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原创

剧目名称：浮生若梦
参与人员：江鲤、袁枚
剧中角色：江鲤——蘼芜（冷清欢）、袁枚——小倦（玉崔嵬）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物是人非，不死不休。


『目录』

【十年后，却重逢】         2L——11L
【物是人非，欲说还休】  12——21L

【近日他总是会出现在视线内，不是任务也有旁的理由，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被他看穿了，可又不像。冷眼见着他一进门就倒下，银簪自他耳边划过钉入房梁，又在错过时松了口气，前一刻还盼着他死，这一瞬又怕他长睡不醒。】

今日月半，你不去主上那求解药，跑我这来是打算等死？

说起来，我们曾经还养过一只小兔子，也是这名。

【一阵叹息后才拉着他坐起驮到床上，两人齐齐倒在床榻也不急于起来，想着他昏厥很多话也就不自觉絮絮叨叨吐出，权当自言自语，又希望他听到又想他这辈子也不要知道。】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

也不对，你总装得像只在乎她，装的像心里眼里都是她。

【分明不是煽情的话语却红了眼眶，有些事急于求证又怕真的验证了也就不能再自欺欺人。被一个问题困了十年足以证明她冷清欢是个多没出息的人，就算更名换姓、改头换面还是那么没出息。】

你当初为什么出尔反尔，你知道她等了你十日吗？

干脆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活够了，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早就活腻了。

【就同说情话一样拿起枕下的匕首，一步步向他逼近，只要再近一步就能刺入，再近几分就能索命。一个杀人活命的杀手竟然连匕首也拿不稳开始颤抖，自掌心蔓延至周身止不住的战栗，怒不可遏一把将匕首掷向窗沿。】

你只能死在我手上，你快醒过来，醒过来啊！

【一把拉过他胸前衣襟攥起，将整个人拉坐起来左右拉扯，腾出一只手抹去脸颊泪水。】

我的药已经给你了，我救不了你了啊！我去求他，我去求他好了，我……我现在就去。

玉崔嵬

【屋内一片死寂，使得窗外的潇潇冷雨滴落得愈为清晰，连绵无隙的雨声钻入窗缝响在耳畔，携来几丝远近难辨的泥土腥味缠入鼻息，又间或夹杂了血气，一时教人分不清。】

【一道冷铁亮痕映出他双目凌厉，手骨因施力紧握而凸起的一刹，利器朝着软肉中又递进了寸许。沉闷的撕裂声要比淅沥的雨更为动听，单腿抵住人腰身的姿势不容对方挣扎，薄唇噙一抹淡弧笑看身下人惊怵睁大的双目，身子俯低时，恰好令刀顺势穿透床板，沿下人浓稠的血，聚于刀尖滴答敲响地面。】

【静默等了几息，那人便没了气，从头至尾连一句求饶都颤在齿间来不及被诉出，令这场暗杀顺遂得毫无难度。心里略是不满上头指派的目标一个不济于一个，勾起的唇顿时因消了兴致而恢复寡淡，直身站起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步跨过尸体跃至门边，待到侧身而出时，将刀收回鞘内掩去血色，便是同寻常公子一般的衣着挺括，潇洒俊逸。】

【方迈行出几步，蓦地后脑一紧令动作凝滞，驻步睇视前处的目光骤然模糊，伴有耳旁嗡响与天灵内万虫啃噬般的疼痛层叠侵袭。抬手猛拍向额头希冀令神思清明，可痛意反倒排山倒海般蔓延至四肢百骸，使他一个踉跄站立不住，匆忙间唯能将刀抵于地支撑住身体，单膝跪地伴着狼狈喘出粗气，心间也渐然捋出个缘由——大抵是，月半将至。】

【死也要死得悄无声息。主上经年灌输给每一个杀手的信条早已在不觉间渗入骨血，万般挣扎时仅剩它牵引着身体勉力站起，屏着一口气与所剩无几的意识想寻个清净处独自捱过，却鬼使神差地朝她所在的房间觅去。】

【入门的一刹已无暇去想她是否会在，脑内混沌得只剩下痛意，就连余光中袭来一道亮光时也是条件反射地将它握牢，分毫不费思绪。等到耗力跨进一步后再也直不了脊梁，两眼尽黑前只在身子失重栽倒在地的一刻恍惚瞥见她一袭红裙。】

