡思乱想,一声机簧开合声,细细浮浮,在空阔墓室里响起。再举灯抬头,眼前已经洞开了一扇门。下意识的移光过去,前方是一条幽暗墓道,不知几许长,不知去何方。

这门开的太轻巧了,再移光四顾,又着意对着门边细看,依旧是平平整整。邪了门儿了!自小浸淫此道,不说精通各种古墓里机关,连见过摸过的,加上书里看过的,就没见过能精巧成这样的!

“延安,这机关完美的简直像假的一样!要不是你从壁画上参摸出来,我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陆延安没有如同以往,每次解开一个机关,都与自己一起细看研究。等自己赞叹之后转回头,方才看着四平八稳不急不躁的人,已经率先进入墓道。虽然步履未变,然而,自己连手电光都还没放过去,他这就显得有点过于匆忙了。

立在门前,用手电筒为人照路,然而并未急着跟上。只是眉间难松,又用视线将人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回扫一遍。到底还是迈步跟上。

“陆延安——你不至于吧,不就是我没找到机关吗,这能生气了?这么冷漠啊……”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17
[说来也奇怪,机关这种东西,本不应该是陆延安擅长的,可开启墓道的机关就像刻印在了脑海里,那些根本不清楚原理的精巧机括此时回想起来如此清晰。]

[走在秦长生前面,眼前是一片漆黑,只有秦长生手中的电筒照射在平整的青砖面上,随着走动一晃一晃,仿佛鲜活的呼吸,让我忍不住想要掐断。垂在身侧的手几次紧握,最终还是放开,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所谓“神”,只是那个时代人类对一种生物的统称,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毫无波澜的回答着秦长生的话。时间有限,那个假字仍在脑海中徘徊,与秦长生待的时间越久,只怕自己会越控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杀意。这都是那位的功劳,几千年过去仍旧有这等神奇的能力,确实可称为神。]

[脚步愈急,恨不得马上把人带到那里去,之前挤出的那一点耐心终于在此刻消耗殆尽,手指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一样在墙壁上按、划,不消片刻,机括声响起,一条通道缓缓显现出来。没有心思去回应秦长生的惊奇,甚至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会忍不住对他动手,便直接跨进了黑暗的墓道。]

[只有这样的黑暗死寂,才能让我觉得安详和踏实。]

[秦长生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听脚步声,正在一步步接近。伴着生命的喘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脚步声。血肉啊,只是想想就再难克制嗜血的强烈欲望,既然他这么迫不及待的送上来,不送份礼物给他,实在对不起此时几乎要灭顶的毁灭欲望。]

[向前紧走了两步,脚分毫不差的踏在了一块松动的砖石上,嘴角也勾起了嗜血的笑意,可传到身后的声音却是有些紧张和慌乱]

“长生,我踩到机关了——”

[下一瞬,密密麻麻的飞箭从墓道两侧骤然出现的孔洞中激射而出。秦长生,你就是不死也要你丢半条命在这!]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17
冒进,原本可是秦长生的专属“特长”,而陆延安一向是谨慎多思慢行的。

墓道前方幽暗不见尽头,灯光所及的边缘,是行走的陆延安。没有停滞,没有等候,也没有加快步伐,那一抹身影与光的边缘模糊在一起。

想要多照亮他一点,想要看清他,多迈一步就行。一步又一步,不知走过了墓道的几分,然而,他依旧模糊在光影边缘,仿佛永远赶不上。

眉间越聚越紧,方才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假的”?……短短的时间内,自己已经用了两次这个词。

保存的那么完好的墓室,那么精密的机关。机关。

机关……如果壁画画清楚了机关,为什么还要放置机关?机关真的是陆延安从壁画上看出来的么?陆延安。

陆延安……冒进,又能从画都能看懂机关的陆延安?冒进懂机关又突然那么冷漠的陆延安?冷漠。

冷漠……长久以来,在斗里陆延安有不信过自己的话么?墓室里诡异事多发,一起进进出出这么多次,陆延安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拿这些乱说。那时他看向惊慌的自己时,连个眼神都没有晃一晃……眼神。

眼神……眼神……除了那一个平静到冷漠的眼神,自从他手电筒没电后从幽暗里再出现,就再没有对视过。手电筒。

手电筒……两人相同的装备,进入盗洞时,自己开着手电筒在前面,如果不是故障的话,没道理陆延安的手电筒先没电。可是他说的是没电。

不知何时,已将手电筒完全对准了他的后背,再移动一点,便是心脏的位置。 你是谁……

你是谁……我要再看一眼你的眼神。

“陆……”

箭雨骤然倾天泄地时,这一个字都还没有完全送出口。经验加急智,扯起身上的短风衣护住头和心口,学着小说里的侠客那样贴地朝陆延安翻滚过去。

看了壁画,说壁画上绘了机关的陆延安,怎么会自己再踩中机关?你是谁……

什么机关自己都没看到,只能依赖自己脑海里对机关的经验,借着最后一用力,撞着陆延安一起翻滚过他踩到的那块砖。

额间流下的不知道是应激的热汗,还是因为方才的分析而涌出的冷汗,流过眉骨,浸到眼睛里。视线模糊中,看到仓皇的陆延安,把心头那些疑问压下的,还是“不能让他受伤”。

护在心脏前的手臂上锐痛传来时,箭雨果然停下来。剧烈喘息中,看着倒在身前不远的那个人,那个与陆延安没有丝毫差别的人。你是谁……

从包里摸出纱布和止血药粉,咬牙把手臂上的流箭拔下来,迅速给自己缠扎伤口。望着陆延安的视线,丝毫没有转移。

眼睛眨也不眨注视他,然而从发丝到鞋底,看不出任何的与之前有异之处。多虑了?必然不是。虽然秦长生冲动冒进,但是不代表粗心没脑子,不然机关活儿不会这么待见咱。

牙和手合作,系好包扎的结带,看着那个人因为刚才滚动的体力消耗靠着墙努力平稳气息。那是陆延安,有温度的血肉之躯。他没有受伤,不用流血,可那熟悉的平阔的额间,与自己相同,在手电筒的光亮里,有汗珠的晶亮。

我要看你的眼神。

“延安,咱们这又死里逃生一回。这么一折腾,我都饿了。真想那回咱俩在上海吃过的红宝石的那个小甜品。啧!那小樱桃,真甜,你还说奶油也新鲜好吃来着。”

起身慢慢走近他,伸手将他拉起来。前后望一望,走过的路已经知道回不去,只有再往前。

“等咱这次出去了,再去吃一回吧?”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18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28 10:50 编辑

[我是陆延安,也不是陆延安。陆延安不太懂机关,可是此时的我懂。我知道这墓里的每一处险地,每一个墓室的分布,每一条墓道的走向。]

[但是我发现,当我一步步追逐黑暗,这些方才清晰的东西都渐渐在脑海中淡化,反而一些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开始在脑海中出现。]

[我是谁……我不是陆延安。]

[或许还是受了秦长生的影响,我竟然开始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秦长生是一样的频率,步伐的幅度和速度也相同。我渐渐能察觉到秦长生的想法和行为,能模糊的读懂秦长生的心思,确切的说,似乎我正在变成秦长生。]

[不对,我是陆延安,不是秦长生。我是要取秦长生性命的陆延安,我是不能让自己被秦长生影响了行为的陆延安。]

[所以箭雨倾泻而来时,心底有一瞬是十分畅快的,仿佛已经看到秦长生重伤垂死的画面,这样的画面是我自黑暗清醒以来一直在期待的。]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是身体被巨大的力道扑倒,直直滚出了这段机关所在的通道。]

[不,秦长生不该碰我,这样紧密的贴近让我一瞬间被仓皇占据。虽然不知道发生会怎样的变化,但“那位”传达来的信息不会有错——触碰就等于暴露,暴露就意味着失败。而我不想失败。]

[已经来不及了。而在真正的触碰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位”一再强调不能与秦长生有任何的接触——原来触碰过后,我会变成陆延安,那个有血有肉,会呼吸会流汗的陆延安。]

[有一点没变。闻到秦长生伤口传来的血腥味道,我仍旧兴奋仍旧急迫,仍旧想要放干他的鲜血,让他陈列在这暗无天日之中,成为“那位”的养分。]

[恰好,这种心焦可以在此刻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来。]

你没事吧?

[偏头过去,虽然是看向秦长生的方向,却刻意避开了他对视的目光,把视线锁在他受伤的手臂上,再把自己想要扑上去将包扎好的纱布撕掉的欲望狠狠压下,只将那种看到伤口的焦急表现出来。]

[却不料,这个时候秦长生还有心思去聊甜品。嗯,上海,吃过的,名为红宝石的甜品。]

[不知为什么,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想起秦长生提起的那道甜品的模样,似乎口中还残留着奶油的香甜味道。原来陆延安也喜欢吃甜品,尤其喜欢奶油。握住秦长生伸来的手,借力站起身,目光扫过纱布上的鲜红,还真像是一粒樱桃。]

好,到时候樱桃给你,我吃奶油。

[在脑海里,似乎觉得这样的回答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是理所应当的分配方式。不愿因为这样的信息而暴露,因而眉头微皱,抬手不自觉的抚着下巴,半晌也没想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索性再不多想。只要再前行几步,就是下一个墓室,也就离那里又近了一步。]

[麻烦的是触碰的后遗症出现了,脑海中原本还算清晰的机关分布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墓道通往墓室的机关容易开启,接下来的墓道就难找了。幸好,秦长生是个中翘楚,指望他总没错。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庆幸方才没真的害死他,否则连怎么去那里都是个问题。]

[抬手指向接下来墓道所在的墙壁,没有转头,对秦长生开口道]

接下来的机关我就不清楚了,壁画的提示只到这里,我只知道是这个方向,其余看你了。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18
对面的人抬眸望过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眸,心跳比方才躲避机关箭雨更剧烈,而喘息则一瞬间都压住,仿佛是怕惊动了他逐渐移过来的视线。

他的眸光最终定在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处,刻意的对话,到底还是没有引来一个再确认他眼神的机会。可是不要紧,他这句回答就是最好的确认。

期待对视落空、心中疑虑成为事实、假冒陆延安,这一刻心中涌起暴怒的火焰,几乎是咬牙才勉力强压在胸腔里。这个人,不,应该说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的东西,根本不是陆延安!

陆延安,连豆浆都嫌甜,吃奶油?他情愿把摸金符吞了。

陆延安,多时的默契,在地下的时候,因为空气质量问题,更多时候与自己是眼神的交流。如此长久的连一个对视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在明显的回避。

视线终于从“他”身上转离,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已经隐约可见前方墓室的门。硕大的石门,精美的雕纹,层层的云雷,一样的庄重,蕴寓着莫大的力量,在黑暗中仿佛深渊涌暗波,要将万物吞噬,再无丝毫吉祥与护佑。

再行几步,靠近石门,习惯性的把颈间摸金符握住摩挲,凝神观察这门。细看之下,从纹样和兽面的样式隐约可辨,这墓至少是秦前的古墓,确已不是秦岭唐墓。

人在极端环境中爆发出的潜力,会达到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程度。此刻陆延安不在,秦长生整日“赋闲休养”的脑子,到了该发挥功能的时候。

要注意防备身侧这个“他”,要破解机关进入墓室,还要分出一两分心神来思索一下这事的蹊跷。开始运转之前,还能留个边角料,先来想象一下脑子好像分成了兔子的三瓣嘴,马上就要把这事嚼烂了想个透彻。

“他”倒底是什么?是人么?不论是什么,借着陆延安的样子把两人分开,绝对是敌非友。

“他”把自己引来这条路,要引自己进入主墓室,是主墓室里的正主所为么?神?神怎么会被埋在地下?死神么?那不是西方的玩意儿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前的机关,还没有添加后来人类进化中发掘出来的人性之恶,大多还都是利用易理的变化。虽然难解,却不复杂,也没有人性的陷阱。

手上的机关,再旋一格,就能开启。然而,这个门……盯着眼前的一副上吉天禽星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天禽在人的死门,开还是不开?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19
[通道昏暗,虽然并没有看到秦长生的面目表情,但也能从他周身气息中察觉到情绪的异样。看来终究还是说错了话。]

[可是他并没有拆穿,或者他并不能由简单的一句话来断定我是不是陆延安。那么,我就仍然可以是陆延安。]

[接下来的路程沉默而漫长。似乎是受了秦长生的影响更多,因为害怕暴露而慌乱、因为渴望杀戮而涌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我似乎又成了那个沉默冷静的陆延安。]

[沉默冷静。对,陆延安是沉默冷静的。这是自秦长生那里得来的暗示,所以即使沉默相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秦长生似乎也恢复了沉默,他理应沉默,机关术数本就是个需要集中心神的细致活儿,他在专心的计算和推演,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墓道中再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似乎所有阴谋都随着沉默一同消沉,或是秦长生果真了得,一路顺顺利利的来到配室门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秦长生在旋扭机关时明显的迟疑和停顿也看得清楚,这一路走来虽然不是步步惊心,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惊险,小心一点也正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也一如既往的相信他的能力,一如既往。这似乎也是秦长生传达过来的信息,如果他不能找到并打开,我们就只能困死在这里,相信他不会做这种选择。此时此刻的相信和笃定,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既然都没有什么不妥,那么刚刚死里逃生时的异样就不再值得惦念。最终的目标就在眼前,而心底那道不断指引着我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只要到那里,只要到了,我就可以让他永远留在这里,永远,多么诱人的词语。]

[秦长生,永远,多么契合的两个词。]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19
此时身侧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动手的状态,“他”虽然不是陆延安,可是现在看来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有没有必要杀掉?如果在这里就杀掉他,会发生什么事?

要出去,就要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知道怎么回事,就要知道这是谁的墓,最好再知道死因或者生前所为。这是谁的墓,有关墓主的一切,确实要进入主墓室才能辨别。

不开就要耗死,开,至少天禽是吉星,不如看看这上吉能分予秦长生几分。

攥紧手中摸金符,把最后一格推下。石门开启,全身紧绷如同备战,屏住呼吸,等待第一波阴旧气息散去。

悄无声息,没有任何预备的玄机,难道真的是上吉之门?

让狼牙手电的光射进墓室,扫视一圈。依旧是保存完好的空旷墓室,不过是多了几件散落在地上的陪葬品,仿佛从来都是与这墓室一体存在着,看不出放置了多久。

显然这只是一个配室,还要往前。

身边的“陆延安”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也没再有任何提议,仿佛真的是那个谨慎多思少言慢行的陆延安。余光扫去“他”,如同以往一样,安静注视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表情是一种出于信任的平静。到底……是不是?是不是陆延安?是不是多虑了?是不是……陆延安只是被壁画上某种古时的秘术扰乱了心神?

再启一道门,石门开启的声响,与摸金符握的太紧掌心传来的刺痛一起,仿佛黄钟敲在脑后,心神都震痛。

再抬眼,是通往主墓室的通道。那么宽阔,墙壁的纹饰那么华美,前方的大石门,兽面巨大,云雷滚滚,庄重沉肃,千百年的守候,等待吞噬惊扰墓主安息的一切。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20


[石门后面什么都没有,我本就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要说有,扑面而来的只有死亡的气息,让人心生安宁的死亡。这么诱人美好的东西,值得陆延安同秦长生一起享受。]

[一步步避过凌乱散落在地面上的东西继续向前行进,按理秦长生或是我都应该弯下腰去研究一番这些年代久远的东西,可是秦长生没有,自然沉默冷静的陆延安也不该碰。]

[这里不是终点,只是个驿站,驿站不值得停留,终点才值得向往。随着连接通道的石门打开,两人持着同样的步调,同样的沉默,同样的直行,同样的站定在最后一道石门前。]

[巨大的兽面,沉肃庄重的云雷,还未踏入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门前,我是刻意落后了秦长生一个身位的。一路的沉默冷静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纹,隐隐露出了藏在其中混杂着激动、焦急、轻松、杀戮的复杂情绪。只要打开这个门,一切都会结束。]

[正如心底所期待的,巨大厚重的石门在秦长生的拨转下徐徐而开,黑暗的墓室中,属于死亡的气息肆意弥漫开来,还有一丝对生命和血肉的贪婪夹杂其中。随着秦长生手中电筒的光扫过,能看到地上零星散落的尸骨和同配室一样稀疏散落着的陪葬品。至于主墓室深处的情况则全部掩藏在黑暗中,完全不得见。]

[且不论主墓室里有什么,只看着尸骨就知道,这里很危险。]

[是的,这里很危险。更危险的是从背包的侧袋里拿出手电筒的我。]

“杀了他,就在这里杀了他!”

