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村

承平二年·夏

[大理国虽然四季如春，但盛夏之季，还是如火灼烧。安宁村内的百姓来往稀疏平常，闲散安详颇具世外风采。然而在安宁村外的山林里，却并不怎么安宁]

[杨树上跳动的黑影在快速穿梭，这黑影背后还有数个黑影，只是这打头的黑影在山林间的游走，也让那些黑影疲于追逐，渐渐失了踪迹]

[一个翻身落地，黑衣青年总算舒了一口气。最近几个月，每次外出，都会被人跟踪，有些甚至会出手对他暗杀，奇怪的是这些人又不像是置他于死地一般]

[这些人听了谁的命令，在他的心底，还是有几分数的。有些时候，他是真的疲于江湖，但又不得不继续坚持]

[风穿林过，被那群人追得，他也有些迷了方位。四处看了看，隐约听到不远处有水流的声音，寻到水脉，沿着水源走，应该就能找到村落了。他向发出水声的方位走去，却远远望见了似乎有个人躺在岸边，但是太远，看得并不真切。正怀着疑惑，走近看清些，发现那岸边果然是个人影]

[他赶忙跑了过去，到了岸边，一个身着红色衣衫的女子上半身在岸上，下半身在水里泡着，一身沾了水的红衣湿哒哒地粘在身上，而她的面色更是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更令人触目惊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右臂，那条明显被毒素蔓延至青黑的手臂]

[只见他眉头轻轻一敛，面色越来越沉重：这女子身体浮肿，看来应该再水中泡了很久，而她又右臂染毒……他蹲下身子伸手探向这女子的鼻息，微弱的鼻息轻轻触及他的指尖，若有若无。他又抓起了这女子的手腕，搭上了她的脉搏，她的脉搏时而突跳异常，时而隐匿无踪，她的体内似乎又受制于不同的气息……]

[他出师行医的这些年，他倒还真是没有见过如此多病症的人。只是这女子竟然还尚有一息存着，可见求生之念是非常强的，也是令他十分震撼的。他手指迅速的点了这女子右肩的穴道，以指封穴效果虽然不如针封好，但眼下环境尚不适合行针，只能先以此暂封]

[只是眼下距离村落想必有一段路程，而这女子这般状况当下医治已经不知是否及时，若是寻了村落再医治，恐怕她也坚持不住了。所幸现在是仲夏，大理不同大宋的中原北方，这里的夏天夜晚和白日里温差相差不大。以这女子的状况在野外露宿一晚，经他诊治后略有好转，再去村落寻落脚之地好好调理，应该是最好的方式。拿定注意后，他便将这女子从河中抱了起来，把她放到了岸边不远处的干燥草丛上]

[他又将这女子通身看了一遍，然后将他随身携带的药囊解下来，又将黑色外衫脱下铺在一旁的草地上。接着他便过去将这女子湿透的衣裳解开放到一边，然后把她抱到已经铺好的黑色外衫上躺好。这衣裳不脱还好，脱了之后更是让他吓了一跳，因为这女子白皙的胴体之上竟然遍布淤青]

[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这是他现在脑中最重要的疑问。可是这样的疑问他也根本无法想得明白，因为眼前这个人此时的身份就是一个等待他医治的病人。他将药囊打开，拿出了蜡烛、针包、火折子、白布……只见他一边点蜡灼针，一边用白布一点一点擦拭着这女子身上的水迹，将要行针的穴道擦拭干，就见他右手捻金针，先向这女子右肩大穴扎去，直接封了右臂的经脉，让右臂的毒素无法蔓延]

[接着他便捻起银针，向这女子身前的穴道落去。刚落了两针，就见这女子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腹中的积水。接着又落了两针，这女子苍白的面色似乎渐渐有些血气，随后又落了三针……他行针的速度非常快，落针的时候又极其稳。穴道在他的眼睛里，就如同山川水脉，每条支流转折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每个穴道不同的下针力度又掌握的刚好。一排针行过，这女子腹中的积水也吐了干净，嘴唇也红润了一些]