【这穿心蚀骨的知觉是昔年蛊毒埋下的种，每月一次孜孜不倦地发作只为提醒他一件事：离了蜃楼，他便会日日活得这般生不如死，脾性再是倔强又如何？照样被玩弄在那人手中，无能为力。】

冷清欢

【自那日一别已是半月不曾相见，冬去春来日头也并无暖意，倒春寒总是比隆冬还要冷上一分。静坐于屋内看着袅袅香烟自上盘旋又消散，亦同与玉崔嵬那纠葛不清的过往一般，总归是拗不过烟消云散。】

【怀抱手炉子靠着窗捧着一卷书，辗转了很多关系才得手的禁书，托人手抄了一卷，如今看来也是索然无味，不过是妓子与恩客浓情蜜意后碍于权势爱不得的故事，随手弃于一旁。只是终究会止不住去想，若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他出现了该有多好。】

【出神的望着床榻，那夜过后自然也有旁的爬上这张床，然而时光似是定格在那夜日日煎熬焦灼着清欢的内心，她分不清对于玉崔嵬究竟是念或怨，二者应是不可分，然相较而言哪头占上风，她思索了半月也琢磨不出。】

那日为何要救他呢，蘼芜你瞧啊，他本就是没有心的人，你却试图在他身上求得情爱，求个归宿。

你看啊，犯傻的人最后就像你这样落得个不人不鬼的模样，连人皮都得扒了去。

【看着镜中的冷清欢，完全找不到半点蘼芜的影子，而她也确非蘼芜了，她若还是那个天真到愚昧的蘼芜也活不到今日。话音刚落就有人破门而入，一把抓起银簪就像对方掷去，待看清来人已来不及化解攻势，不过他就算死了又何干呢。】

玉崔嵬，你把我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在听到他深情回答后，自鼻息间发出一声唾之以鼻的轻笑。】

【收紧下颚咬着牙关和他抗衡着，凤目饱含怒意直直看进他的眼底，右手高高扬起就是一嘴巴，在半路被死死扼住。】

放手！

【被他粗鲁无情的堵住，抵在墙上退无可退。清欢大概忘了，这个人从来只对她一人温柔，而现在他也不可能认出了。狠狠的咬下，血腥味四处流窜，竟生出一丝快感。】

【被点穴解穴后气的不可遏制的颤抖，长本事了啊玉崔嵬！】

【一阵长枪直入撞的生疼，扭过头看向一边，双目无神的看着皱起的被角，脑海里重复交叠此消彼长的叫嚣着两句话，他不是玉崔嵬，他就是玉崔嵬。】

【完事后起身的姿态都如恩客一般，只差没掷两定银子当做脂粉钱。麻木的拉过被酒浸透的被子裹住，背对着他。】

我们打个赌吧，你会后悔的。

——结——

【分明已构成暧昧的姿势，仿佛原先的满室春情并未随一刀封喉而倾覆，而今二人抵首相峙时，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女子娇蛮的腰身与玲珑起伏的胸线正紧紧熨帖着身体，却无法自心底勾出一星半点的迷乱动情。想她亦是如此，出喉的话才会这般冷，冷得仿佛失魂落魄。】

她很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话一道出便后悔了，为何对着这个莫不相干的人，要重新铺展开那份不忍再回忆的过往，小心翼翼地双手捧出最好的那一段予她看？值得吗？明明任这眼前的女子如何装出一副看透他万般秘密的模样，都无法轻易读懂他的心，毕竟除却蘼芜，世上已无人有资格作出一副了解他的模样了。】

【她像只狡猾的猫，与他人作乐时恭顺得不像话，面对他时忽又变回孤傲清冷的模样。男子莫名因她三番五次的嘲弄积累出愈来愈多的不满，终于在她偏过头的一刹聚集到无法忽视的分量。】