[目的地已经达到,终于不需要再去思考我是谁,我是陆延安也好,不是陆延安也罢,此刻只需要遵从那个声音的指令,将想要毁灭的欲望释放出来就好。眼角余光扫过手中电筒时,不意外的发现,手里根本不是什么电筒,而是坚硬如铁的一根长得像手电筒的棍子罢了。]

[心底那个声音越发清晰,眼底深藏的杀戮欲望终于不受控制,彻底取代了冷静无波,支配着我抬起拿着铁棍的手,对着秦长生的后脑狠狠砸下去。]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20
墓室阔大与雷纹兽面,倒是能对上。虽然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虽然身侧的“陆延安”不知道是个什么、不知道从何而来,至少这里还算是一个有序的空间,还是一个整体。

一个整体的大墓,就好判断出是什么时代的;再从主墓室里的墓主身上找线索,就好找出路。

然而不知是这墓太过久远,还是墓里用了什么秘术秘料,这墓室空气仿佛不透明,狼牙手电的强光,只能照亮眼前一小团。立足于门口,甚至都照不见本应陈置于墓室中央的墓主棺椁,目力所及,只有零落的陪葬品,和零落的……尸骨。

还有疑惑,是不是手电筒的电力不足?把视线从探去墓室深处拉回来,把手电筒也从抻臂向前探照中收回眼前。

正是要垂首凝目于手电筒上,想看一看这光的强度有否变弱。余光忽见一直跟在身后一步以内的“陆延安”,身形急动,高举双手,手间有一划金属反射的亮光。这亮光带着自己认识的东西——狼牙手电筒,风驰电挚的朝自己砸过来。

动物性本能的避险意识,让身体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敏捷。虽然从说吃奶油开始,就已经调动全身的警醒来提防这个“陆延安”,从方才他摸下巴思考的动作开始,就摒弃了“可能是自己多疑”的这个想法,但于此时被阔大不见四围、幽暗不见三米的墓室震慑了心思,还是被其捉住了动手的时机。

极速躲避下,肩头的钝痛,昭示这蓄谋已久的袭击,目标就是自己的脑袋,目的就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长生长生,秦长生的命岂是轻易取得的?这名字,可是老太爷闹着老和尚批八字,觉着命硬才选定的。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顺着这一闪躲,拧身展臂后挥。手里同样是狼牙手电筒,军工产品,质量过硬。这要是真被他砸在了后脑,必然是头破血流命难保。相同的,这一挥要是砸在他前脑,只要他是血肉之躯,照样也能让他头破血流交出命来。

活了这么久,从没有一次如这次一般,清晰的感觉到祖师爷的佑护。从壁画前的颈如刀割,到现在想来,每一次的走神儿或是心志动摇时“提神醒脑”的刺痛掌心,都是颈间这摸金符给的提醒。

可这到底是碰上了什么怪事?!

心中怒意叠加上对于未知对于不明的烦躁,让热汗一层一层涌出,让骤然攻击下的剧烈喘息更急促,让一声声质问带上了欲要嚼碎噬骨的狠戾。

“你是谁?!你敢冒充他!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20
[致命一击被秦长生奇迹般的躲过,只有铁棍砸在肩头上的闷声诉说着这一击并不算是无功而返。到底还是用的力气小了,否则这一下纵然被他躲过要害,也能废他一臂。]

[已经撕破了脸,自然再没有什么顾虑,也不需要再去伪装自己是谁,只要杀了他就好。]

[只要杀了他!杀了他!杀!这个念头已经完全占据心神,连带着表情也一同狰狞起来。]

[秦长生到底是练过的,反击的速度很快,手电筒袭来时甚至还带起了一道破空声。偏过头微微侧身,同样避开正面迎袭的电筒,同时操着手中铁棍就要朝秦长生腹部戳过去。]

[我是谁?冒充?我是个什么东西?这种问题本来并不欲回答,对一个将死之人也没有回答的必要。可是秦长生的怒意太过明显,明显到足以影响我的情绪,甚至喘息和汗水都与他一般并无二致。]

[我厌恶这样被影响,却又无可奈何。愤怒和焦躁在心底被无限放大,甚至动作都因这种情绪而停顿了片刻。想不被影响,我必要杀了他。]

[因为中途的那一个停顿,到底还是没完全躲过正面而来的电筒,冷硬的武器从耳畔呼啸而过,落在肩颈的交汇处。身体被冰冷坚硬的电筒击中,强大的力道之下,几乎眼前就是一黑,身体也失去了大半力道,本想直捅出去的铁棍也偏了方向,只能胡乱的向秦长生侧腰的位置一扫,结果因为身体的晃动并未能得逞。]

[被重击这一下,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连视线都有些虚晃。在原本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想要秦长生的命几乎成了天方夜谭。除非……]

[除非激他失去理智,才有一线生机。目光重新恢复冷静,面目的狰狞也消失无踪,似乎这一击之下,秦长生印象中的陆延安又回来了。]

我是谁?我就是陆延安。

[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脸上笑容却带着淡淡的讽刺,再一次开口刺激秦长生]

想不到吧?和你一起进墓探险的同伴,竟然想要杀了你!死在最信任的同伴手里,你也可以瞑目了——

[话音未落,积蓄全身力量骤然暴起,再一次敲向秦长生的脑侧]

去死吧!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16:21
本帖最后由 周容暄 于 2020-1-12 16:54 编辑

有些意外,这赝品身手矫健反应灵敏,竟是不输自己这真活人。事发突然,全力一击,准头不足,到底被他躲过头脑要害处。然而手电筒砸上他颈肩,灯头一圈锐边砍在颈底血脉上,以强劲反力推断,纵是这一击取不了他性命,也能重伤于他,阻他一时。

几乎是同时,黑暗中再次感受到劲风,冲着腰腹而来。这家伙还学的快,这一招顺应躲避之势,行使反击之功,正是方才自己刚刚用过的战术。

即是赝品,岂能让他成真!

顺着紧逼而来的劲气,撤步再避。不知自己运气好避的巧,还是步子大躲的远,还是“他”方才到底被击伤重,袭向腰间的那股风,到了腰际却如同轻风拂过,与预料中大相径庭。

紧紧压着本应剧烈的喘息,胸中都闷的隐隐作痛。额上汗如雨覆,顺着脸侧往下流,磨出丝丝细痒。欲要抓挠,又要尽力保持安静隐匿气息,不教其察觉自己身在何处,还要去察觉他在何方。真是煎熬。更煎熬的是到此时扔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黑暗与静默能不能阻他知觉。

如同狙击,谁先动谁先暴露。是赝品不具智商谋略,还是伤痛难以忍耐无法再静待?这一声明显暴露的回答,对其怕是没有任何好处。

缓缓移动手电筒,推开一击得手后既关闭的开关,循声探去光照。凝神细辨,假人也有喘息声,光下清明,赝品也有真血汗。那一张脸上,表情淡然平静,因为伤痛微微聚着眉心,像极了陆延安。

然而,他不是。纵然此刻的平静漠然再像陆延安,方才打斗中,灯光扫过他面孔,那一副半明半暗中狰狞,却是妖魔的脸。

“呸!——”

假的就是假的,不具备人脑子。以为一句话就能乱人心神,以为人会与“他”一样简单障滞。那与陆延安相同的脸上,讽刺的笑容,真是玷污了这张脸。

看不下去了,本欲不再多说,直接再击取他性命,是福是祸是死是活都早点来吧。然而被他这多话一提醒,心思转动。他既然能学我,我也反学他一招,且反激他一回,看看会不会来个负负得正。

毕竟“他”还能笑还能说,卯足了劲儿要人命,定不会就这么歇着说话。防备本就还没撤去,就防着随时会来的再次袭击。果然那话音未落,这就来了。

但看他那步履不稳,方向不明,就知道这是强弩之末,根本就不用避。反而趁他攻来,攒足了劲儿,一跳借势,抬脚朝着“他”心窝就蹬。

“是,陆延安就是我最信任的同伴,而你,什么都不是。”

“他”本也是取命,这一句本也是心存侥幸试探,也不期望有答复,能要命还是要置他于死地。与那重重一蹬同时,手中的狼牙手电筒再次重重击其天灵,没有一分迟疑,没有一分留力,劲道用足,杀招用老。

“本想问你他在哪,看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没必要问了,还是你去死吧!”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2 16:21
[黑暗对我的视力并没有多少影响,毕竟一路走来,我都在有意无意的让自己的双眼适应黑暗,就是为了在这里杀了秦长生。我也并不介意开口暴露自己的位置,秦长生手里就拿着电筒,只要靠近他必然被发现。]

[隐藏身形已经没有意义,当然就要不客气的开口刺激一番。能扰乱他的判断让他心乱自然最好,不能也无所谓,自己的全力一击才是最终杀招。]

[只是,他那不屑的一声还是刺痛了神经,像是精心保护的东西被人弃之敝履,心底本就烧着的火骤然间更旺,摇晃间扫过去的铁棍的速度也快了些许。]

[可终究还是伤得太重,步履不稳,任怒火再旺杀意再浓也无力回天。必杀一击自秦长生的身前扫过,身体也收不住惯性的势头,扭转着撞在秦长生踹来的脚上。]

[冷硬粗糙的军用靴底蹬在腹上,又是一道外力加在身上,半歪斜的身体登时后弓,这时当头一筒已经来临,再抬臂格挡已来不及,只能稍微偏转头,指望这样的动作能让自己躲过必死之局。]

[可我还是过于乐观了。冷硬尖锐的边缘刚巧砸在太阳穴上,迸出的鲜血就像我失去的生命,成为定局。]

[萎靡在地,这一刻所有的因果都涌入脑海。我是谁?我是陆延安,我是壁画里的陆延安。我也是要把秦长生留在这里的“那位”。说到底还是要怪养分不足,不然何须用这种形式来杀他,以致功亏一篑。]

[明白了,我都明白了。知道会回到我该去的地方,嘴角难免带了一丝释然的快意,紧盯着秦长生,用弥留的珍贵时间一字一顿的陈述为他规划好的结局]

陆延安在下面等你……你出不去的……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2 23:27
本帖最后由 周容暄 于 2020-1-13 07:36 编辑

本是打着一击必中的主意,下手毫不迟疑全不余力,却被其避过了最要害处。然而,手电筒击打在肉身上的闷响和砸在骨骼上的反力,真实可辨,他逃不脱了。

落地稳身,即刻探光照去,果然见其已倒卧在地。那一下直击没有击中自己的目标,偏得他歪头一躲,正被手电筒坚实锐利边缘砸切在太阳穴,也是个取命的部位。

不用再多费力气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能省一分力且先省一分,能得一分机会调整身体状态,便也该赶紧好好调整。

紧紧握住手中此一番全然成了武器的手电筒,注目地上逐渐气息奄奄的“人”。在幽暗墓室里一小团光晕里,那双与陆延安一样的眼眸,也同样在注视着自己。然而眸中宣示着生机的光彩,逐渐黯淡。那个与陆延安一样的人,逐渐成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与这墓室一样,是一种晦暗的冰冷。

那一句话,为他换来姑且称为“生命”中的最后一踹。就踹那张脸。虽然那是陆延安的脸,实在看不下这张脸上出现陆延安不会有的表情。那一抹意味不明的放松,如同嘲讽,真是刺眼。“他”凭什么能有这种表情,“他”凭什么能有解脱般的轻快!赝品就该打碎,就不该被善待,赝品就不该存在!

“去你个仙人板板的,就没有秦小爷出不去的斗儿!陆延安在下面没在下面还不好说,你先去下面吧!”

死死盯着终于寂灭的不明物,抓住难得的时间空隙,平稳剧烈的喘息。抬手抹去额面上热汗,拭净被汗水迷蒙的眉眼,举起手电筒,再次扫过这间墓室。

为什么是这里?到了这里,“他”开始不再掩饰,不再忍耐。

用手电筒探路,一步一试,一步一算。五六步外,有一堆衣物,衣物还裹着一具枯骨。立定脚步,并未靠近,只是细细远观。那衣物款式看起来比之自己,远不了多久。所以,那副骨架不应该是这种样子,应该是这位不走运,着了刚才那个“他”的道儿。

“他”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杀人?没有杀死自己,为什么死掉时竟然是那种放松释然的表情?被“他”杀死为什么尸骨是这种样子?

这墓里邪乎,没有与陆延安会合之前,决意不再触动除开门机关以外的其他任何东西。

只是陆延安在哪?他肯定还好好的,肯定的……肯定的,一定是。

看到中央的巨大棺椁时,突然发觉,空气好像不似之前那般凝滞浓郁,好像散开了密云,狼牙手电恢复了应有光照强度,电力充足,光亮饱满。

心下一喜,快速扫过整个墓室。标准的秦先时期的大墓,结构安排处处都符合沉淀在意识里的认知,这样出路就好找了。

本来是此行目标的棺椁,地上凌乱的陪葬品,此时此刻都失了兴趣。先要回去找到陆延安。在地下,搭档分开是十分危险的,自己方才的经历已经再次证实了这个经验。

回灯探视间,那一堆“他”已经了无踪迹。方才头破血流丧命的如此真实,此刻消失的痕迹全无也是同样真实,说心中一点不恐惧那是骗人。

习惯性的攥住颈间摸金符,拇指在顶端不断摩挲,手电筒随着脑中的秦先大墓惯有的布局安排扫出光照。循着惯常会安置机关的位置,细细研辨出开门关窍。

门开的位置是对的,通道却不是来时那条。没有乱箭,壁上灯只有五盏,不是刚才那条墓道上的九盏。只是此时已经别无他途,路只有一条,扬灯前照,蓝牙手电筒的强光下,隐约可以看到前方的巨门。

本是提了十二分小心,出乎意料的,不长的墓道,路畅途坦。及至门前,开门机关还是熟悉的位置,而眼前的门,赫然正是进入先前那条墓道前,自己靠在门边研究了多时的那扇。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6 11:15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28 10:56 编辑

——第四幕  你又是谁?——

[陆延安在壁画前猛然回头,空旷的墓室里还残留着方才唤秦长生留下的回音。可是目之所及,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丝回应,仿佛从来就没有一个叫秦长生的人陪同陆延安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朝夕相对。]

[秦长生难道被吸进这壁画里了?]

[这荒诞的念头刚刚萌发就被陆延安抹杀掉,虽然这么多年自己见过的诡异现象不少,但是能“吸人”的壁画是闻所未闻。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这座墓是什么年代,但机关术数也跟着秦长生学了这么久,各个朝代都没听说过这样的术法,怎么可能有这种荒唐的念头?]