[炙热的日头照到他的身上，只见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沿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他后背上的衣衫，也已经被汗浸透。他轻轻捻着女子身上各个穴道的银针，然后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同时，又不忘盯着她的脸色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终于是从这女子的脉象探得平稳，最为难的关头终于是度过了，他缓缓舒了口气，这才收了银针]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将这女子身上的针取下，然后拿出了活血化瘀膏，将这女子身上他能看到有淤青的地方轻轻涂按了一下，接着就把自己垫在地上的黑色外衫给她围上。这女子右肩的金针尚未取出，针显然只行了一半，但眼下天要黑了，这女子既然已经度过了最为难的一关，他也可以稍微缓一下，趁着这会儿功夫去找些干柴生火，准备一些过夜的东西了]

[只是毕竟荒郊野外，他不不能走太远，索性就在四周捡了一些干柴抱过来，堆好，点上。他将火生好后，又用树杈支起了一个架子，将这女子的潮湿的衣裳放在架子上烘烤。这一切做完，他终于是懒懒地坐在地上，用尽了全身力气，伸展了一下胳膊和脖子。这一下午，他基本就保持了一个姿势和状态，他来回转着肩膀和手腕，僵直疲惫的感觉霍然散去，简直清爽]

[似乎是休息差不多了，他又将目光投向那昏迷的女子。昏黄的火堆照耀下，映衬着这女子那稍带血色的苍白面孔更加红润，他看着看着，目光竟然有些渐渐发痴，这女人的脸长得极美，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让人、让男人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在救治这女子这么久的时间里，好像这才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这女子的脸]

[他忽然眨了一下眼，晃了晃头，抬手揉了揉眼睛和眼眶，重重吐出一口气。治病救人的时候，是不能有什么杂念的，作为大夫，这是最基本的操守。这女人就算再好看，看一下就行了，也不能趁人家昏迷时一直看着。似乎终于是缓好了神，他又过去，给这女子行下个疗程的针]

[他把这女子轻轻扶起来让她坐着，拿来方才找干柴时捡到的一个木碗放到手边，然后他在这女子背后盘腿坐定，将她身上黑色的衣裳慢慢地向下拉下来。只见他又将银针过火，将阵向这女子背后的四个穴道落去]

[接着他用针将女子右手无名指指肚，搭在了木碗边上。然后他把她右肩上的一根金针取下，忽然抬起右手，丹田提气运于掌上，轻轻放到了她的后背上。只见黑色的血液从她的无名指流出来，沿着碗边，留进了碗底]

[大概两三个周天下来，他用内力为这女子催出体内的毒血，却也不能催出太多，否则心脏很难将这缺失的鲜血供应上。木碗内的黑血眼看过了半，他便收式回功，抬手取下了这女子后背的银针]

[他对这女子的右肩下了两根金针，便将衣服为她掩好，将她轻轻又放回草地上，让她躺好。就在他拿起木碗，准备去细看毒血的时候，左手突然被人一握]

是你吗？

[闻言，他不禁回头向那女子看去，她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就连梦语都有力气呢喃出口了，看来性命应该是无虞了。只是她体内经脉有些紊乱，像是运功不当所致，如此梦呓若是脑中梦见不好的东西，恐怕也对精气的回复没什么好处]

[这般一想，他抬手就是两针，落到女子的头顶，帮她压下了情绪，驱了梦中故事，给她一个安稳的休息。这两针落下，握着他左手腕的手并没有松开，他不觉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拉开]

[他从药囊里，取出了一颗凝神丹和一颗舒络丹，轻轻掰开了女子的嘴，将两颗丹药送进了她的嘴里，又拿起水囊喂她喝了几口水]

[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脖子，见她把药顺下去后，就去河里打了几条鱼条鱼，又将水囊打满水，回来将鱼用树杈插好，立在了火堆前，时而翻弄一下]

[然而他更多的注意力不是在烤鱼上，而是在那一碗黑血上。凝神丹和舒络丹也只是一些凝神静气、舒筋活血的丹药，若要解毒，光靠驱毒血是不够的，还要配以药物调理。然而应该配什么药，就要先弄清楚这是什么毒了]