【眸中阴戾暴涨，撑墙的手化作铁爪捏紧她下颚迫使人转过头直视自己，不可一世的操控欲重在此时显现，她越想逃，他越不容她得逞，而后有了一句】

拖累？你有什么资格……

【尾音不待落下，长身倏然俯靠下几寸启唇含入那两瓣盈润，看似一个饱含柔情的吻，其间却不带分毫温柔，女子欲躲却避无可避，唯能受着他惩戒一般的撕咬与横冲直撞的长舌不断作祟。】

【她不过是个烟花女子罢了，夜夜辗转于男人身下娇喘低吟的浪荡女，有什么资格作一副清高模样？如是想着，双手愈发大胆起来，电光火石间封了女子穴道，而后将人打横抱至床榻，一把拎起那具尸体随手抛开，居高临下地望向她时因她眼中愤懑生出愈强的征服欲】

我来都来了，你不伺候好我，如何向主上交代呢？

【邪魅漫在嘴角，玩味一般替她解了穴道，任凭她负隅顽抗地胡乱推搡自是岿然不动，大手探入她衣襟捉住人胸前嫩肉肆意揉捏，而后再一次傲慢欺下薄唇俯首吻上。】


——————————
一言不合就上你，别问我为什么，任性。

【命运总是捉弄人，分明还是那两人，此去经年却是相见不识，相识不认的地步。肩头衣物被撕裂，暴露在寒冬里，连眼眸都没抬一下，不动声色的望着远方，道出的话带着颤抖，迟疑。】

她很好吗？

【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在许下那么美的诺言后独留他一人……】

【一指隔开二人距离，偏头远了几分。她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了，从前分明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不用言语就都了然，如今俨然沦落到近在咫尺也要打哑谜的地步了。】

你有空要我跟主上带话不如出任务时上点心，别拖累我。

【她的眉眼浓丽中深蕴风情，每一分眼波流转都是拿捏得当的恰到好处，可她分明近在咫尺，那视线里的不可说却似把人笼于朦胧雾障中，任他逼出再多锐色想要望进她深潭一般的眸底，均如隔了千山万水追及虚无缥缈的水中月影。】

【他的名字从她唇中溢出时，带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深长，一如而后道出的“蘼芜”二字，在她娇柔声线中被诉得漫不经心，落在他惶惑不安的心里却宛若惊雷叱下。】

【初遇时被她喂下那药丸，隐隐就有一个念头于脑中植根，而今她既已毫不避讳地作出一副识得蘼芜也识得他的模样，所有疑虑便似寻到出处破土而出，千丝万缕终凝作一桩事实——她是蜃楼的人。】

【呵，先前主上遣他赎罪又遣这女子来救他，而今再是令他来杀人，同时也将目标交予她手……这般玩弄人于股掌间的把戏倒确然像是那人的做派，如此便不奇怪为何此女分明素未同他谋面，却知晓蜃楼的诸多旧事。】

【一旦急切地替自己寻到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绷紧到极致的心才敢缓然放松，所有盲目的猜测归根结底都是极力想从梦魇一般的过往中解脱的渴求。可他却在自我麻痹中忽略了去领悟她话中深意，分明只消细细揣摩就能寻出破绽，而后将他自欺欺人的想法尽数推翻。】

【一心将她看作主上试探自己的棋子，再望向她时眉眼间便带了不信与不屑的意味。见她穿妥衣衫起身想走，男子薄唇勾起一抹戏谑，长身近至那倩影伸臂窟住其不堪一握的细腕，而后几步逼她退至绝路另手撑墙将人禁锢于怀。】

【胸膛紧贴其身不容她逃，大手不留情面地一把撕开女子衣领，令她被挤压得丰盈的娇乳重又现于眼前，黑眸掠过那道胎记，鼻息间一声冷哼落在耳鬓厮磨的方寸】

主上如此费尽心思地把你送到我眼前，我也烦请你回去告诉他……纵使学得再像，你也连蘼芜的一根小指，也不配。

【喉咙热辣的疼痛与濒死的恐慌都抵不上心头早已枯死的荒凉，忽然有些可悲的看着他，这种注定纠缠逃不出命运的束缚的无力感又一次袭来，干涩的双眸忽然有些发烫。曾经对未来的蓝图绝对没有现下这种情境，可是呢……人变心起来可以让人不知不觉，前一刻拥你入怀，后一刻推你入狱。】