[秦长生一定是被什么绊住了,一定是。否则这没有任何遮拦的地方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所谓关心则乱,此时心系秦长生安危,难免无法沉下心仔细思考。其实自己隐约也清楚,即使是想了也无济于事,这座墓的太多东西都已经超出了陆延安和秦长生的认知,如同面对未知,很难压制住心底的恐惧。]

[手电的光依旧是对着壁画,并没有随着视线一同转过来。一片漆黑之中,依然看不到半点其他手电的光亮,心底的焦虑不免更甚,暗怪自己太过大意,就这样和秦长生分开。]

[在不确定所处墓室情况的时候,搭档分开太远是倒斗行业里绝对的禁忌,按理秦长生和陆延安都不该犯这个错,可偏偏在这样诡异出现的墓室里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到底还是我们低估了这座墓的危险性。]

[理智告诉陆延安,应该去找秦长生,可是神使鬼差的,在想要挪步之前,陆延安朝着画着秦长生位置的壁画又看了一眼,身体倏然就定在了远处,全身鸡皮疙瘩瞬间立起。]

[刚刚壁画上的秦长生,不见了!手电重新在墙壁上照过才发现,不只是秦长生,整个壁画都消失了!]

[刚刚回头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没有任何褪色和氧化迹象的壁画就这么消失不见,就像刚刚令自己震惊的壁画从来没有存在过……壁画哪里去了?秦长生……对,秦长生!]

[到底还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陆延安而言,壁画没便没了,秦长生的安危才更重要——其实更担忧的是,秦长生会不会同那壁画一起消失。]

[领口的微微刺痛提醒着自己该做的事情,那是摸金符的位置。和秦长生喜欢时不时抚摸一下摸金符不同,陆延安的摸金符一直是贴身戴着的,这样能够随时感应到异常,或许并没有太多作用,好歹是个心里安慰。做这一行的,经历的见的多了才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还真不能不信。]

[强迫自己定下心绪,一边转身往秦长生离开的方向寻找,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那是秦长生,那是倒斗这一行里在机关术数上出类拔萃的秦长生,怎么可能就着了墓的道儿?再不符常理,它依旧是个墓,逃不过五行相生,逃不过术数易理。这些东西,一定困不住他。]

[可陆延安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等待秦长生解决麻烦再回来找,必定不是陆延安的性子,遇事儿一起扛,才对得起搭档这个词,才对得住同吃同住了这么久的情谊。]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6 11:15
这扇门开了。

再次踏入这里,又感受到光明,感受到生命的鲜活。

仿佛难以承受血肉舒展的莫大痛苦,亦仿佛难耐获得生机的盛大欢愉,慢慢的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一分一分,渡入肺腑。空气,温度,生命的香甜,这是活着的感觉。

终于,还是在活着。

缓缓再睁开眼,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眸,第一时间锁定目标——陆延安。他在对面的那堵墙跟前站立,他的手指刚刚从壁画上移去。

本不需要光,黑暗包容一切,黑暗掩藏一切,黑暗里有无限的自由,也有无限的安全。

抬步前行,朝着陆延安。与他相同的军用靴踩踏在地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步又一步,已经能感受到来自鲜活躯体的温热,那是一种令人向往的安定。

他在找人了,那一双眼眸里的焦急、恐惧、担忧,彷如有实质一般,沉甸甸的蕴着一团火。比他手中的手电筒的光更明亮,带着着血肉之躯特有的鲜活,是这地底阴冷幽暗里真正的温暖,引着人前往,引着人拥抱,引着人吞噬。

已经等待了太久,垂在身侧蜷握起来的手掌,因为太过兴奋而带起隐隐的颤抖。湿凉的汗意布满掌心,为了抑制,为了稳定心神,把手掌紧紧攥握起来。到底,唇角因为这温暖已触手可及而弯起的弧度却是难以控制,眼眸中因为复得生机而溢起的热意也是难以控制。

一步又一步,趋近他身后。三步,两步……

此时他若回头,就应该能看到我。还有一步,不能再前行。距离已经太近,这样陡然的出现,会吓着他。

驻足而立,感受着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视线紧紧锁住他,自进门开始,就从未移去分毫。展开手掌,让掌心接触冰凉的空气,让掌心的湿意在阴冷的空气里散去。也让笼罩住自己的浓郁的迷雾散去,也让唇畔的笑容恢复正常的秦长生会有的样子。也让紧涩的喉头放松,也让出口的话音是正常的秦长生该有的不急不羁调子。

“我在这儿呢,刚才手电筒出了点问题,我只顾捣鼓,没顾上回应你。怎么了?看出什么了没有?”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6 11:15
[搭档多次,虽然秦长生容易冒进,有些啰嗦,还嗜爱甜食,可他在机关一道的能力,还有乐观又果断的性格是陆延安非常欣赏的。所以平时即使是玩笑,也没想过有一天让他离开。]

[却不想,这个诡异的墓室里偏偏不如人愿,刚刚还在身边有说有笑有急有怕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悄无声息,就像之前的墓室,之前的喷泉。]

[对,喷泉。喷泉消失了,秦长生也跟着消失了,或许那个位置该有一些线索。]

[来到消失的喷泉的位置,陆延安用尽了从秦长生那学来的所有本事,也没有看出任何机关的痕迹,拇指不停摩挲着手里的电筒,不由有些丧气。]

[从壁画中看到秦长生开始,陆延安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背上的冷汗也不知出了几层,布料粘在身上十分不舒服。若不是摸金符的隐隐提醒,只怕陆延安没那么容易定下心来去寻找秦长生的踪迹。]

[可真正定下心来,却总觉得冥冥中有一道目光锁在身上,如何都无法摆脱。]

[陆延安抬起头张望了一周,并没有发觉任何异常。秦长生依旧不见,墓室里除了陆延安一个人的喘息也依旧没有半点声息。]

[就像,专为陆延安准备的墓室。]

[盗了半辈子墓,最后能死在别人的墓室里?陆延安不信这个邪,相信秦长生也不会。摇头甩掉这种阴郁的念头,准备继续往刚刚秦长生离开的方向去找。]

[一步还没等跨出,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太轻松太不羁,就像出发来秦岭的那个早上,他笑着说魂被勾去了一样。]

[没什么不对,也太不对。秦长生在墓里从来不会忽略陆延安的每一次呼唤,也不会因为其他外在的物品而不回话,更不会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来同陆延安说话。何况,刚刚陆延安虽然思考问题比较入神,但不至于连脚步声也听不到。可从开始到现在真的没有脚步声。]

[秦长生他到底怎么了?或者说,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秦长生吗?本欲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眸中的欣喜也被强行压下,拿电筒照着,仔仔细细的把秦长生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

[有呼吸,有影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对。暂时压下心头的疑问,终于开口]

你没事就好。壁画……

[想了想,陆延安决定避重就轻的回答秦长生的问题。]

消失了。你那边呢,找到离开这里的路没有?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6 11:16
眼前的陆延安,与记忆中一样。一样的谨慎淡然的态度,一样的冷静又带点深邃的眼神,一样的少之又少的肢体动作。

然而,还是有不一样。对望过来的一瞬间,谨慎的态度里多了疑虑,冷静的眼神里多了审视,本就少的肢体动作,刚起了个势,就又收回。

因为记忆印刻的清晰又牢固,他的这些细小的不同,与脑海中的记忆比对之下,显得尤其明显。或许这该判断为,这些反应是记忆里的陆延安的特点之一——多思多虑。

他的多思多虑,他的谨慎小心,或许会让自己要做的事情进展艰难。他收回去的手,他眸中收回去的一刹那闪现的喜悦,他放出的带着浓郁疑惑的眼神,都在说明,甫一照面,他就起了疑心。真是个……鲜活又生动的灵魂。

“我没事,就是手电筒不亮了。还好,你的还正常能用。”

壁画当然会消失,因为沾染了灵魂的气息,因为触及了血肉的温度,壁画便有了生机。因为他的触碰,将我唤醒,将我释放。

缓缓移动脚步,转到他的正对面,依旧用眼眸盯住他。这双眼眸,不怕黑暗,不惧光明,因为本无一物,透过这双眼眸观看陆延安的,只是远远的我。

秦长生,是我,也不是我。秦长生在陆延安的眼前,而我在遥远的地底。该感谢他的触碰让我重获生机,还是该惩罚他打扰我的安眠?

这一点苏醒的精神,这一点血肉的香甜,只是小小的恩惠,似乎不够去感谢。苏醒便是疯狂的饥饿,这一丝生机是渴望的甜美,也是折磨的炼狱,沉眠仿佛才天堂。

那便惩罚他吧。吞噬他,汲取他。用他的血肉与灵魂,温暖与甘甜,来充盈更多的生机,来蓄养更多的灵识。离上一次已经很久,是时候了。

他近在眼前,胸中心脏的位置,因为猎物即将得手的兴奋,迸亮了一星渴望的火焰,把沉黑如地底的瞳眸也照亮,把冰冷如地底的心窝也暖热。

这正适合用来回应他话语里的担忧与关怀。

秦长生会怎样做?空着的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搜寻脑中秦长生的习惯。或许是离陆延安有些过于近了,这印象有一些模糊。笑,记忆里,最多的就是秦长生的笑。

太近的距离,已经影响了思维,可是依旧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这鲜活的甘甜。再前进半步,徐徐的低头更贴近他,缓慢的弯起眼睛,把浓黑的眸子遮住一半;注视他的眼神里,不知道把饥饿的渴望掩盖住了多少。缓慢的弯起唇角,启唇半分。

“找到了,在那边的墙上,有开门的机关。”

离开这里的路,我当然知道。离开这里要去哪里,我也知道。离开这里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知道。

跟我来吧。用你滋养我。用陆延安来复活秦长生。

转身引着人,走去那条路。陆延安的不归路,秦长生的阳关道。

“跟我来吧。”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6 11:16
[在墓室里,随意触碰未知的东西也是大忌。阴阳相隔,活人的气息一旦接触沾染了死气的东西,难免会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而活人也会受到这些常年在地下东西的影响,轻则气运受损,重则命丧于此。所以,一般陆延安和秦长生进入主墓室以后都会戴上手套,防止意外发生。]

[这一次进入的是耳室,还没来得及戴上手套,所处位置莫名就变成了这个连年代都看不出的墓室,一片空旷的空间里,除了骤然出现又消失的壁画,再没有其他东西。]

[壁画……对,壁画。刚刚陆延安触碰壁画时,并没有戴手套。壁画的消失是不是也因为这个?那么秦长生的异常,是不是也因为壁画?可是,秦长生并没有触碰壁画,那么眼前这个就有可能不是秦长生。]

[大概要感谢平时不爱动脑的秦长生,陆延安没有怠惰的脑子此时转的飞快,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做出了猜想。不过这个猜想太过大胆太过匪夷所思,还是要验证一下才行。]

[在电筒的光亮中,“秦长生”逆光而来,面目鲜活,呼吸可闻,但是目光悠远,仿佛是在透过什么看过来。透过什么呢,秦长生吗?]

[胸前的刺痛越发明显,这样的提示让陆延安一瞬间紧绷起来。秦长生还在靠近,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这种被盯着的感觉十分不适,这种不适让陆延安立刻就攥紧了手中的电筒。]

[秦长生还在靠近,本就比陆延安高上些许的身体随着过分的靠近带来异常的压迫感,温热的呼吸就扑在面上,陆延安甚至能看清他睫毛的颤动,和眸中的贪恋和势在必得。]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表情,成功的让陆延安停住所有动作,飞速运转的大脑也停顿下来,甚至连呼吸都屏住,只是愣愣的看向秦长生——从来不会凑这么近,从来不会露出这样表情的秦长生。]

[直到秦长生转身离开,陆延安才缓过神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连紧握着电筒的手心都铺满了一层细细的汗。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心底那个疑问又难以控制的浮了上来:他到底是不是秦长生?陆延安没有忽略这个秦长生思考时候的小动作,确实是秦长生的习惯,而刚刚温热的气息和表情的鲜活也证实着他就是个人。]

[这个墓室里,除了陆延安和秦长生,还有其他人?还是秦长生被迷了心智,才有这样怪异的反应?]

[不对……不对!没有脚步声,不回应陆延安的呼唤,毫无预兆的出现,不会在墓里出现的语气和态度,还有太过接近的距离……这都不是秦长生会做的事情!他不是秦长生,那么他是谁?]

[手电筒的握柄已经被磨出了一片水迹,即使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不是秦长生,心底还存着一分侥幸,指望是秦长生被控制了心神,在隐晦的警示陆延安危险。]

[现在这个墓室如何出现的尚且不知,但可以断定这所有的诡异都是因为陆延安触碰了墙上的壁画才出现的。不管这个“秦长生”是个什么东西,不管接下来所谓的机关是通往哪里的路,陆延安也不打算给他徒手触碰墙壁的机会。]

[快走几步跟上身前的人,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开口的理由让他难以拒绝]

长生,戴上手套吧。我们进墓到现在一直这样徒手去摸也不合适,你说呢?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6 11:17
再多看一刻,便要控制不住动手擒拿他的欲望;再多靠近一刻,便要控制不住吞噬他,用血肉的温热来安抚疯狂的饥饿的渴望。

然而,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太远了,于养分长期匮乏的地底灵识而言,能控制住“秦长生”以人的形态活动,已经几乎达到极限。

不要动,不能动,不该动。耐心是美德,等待是常态。已经等了这么久,不能功败垂成。

带他来,引他来。再近些。

机关的位置,机关的开启,本就是意识里的东西。当然不是秦长生的,我比秦长生更熟知,更清楚。

引着陆延安朝着要开启的机关的位置走,那是另一个方向。而他不知道。窃喜与得意,让已经不再面对陆延安的脸孔上,笑意犹在,毫不收敛。

手已经抬起,意识带着指端,几乎已经触碰到这个在漫长的记忆里,曾经开启过无数次的机关。

腕上陡然而至的温热,与想象中一样。不同于地底漫无边际的冰凉冷硬,那是肉身的柔软,那是血液的温热,还有沛然的汗意,带着催发贪欲的力量,带着激励吞噬本能的暗示,透过皮肉,把猎物的诱惑传导进灵识。

借着开启机关,借着回应他的提醒,迅速的挣脱他的抓握。太接近了不利保持清醒,虽然渴望,却一直极力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一握出乎意料,秦长生的记忆里,陆延安不该如此冲动。被发现了么?

没有回头,依言从包里摸出手套。往手上套的动作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微微垂首,把面容隐在黑暗里,唇角的肌肉微动,陆延安看不到,此刻秦长生脸上的笑,由得意窃喜变成了兴致勃勃和跃跃欲试。有意思。

秦长生是机关高手,故而,开门时尽可以自在的顺利,不需要费时间。对着门的墓道,是熟悉的路,幽暗又深邃,多么美好的地方。

来吧,陆延安,到我这里来。

“来吧,延安。”

不需要光亮,即使阖眸,墓道里的每一处机关,于我来说,也都像壁上灯一样显而易见。而壁上灯都像是燃亮的烛炬,煌煌照亮阔大步道,照亮通往大殿的路,引着他们的王归来。

耳畔的异动惊醒臆想,眼眸骤启,入目只有前行一步的陆延安,光亮只有他手中灯。可,宫殿才是真实的!这里是本王的!

然而,手腕上的温热仿佛尚存,在提醒着漆黑冷漠的地底才是真实。胸中翻滚出盛怒,和着落崖一般清醒的惊怖,一瞬间占据意识,真幻难辨。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

陆延安,唯有陆延安是真实的,那个血肉之躯才是真实的!

