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

====开，建元七年夏末====
【与左军师约定的日子渐近，想来是时候跟卫姑娘告别。虽说有些不舍，但不至于昏头到为了她抛弃正事，毕竟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并不是时刻都能送到自己眼前，自小父王就不停用一句话告诫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时机之重，当时不可小窥】

【这次连拜帖也省了，直接派人到太乙观相请，车马备足妥当，就是不知道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这位卫姑娘是否有些看重自己，这也是一番尝试，毕竟自己的架子还是要端着。可笑身为皇族人的自觉，走到哪里，还是要顾着面子】

【凭栏而立，这滕王阁风光果然藏书所言：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立于高处，总有种指点江山的意味。阁楼临赣水之滨，迎江而屹，从阁中下望，舟帆竞过如星罗棋布于江上，远眺群山两岸随江而入天幕尽头】

【来时早就着人备齐酒菜，只等佳人前来赴约】

【来前又收到左军师密函一封，有些催促之意，看来五雷盟之事不得再拖沓，未免夜长梦多，今日过后只能前往燕山府路】

【正兀自沉思，便听到身后清脆女声，方知伊人已至。回身便是一笑，大步上前迎接】

诶，在宋某的家乡，派人亲自上门相请是最大的礼遇。卫姑娘既是宋某的朋友，又曾多次相携出游，今日的排场还只是小的。请坐吧。

咱们仅仅就是朋友而已？

【顺着她的话这么反问出口。看着她就这么微微一笑，项上金厢玉宝海棠簪垂下的米珠流苏轻轻晃着，似乎闪耀着一些光芒，明亮得让人心口灼热。那簌簌的声响，就像轻快的节奏，一点一滴地打在自己心间，不由跟着愉悦起来】

【招来人，吩咐可以把那道“惊喜”拿上来。一个长盘用金色锦布盖着】

猜猜是什么？

呵，倒是宋某唐突。也罢，不谈这等牛头不对马尾之事。掀开吧。

【掀开一句对着旁边的属下而说，那厮微微躬身颔首，这方端起茶盏，悠悠吹起，蒸腾的迷雾使得对座的卫姑娘犹如身处云烟中，加之她今日妆容，宛若仙人，出水芙蓉。抬了抬手，请她用茶观赏，到底是为何物】

【却话锦布掀开，入眼的便是三尺青锋，未开鞘】

此剑，无名。为何无名，只因宋某想请卫姑娘命名之。因为——

【执剑柄，细细摩挲，剑鞘取天山矿脉炼化而成的青铜，淬炼后烈火烘烤，镶紫晶石，青紫相溶，光照下熠熠生辉，暗夜中能看到紫晶石时隐时现的光芒。鞘身雕祥云纹路，紫晶之光犹如自云间散发。剑身亦是同类青铜铸就，以玄石打磨修冶，剑气凌厉，削铁如泥】

此剑将送予卫姑娘，作为离别之礼。

【拈杯一笑，酌而饮一，淡然道】

你们宋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今日别过，总有重逢相遇的一天。
实不相瞒，宋某此次来宋并不只是单纯的游山玩水，家父亦有重任托付，是以今日特地邀了卫姑娘，一来是送礼，二来便是道别。

【没有错过她一时惊愕，看来连日相处，自己之于她还是有些影响了。若不是此行肩负扩土征疆之重任，与她再游历一阵又何妨？ 然而，他日卫姑娘得知自己这绝不简单的身份，她会如何反应，思而觉当是有趣之极】

这剑是宋某于幽州一处古墓外偶然发现，见无人拾起，便擅自随身携带。
宋某虽惯常用剑，这剑却与宋某不相合。又想卫姑娘是习武修习剑术之人，欲将这把无人识得的好剑赠予，其光柔柔缭绕鞘身，适合姑娘家行走佩带。

既是如此，那宋某便却之不恭了。

【接过她手中三尺青锋，目光灼灼而视伊，手中掂着剑身，微莞】

世人皆言：好鞍配宝骏，宝剑配英雄。今日却是名锋配美人。自打遇见卫姑娘的那一刻起，在宋某心中，卫姑娘便带着一股清雅气质，犹如当日的傲然绽放的雪梅，自持而不染尘埃。

皆说剑随主人，那宋某便斗胆赐名此器“化尘”。愿此器能助卫姑娘，弘侠义，助百姓。

【看着门上倒影出下属的影子，便将剑郑重交予她】

此番别过，你我有缘再见，请。

【语毕，出门而去】

====结===

==开，建元八年春===

【时隔一载春秋，再临滕王阁，此一阁坐拥赣水之滨，自唐始建成，奉滕王李元婴之命，工匠鬼斧神工之技艺，于这临江之处，造一高阁，其景便得“落霞与孤鹜齐飞”，此刻正是夕阳斜下，晚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