【看着他狂躁又竭力抑制的模样，以为会畅快，至少也要稍微缓解一下当年剥皮之痛。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只要见一眼就溃不成军，一直在原地等你，你却早已走了另一条道。】

我能是谁，救了你一命这么快就忘了恩人？

【说起救忽然想起之前将救命的药丸与他时，竟然没有片刻的迟疑与犹豫，反过来还叮嘱要好生收着。呵！从前到不知道他还有当戏子的潜质，主上赋予人手一粒的保命丹药他竟然装作毫不相识的样子，也对，他可能早就忘了世上还有蘼芜。】

【深深的望着他，就像要镌刻到心底一般，最后阖上眼。当初说好的三日，最后足足等了十日，杀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不要命的在雪夜里与主上派来的暗卫厮杀，一直以来习的是媚术，身子也算不上好，习武一直没有太大长进，勉强保命的地步。】

【面对铁了心，就算是把尸首也要带回去的阵仗，蘼芜竟然也从夜拼到了破晓。最后一刀没入肩胛时震落了掌心的软剑。后来被带回去关在地牢里的种种也就不值一提，心死了肉体上再多疼痛不过是把已死之人又折磨了一遍。】

玉崔嵬，你还有什么脸面质问我。

当初……罢了，不过是从蘼芜那听来的故事。

【缓缓坐起来从柜子里取了件外袍穿好，深吸一口气，有种再待下去会不小心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还是走好了，再要踏出门时被他拉住，抽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也就放弃，或许内心还是隐隐期待这种牵扯的。】

你想的人已经死了。

玉崔嵬

【女子的纤细脖颈随着她的呼吸在掌下微微摩挲，触手是羊脂白玉一般幼滑的肌理，颈侧脉搏却微弱得恍若濒死，仿佛暗示他用不着灌入多大的力便能轻易让她咽气。】

【她的眸底深蕴着恨，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令他惶惑，令他好奇，令他从那死水一般的眼波里尝出几分莫名其妙的熟悉。】

【檀口轻启出云淡风轻的一句，“你来晚了”，就像是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你”。】

【可他偏偏觅不出半点线索，女子的气定神闲教他生出不该有的慌张，他深恶这种无法捉摸的感觉，因他做惯了掌控别人生死的修罗。这是生平头一次，让他觉得自己反倒成了那被人耍弄的傀儡——分明有人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他却不知晓她究竟为何人，来自何方。】

【她用手紧紧攀附上他窟喉的铁臂，用尽力气垂死挣扎得连身体都颤抖，十指丹蔻带了意欲剜下他血肉的趋势狠狠掐入他小臂，却不足以生出令他蹙眉的疼痛。】

【红绫若蝉翼，掩不住她玲珑曼妙的躯体，亦覆不上圆润细腻的肩头。胴体尽入眼底的一瞬，男子冷眸倏张，只因那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块胎记。】

【他快忘了是多久以前，曾有一个女子蜷缩在怀吃吃地笑，清淡月华映得她一对星眸粲然生辉，他握着那柔荑与她十指紧扣，眼底眉间尽是温柔。】

【他说“蘼芜，三日后我会追上你，我会杀了那些影卫带你远走高飞，从此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杀戮，什么蜃楼，我愿同你做普通人，你不要怕，你且安心等我筹谋…”】

【可待他以一己之力拼死诛杀了奉命送走蘼芜的所有影卫，力竭之际仍被那阎罗收回股掌——七七四十九剑，剑剑没入肉身，直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唯能用模糊的视线追随着蘼芜逃离的方向，希冀她就此逃脱这万劫不复的地狱，此生勿要归来。】

【脑中訇然作响，回忆如洪水猛兽般侵袭思绪扰乱神心，绷紧的臂膀蓦地卸了力，耳畔响开女子重获救赎声声掷地的诘问与嘲讽。】

你是谁……你他妈的究竟是谁！

【起先语声低哑若喃喃自语，而后以运起浑身力气怒喊而终结。这一喊是气也是痛，他早将那胎记的形状镌刻入心底又怎会不识，亦渐能猜出女子眸底的似曾相识来自何处。只是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太过残忍，教他抵死不愿信，唯有双手牢牢攥拳捏得骨骼脆响。】