转动眼眸,让视线紧锁在身前行走的人身上。身上的冷汗热汗,一层又一层涌出,贴身的衣物已经湿透,额角的汗粒甚至凝聚成珠,在鬓边爬出细痒。

只是这惊怖突破控制的一瞬,本能已占据上风。不知道何时踏步向前,不知道何时将人圈禁在手臂、身躯与墓道墙壁形成的囹圄,不知道何时眼眸与眼眸的相对已如此近在咫尺。若是没有饿了这么久,若是力量再强大一点,就不用等了,就可以在这粒把他吞掉。

当然不能。身上汗出如浆,已经昭示被其影响不小,灵力不足,不能再冒险。

几乎是一瞬,便迅速撤开身躯,前跨一步,临立门边。借由寻找开门机关,背对被撇在身后的陆延安。暂作一个秦长生失态赧然的假象。

然而,面前的大门, 在意识里逐渐模糊。明明方才还是清晰如真,原本清晰明确的机关、机关的位置,机关的开启,此刻在脑中遍搜不到……

心中因惊而慌,再一层热汗急涌出来,脸侧的汗珠已经顺流而下。秦长生原不是这么易出汗的体质,这是陆延安的!

果然还是太近了吧。

不能等了。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6 11:17
[握在手心的东西,即使隔着一层衣袖,仍然能感觉到柔韧温暖,那是属于活人的温度和柔软,仿佛真的是秦长生本人,就在陆延安身边。]

[可是,秦长生没有回头,没有应答,没有每次开启机关时应做的解说,甚至没有拉着陆延安一起去研究那些设计精巧的锁扣。]

[他不是秦长生。]

[陆延安还来不及去看清那道门是如何消失的,一条漆黑的墓道就出现在眼前。漆黑得仿佛容不下任何光亮,像是命运张开的巨口,想要将陆延安吞噬。]

[还不等做出任何反应,身边的人已经率先踏进墓道。秦长生性子是冲动,可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墓道中,这样前方不明的未知环境中,他这样匆忙的急切,甚至不等陆延安手中的电筒照过去,太过可疑。]

[他不是秦长生。]

[走入墓道的人仿佛溶入了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彷徨,反而有欣喜和惬意从他的背影流露出来。自己犹豫不过一会儿的时间,电筒的光几乎已经照不到他的身影。]

[还是没有任何脚步声。我与他总要有个了结的,只是不能是这里。墓道通常是隐藏最多机关陷阱的地方,冒这样的险没有必要。何况,我也想知道,他究竟要把我引向何处。]

[他不是秦长生。]

[于是,我跟着这个“秦长生”,踏进了漆黑的墓道。]

[墓道并不长,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驻足,再前行十几步就隐约能看到尽头的墓门。是这里么?他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但还不等看清尽头的情况,忽然就被身后冲过来的人按压在墓道上,用一种几乎禁锢的姿势,心口能感应到他的心跳,脸庞能感应到他的喘息,双眸能看清他额角的汗珠。]

[秦长生从没有抵达过的距离,从来没有过的暧昧姿势,从来没有过的势在必得的眼神,从来没有过的狠戾气息,从来没有过的落荒而逃。]

[他不是秦长生。]

[他已经转过身去,自然没有看到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而惊得汗水淋漓,双颊通红的陆延安。要不是脖颈上的摸金符传来的刺痛已经无法被忽略,陆延安只怕还难以平复被“突袭”的心情。]

[门上的云雷纹和巨大兽头清晰可见,足见这是座秦前的墓室。他却没有看上一眼。每个朝代机关术数风格不尽相同,他却连看都不看就试图破解机关。]

[看起来破解机关的过程也并不顺利。秦长生是个有灵性的人,通常知晓了一个机关的原理,整个墓室的机关就再难他不住。可是这个人,流的汗已经超出了秦长生的习性,而机关仍没有半点动静。]

[他不是秦长生。]

[陆延安蹲下身,悄悄的从靴子中抽出藏着的匕首,藏在袖中。冒充秦长生的鬼东西,等这扇门一开,我就要了你的命!]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16 11:18
垂首紧盯住手边的机关,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意识中清晰的记忆只到这里,再接下来,脑中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混混沌沌。有灵识里的记忆,已薄如蝉翼,看不清;有秦长生的记忆,庞大而繁杂的各种各样的机关结构,太多了,环环套套,看不清;还有陆延安的记忆,墓室的方位,层层叠叠,如云如雾,看不清……

不过片刻,脸侧的汗流汇聚到下巴,将滴未落。指尖悬停在机关前,还差一线。

笑容渐渐收隐,方才的得意与兴致,都被这混乱的状态带出的焦灼淹没。眉间渐渐聚拢,眼底渐深如渊。后悔方才太过心急,靠得陆延安太近,地底阴冷间,原本完整清晰的灵识,被血肉的温热轻易侵蚀,仿佛融化一般,成了此刻这一副混乱模样。

还好,依然是背对陆延安,还有时间,还有机会。轻轻阖眸,尽力的搜寻秦长生的记忆,他是破解机关的高手,这具身体是他的,他的记忆是最多最深的。

手已经抬起,不能再收回,只能努力控制住微微的颤抖。心中默默的自我安慰,希冀情绪稳定下,能窥见秦长生的记忆。

不要急,不要慌。陆延安不是急性子,他信任秦长生,他不会催促。不要慌。

脱下手套,血肉的手指搭上冰冷的机关。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向内寻找,让秦长生的记忆与地底灵识的记忆慢慢叠合。

就是这样……

因为生疏,到底还是磨蹭了太多时间,乃至终于听到机关解开的特有声响时,心中暗暗松口气的同时,不免多想了一条:这下陆延安是一定会起疑了吧?

随着石门开启的微而沉的摩擦声结束,随即转念:那又如何,不管他疑或者没疑,他都没有机会没有时间再多想了。虽然不能在这里就吞下他,但是可以先让他丧失危险性。

大步跨入漆黑墓室,没有停留,继续往前,给陆延安留出入内的空白,引着他进入这片墨色天堂。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辨着石门关闭时比开启时更微弱的摩擦声,唇畔重新扬起笑意,猛然转身,高高扬起手中手电筒,朝他颈侧劈下。

来吧,陆延安。乖一点,跟我来,让我吞下你,让我成为秦长生。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16 11:18
[漆黑的墓道中,只有陆延安手中的电筒是唯一的光源,而这光亮被秦长生的背挡去了大半,落到门上机关的寥寥无几。]

[不钻研雕刻纹理,不判断墓室年代,不思考墓室结构,不需要光亮破解机关的秦长生,已经彻底让自己放弃了那一点微弱的希冀,只等他打开这扇门,就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手中的匕首紧了又紧,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扭转机括的声音合着两个人的喘息在这条墓道里回荡。]

[陆延安并没有催促秦长生。一来,陆延安并不是急性子,二来,只有进了门才有寻找真正秦长生的可能。当然,陆延安不拆穿他,也是想为稍后的偷袭省点力气。]

[脑海中思绪翻涌,人大概就是这样,一旦确定了某个东西是假,就能寻出无数证据和漏洞,陆延安也一样。比如他此刻的汗流浃背,此刻脱下手套犹疑不定的模样。]

[一道黑色的缝隙无声在石门正中裂开,越来越大,直到彻底打开。而身前的人还不等陆延安动手,率先跨进了墓室中。]

[那动作太急,似乎知道陆延安就要动手一样,率先融入墨色之中。总之门已经打开,不管他有没有察觉陆延安的意图,都不需要再掩藏什么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被握在手心,明晃晃的杀意昭然,电筒的光也在扫过一周后锁在秦长生身后的地面上。]

[稍等了片刻,在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也跨入墓室,借着微弱的关门声,抬起手臂就要朝这个假货的后心扎去。]

[只是,摸金符的刺痛和耳畔几乎被掩盖的破风声还是让陆延安改变了原本的计划,电筒的光一扫而过,根据丰富的打斗经验准确的格挡住了他砸来的电筒。]

[就知道这孙子没安好心!]

[怒意在心底骤然升腾,原本残存的一丝丝的不忍彻底粉碎,带着从对方电筒反弹的力道狠狠划向他的双眼。]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1 13:08
果然他早生疑心,果然他早有判断,果然他早有打算。一点没错,秦长生的意识里,陆延安,谨慎多思,想瞒过他,原本不易。

转身一瞬间,扑面劲风袭来,迎上的不是沉静多思的陆延安;手电筒柔暖的光明里,有冰冷银光闪过,举手砸下的不是陆延安的脖颈。

金属撞击​声干脆又尖锐,在永寂的地底,彷如天劫彻响。手电筒与他手中武器对撞时,迸出火星,明亮刺眼,在亘古黑暗里,彷如早已不见的天日。

这是一个手握利器,施展杀招的陆延安。手电筒带着巨力砸中的,只是陆延安手中刀。​

​眼见着他撤手转腕,眼见着他杀机毕现,眼见着明晃晃利刃划至眼前,然而,此时此刻,力已尽付,身已倾近,招式已老,回天无力。

所有的精气神在这一刻集聚一起,全力应对这一击。幸好,这是秦长生的身体,这是秦长生的敏捷,这是秦长生的经验与感应。​电光石火之间,只有一机偏头去躲,避让开眼睛要害部位。

顺着这一躲的劲力与方向,旋身撤出,重新隐入黑暗。然而有手电筒的光亮,本是至安全的地底,也失去了隐匿的能力。

没有了如渊​墨黑,藏是藏不住了。到了此刻刀兵相向的情形,确也假装都不用了。可他眼中因为滔天怒火而灼人眼目的鲜活,真是该死的甜美。

因血肉而引发的饥饿,与因鲜活灵魂而催生的渴望,经这一息较量,已是在灵识里翻江倒海,难以忍受。眉上的剧痛,身体应激反应下急涌出的热汗,对于眼睛越来越多的依赖,都在说明这具躯体活性越来越大,都在说明灵识的控制力越来越弱。

急需养分,不能与他在此再多费精力,既然大家皆已图穷,便该是匕见时。

鲜血从眉端涌出,流过眼尾,顺着脸颊,再流到唇畔。鲜血的温暖,鲜血的香甜,如此真实,就在皮肤上,就在鼻端,丝丝缕缕透入意识里,撩拨着狂性蠢蠢欲动。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陆延安真的下得了手,亲手杀了他最信赖的伙伴吗?秦长生的意识里可没有这个。虽然现在是个还不纯正的秦长生,但是与陆延安打一架的实力应该还有吧。

眼眸中杀意昭然,紧紧盯住对面的陆延安,缓缓扬起一边的唇角,算是一个笑。探出舌尖,勾卷去唇边鲜血,一边缓步逼近,一边用着秦长生的嗓音,去问陆延安。

“延安,你要杀我么……?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1 13:10
[这人因为借了秦长生的身子,引起了陆延安的怀疑,也因为借了秦长生的身子,灵活和敏捷的躲过了陆延安的杀招。由于他躲得仓促,虽然匕首没有划伤他的双眼,到底还是伤到了他。]

[接着躲闪的方向,眼看他就要遁入黑暗,陆延安自然不允。陆延安也不知道这个长得像秦长生的东西脸上的这双眼睛究竟有没有用,可一旦让他隐在暗处,形势就要落在下风,故而电筒的光紧紧追随,明晃晃的照在他身上,让他无所遁形。]

[仍然是秦长生的脸,但眼中对陆延安的渴望,额头密密麻麻肉眼可见的汗珠,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狂戾表情,都不是秦长生会有的。]

[他不是秦长生,所以即使长得相同,即使同样有鲜血流下,也换不来陆延安的半点心疼和迟疑。]

[这假货竟然还想要动摇陆延安的意志。以为一个相似的笑容就能蛊惑了陆延安么?果然跟死人接触的东西,就是没脑子!]

[只要想到被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顶着这张脸,还露出这样诱人犯罪的表情,陆延安就气的想杀人,要杀他么?要杀!必杀!!]

[陆延安最信赖最依赖的秦长生,容不得这个鬼东西侮辱!]

[双眸紧紧盯着缓缓接近的人,不屑再回话,反正已经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浪费口舌不如直接动手。]

[要事坏于话多,何况陆延安一向就是多思少言的性子,也不觉得和一个赝品有什么多谈的必要。陆延安可以对秦长生滔滔不绝不厌其烦,对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只要送去一刀就够了。]

[相距不过三尺,这个距离动手刚合适。手中匕首朝着这个赝品的心口虚晃一招,同时手电筒直晃他双眼,朝旁边一个侧步,挥动匕首果断的朝着秦长生的颈动脉扎下。]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1 13:11
对面的人,眼中是陆延安一贯的平静到冷漠,只有方才打斗中杀机,还在浮动。

微微眯眼思索,感受着秦长生的记忆。这眼神与秦长生意识里的似乎有些不同,应该是因为他断定了自己不是秦长生,还有方才的敌对,引出了他满溢的杀意。

不要紧,毕竟现在面对他的是秦长生。有血有肉,有呼吸有表情,会说话会对他笑的秦长生。他便是疑心,他便是确定,对着这张脸,对着这个对他笑着的秦长生,他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脚步虽然极慢,但却未停,愈近看得他愈清,看得他愈清,就愈发不能忽略他眼中灼灼杀意。那是……坚定的杀意?

还没想明白,为何这感觉与来自秦长生的意识的认知不同,眼前突然一暗又一亮,仿佛天地转换,一时又是非真非幻。

那一暗,是已经近不过两三步的陆延安扑身而来;那一亮,是手电筒强烈的光照对上了更习惯黑暗的双眸。在这一暗一亮的间隙,看到闪着白光的匕首,如同一片羽毛,飘向心口。

一瞬间瞪大双眼,这不对!秦长生的意识里,清清楚楚,陆延安永远不会杀他!秦长生的意识里,清清楚楚,是他受一点伤陆延安都满眼心疼的画面。秦长生的意识里不是这样的!

匆匆忙侧身闪避,尚未感知有没有避过,金属割开皮肉,侵入温热躯体的冰凉却从颈侧传来。

身未动,只把眼珠缓缓转向执刀的陆延安。这一刻,这幅躯体,似乎真的是秦长生。心中莫名涌起巨大的悲恸,随着热血涌出身体之外。生机,应是本就还没有的东西,血液带走的只是躯体的温热。而悲伤,不知何时已经如此饱满,随着血流涌向眼底,从注视着陆延安的眼眸中涌出。

“延安……你杀了我……”

此刻,充满眼眸的,是陆延安手中手电筒的强光。这强光后,是陆延安充满杀意的表情。此刻,充满陆延安眼眸的,是决绝坚定的杀意,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不舍。

这光太强了,刺痛了眼睛,眼底渐生出泪水,带着那悲伤,从眼角滚落,沿着脸颊,缓缓流下。

“延安……没想到……是你杀了我……”

属于地底的冷意慢慢浸透了秦长生的身躯,那是熟悉的,属于死亡的冰冷。与另一条探出的灵识传来的一样。全都是死亡!

秦长生骗了我!陆延安,根本不是秦长生意识里的那样,他不是需要保护的,他本身已经这么强大。“陆延安需要保护”,只是秦长生自己的念想,不是事实!

秦长生的意识骗了我!同千百年前,那一刀一样的冰凉;同千百年前,同样的身躯渐渐冰凉;同千百年前,那一天,同样的巨大的悲伤……

“啊!——————!”