[他盯着黑血半天，拿了针过去沾了沾，便向一旁的草地滴了过去。只见染了毒血的小草，逐渐失了生气。这种毒，竟然连植物都抵抗不了。他想了半天，也不见有头绪，便又过去看那女子的右臂]

[黑色的右臂渐渐颜色淡了些，之前整条手臂都是黑紫的，根本看不出什么。他寻了半天，终于是在手臂内侧找到了伤口。这个伤口上有两个深深的血洞，明显就是被蛇咬的]

[然而是蛇吗？这牙印显然比蛇的牙印大，那就应该是蟒了……他又坐回火堆旁，在那里来回翻弄着树杈，不一会儿就有烤鱼的鲜味儿冒出来了]

[那黑衣青年安静地坐在火堆旁，本来正在思索着究竟那伤口是何物造成的，却是想着想着，整个人一下子进入到了一个放空的状态，盯着火堆出神起来]

再不翻个面，鱼真的要烤糊了。

……

[闻言，他先是一怔，后是赶忙给鱼翻了个面。鱼油被火烧的滋滋作响，通体焦黄又被红彤彤的火光映照，虽是没有什么佐料辅助，却也鲜美的足够令人垂涎]

姑娘醒的真是时候。饿了吧？

[方才那一句气若游丝的女声，在这深幽的夜里，或许常人会下意识觉得这声音不是人发出的。但这坐在火堆前的青年人却非常淡定自若，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是该醒了]

先喝点水吧。

[他转身将水袋给她递过去，与她目光相交接的刹那便又转向观察她的气色，眼光一扫便又看向她的眼瞳，他那淡若清风的神态却带着几分温和，缓缓问道]

需要在下帮你吗？

[照理说这姑娘如今这状态应该是还不能自己可以有所动作的，毕竟她所受的伤极重，不仅内伤，还有外伤。他应该去帮助她，但毕竟此时并非先前救她于绝命之际，男女到底有别。更何况人之初醒，尚不知意识恢复几分，他这么一问，倒也可以看一下她的神智是否清醒了些]

需要。。

[听到这两个字，他正要过去，却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这声音任谁都听得出来是腹中饥饿而发出的声音。他听到后，看这女子几分羞赧的样子，不禁一笑说道]

你差不多有两三天未进食了，嗯……很正常。

[他这句话说得极其不搭，但也说得令人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这种情况确实需要男子来说一句话来化解这个尴尬，可他也不是那种很会说话的人，思来想去，只能用“嗯”来代替“肚子会咕噜叫”这几个字了]

先喝水吧，虽然你在水里泡着的时候喝了不少，但这个水才是最应该喝的。

[为了方便照看她，他们其实距离并不远，说话间，他已经向她那边挪过去，看她挣扎着要起来，赶忙过去扶着她，将她揽进怀里]

小心，你伤很重。

[话说完，他便将水囊的嘴儿轻轻放到她的嘴唇上]

慢点喝。

承平二年·夏

[虽然先前嘱咐了她要小心点喝，却还是呛了一下，他赶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缓解，却听她问道]

为什么救我？

[他却说道]

先别说话，免得又呛到。

[话说完，又喂她喝了几口水，然后便将她小心翼翼放到草地上躺好。正妖将手抽离的时候，却是一垂眸对上了她那一直盯着他看的毫不顾忌的眼神]

[只见他眼珠微转，侧过了目光，然后正身做好，有些微微侧着面向她，却是微垂着眉眼，很认真的盯着壶嘴儿，盖上盖子轻轻拧着，很理所应当的慢慢说道]

我是大夫，救人难道不应该吗？

[听她这般说道，这一身墨色衣衫的青年不禁抬起头看着她，或者说是盯着她。这女人虽然面上毫无血色，尽是苍白，即便如此仍旧可以看出，她是个美人，一个极美之人。还有她的那双眼睛，虽然那双眼睛尚含初醒之迷蒙，却仍隐着一丝魅惑的神采]