冷清欢

【去死吧。】

【缠绵的勾上他脖颈，指尖蓄力，手起还没来得及刀落，木门自外被人破入，一双水眸不含任何情感怒目直逼玉崔嵬，在门外窥了那么久，如今都要得手了才慢半拍进来。不过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不过是破门而入的一瞬间那位苏姓男子的血液就喷薄而出溅的胸口都是。】

【毫不避讳慢条斯理的拉过腰间的里衣罩上，胸口的布料被血水润湿软绵绵的贴在胸口。算是收拾妥当，其实也无多大本质区别，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比起自己似乎他动摇的更厉害，这样想想心里也舒畅了。】

你来晚了……

【喉头蓦地被扼住，他的力道不容小觑，是足以要命的狠度。但是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清欢真想放声大笑，尽管做不到还是负隅顽抗一般生硬的牵扯着嘴角。】

【掐死我吧……掐死我吧！】

【出于本能的开始挣扎，一双手紧紧的扣住他的右臂，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动作太大，薄纱一般的里衣自肩头滑落，坠到臂弯间，隐约可见胸上的胎记。】

【攥着的手已经脱力垂下，脑海嗡鸣作响，与其说是他扼着喉咙倒不如说是靠他的手支撑着上身，就在控制不住闭上眼的那一刻，他松手了，蜷缩着身子痛苦的干呕，剧烈的咳嗽，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样。】

我是谁？哈哈哈！你说我是谁！

【每吸一口气都牵扯着喉咙灼热炽烈的痛感，强撑着一口气笑的不可遏制，声线沙哑的入耄耋老妪一般。你就猜吧，不会有人告诉你的，你就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下被过去折磨，活在地狱吧！】

玉崔嵬

【空气中浮着销魂蚀骨的脂粉香，周遭遍是婉转柔糯的娇嗔耳语，这销金窟处处彰显着它的勃勃野心，仿佛欲将每一个踏足之人桎梏于此，用醉红尘与温柔乡缠绕魂灵坠入极乐，欲仙欲死，誓不罢休。】

【男子岿然立在那一方地界，好似同这世间隔绝了一般，任凭透过房门起伏漫出的欢爱声经久不息，也无法侵近他周身涣散的肃杀与孤寂。】

【屋内喘息愈渐粗重，交缠缭乱不依不饶，他能从中辨出几分那人神思迷离的痕迹。不过进去了半晌功夫，对方便已沉沦得忘乎所以，玉崔嵬突然觉得，主上派他来杀的这个人，根本就不配他的刀沾上血迹。】

【唇畔噙一抹淡弧，耐心终于耗尽，握住刀柄的手原以一指抵镡随时等待将锋芒出鞘，待到此时反将长刀垂回腰间作罢。】

【内息自丹田运起通达五感，阖眸令听觉更晰，随着那对男女缠绵于至情处，男子遽然以掌拍开木门，寒光乍现脱手飞出划破一室旖旎，未等人惊觉便闻利刃没肉钝响，再抬眸时恰见毒镖分毫不差直刺那人颈侧，血如泉涌一寸寸流逝生气。】

【冷眼走近，黑履踏开森森杀意直将人间变为地狱，将死之人怒目圆睁不可置信，上身歪躺于塌呼号皆费力，唯能抬起半臂颤抖着怒指他鼻尖，额上青筋凸起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一音。】

【他哂笑，唇边是张狂的冷嘲，却待床榻上另一人迂缓回头投递目光时，笑意蓦地缰在嘴角。】

（是她……）

【那双秀楚却毫无生机的眉眼，阅尽世人只她所有，彼时惊鸿一瞥，而今记忆犹新，只不过今时的她褪去了一身黑衣，凝脂如雪的肌肤大片裸露在外，红唇妖冶若嗜了血，凤眸沉静得仿佛不曾看见杀戮。】

【她的淡漠恍如讥笑，令他不可一世的自负侵受质疑，男子薄唇紧抿一线，几步欺近抬手扼上她的喉抑声低询】

你，究竟是谁？

冷清欢

【收到信笺时，怒极反笑，周身气血逆行，自喉头生生逼出一股血腥味。十年了，主上还是如从前没有半分差别，以至于追溯到更久以前，时光模糊了尽头，还是孩提时的模糊记忆，那个人似乎就是为了折磨他们而生，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所有人。】