这一声嘶吼,在灵识里横冲直撞,在千百年沉埋的地底,在千百年的封印下,在千百年依旧相同的宿命中,积聚了太多怨与恨,积聚了太深的念与执。仿佛能撕碎天地,却连灵识都撞不破,连这即将死寂的肉身都冲不出。只有渐渐退去的、带着盛大的恨、带着盛大的怨、带着盛大的怒的灵识,把这囚魂旧墓震动出些微的动摇。

倒下的身躯,不是秦长生,也不是我。很快它将再无形迹。而那一双眼眸里,光彩将灭,只是自主的紧紧盯住陆延安。那一息将灭的光彩里,还有一点秦长生的意识残迹,那是模糊在泪光里的一丝眷恋。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1 13:11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28 10:57 编辑

——第五幕  它是什么?——

[匕首传来的是刺破皮肉的阻碍感,手电筒的强光下,鲜红的血液汹涌而出,温热了冰冷的匕首,润湿了陆延安的掌心。]

[他缓缓转过视线来,那一瞬的悲伤、失望、不可置信,仿佛一只手紧紧攥住了陆延安的心脏,让快速跳动的血脉有一瞬间的滞停,直到他再次开口,将这短暂到近乎不曾出现过的错觉打断。]

[秦长生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对陆延安说话。这样的哀怨,这样的不甘,这样的悲伤,不属于那个乐观积极的秦长生。]

[他不是那个陆延安要留在身边藏在心底的秦长生。]

[手中匕首猛然从他的颈侧拔出,带起一道鲜红喷涌而出。陆延安忙退后几步,只用手电的光紧紧锁在他的身上,想要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一击能不能致命。]

[不管是什么东西,冒充秦长生的都得死!]

[杀意依旧坚定,陆延安看着这个秦长生模样的人满身鲜血,再看着他瞳孔涣散颓然倒地,最终眸光失彩再无声息,甚至墓室因为他的彻底死亡而轻微的震动,也没有再挪动半分。]

[看着这样的场面,陆延安总忍不住会想,如果有一天真的看着秦长生在面前倒下,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是彻底崩溃,还是随他而去,或是为他复仇?]

[秦长生,长生……他比我高,比我敏捷,比我有力气,也会比我命长。如果今天注定要交代一条命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也只可能是陆延安,不会是秦长生。]

[我也不允许是秦长生。]

[大约这个东西长得太像秦长生,才会勾起陆延安这么繁杂的思绪。也只有关于秦长生,才会让一向理性淡然的陆延安失去分寸,也只有秦长生,才会让陆延安用尽所有心思去了解,义无返顾的信任。]

[只是秦长生,不是像他的什么东西。]

[陆延安相信秦长生,如果遭遇相同的境遇,他也能毫不费力的判断出真假,也能坚决的杀掉那个冒充自己的人。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会。]

[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倒下的人已经彻底没了踪迹,匕首上的鲜血也消失无踪,仿佛那个秦长生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恐惧再次蔓延至心头,“他或许又回到了那个壁画里”的念头不知为何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管如何,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总要先确定自己的处境。执起手电筒,将周遭环境仔细查过,确定了这仍旧是一个配室。地上散落着零星的陪葬品,墙上雕刻着巨大的兽面和云雷纹饰,地面的墓砖仍然崭新得异常,通往下个墓室的门也紧闭着,静默的讽刺着陆延安。]

[可不就是讽刺,这会儿陆延安开始有些后悔,方才那个假的秦长生开门的时候,自己应该仔细研究下他开门的手法,就不至于现在这么束手无策。]

[将匕首放回靴子,手掌刚刚放在开门的机关上,还不待尝试破解,就听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不由微微一愣,电筒带着目光扫向了徐徐洞开的大门上。]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1 13:12
一路顺畅,如同进入秦岭遇到鱼骨建庙,如同进入这座地宫时的那条盗洞。此时再想当时随口对陆延安说的话,甚至生出重重怀疑。那条盗洞是真的存在,还是根本也就是如同那个陆延安一样,是假的?鱼骨建庙,前所未闻,压在风水头上,更是全然不合理与数,是真实,还是虚幻?再甚至,看到地图来秦岭,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自己在做一个无比真实的惊恐梦?

伫立高大石门前,方才因过于激烈的打斗而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阴湿地底的寒意慢慢的开始侵上身体,背上汗湿衣未干,没有了热意,只有更湿凉。

开了门,会去到何方?这道门是之前的那道,还是只是相似?是回到之前那个墓室,还是会离陆延安越来远?这偌大地宫里诸多门,是全然相同的构造,还是也像那个陆延安一样?

后颈上突起刺痛,或是汗湿了摸金符的系带,磨割过皮肉。被这一刺,身体起了一阵生理性的寒颤。抬手握住垂在颈间的摸金符,还让那冰凉的触感侵入掌心做警醒,还让那坚硬硌在掌心,及时止住纷乱的思绪。

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抬起另一只手,探去那道仿佛一个生死轮回前开解过的机关。

无论怎样,陆延安是真实的。一起吃的豆浆,被自己要求店家多放糖的甜味是真实的。盗洞的逼仄里两人间和的呼吸声,还有潮湿阴冷里的气息的温度,都是真实的。背包里的那两只杯子,把身体硌的生疼,于此时此刻幽暗寂静里,难以忽视,这也是真实的。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多思多想本就不是秦长生的习惯。是真是假,是真实是虚幻,是现实还是梦境,现在都只能也只会去找陆延安,去找到出路。

坐而待毙,不是秦长生。“他”是假的陆延安,可我是真的秦长生。

一念至此,下手再无迟疑,依着记忆,旋动那机关。

门开的一瞬,手电筒扫过门边,有自己前次离去时,习惯性的用小刀刻下的划痕。果然没错,这就是那道机关,这就是那道门,不是相似。

门开的一刻,手电筒扫进门内,有另一团光明,亮白浅黄,如同自己手中狼牙手电筒的光一样,带着属于人间的微暖。

两团光因为洞开的石门,融合在一起。光的此间是我,秦长生;光的对岸,是他,陆延安。

强光对岸的陆延安,安静安定,带着对危险的防备,与记忆中重合;强光之后的陆延安的眼神,正正的对过来。没有逃避,没有冷漠,沉静后带着对未知的谨慎,与意识里一样。

不用任何的试探,不用任何的审视。甚至都还没有靠近去感受,秦长生的直觉已率先确定确认。

“延安——”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1 13:13
[在石门打开的功夫,陆延安还分出几分精力用余光扫视了一眼机关上的雕刻和纹饰,这些依旧鲜活的存在着,并没有任何异样,很好,这颗心率先放下了一部分。]

[厚重的石门缓缓洞开,首先入目的,是一道暖黄的光。在这漆黑冰冷的地底,这是除了陆延安手中的这一束光之外,唯一的还属于人间的暖。]

[可是带来这道温暖的,会是谁?在经历了假的秦长生事件之后,陆延安已经不会意外任何门后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包括门后的人就是秦长生。]

[是的,门后的人就是秦长生。只看身形,陆延安就能确定,那就是秦长生。这颗心又放下了一部分。]

[只是,在墓室里出现心想事成这种事,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陆延安刚刚碰机关时依旧没戴手套,难道看到的又是个假的不成?]

[但是假的秦长生没有会发光的手电筒,对面这个秦长生有;假的秦长生没有握着摸金符的习惯,对面这个秦长生有;假的秦长生没有坦诚而希冀的目光,对面这个秦长生有。]

[四目相对,只是眼神已经足够陆延安确认,这就是秦长生。]

[没有诡异笑容,没有邪魅不羁,没有哀怨悲痛的秦长生。]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在经历了死别后,陆延安此刻最想做的事情莫过于此——]

[几步踏前,二话不说先给了秦长生一个熊抱。拥抱是本能,可本能之后的理智回归,又察觉到这个动作过于亲昵,忙收回手臂后退一步,站在他面前细细把人打量一遍。]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可是胳膊上的血迹太过刺眼,想来一路走来并不容易。那片红色让心脏揪着一般的疼,可又碍于自己性格中一贯有的克制而强行压下眼底的波澜。可探过去的手指和关心的话语如何都止不住,几乎不听从大脑管理就脱口而出]

这伤不要紧吧?也是那鬼东西伤的你?

[陆延安并没有指明那个鬼东西是什么,但长久以来的默契使陆延安理所当然的认为,秦长生一开始审视的目光,证明着他有与陆延安一样的遭遇,懂得陆延安所指。]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1 13:13
方欲近前,陆延安便急步前来。温热身躯覆过来时,情不自禁的阖眸。仿佛又回到阳光下,那个小小公寓里,下午的阳光铺进厅里,是慵懒柔软的温暖。展臂拥住他时,本能的深深吸气。仿佛又是旭日方出的早晨,干燥微凉的空气里,有豆浆的甜和油条的香。没有未知,没有担忧,没有恐惧,是安稳到踏实,是平静到欢喜。

然而几乎是这一息温暖香甜的呼吸都未完,陆延安已撤出怀抱。一瞬间,又从记忆里温暖公寓,回到此刻冰冷幽暗地底。

他倾身拥来,自己将他抱住,这一切动作仿佛早就是自然而然,仿佛全然理所应当。然而,此刻各自撤离,身躯重新置于墓室的凉,才发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亲近,已经超出了应有的距离。

幸好,地底晦暗中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幸好,情况诡谲下来不及为此多想。他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时,目光里刻意隐去的疼惜,在手电筒两团强光叠合出的明亮里,无所遁形,还是在秦长生的眼底留下踪迹。

他带着些急切的关心的问话响起时,还没来得及就这一点小伤宽慰他,便被他话语里的信息震动心神。“也是那鬼东西”……

无论从思维从技术还是从体能从身手上来说,陆延安都绝对是一个敢于一个人下斗的高手,他从来都不是需要任何人担心与保护的弱者。只是人类的情感会生长,搭档久了,习惯了默契的分工,这生死情义里便长出了相互的依赖与保护,并且得到了默契的默认。

所以,此刻情急之下,完全忽略了陆延安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身手,只想到那么危险,自己不在,只有他一个人。急匆匆握住人手臂把人按压在身旁墙壁上,同样用眼睛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检查,心中的焦急和担忧,一点也不收敛。

“ 你也遇到了假人是不是?他是不是我的样子?他是不是要杀你?有没有伤到你?你没有被他骗到是不是?那不是我!”

耳畔一道热息吹拂而来,暖热半边脸。一惊抬头,在眼前人眼眸里,看到自己藴满惶急的双眼,这才发觉力道失控,如此贴近的太过了。

正是还未来得及撤身,被人背抵着的“墙壁”忽然颤动起来。原来是方才慌忙之下,把人压在了石门隐入的墙隙,此刻不知为何,这门又动起来,想是要闭合。此地不能久留,既然已经与陆延安会合,还是要去主墓室,去墓主身上找线索。

拉着人撤出那个墓室,撤离这道石门,重新退到只有五盏壁灯的墓道中。因为有了两个人,因为有了两道光,这本就不长的墓道,竟有种灯火宣明的意思。不像是被困地底坟墓中寻找生机,倒像是秉烛夜游。

“来,这条墓道的尽头就是主墓室,我们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出路线索。”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1 13:13
[秦长生回拥的那一下,虽然短暂,却让刚刚经历了生死都没有太多动容的陆延安心生波澜。]

[也并非不想深思,只是被秦长生手臂上的伤势牵去了所有注意,其余的都可以延后再谈。]

[没什么比秦长生的安危更重要。]

[可是陆延安还没得到答案,就再一次被压在了墙上。嗯没错,再一次。只是这一次没有腰间的禁锢,没有身躯的贴近,可是有手臂的紧握,有贴近的脸庞,有紧张的秦长生。]

[这次是真的秦长生,距离陆延安一个呼吸可闻的距离,陆延安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安心,让人贪恋。]

[心脏的跳动仿佛不太听从安排,快得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强力跳动而输出的血液一股脑涌向了大脑,让原本有些白皙的脸颊到脖颈红了个通透,连热汗也一并铺满了整个额头。]

[让心里更舒泰的是秦长生迭声的关心,这样近的距离,陆延安能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焦急和担忧,也能清楚的在秦长生的眼里看到自己红透的脸。]

[一股暖流在心底流淌,自己忧心的人也在同样担心自己,这实在是件美好的事,美好得陆延安有些感谢这一次惊险又诡异的旅行了。]

我知道那不是你,我——

[还不等把话说完,背部就感觉到了细微的震动。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机关,刚刚开启的墓门竟然又要关闭。还来不及思考要往哪边去,就被秦长生拖进了他的来路。]

[秦长生了解陆延安,所以不等陆延安开口,率先说明了情况。想想也对,如果要寻出路,必然要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时代的墓,墓主是谁,然后才好判断怎么出去。还有那个让陆延安难以放下的疑惑,这墓为什么这么新,相信也能找到答案。]

[通往主墓室的门并没有关,两道电筒交错着射入其中,瞬间将墓门附近照得清清楚楚。地上凌乱而稀疏的散落着各种陪葬品,金玉陶瓷,各个年代都有,大多都散落在尸骨旁不远,不由让人唏嘘。如果这些尸骨生前与我们的遭遇相同,那么多么值钱的东西都带不出去,平白成了引诱后人的鱼饵。]

[陆延安和秦长生都没有去动这些东西,一路走来,就是因为这个而被送到了这里,如今情况不明,那还敢乱碰。]

[墓室正中有一口石椁,巨大的兽面恰巧凶恶的对着陆延安和秦长生,仿佛在怒斥二人的唐突和搅扰。有秦长生在身边的陆延安哪会在乎这个,径直几步凑上前,持着电筒向内一照——]

[空的,石椁内还有一副金丝楠木棺,里面别说尸骨,就是铺棺的底褥都没有。主墓室竟然是空棺,这在古墓的设计里根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除非这个墓室不是主墓室。如果这里不是主墓室,又拥有主墓室的规格,那么真正的主墓室在哪?]

[手指在电筒的柄上不断摩挲着,因为秦前墓穴的资料并不多而且太过久远,所以陆延安要仔细回忆才能想起来。]

[回忆着一路走来的路线和墓室结构,某个多年前看过的资料骤然浮现在脑海中。]

长生,上面!

[抬手指了指头顶正上方,笃定的对秦长生开口]

真正的主墓室,一定就在我们头上!