【依稀记得一年前，与慕琬辞别于此，临别所赠“化尘”剑一柄，剑鞘取天山矿脉炼化而成的青铜，淬炼后烈火烘烤，镶紫晶石，青紫相溶，光照下熠熠生辉，暗夜中能看到紫晶石时隐时现的光芒。当时彼景，仿佛还在眼前一闪而过，不由勾唇一笑，似是满足】

【着人请了慕琬的师兄，想来按照轿夫的脚程，当是将近此处。令人将梅子酒温煮，一旁火炉沸着热水，待客一到，便能沏茶迎接。为表诚意，换上了天青宽袍，腰束绣金线玄黑带，临窗而望江面，静思以待】

【雅间内，燃决明子花香，其味清淡雅致，安心逸神，合眸轻吮，细微可辨的扑鼻气息，令人神清气爽。特意在香炉内加入慕琬那时所采摘的红梅花苞，是以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暗香，正应了那句“唯有暗香来”，又如慕琬身上带着的淡淡梅香】

【门外叩声响起，抬眸回身，下属推门而入，回禀人已带到，抬手示意，复回转】

【兀自踱步回到坐塌旁，虽知平日桌椅对谈方可，却偏要以榻上桌案，试想两人盘膝相对。既然慕琬师兄乃太乙观德高道者，盘膝而坐不过稀疏平常。自己有个习惯，招待贵客，定是以对方平日习惯为考虑，此次依旧】

【站定，待贵客进入】

【未几，脚步声悄然而至，平稳大方，不紧不慢，果然如慕琬所言，她这位师兄性格徐徐而进，不急不躁，想来今日对谈当可愉快进行。脚步声戛然而止，木门应声被人推开，一位身着天白道服的年轻道长出现。道袍加身，确有几分风骨意味，其貌隽秀，平和稽首之态，不卑不亢】

【同样稽首回礼，便起身，请他入座】

在下宋风，见过叶道长。道长，请落座。

【待他安稳落座，这才跟随盘腿而坐，继而击掌，雅间内另一侧屏风后，左右鱼贯出现一列侍女，排五人，每人手上端着一道菜，一一放下，退回屏风后。执酒觞，为对面之人斟酒，客气笑言】

粗茶淡饭招待，还请叶道长略施薄面，品尝一二。

【观他将信将疑，把酒对酌，想来是自己来意未曾禀明，让对方猜忌心起，也是情理之中。嘴角含笑相对，见他一饮而尽，继执盏为其满上。放下酒盏，抬眸对视之，坦言】

今日冒昧请道长前来，想必派去之人已然言明目的。然而观道长方才的反应，似乎有所误会。
宋某在这里，以杯酒请罪，请。

【语毕，撩袖仰头，一饮而尽，复言】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宋某意欲迎娶令师妹卫慕琬。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慕琬即将嫁予宋某为妻，宋某必定要亲自前来拜访叶道长。

【置盏于案，挑眉视之，俄而含笑，执盏为其斟酒，悠悠而言】

想来是方才小可有些紧张，声量未放开——
在下宋风，幽州人士，今日第一次冒昧相请，望叶道长海涵。虽然叶道长对在下仍有疑虑，但并不妨碍你我今日交流。
不知这秋月白，叶道长饮得……可还满意？

【虽然慕琬一再强调，她这位叶师兄喜静，处事一切淡然，今日相见，却觉眼前之人虽心游离四方之外，江湖人应有的敏锐倒是比慕琬强了几倍，不管有无破绽留下，他之识人直觉自是令人侧目。只是今日绝不可能对他坦诚一切，宋辽有怨已久，难保这位方外之人，怀着一颗赤胆忠心，若是全盘托出，安稳将筵席进行下去的用心良苦，可能就要白费了】

【手指轻叩桌面，表示他在思考，而且似乎略有结论。不过，行踪保密、身份保密这一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即使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怀疑】

【闻其所言，剑眉微挑，不愿付出的获得是否真能获得？确实是个好问题，只不过，现如今慕琬早就远在大辽，即使种种过往，正如眼前化外之人谶言，之后事情的走向也许是梦幻一场，那也是必然之事。想通了这点，轻轻放下白玉杯，不置一言，两人就这么默默对饮】

【直到最后，他亦未曾有过同意或反对的表示，只是在离去前，深深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眸中所包含的意味，自己了然于胸】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