【后来了两日清欢几乎没有合眼，这十年来她是如何过的已无需赘言，早已背负深入骨髓的罪孽而麻木了，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说她可以在玉崔嵬的面前行动。那个人是揣度准了她的心思是吗？伴着咳嗽趴在床边，从前那么畏寒的一个人如今也习以为常。】

还好，换了皮，他已不识我了……

【曾经那么多个痛到窒息的日夜没曾想过竟会在日后的某一天感到庆幸，万分庆幸至少曾经那个女孩还是干净的，就如同硬生生的将一个灵魂从驱壳里剥离一般，而玉崔嵬就是她冷清欢这辈子也除不了的痛症。】

【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坐在镜前用脂粉掩盖住毫无生气的面容。收拾妥帖后懒洋洋的倚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歌舞升平，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寻找着今晚的猎物。】

【目光锁定在一个男子身上，说实在这人的气场并不适合这里，这个人……太干净了。有一瞬间的慌神再回神他竟然直勾勾向自己走来，半真半假错愕的看着他。信上只说这人今晚会出现在花鸾劫，除掉即可，并没说他会自投罗网。主上何时这么体贴了，心底的疑云渐渐升起，下意识在人群中扫视一眼，玉崔嵬呢？】

【神情俨然不自然，生硬的勾起嘴唇算是扯了个笑容。不过是个寻常任务，手到擒来，不要因为曾经抛弃过自己的人而乱了分寸。一手挽着已经一脚踏入地狱的男子入了房。】

【两人寒暄了几句，他说唤他阿苏便好，酒过三巡，烛火趁着二人微醺的面容，伴着烛火哔啵作响。横跨着欺身坐上，轻微喘息着吻上他的脖颈，一手拨开他的外衣，顺手滑入里衣，隔着薄纱揉捏着凸起的朱砂。】

抱我去床上好吗，阿苏。

【一个天旋地转已经落在床上，饱含情欲的双眼闪过一丝清明，这人会武？周身酥麻的扭捏了一下，双手拨拉下他的裤管，一双腿攀上健硕的腰肌。腰上一个使力扭转了二人局势，两人早是衣衫尽褪颓然的挂在腰间，一手捏住灼热套弄着，抚下身亲吻他，唇齿相依，灵蛇肆意游走。】

玉崔嵬

【再踏入这片土地已是来年春时，暖风将冬寒抽丝剥茧地一寸寸融尽，露出皑皑覆雪下青砖黛瓦的本来面目，他竟才知边塞也有如同江南那般婉约精致的风土人情。】

【夕阳似燃起的火舌，将寥廓天穹染成嗜血的赤色，云翳遮挡的光线已不甚明朗，斑驳落于湖面时倾泻出鱼鳞一般的溶溶金光，乍看却很刺目。他着一袭黑衣驻于高阁之巅，“凉州”二字正默然静躺于手心紧握的方寸素笺，落款一朵佛桑花徽记早已熟稔于心，赭红印泥令旁侧毫厘处一个索然乏味的名字晕染上几分血色。】

【他在等，等最后一丝光亮被漆夜蚕食殆尽，等街巷两侧灯火徐徐燃起，酒肆中的推杯换盏混着歌女抚琴奏乐的靡靡之音大到足以掩盖将死之人的喉间凄鸣。】

【勾月初升，酒过三巡，像是无声的暗示，今夜星野寂寥得很适合送走亡灵。】

【握拳的手中内息沉厚，沿着五指经络畅行无阻，血液开始按捺不住亟待沸腾。等到一片墨色衣袍划过方才他立了许久的位置掠影无踪，原地随风洋洋洒洒挟卷而落的飞尘，恰恰是那片决断人生死的暗号化作的齑粉。】

【戌时进入花鸾劫，天字一号房，至今未出。】

【他将那人行踪了如指掌，狭长凤眸盛着讥嘲与自傲分明立于高处望着那人一步一步走入地狱，却像是欣赏丑角一般任其在眼皮底下恣意寻欢抿唇不语。他从不过问主上为何要杀谁，他只知自己是一条狗，一条主上最为器重的狗，忠诚而又出色地完成每一个目标便是使命，至于是否要施舍亡魂们临死前最后的安逸，全凭心情。】