[接下来,就要看秦长生的本事了,这就是一直以来合作的默契。]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1 13:14
来不及回应他的话,拉着陆延安刚退入墓道,便是身后石门闭合的重重撞击声,沉闷又浓厚,带着回响,仿佛某种警示。下意识回首,两扇石门合为一体,在手电筒的余光下,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大兽面,朦胧在幽暗里,随着两人逐渐远离,手电筒的渐渐浅淡,仿佛渐渐沉入深渊。

这座墓里,或者说,自从发现第一件诡异的事开始,就处处诡异。这条墓道的短而顺畅,跟先前那条的长而凶险,简直不像是同一座墓的风格。这座墓里各种标志性的秦前图腾纹饰、凌乱的陪葬品、之前在主墓室里看到的盗墓者的尸骨,与整座墓不论是墓道还是墓室都光洁崭新,简直时空交错般的不合常理。

还有,方才被陆延安倚靠过的石门,只一息便要闭合,而眼前这道主墓室的门,从方才自己离开到现在,依然洞开,都不需要再费神打开一次机关。就好像……

就好像,清除一切障碍,做最顺利的吞噬。看着洞开的大门,幽暗如墨的墓室,心中陡然又生出,在鱼骨庙中的直觉——这么顺利,或许就是等着要命的。

然而,此时后无退路,便是明知是死路也要闯一闯了。更何况,死生、生死,在风水易理里都是可以转圜的。这个门的机关,开启的一格在死门,然而却也是一副天禽星图。天禽星,上吉,宜祭祀求福,带兵作战,百事皆吉。

再次踏入这间阔大墓室时,下意识的抬手握住颈间摸金符,指腹在顶端尖锐处划磨。不知道信还是不信,不知道真还是不真,只是宁信其有,默默祈念:愿祖师爷保佑。

看着陆延安对地上的陪葬品和尸骨匆匆一瞥便避过,心中了然,他与自己一样,此时此刻,心中只有“找出路”这一个念想了。一贯的默契,陆延安径直走向那口巨棺,去察看细节,自己盯着整个空间,以防突发状况。先前便是因为被那茶杯莫名吸引去了心神,连从唐墓变成这座秦前墓是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再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了。

陆延安的手电筒光没入棺中,整个墓室的光亮突然暗下去一半,他身侧没了强光,整个人便如洇在灰暗中的一团墨迹。

拉着他撤离那扇闭合的门时,不是没有看到他赧然脸红,毕竟那样的距离,对于两人来说,都过于突然,都过于……不应该。墓道幽暗,生死攸关,这一瞬被两人心照不宣的隐去。此时寂静,此时平静,那一瞬,又不受控制的浮出,那面上轻红,眼底波明,都清清楚楚,如同印刻。与不合时宜下,笑意微起——陆延安脸红,还真可爱。

甚至,此时再看他那个思考时手指不由自主的摩挲手电筒的习惯性动作,都觉得可爱起来。直至他突然的出声在寂静墓室中响起,倒似被突然惊到。磨着摸金符顶端的手指,下意识一紧,尖锐的刺痛至冲进意识里,也不敢露出异样,咬咬牙忍痛,迅速把视线转向被“上面”这俩指引的方向。

秦长生对于陆延安的判断,从来不怀疑,就如同陆延安从来不会不信秦长生说的话一样,这也是自己最早对那个假的陆延安起疑的一点。

无需他再多解释,大步跨近那巨大棺椁,棺盖已开,内里全空。这不是停放墓主尸体的棺椁,然而它既然存在在这里,那它就必然有其目的。或者是机关本身,或者是某个机关的一部分,自然这都难不倒与墓穴机关打交道这么久的秦长生。

开启这棺椁里的机关关窍时,没有门开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机簧契合的轻微响声。这不合理,明明是打开了机关,无论是开启通路或者是启动暗藏杀机,都不可能毫无动静。

揉着下巴,转回视线盯着契合完美的机关,思索片刻,忍不住再次直起身转看四周。诡异再现,一片死寂里,赫然有一座宽阔大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角落,直通穹顶,引着两人再临未知门。

别无他路,唯期置之死地而后生。

“走!”

开门机关旋下最后一格,侧首望向身侧陆延安,视线交汇,于无声处,得全信任,是同思同想。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1 13:15
[秦长生相信陆延安对墓室结构的判断,正如陆延安相信秦长生能够寻到通往主墓室的机关一样。我们相信自己一样相信着彼此,正是因着这种信任,那种心照不宣的感觉,让陆延安和秦长生多次化险为夷,相信这次也一样。]

[背对秦长生而立,电筒的光扫过他的身后,为他提防着背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同时分出几分心神来聆听秦长生破解机关带动的声音。]

[轻微的机簧声响起,那声音太过轻微,甚至连震动都没有半分。要不是此刻陆延安和秦长生都保持了静默,还真听不到这过分微弱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发生。当最后一声也归于沉寂,墓室中又只剩下了呼吸声,仿佛刚刚的机关响动只是错觉。]

[转头与秦长生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达成了一致——四处看看有什么变化。多次下墓而得来的默契,不需要言语,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在想什么。若不是达到了这样的默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认出那个东西假冒的对方。]

[当电筒的光自中间扫过周遭,最终两道光汇合在骤然出现的阶梯上。原本还算空旷的墓室内骤然出现长石垒成的阶梯,却无声无息,仿佛它原本就在那里,只要来人需要,它便会现出身形。]

[陆延安抬头看了看阶梯上方仿佛散不开的黑暗,冷汗在不觉中又湿了后背。这个墓室中还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又仿佛冥冥中有一个东西在指引着我们来到这里,走上阶梯,被这浓雾一样的黑暗吞噬。]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都不曾惧怕这些兴风作浪的东西,现在有了秦长生,更不可能言怕。何况已经走到了这里,没有退路,只能在前行中寻个出路。]

[或许,就在阶梯的尽头,一切诡异的现象都会有个答案。同他并行,一起踏上通往未知的路。]

[尽头仍旧是一道石门,石门上的巨大兽面栩栩如生,铜铃一般的巨眼紧盯着并肩而上的我们,仿佛随时要冲出来吞掉我们,化作这墓穴的养分。]

[机关的开启仍要秦长生动手,开启机关的过程顺利得有些过分,陆延安还站在墓门的正前方盯着巨大的兽面,才与秦长生交换了目光确认过机关没有多余的恶毒心思,就察觉到了墓室的震动,仿佛什么东西就要破笼而出,胸口的摸金符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刺痛感。]

[紧紧的将目光锁在兽面正中越来越大的裂隙上,身体已经紧绷到极致,那是陆延安最高防备的姿态。虽然不知道刚刚的预感从何而来,以陆延安谨慎的性格也不可能坐视可能的危险发生,何况身边还有专注于开启机关还没有彻底恢复警戒的秦长生。]

[还是什么都没有。墓门彻底打开,并没有东西冲出来。陆延安皱了皱眉,刚向前踏出一步,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扼住咽喉,双腿也被什么束缚在原地。出于遇险还击的本能,陆延安抬起手电筒就往前方砸去,可是却砸了个空。]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扼住咽喉的力道并不足以立即致命,似乎这个东西的力气还不够直接把人掐死,还足够让陆延安艰难发出一声示警]

长生……快…跑……!

[这个东西终于发现无法用这个方式快速杀掉陆延安,于是下一刻,一道巨力锤在胸口,直接把陆延安从阶梯上推了下去。]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1 13:15
开门机关雷同,开门顺利一如既往,同样的诡异,似乎已经习惯到不觉得诡异了。注目着眼前古老的机关样式,看着顺利到不像个机关的石门机关,意料之中的悄然合契。

再接下来,就该是又一扇石门的洞开。是又一间同样死寂又崭新的墓室,还是如同陆延安判断的一样,是这座墓真正的主墓室?下面那个墓室里,巨大的石椁,精美的纹饰,里面那口棺的顶级用料,那里没有墓主的遗体,那墓主的遗体去了哪里?如果陆延……

“延安!——”

陆延安自来是个谨慎的人,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还能感知到他的气息,就不用太多担心他。他当然不会把他自己置于险地,一来,这是这行老手必备的素质;二来,他也不会让自己在开启机关时分心去担心他,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一直以来的默契。

几乎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在自己开启机关时,近在身边的陆延安会遇袭。明明门已经打开,明明过了最危险的门开启的那一刻,明明在两支强光手电筒的照耀下,没有任何东西冲出来,也没有任何暗藏机关的开启声和暗器飞射的破空声,就连空气都是一样的没有波动……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诡异,以让人不会适应与习惯的方式​。

几乎是在看到陆延安肢体动作的异样时,身体先于意识的反应,跨到陆延安近身的同时,已经拔出腿侧的匕首,抬手便砍。

计算着匕首锐刃与陆延安的脖颈的​距离,下手却是毫不迟疑。刀尖贴着陆延安的脖子划下,是不会触碰到皮肤的精确。

一刀划下,没有切破皮肉的触感,没有切破陆延安的,也没有别的任何。这一刀完全像是小儿游戏一样的在空气中虚划,几乎要激出秦长生的怒意来。

然而,怒意都没有机会生发,陆延安的一声艰难的警告还没听全,就看到他再次异样的肢体反应。那是人类被袭击了胸腹的​本能闪躲,还有闪躲不及被击中的翻倒。

跑,当然要跑。然而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两人一起从楼梯上翻滚下来的狼狈。

本来是要抻臂拉住即将摔倒的陆延安,不曾想那股袭击陆延安的劲力巨大,根本不是人类能抗衡的劲道。翻滚也好,还比一步步跑下来快点。慌乱中,只来得及反应过来用手臂圈住陆延安的脖子,手掌护住他头脸。

及至刚一翻下楼梯,即刻支起身体,手臂下滑揽住人腰背,二话不说就朝门口跑去。

该死的,果然这东西是要命来的!方才那么久都大敞的石门,此刻倒是磨出沉闷声响,缓缓的在闭合。

“延安,你撑住,再挺一会儿,我们先出了这门!”​

陆延安受那一击不轻松,耳边的深重的喘息​,还有怀抱里紧绷的身躯传来轻微的颤抖,都在告诉自己,他在强忍着痛苦硬撑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无论怎样都要在那门闭合前出去,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已经在身后,背上越来越重的凉意绝对不是错觉。

眼看那门已经闭了一半,心中愈发焦急,连扶带拖着陆延安,一脚踢开地上挡路的陪葬的陶罐,慌不择路,跌跌撞撞。

颈间摸金符随着剧烈运动的身体来回摇晃,划磨的颈窝生疼。来不及回头看身后有什么,也不敢转脸看此刻陆延安的状况,双目死死盯着那扇门,未知苦处不信神佛,此刻死到临头,也只念祖师爷保佑。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9 12:08
本帖最后由 云烟 于 2020-1-29 12:10 编辑

——第六幕  逃出生天——

[当巨大力道捶在胸口的一瞬,陆延安觉得心脏都要停跳,本就因为被掐住脖颈而艰难的呼吸更是被强行中断,以至于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推下了阶梯。]

[巨大的石梯又长又陡,陆延安只来得及看到扑来的秦长生,甚至还没感受到他回护的温度,就已经天旋地转。]

[体内氧气的匮乏,受击之下身体的保护本能让自己的反应要迟钝一些,加之生死攸关,落地后根本来不及考虑自己受伤如何,立即借着秦长生环抱的力道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就向墓室外狂奔。]

[随着两人一步步奔向门外,身体各处的知觉渐渐恢复。膝盖应该是摔破了皮伤到了骨,已经有些失去知觉,靠着秦长生的胳膊更是已经脱臼,动一下都剧痛难忍,胸口更是火辣辣的痛,不知道裂了几根骨头。可是不能停步,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东西就在身后,陆延安不能连累秦长生一起留在这里。]

[陆延安不会蠢到浪费口舌让秦长生放弃自己,秦长生也不会那么做,那么不如省点力气,把痛都忍下,换一个生的机会。]

[亦步亦趋,跌跌撞撞,已经顾不上什么不能随意触碰的禁忌,那东西就在身后,慢一点就要搭上两个人的性命,陆延安顾不得回应,只是让自己的脚步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幸运的是两人终于互相搀扶着通过了那扇正在闭合的石门,来到坎坷不平的墓道。]

[坎坷不平?剧痛让陆延安在逃命过程中仍保留的一分清明理智这时回过神来,用手电筒仔细照过脚下的路。石砖破碎,凹凸不平,像是经历了无尽的时光侵蚀,就像陆延安曾经见过的那些被光顾和破坏过的古墓。]

[这条墓道并不长,大约还是来时的长度,可是原本应该是闭合的石门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残破不堪的墓室,连墙面的一些砖石都已经剥落,仿佛那座秦墓终于经历过两千年的风霜,将它最真实的样子展现出来。陆延安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剧痛而湿透的脊背骤然爬上一股寒凉。]

长生……墓…又变了!

[在这座墓里,陆延安和秦长生已经见过太多诡异的事情,这一刻也没空惊奇太久。那东西还在身后不依不饶,誓要把两人留在这里才罢休,陆延安和秦长生又怎会让它如愿。]

[幸而此时那些吸收光的材质已经消失,手电筒的光足够将这个墓室照亮大半。扫视过破败的配室,在墙上发现了一个形状熟悉的一人高的盗洞。有盗洞,就证明有出路,这一刻,连身上的伤痛都缓解许多,抬手指向那盗洞处]

长生,那里!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9 12:10
背上的寒意几近透骨,圈住陆延安颈背的手臂都寒凉麻木。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空气的怪流。相互挽扶着的两个人,却一刻也不停一息都未歇的夺命奔逃,仿佛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滑稽可笑。

可是秦长生此刻一点也笑不出来,搀扶在怀里的陆延安更是。脊背寒重,怀中却温热潮湿,这是燃烧生命在逃跑的热度,和陆延安忍痛的汗湿。

墓室空旷,愈发分明的喘息声,叠合凌乱的脚步声,终于在沉重石门闭合前急涌出来,扑进阴暗墓道。

背上凉意未减,踉跄奔逃的脚步不敢稍停。脚下坑坑洼洼,步履不稳间,不知道一起跌倒了几次。只有五盏壁上灯的墓道,已经走过了一个来回的墓道,甚至第一次出来时还觉得太短的墓道,此刻只觉得有来生路那么长。

万幸的是,因为这五盏壁上灯的灯台雕刻五种瑞兽,造型各异,全然不同,让自己在混乱中还能判断出,确实是因为两人此刻太狼狈而走得慢,不是再一次的诡异禁锢。

心下稍安,才觉得热汗淋漓,汗水珠珠滚落,迷入眼睫。朦胧中在摇晃不定的手电强光下,看得几眼陈旧大石,尘积累累,土层不均。没有整洁如新,没有细腻刻纹,那是经过千百年时光与地底阴冷蹂躏的真实。

极力稳住步履,尽量减轻陆延安的碰撞,让他的伤痛能少一分是一分。前途不明路不平,身后还有追杀而来的怪物,这一次也算明白了“举步维艰”这个词语了。

直到眼前骤然开阔,才发觉墓道已是尽头,然而被自己开合过机关的硕大石门,却是不见了踪影。虽然在此地每件事都怪异,可想起方才行过的残破墓道,看着眼前是如同陆延安所说,又变回了残旧的墓室,心中竟是莫名生出一种毫无道理的“回来了”的直觉。

理智被这直觉一震,顿时如同眼前已经能被狼牙手电强光穿透的空气一样,逐渐明澈起来。于此时才发觉背上凉意稍减,意识里那种逼命的感觉淡薄。

机会难得,扶着陆延安靠着墓室墙壁坐下,必须要检查一下他的伤势。脱臼的胳膊好处理,只需忍疼,这在两人多次出生入死里已经算是轻伤。胸口被袭击的那一下,疼痛不能触碰,估计是要震出内伤来。出去以后怕是要好好调养治疗一阵子,此时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拿出万能的烈酒,先活血以防淤阻气脉。

一口气刚缓过,气息开始平稳,体力也稍有恢复。可还没来得及饮上一口那烈酒,该死的那种寒意又从盗洞门口的空气慢慢侵入。

“那东西又来了,快走!”

此地不善,不能久留,既然有盗洞,还是先走为上。

什么都不用说,搀扶起陆延安,快步趋近那盗洞。先用手电筒往内一探,凭经验来看,这倒是人类挖掘出来的痕迹,不管它通向哪里,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

托着陆延安让他先爬上去,自己紧随其后。抬手抵住他后心,微微施力,算是为有伤在身的人加一把劲儿。

“延安快走,别回头!”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9 12:11
[虽然这一遭三变的墓室令人恐惧难安,可这样的残破陈旧,经历过风霜氧化的墓穴才更让陆延安觉得“这才是人间”。]

[那东西带来的寒意已经不那么明显,不知是被场景变化阻住还是如何,总算是给了两人一丝喘息的机会。时间有限,没空仔细处理伤势,只能先让秦长生帮忙将脱臼的手臂复原,再捧一壶烈酒在肩头和胸口使劲儿揉一揉,先保证个气血通畅,否则再遇到什么变故,陆延安就彻底成为拖油瓶了。]

[才把衣服扣好,喘息还没调整完全,那股寒意就再次逼近,夺命的东西就在身后,自然再顾不上喝烈酒,那东西连看都看不见,除了逃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同各式各样的墓室打交道多年的陆延安,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还真有些东西是人类对付不了的。]

[来路走不得,盗洞却可以。虽然不知道盗洞的主人结局如何,如今也没别的选择,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只希望祖师爷有灵,保佑我们这些后辈逃出生天。]

[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也不和秦长生谦让,当先借着推力钻进盗洞。盗洞边缘坚固而平整,看来当年打盗洞的人并不急迫。整个盗洞是呈之字型向上,计算高度,大约要比之前那个装着空棺椁的墓室要高两倍左右。]

[身后的寒意又褪去许多,可陆延安不敢懈怠,身后的秦长生直面的就是那东西,秦长生的命比陆延安的还重要,定要彻底脱出危险陆延安才能放心。]

[一时间,多思多虑的陆延安也没心思细想这一路的种种异常,只是闷着头拼命往前爬,逼仄的盗洞里,两个人呼应的喘息声就是心里最大的安慰。]

[奈何天不遂人愿,陆延安向前爬的身体一顿,眼前是封得严严实实的石板,上方能触及的地方也被砂石占据。]

[这里或许本该是个出口,可不知什么原因被人用砂石堵死——说不定,就是为了挡那个东西。]

长生……没路了。

[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才遇到砂石,证明离地面已经不远。这时候再用工兵铲继续挖明显已经来不及,不如用个更粗暴的方式赌一把。]

[接上的手臂疼痛已经缓解许多,足够让陆延安将背包取下,叼着手电筒翻出需要的东西朝秦长生扬了扬——当初为了防止意外情况而放在背包里的炸药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人在紧急情况下的潜力是惊人的,陆延安这次组装炸药的速度比平时几乎要快上一倍。没办法,陆延安可以拿自己的命赌,却不能拿秦长生的命赌。用工兵铲在一侧的盗洞上开出放置炸药的位置,推着秦长生退到盗洞的转弯处,再回头点燃引线。]

[在炸药爆炸的一瞬,陆延安回身抱住秦长生,让自己的背去承接急剧扩散的气流和飞散的砂石,同时心底默念着:祖师爷保佑,一定要炸出个活路来!]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9 12:11
盗洞挖的很有技术,然而终究是条盗洞,不可能宽敞顺畅,自然也不容人快速奔逃。虽然这比那些只能匍匐前行的盗洞已经好了不少,但依旧要四肢并用爬行前进。

身后凉意比之先前背上寒肃要稍好些,依着那东西扑出来的速度,不应该有方才一刻的喘息之机。不知道是什么阻碍了它,总是都算在祖师爷保佑的头上好了。只望祖师爷再多保佑一刻,让我们俩逃出生天。

依着这股寒凉判断着它的距离,此刻只觉得凉意变的浓郁的速度在不断加快。此种境况,行在前面的陆延安自然是竭尽全力。他身上有伤,这个速度已经是极限,这个感觉也不用再说与他,除了影响他的心理外,毫无意义。

整个盗洞中,阴湿逼仄,所有的声音只有两人急促的喘息和艰难前行中与盗洞的摩擦声。极致寂静和机械的运动中,秦长生的脑子反而活络起来。不怪人多想,这个盗洞出现的太过及时,就好像先前那个现成的进入墓室的盗洞、就好像那些简单顺畅的不像机关的机关、就好像停有棺椁的那个墓室没有闭合的墓门……

一番思索还没有完,就听到陆延安说没路了。好,正是疑心这太顺利没好事,这一声没路了,反而觉得安心到美妙。一时竟也忘了怕,忘了想起没路了就可能出不去了。

不顺利才是真实的。活人入墓,本就是反行之道,处处顺利,那必是通着死路。

“炸了它!”

话刚落音,便辨出陆延安细碎的动作。抬起手电筒去探照他,心中禁不住冒出一个词——心有灵犀。

陆延安果然是本行高手,带着这么重的伤,此时组装炸药的手,连丝毫的抖动都没有,稳如以往。

果然他就是个定心丸,注视着他的动作,心也跟着慢慢的沉定下来,甚至都不再去焦虑那追来的怪物,和身后越来越浓的寒凉。

举着手电筒为陆延安照明,静等同时,也在观察这个盗洞。盗洞挖的一铲一铲清晰有序,能看出来这人挖盗洞时的有条不紊;能挖这么长,应该是时间相当的充足;盗洞里直到此处都没有发现任何尸骨,难道这人比我们运气好,没有遇到那个怪物?膝下泥土上已经出现砂石,这可不是秦岭的地质,唐墓秦前大墓变换不定,此时身在何处,也是不得而知……

陆延安组装好了炸药,快速固定好。要避开爆炸的波及,两人不得不往来路退回少许。

这一退,就发觉那凉意已近冰寒。那东西一定已经近在咫尺。抬手握住颈间摸金符,指腹习惯性的在尖端磨蹭,让微微的痛来刺激理智保持清醒。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爆炸的瞬间不防备被陆延安反身抱住,紧拥的力道里有他的伤痛,也有他怕自己受伤的担忧。心中明白,但此时已来不及想太多。

洞口已经被炸开,天光漫射进来。光明一入眼的时刻,紧拥着陆延安没放开,转身把两人换了个方向,陆延安在内,自己到了洞口边。这不是谦让的时候,两人自搭档以来,也从未因为互相谦让而延误时机。此刻要带伤的陆延安先爬出盗洞,自己再爬上去,肯定没有体力未损的自己先出了盗洞再拉他上去省时。这也就是脾性相投,也就是灵犀默契,一句解释都不用。

放开怀中陆延安,抄起他放置炸药时丢在一边的工兵铲,抬手一铲贯入盗洞侧壁泥土里,借力纵身,率先跨出洞口。一息也未停,再反身探进洞口,抻长手臂去拉陆延安。

然而看到陆延安的同时,也看到了让自己呼吸骤停的一幕——陆延安的身后,幽暗盗洞里,上下左右的正中央,一对绿色亮点散发着荧光,正在快速的变大。

人类对危险敏感的本能让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此一刻,只觉全身血液都瞬间沸腾翻滚,急涌向心腔。那不是什么绿色亮点,也不是什么在变大,那是一双眼睛!一双正在迅速靠近陆延安的眼睛!

“延安!快!我看到它了!快上来!”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9 12:12
[身后的寒意越来越近,不过是等待引线燃烧到爆炸的时间,于陆延安而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只有直面过那个东西,才知道那东西究竟有多邪门,有多无解。陆延安感受得到,它对自己两人的恼怒和必杀的信念。]

[一定要逃出去。]

[在爆炸瞬间护住秦长生是潜意识里的本能,却也算是一种潜移默化的默契——两个受伤的人,要比一个完好无损一个伤重的人要更难逃离。当背后那股热浪袭来,整个盗洞都为之震颤,刚有缓解的胸口又是一痛,一股腥甜涌上口腔,又被陆延安强行咽了回去。庆幸自己刚才为秦长生挡住了冲击,否则只怕两个人都要留在这里。]

[对于秦长生调换位置的动作并没有异议。且不说现在以自己的状态能不能爬上去,就算是爬了上去,只怕也没有那个体力接应秦长生。]

[骤然照进的天光仿佛是生的希望,连长时间处于墓穴里适应了黑暗的双眼骤然受到刺痛也觉得不那么重要。当视线稍稍恢复,看到的就是秦长生转身向自己伸来手臂的画面。没有任何迟疑,陆延安径直把手递给了秦长生。]

[背后的冰寒几乎已经凝成实质,而自己就是那个即将被深渊吞噬的猎物,唯一的光明就在眼前。此刻已经无暇好奇秦长生看到的“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好奇心害死猫,何况是只有一条命的陆延安,一切只有逃出去才有意义。]

[在鞋底离开插在盗洞上的工兵铲柄的时候,陆延安仿佛听到身下的冰寒呼啸而过的声音。千钧一发,只要再晚上一瞬,只怕自己就要永远留在这里。]

[危机还没算完。到底也不知道那东西能不能见光,所以这炸出来的出口仍然不能久留。外面阳光正烈,适应了强光的陆延安在起身的同时回头,炎炎烈日下,所见却让陆延安连脊髓都冷透。]

[一双绿色的硕大双眼,正恶狠狠的盯着陆延安,其中的不甘和狂戾,和那个假的秦长生一模一样。]

就是它!

[判断一瞬间脱口而出,可是却没有时间再多言,那股冰寒并没有散去,即使是在阳光下,陆延安仍旧有种无处可逃的绝望。]

[不,不能绝望,还有秦长生。陆延安不能让自己就这么认命,秦长生就在身边,即使是想要陆延安的命,也要确保秦长生安然无恙以后。]

[一定要逃出去。]

[举目四望,目光所及全是一片茫茫沙海。进墓时明明是秦岭,现在怎么成了沙漠?疑惑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就被抛开,不管这片沙漠是不是和那个它有关,我们都要选一个方向先逃命要紧。]

[秦时墓葬多为十,中,甲三种结构,基本是正南北方向,且夯土层薄,正符合脚下这座墓的特点。刚刚炸开的位置该是这座墓的西北角,想要快速离开墓葬范围,就只有继续朝西北方向走。再次撑着重伤的身体借秦长生的扶抱站起身,抬手指向西北]

那边,走!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9 12:12
陆延安胸腹受重创,再加爆炸冲击,这内伤怕是更重。可再难也要鼓起这股劲儿。握住陆延安的手掌时,心中已定,知道已经是要逃出生天。因为秦长生绝对不会让陆延安从自己手中被带走,无论面对的是什么。因为只要有一线生机,秦长生就能脱离死境。

紧紧扣握住他的手,用上巨大的意志力去忽视他的伤势,只管咬牙把他拉出来。

或许是那东西生于地底,活于幽暗,见不得天光;也或许它根本不是属于世间的活物;也或许它只是暂时的不适应。总之,两人脱离洞口的片刻,本来已经能触及陆延安的东西,没有顺势一下冲上来。这倒是个好时机,让陆延安可以缓过气来,不至于气竭脱力。

把陆延安连拖带拽,移开洞口,而自己则当机立断,迅速拔出随身携带的工兵铲,大刀阔斧铲挖砂石,把洞口填埋。

颈间摸金符被汗水浸湿,因着填埋的动作,再一次如刀割在后颈,疼的钻心。正因为这疼痛,撩出不耐的怒意,一铲一铲填埋的同时,死死盯着洞里那双巨型绿色眼瞳。

那眼眸里的怒意和不甘,掺杂着蕴在这些后面的深重怨恨,让这一双如火闪耀的瞳眸,由荧绿变亮金,再由灿金变成煊明灼红。

不知道是它的怨恨、不甘和愤怒更盛,还是秦长生此刻的决绝、狠戾和愤怒更盛,随着一铲一铲的砂石堆积,大概永远都不需要再比较了。

但砂石质地疏松,也没有上次掩埋的人那么有条件有时间,能将这些砂石夯实。如若那东西要冲出来,以它那劲道,这匆匆的掩埋显然起不到什么阻拦的作用。而泛散在周围的浓郁寒凉,是最好的提示,它还在。

它还在,自然是不能久留。

完美搭档——陆延安,此刻已经缓过一口气,并且看好了方位,那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是抱扶着人起来,且拥且推着便跑。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总算走到了身前身后同样的灼热,再无一丝寒意。此时再驻足回望,举目皆是黄沙,不知此地何地,不知此时何时,甚至都不知道,此身所处是否人间。顶天是翠蓝,立地为赤金,渺渺天地间,两人如豆,不辨来路,不见前途。

但是,是哪都好吧,只要陆延安在身边,无论在哪,无论做什么,都不生忧怖。

终于宁静,扶着体力几近极限的陆延安席地而坐,就地修整。总不能逃出生天,再累死在这儿。

让陆延安喝了水,吃点东西,躺着歇会儿,吸收点营养并恢复体力。自己坐在他旁边靠近那洞口的这一侧,远望沙海,握着摸金符,摩挲尖锐顶端,脑海中不期然便涌出那座墓里的各种诡异。

“延安,你说,为什么明明进的唐墓,到底是怎么变成了秦前的墓?还有那邪门儿的壁画——壁画,对壁画,是因为我们触碰了壁画那时,身边的人就变了是吧?”

现在想想祖师爷其实一直在保佑。触碰壁画时,后颈那被摸金符系带割磨出的尖锐的疼痛;还有,几次刚认为不该怀疑身边“陆延安”时,指腹被摸金符顶端刺痛的提神醒脑。

低头看看掌中摸金符,珍宝一般细细摩挲一遍。目之所及,地上是黄沙,沙上是把那墓室中明器都踢踹了多次的军靴。明器?脑中不知道哪根神经跳跃,突然蹦出了两个相似的陶罐。

“延安!陶罐!我们被那东西追着从有棺椁那间墓室出来时,我是不是也踢到了陶罐,你有没有留意?我怎么觉得,那陶罐跟我们刚出盗洞进墓室,我去拿了茶杯往回走时踢到那个一样?之后那墓室就变了,是不是?!你比较细心看的多,记忆也好,你快想想!”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9 12:12
[陆延安短暂的恢复体力的时间,秦长生也没闲着,不管有没有用,既然前人用这种方法掩埋过,那照做也没什么问题。因此,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若不是此刻身上疼的厉害,只怕陆延安也是要动手的。]

[可冰寒的感觉仍在,到底还是不能指望松散的砂石。辨明方向后,忙喊上秦长生,跌跌撞撞的离开。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脚下依旧是细碎的黄沙,目之所及也是一片金黄的海洋,若不是身上那股寒意已经彻底消失,若不是身后还有深浅不一的脚印,陆延安都会有两人还在原地打转的错觉。]

[身上早就没了力气,能撑到现在全靠紧绷的意志。跌坐在地,才发现身上早就不知道被汗湿透了几次,在烈日和高温下在衣服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还好,秦长生还在。日头已经过了最热辣的时候,虽然周身酷热难耐,还算是在身体承受的范围之内。在秦长生的帮忙下把金刚伞插立在沙子里,用背包固定好,给两人撑出一片阴凉,这才喝水吃东西,补充一下这么长时间缺失的能量。]

[手腕上的表指示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滴水未进的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借着还暖热的沙子躺下恢复体力。身上其他地方的外伤都还好说,就是这内伤,怕是要养上几个月才能好利索。]

[也不能奢求别的,这次能逃出来保住命就算是万幸了。]

[秦长生就坐在陆延安的东南方向,那是来路,也是那东西的方向,这种近似本能的回护让陆延安心底也像是放在了身底的沙子里,暖洋洋的十分舒泰。]

[正盯着摩挲摸金符的人出神,就听到他说起这次诡异的经历。顺着他的话去回想那壁画,当初那个荒诞的念头再次跳了出来。]

[壁画里的人走了出来,并且要我们的命。那不是人,在最后那一眼里,陆延安就已经确定,那个从壁画里走出来的是它。]

是壁画。

[这一点几乎可以确认,触摸壁画就是让两人分离的开始,也是和“它”交锋的开始。但正如秦长生所说,到底唐墓是如何变成秦墓的,陆延安也不得而知。]

[陶罐……对,陶罐!进入唐墓后,秦长生一共碰了三样东西:螭玉、茶杯、陶罐。而踢了陶罐之后,墓就变了,整个墓室里也就再没有任何陪葬品,不存在再触碰其他的可能。]

你说的没错。

[艰难撑起身子,从包里翻出那一对螭玉摩挲着,一一将下墓后的经历分析给秦长生听,也算是一次经验总结——以前是在家里,这次经历太过诡异,早早理顺也好。]

我们下到唐墓的时候,满地都是陪葬品,但你踢到陶罐之后,墓里就空荡荡再没有任何东西,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们确确实实已经离开了唐墓,来到了秦墓。

[顿了顿,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在沙子上一边画墓室的结构图,一边对秦长生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我们刚来的位置应该在西南角,我摸到壁画以后,那个假的你从我身后出现,然后把我带到了这个位置,也就是西北角的这个配室,想要对我下手。但是根据你所说,其实它想要杀我们的地方应该是在中间的这个墓室——我们一开始以为的主墓室。