【衣袂于夜空中猎猎翩飞，时辰已到，修罗降临。身形起伏间三两下便至天字一号门口，逼近无声，似鬼魅，连那屋内传来的糜乱呻吟都响过他几不可闻的呼吸。】

冷清欢

【在他说出否认的话语时，身体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唾之以鼻的轻笑。认错人……也是，早在那个雪夜里小倦和蘼芜就双双死了，只留下现在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苟延残喘。】

【冷眼看着他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他这个样子并不熟悉，虽然知道彼此骨子里都是凉薄、薄情的人，但是至少在曾经的那几年照亮过彼此的生命。皱眉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给压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你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直到他的身影早已没入茫茫白雪才回过神，一把提起方才的酒坛掷向窗棂。】

滚！滚的远远的！

【分明是深入骨髓的怨恨，可到了最后竟然化作泣不成声的喟叹，双手捂着脸跌坐在床边。】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结——

玉崔嵬

【女子一番言语行径甚为怪异，周身分明散着黑夜一样沉闷压抑的气度，却又生了一双白昼般似要将人看透的瞳眸。】

【他不解那句询问是出何因，在那取人性命如同饮水的十年里，他分明每次动手都做得干净利落不留活口，女子断不可能是刀下亡魂的亲故。可那颤抖的瘦削肩膀中现出的愤怒，又像极隐忍了深仇。】

【他无暇细究，亦毫无兴趣，若不是今日被她堪堪捡回这条命，他不想与这世上任何一人有过多瓜葛。】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淡漠从来都信手拈来，暗自提了提气，惊觉除却伤患处未曾仔细包扎仍绽着皮肉，行动似已无大碍。】

【她既已下了逐客令，便再无多留的道理。只是临走前碍于那神药药效之奇，免不了多说了一句】

方才姑娘给我用的药，烦请你日后收好，断不能再浪费于我这等蝼蚁之辈了……

【语罢一手覆于肩处，推开窗扉点足掠出，没入苍茫大雪。】

冷清欢

【原来理智并不能压抑内心汹涌澎湃的渴望，如今这副面孔竟然还在期待些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就耗光了气力，面色惨白。颤抖着张了张嘴，发现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来关心他。但是事到如今这样的他又还凭什么得到清欢的关心？】

你觉得我眼熟吗？

【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是自己也没想过的，说出口就觉得可笑至极。转过身深吸一口气，连肩头都是颤抖的，倒了杯茶，还透着余温，凑到嘴边送下。】

【清欢突然想起现在的面容是他从前不喜的，从容貌到骨子里她都不再是从前那个蘼芜了，漫漫无期的等待化作仇恨把她浸泡成魑魅魍魉的模样。这样的她竟然还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忘掉了这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他的眼眸渐渐变冷，最后站直身子把茶盏重重的搁在床沿的矮几上。皱着眉，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些不自然的喘着粗气。十年前那个雪夜落下的病根已经跟了她十年了，应该会一直跟到棺材里，也不对，他们这种人怎么会有人收尸呢……】

你伤好了就快走，你这样的人我惹不起。

【慢慢气息平顺下来。是啊，惹不起，也不去窥探个中缘由了，那就避开吧。】

玉崔嵬

【身子被人扶坐起，肩头伤处伴着布帛撕裂的声音骤然裸露于数九寒冬的冰凉空气，厚重痂块终是剥落了，重又现出鲜血淋漓的肉泛起怵目暗红，他已知觉麻木，好似整条臂膀都不再是自己的。】

【浓烈酒气袭入鼻息，而后如同岁寒冻雨一般覆落周身，丝丝辛辣窜进肌理，沿着经络揉杂于血液的每一寸。直到口中没入一丝药香，他才堪堪从迷离的神丝中分出几缕清明，撑开不那么沉重的眼皮望向施救之人。】