[指了指正中的墓室,继续在上面画了一个墓室。]

秦代方士极多,无数人修道炼丹,追求长生……

[说到长生,不免顿了顿,看了一眼身侧人认真的眉眼,才继续开口]

所以,象征飞升后的墓室,也就是我们最后打开放出那东西的墓室,才是真正的主墓室,而一直到我摔下阶梯,我们所看到的,还是它为我们构建的墓,那座崭新的、没有经历过时间的秦墓。

[这会儿思路完全清晰,陆延安摩挲着匕首的柄,语速越来越快]

直到我们跌跌撞撞的一路踢了许多东西,就像气泡被戳破一样,这座墓原本的样子才显现出来。虽然昏暗没看清,但是我想那些里面一定有一个陶罐和唐墓你踢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而墓还是那个墓,只是这时候真实的模样才露出来,我们才发现配室的门消失了,盗洞出现了。

[用匕首在西北角的配室加上一条之字型的通道]

我想,那个盗洞之所以挖得不急不缓,应该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它还不在这里,或者——

[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它还没有自我意识。

[画完了墓室也理顺了经过,陆延安不想再去探究它究竟是墓主还是墓本身,对于现在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摸不到也杀不死的东西,只希望今后再不会遇见。]

[眼前要紧的是怎么走出这片沙漠。陆延安在墓室结构的旁边继续画地图]

秦朝虽然统一六国,但疆域有限,我们所处的沙漠在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属于边疆甚至荒外之地,大概就是现在的青海甘肃新疆交界一带。我们现在已经摆脱了那个东西,接下来最快的能走出沙漠的方向应该是正北。

[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可听众是秦长生,陆延安觉得偶尔这样话多的感觉也还不错——虽然自己还是更喜欢听秦长生在耳边喋喋不休。]

[收起匕首,陆延安又躺回沙子上继续积蓄体力]

你也躺会儿,我们晚上出发,向着北极星的方向,相信很快就能走出去。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9 12:13
太阳已经偏的很了,可是沙漠中依旧炽热。然而,这炽热哪怕是要把人烤干一样的难熬,此时此刻都觉得特别的美好。

那股寒意终于渺无踪迹,再也感觉不到一分一毫。天地寂静,这时候偏偏连风都没有,一把伞,两个在伞荫下的人,仿佛被搁置在一副阔大平板画上的微粒。再一次回头去看那洞口的方向,茫茫黄沙,一展万里,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壁画肯定是有问题的,这毋庸置疑。凭空出现,又与两人一样的画像,此刻再想,一股颤栗从脊椎窜过,竟然是才觉出恐怖来。

扶着陆延安坐好,让人靠在自己身上,支撑着省点气力。又递过水去,让他慢慢的饮下,进行缓慢的补水。

陆延安的声音回复了平时的清润平稳,是回答自己,也是在逐条分析墓里的各种合理的和诡异的现象。

没错,如果说开始还不能断定是因为茶杯,还是他手中那两块玉,还是踢了那陶罐,那最后逃出时,就很好的给了提示。茶杯和玉一直都带着两人身上,那墓也一直都是精致整洁的秦墓。最后扶着陆延安逃出那间放有棺椁的墓室时,自己又无意中踢到了陶罐,茶杯和玉依旧在身上,可那墓就立刻变的破败不堪了。

看着陆延安在沙地上画图,本应该仔仔细细听他分析的。可不知道为何,一向都是他说话时,不由自主的就会聚精会神的听,此刻听着他越来越急的讲述,倒好像被那洞口吸去了精神,偏偏几次三番的要靠意志去拉回注意力。

直到他一停顿的那话语与自己所思重合。

“追求长生……”

那个东西,难道真的是秦时的墓主因为生前追求长生,食尽灵方,所以死后魂灵不灭,历经千百年,被地底重阴滋养出灵体来了么?

那个前辈挖盗洞时,它还不在这里,它还不具意识……

填埋盗洞口的的沙土,被夯实到需要炸药炸开……

如今只是疏松填埋,就能将它阻隔在地底……

不,不是的。那个盗洞口,不是被逃出去的前辈填埋,而是……他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挖通!

它一直都在这里,那个前辈,是在挖洞的时候,被它拖回去的!之所以他有时间挖洞,这点倒是与陆延安想法一致——那时的它,应该还没有如今的灵力,只能趁人不备偷而袭之,力求一击必中。

再想那墓室中的尸骨,之后它应该是又吞噬了不少人,才有了如今这般力量,可以变幻壁画诱人深入,可以变幻出人形袭击活人。只是,在搏斗中还是能感觉出来,那种力有不逮的迟钝。

倘若这次,自己与陆延安不走运着了它的道儿,不知道它的力量又能增加多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变成两人的样子再临阳间。

不自觉的把掌中摸金符攥到汗湿。然而不管怎么说,祖师爷保佑,两人到底是没有着了它的道儿,到底是把它掩埋在了地底,到底此时平安。

把额前的发向后拢一拢,几不可查的摆了摆头。填埋洞口时,与那双眼睛对视太久,那种不甘怨恨和愤怒,仿佛印刻,牢牢的在识海里挥之不去。此时只想把那双眼睛从脑海中从意识里清除,着实是不想再想起有关那东西的一点一滴。

陆延安画完了回去的路线图,又躺了下去。他伤的重,此番坐说了这么多,怕也是耗了不少气力。叮嘱人睡一会儿,好好恢复一下体力。这些过去了的东西,也不必再提,且让陆延安安心小憩,晚上还要赶路,趁着夜凉出了这沙漠。

太阳已经慢慢的坠落,夜色渐起时,手臂上伤口麻麻的痒起来,大概是在发炎了。陆延安这一睡很沉,呼吸声匀而缓,正是身体恢复的好时候,也不想惊动他,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吧。

悄无声息的起身从背包里翻出带来的药品和纱布,咬牙把被血凝在皮肉上的旧纱布撕掉,看到伤口周围发红的皮肤,正是发炎的状况。拿起放在旁边的烈酒倒上,闭眼忍过最痛的片刻,喘匀气息,重新缠扎好。

夜已沉凉,大漠无云,漫天星斗散布在墨蓝色穹空,向广袤沙漠倾覆下晶澈银辉,将世间都照亮。这属于人世间的凉意,全然与那怪物散发的寒凉不同,清润如玉,温柔似水,正好照着夜归的人行路。

把行装收拾好,推醒身侧的陆延安。该走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延安,走吧,我们回家。”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9 12:13
[连续两日不眠不休,还受了内伤,真正松懈下来的陆延安只觉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这会儿要是再提起逃命,只怕陆延安更想就这么交代在这儿。]

[当然,秦长生在,不会真的让陆延安把命丢在这里。听着他的叮嘱,感受着秦长生的气息,想到他这个时候守在身边仍然防备着那东西的方向,还有什么不安心的呢。]

[或许,秦长生对自己,已经超出了革命友谊的界限……陆延安闭眼想着,困意铺天盖地的袭来,还不等想出个确定的答案,就沉沉睡了过去。]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连梦都没做一个。被秦长生叫醒时,陆延安眼底还有没睡醒时特有的迷茫。身下的沙子已经失去热度,星斗漫天,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回家”这个词对于陆延安而言,并没有太大吸引力,可是如果是由秦长生说出来,那就是跨越千山万水刀山火海也要回去的安定乡。陆延安想着,把手递给秦长生,带着初醒的慵懒和沙哑回应]

好,回家。

[穿越沙漠是枯燥而危险的,若是遇上沙暴或者流沙,那更是致命的考验。或许是我们运气不错,或许是因为接近沙漠边缘,陆延安和秦长生终于在第四个凌晨看到了沙漠的边缘。]

[一路辗转,用了近一个星期,总算是回到了家里。看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摆设,陆延安一时百感交集。这一趟出去虽然差点把命搭进去,可除了带出来的东西,最珍贵的莫过于明白了秦长生的心思——可陆延安多疑的毛病又出来了,或者这个想法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还是要试探过才行。可又碍着捅破窗户纸后可能面对的尴尬,几度犹豫。]

[秦长生的手臂从受伤开始就没处理好,沙漠极热极寒的环境又让本就发炎的伤口周围化了脓,回来的路上即使做了简单处理,还是要多养些日子。正好,陆延安的内伤也要养,于是每天的日常成了秦长生为陆延安熬药,陆延安为秦长生包扎伤口。]

[到家的第三天,陆延安终于再忍不住自己脑海中的各种猜疑,还是决定把脑海中预演了无数遍的试探付诸实践。]

[就在陆延安为秦长生拆掉纱布,确定了伤口周围已经没有发炎迹象后,拿过生肌膏一边认真涂抹,一边状似无意的说起之前没有提过的事情]

我最近想了想,好像那东西化出的假人会做出一些真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生肌膏已经涂完,陆延安自然的拿起一侧的纱布为秦长生包扎,想到自己期待的心意和结果,耳尖泛起一丝不寻常的粉色。]

[熟悉陆延安的秦长生应当能够看到,正因为如此,陆延安并没有立刻说下去,而是给他留下充分的遐想空间。直到将最后一个结打好,这才避过伤处,轻轻拍了一下就在眼前的手臂]

你说你平时都想了些什么,竟然……

[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身前的人猛然站起,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笼住陆延安,随后天旋地转。]

秦长生你……!嘶……

[事实证明,陆延安的推断没错,假的秦长生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嗯没错,就是九牛一毛!不过,秦长生给的答案,陆延安还是挺满意的,总体而言。]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9 12:14
路途艰苦,对于两个经常下到地底,游走墓中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平常十分正常的人间生活了。在火车上看着窗外人间景色匆匆流过时,只觉得那般惬意,那般悠闲。足足一周才回到家中,都觉得像是出门买了个菜。

两人身上都带伤,虽说这还年轻,可既然活着出了秦岭,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谁也不想落下什么病根。故而,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收拾干净,去了医院检查身体。

不出所料,陆延安的伤在内中,需要好好的灌一阵子中药,慢慢调理,徐徐补之。而自己的手臂不过是皮肉伤,所幸那暗箭没有毒,只是陈年旧物带菌太多,所以发炎比较严重。做了好一番清创处理,疼得在心里把那怪物嚼烂了几遍。

到底算得上两人命大,比之被那怪物永远留在了墓里的那些人,也能说一声“无大碍”了。

不但无大碍,而且,这一趟还得了几件宝贝。一对儿唐时的茶杯,一对儿玉器,还有……几天在沙漠跋涉中,随手“捡”来的好东西——肉苁蓉。肉苁蓉,补而不峻,陆延安正是伤重需要补身体的时候。既然不知道怎么的就把秦小爷转悠到沙漠了,那这纯天然,汲取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的“大自然的馈赠”,不摸点回来都对不起自己。

连日来,遵医嘱给陆延安熬药,遵医嘱严格给手臂上的伤口换药,没事再摩挲摩挲这几件宝贝。可能是太过安逸,年纪轻轻的,心中竟然生出了“满足”的意思。

陆延安在给自己涂着药膏,窗外夕阳正是最浓郁的赤金,给两人身上覆一层金黄的暖,再把两道身影长长的拉到深深室内。盯着旁边长案上那一双沉赤釉的陶杯,上上下下看个不够,耳畔是陆延安低低缓缓的话语。正听到了一句有趣处,只觉手臂上一紧,这该是包扎好了。

“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既然是想的事,那当然是不能说的事。可是,什么叫“假人会做”?!

盯着耳尖血红,脸颊浅红,眼角湿红,声音都几乎发不出来的陆延安,虽然知道了那假人什么都没做,可还是要问他,要他亲口说。

“说啊,假的我对你做了什么?”

到底,还是要把他眼泪逼出来。

“这才是我想做一直没做的,‘他’敢做这个?到底是谁敢谁不敢,嗯?……”

到底,还是要让他亲口说出来。

不过,代价就是,一直熬到第二天的黄昏,陆延安才醒来给自己手臂换药。

看着给自己换药的陆延安,看着他脑后的碎发在夕阳下随着身体轻微的动作跳跃着细小的金光,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忽然想起幽暗地底,手电筒光照下,额前碎发遮住眼神的那个假的陆延安,还有自己当时想要辨别真假陆延安时问的那个问题。那时是试探真假,此时倒只是想逗弄与他,一时竟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延安,咱们这又死里逃生一回。真想那回咱俩在上海,吃过的红宝石的那个小甜品。那小樱桃,真甜,你还说奶油也新鲜来着。等咱这能出门了,再去吃一回吧?”
作者: 云烟    时间: 2020-1-29 12:14
[陆延安对于秦长生的回答挺满意,可对于秦长生追问不舍的态度很不满。假人做的事他做了,没做的他也做了,最后昏昏沉沉的陆延安到底交没交代假人做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了,大概也不太重要了。]

[这回是真栽给秦长生了,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纠缠多日的心结一开,又被秦长生闹了一夜,陆延安这一觉睡到了夕阳斜挂才醒来,而某个始作俑者已经拎着胳膊等了近半日的光景,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气,只能叹口气把人拉过来,先换了药再说。]

[换药间隔有些长,加上流了一些汗,秦长生的伤口周围又有些发红,幸好并不严重,对于常出入危险境地的两人来说算是家常便饭,年轻力壮,虽然心疼,还是忍不住道一句活该。]

好好养着,最近不准胡闹了。

[带着沙哑的嗓音正经的嘱咐了一句,再仔细把消炎的药水在发红的皮肤周围涂抹均匀,再拿过膏药涂抹一层,听着秦长生念叨起上海的红宝石,嘴角不觉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秦长生嗜爱甜点,陆延安一直都知道。陆延安讨厌甜食,秦长生也知道。可是如今秦长生已经彻底融入陆延安的生命里,或许,是该同他一起品尝世间百味,包括陆延安讨厌的甜品。]

[拿过桌上的纱布细心的包裹住伤口,再一圈圈的缠在手臂上,一边专心为人包扎,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回复秦长生]

好,到时候樱桃给你,我吃奶油。
作者: 周容暄    时间: 2020-1-29 12:14
涂药、包扎这种事,自己当然也能做,在墓里刚受伤时,可不就是自己包扎的么。可是回来后,除了为陆延安熬药,认真的拣看药材,仔细的比对配伍,其他时候脑子是一概不想用。身体也因为处于“长期”的休息中,懒散到包扎这种小事都做不了了,只能每天等着陆延安来耐心的涂药缠纱布。

听着那句毫无力度的轻斥,他一贯清润的嗓音里,被自己添了许多沙哑,心中既暖又软。如同此刻铺洒进厅里的夕阳,饱和的金红,饱满的暖意,仿佛将一方天地,收藏进蜜糖罐子。

没有指望陆延安能回应自己这句问话,按他一贯的性情,最理想的答案大概也就是一句:陪你去,你吃甜品,我吃别的。

被人托着一侧手臂,轻而缓的缠着纱布,闲着的一只手,贴去桌上为陆延安盛药的碗,试试温度。本是打算,这人再不醒来,叫也要叫醒他起来吃药的,故而这药放到此刻,温度也是将将好入口。

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碗壁摩挲,不防备那一句回答骤然降临。如雷贯耳,如电穿心,如冰被身。一瞬间,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定,思维被冻住,身体被冰封。

被屏息的窒息感唤醒时,眼珠转动都还带着机械的木然。用尽了所有意志力,调动感官,让视线凝聚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同样的回答,同样的语气,同样的……陆延安……?

同样的陆延安??!

我在墓里杀死的那个,真的是假的陆延安吗?

眼前温柔包扎的这个,真的是真的陆延安吗?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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