【那人是一副女子模样，黑衣黑发衬着张毫无血色的脸像极了鬼魅。秀楚的眉眼看不出情绪，浑身只有一张极为鲜艳的朱唇是她唯一的颜色。】

【他张了张口想道声谢，喉底却如同枯槁龟裂的河床一般，溢不出半个音节。唯有抬眸将她望着，仿佛中了魔怔，女子那双深邃的眸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他移不开视线。】

冷清欢

【低头看着他了无生机的模样竟然心头倏地一紧，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心绪击的溃不成军。右手紧握成拳，转身拿药箱时脚尖绊倒了矮凳，憋了一肚子气，提了药箱直接向他头边砸去。】

你就算死，也是死在我手上。

【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什么，玉崔嵬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吗！】

【一手撕开他的外衣，露出血肉模糊已经被血水泡住裹上的肩头。你还在为那人卖命吗？呵……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一起过，没有尝过甜头也不会仅仅是活着就已身在万丈深渊。一脚勾起床边的酒坛一口咬开，拎起酒坛就往他肩头淋，不只他的衣袍湿了，被褥也湿了大半。】

【想着折磨他一番但是现在却有一丝恐慌渐渐升起，只是念头闪过就已无力承受。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即使恨过、爱过、还对回忆抱有幻想，即使对这样的自己深恶痛绝也无法视若无睹。】

【从药箱的暗格里取出那一粒也仅有一粒的保命药，没有丝毫迟疑捏紧他下颚把药丸塞进他嘴里，合上嘴猛的抬起下颚。】

【你给我醒过来！】

玉崔嵬

【昏昏沉沉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拖着地，万分艰难地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要挪向什么地方，纵使再努力也丝毫无法控制自己，仿佛他此刻只能分离出几缕魂魄浮于半空中，游离在生死边缘该离却不舍离去。】

【紧闭的双眼隔绝了光亮，入目之处唯剩下无边黑暗，连仅存的一点思绪也随着愈渐冰冷的身体陷入万丈深渊。恍惚中像是在无止尽地坠落，虚空中等待他的一豆暖黄好似提灯牵引魂魄的魑魅魍魉，他没得选，他这般身上背负太多命债的人本便该入地狱。】

【三生石边，忘川河旁，有一老妪端了口破碗眯眼笑着招呼他过去，碗里的液体浑浊得照不出他的脸，耳旁尽是些逝去的冤魂无休无止的哀嚎。有一瞬他忘了自己是谁，魔怔一般伸出手想要将碗接过。倏然身体被一阵暖流穿透，伸了一半的手僵在半空，那苍白得快要透明的皮肤上蓦地晕开一道涟漪，层层叠叠地，重又将他的轮廓描摹得分明。】

【寻隙攥住契机，拼尽气力收指掐入掌心总算拉回泰半意识。那股暖流原是源于身上多出的某件外衣，他虽不知是谁救了他，却难得感谢那个人。上天许是知晓他还不甘绝命，所以派了人来救吗？】

【他极力辨认着周遭声响好让自己莫要再睡去，过了许久终是等来屋门关合的声音，狂风骤雪再不能侵，身体亦落入一方踏实，虽是被人脱了手毫不客气地摔下重又扯开血块半结的伤口，他疼得轻哼出声，心底却不恼。】

冷清欢

【他只是抬眼甚至都怀疑他有没有看清周遭，比如，这张已经面目全非的面庞。皱眉，很讨厌现在这样的自己，被以往的情绪给覆盖，立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着玉崔嵬足足半刻，最后败下阵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把他拖到背上。】

【原来，不管你怎样，也放不下你吗……】

你这样……罢了

【不用说一个失去意识的成年男子有多沉，但是从头至尾清欢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全程胸口憋着一口气硬撑着，期间有想过为什么重逢时二人会是现在这种境遇，如果当年他来了呢，二人是否可以逃脱那人桎梏，起了这个念头才觉得是何其可悲，十年过去了还活在过去，心怀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固步自封，也才会再次遇见仍然狠不下心，就让他被雪埋了也算死时落个干净。】

【挣扎了半晌，是寻个客栈还是把他带回去，最后还是咬着牙脱了披风兜在他身上，把他抗回楼里。一入屋就把他仍在榻上，听到一声闷哼才觉得舒畅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