姑娘真会说笑。

[这个女子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从他为她医治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能不死，经脉错乱到如此地步竟然还能有如此清醒的意识……这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女子？]

若有恶疾来求，一个大夫却是自虑吉凶，护惜身命，那便不配为医者。

[话至此，那一句“恶疾来求”，突然让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虽然姑娘并未求我救治，可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能在水上漂那么久，还能撑住一口气，直到被我遇见……我不相信姑娘不愿意被人救。至于南郭先生——

[他突然停了停，眉眼一弯，却是笑道]

他会被蛇咬死，完全是因为他不是大夫啊！

原来你也会说话，没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吗？

[听到这句话，他倒是沉默了片刻，可是眉目间的温和却未沉去。这些年来，他把自己压抑的太狠了，有时候他却是会忘记怎样去笑，也并不怎么想笑。他的情绪，似乎被自己控制到了一个很微妙的水平线上，甚至不会有太大的波澜起伏]

你刚醒，是需要人多陪着说说话的，这样能够让精神好些。你看——你现在已经精神好到会问还能吃什么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乎把他方才那突然玩笑的话语解释得一干二净，好像那根本不是他的真正情绪，完全是出于一个大夫对病人的另一种精神疗法。但事实究竟怎样，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好像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拥有什么样的情绪了]

先吃鱼吧，这里只有这些。

[他抬头看了看河水]

这里有水流，沿着水流走，必然有村落。明天早上我们就去找个村落，到那里再吃些好的吧。

[说话间，他将考好的鱼拿过来，轻轻吹了吹，放到了她的嘴边]

张嘴就行了，我喂你。不要嫌不好吃，因为只有这个。

[看她不再说话，他这心里也是终于舒了一口气，整个气氛又恢复到她昏迷之时的静谧，只听火里噼里啪啦的干柴在响]

[虽然正常交流无碍，虽然是对待病人他都会更耐心更宽容一些，但是他有时候确实觉得疲于应付。小心地为她剃着鱼刺，喂到她嘴里，她倒是很安静，没有再说什么话来和他调侃]

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说报答的事情吧。

[说话间，他又将一块鱼肉送进她嘴里。说到报答，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太多，入谷习医立誓的那一幕，他一直记得]

[虽然这些年投身于冥教，虽然在冥教，他做了很多本不应该做的事，可是在他心里，总是有属于自己一方道理的正义和原则]

[他一直很努力的在做一些不违背初心的事。可是江湖到底是江湖，再清白的人进了江湖，都会被染上什么颜色。有时候他会看着自己这一身墨色衣衫发怔，是否自己的身心，也变得如同这衣衫一般的黑了]

[不一会儿一条鱼就被她吃完了，虽然是他一点一点喂的，但是这速度也足以可以看出来她确实饿了。他将鱼骨收拾到一旁，刚擦完手却听到几声轻呼]

[他的眼睛迅速在她身上扫了一下，抬手就按住她的脚踝，帮她的腿拉直后又前后轻轻推着]

深呼吸，放轻松。

[看她突然因为疼痛而在草地上极力挣扎起来，赶忙在她身上下了一针，帮她稳住身形，让她不要乱动]

你身上的毒性只是暂缓，虽然我已经封了你的右臂血脉，但也不宜大幅度动作，否则毒性冲破被封的经脉，会一发不收拾。

[说话间他另一只手便过去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腿，帮她把小腿那里的紧绷的肌肉放轻松]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承平二年·夏

[看她终于平息，不再浑身抽搐，便松了手，抬手取下了方才落的针，然后又去帮她重新检查右肩的金针深浅是否有改变]

我不会补衣服。。

[他的手指正轻轻捏着金针，调试到一个合适的入肉距离，却突然听到她说这么一句，不禁愣了一下，这才低头注意到自己的衣角]

无妨事，一件衣服而已。

[话音刚落，余光却瞥见她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也没想太多，脱口问道]

累了吗？累了就休息吧。我会在旁边守着的。

[她虽然已经醒来，意识也尚清楚，但今夜还是需要看护一下，免了会出是什么状况]

我。。。渴了。。

[本以为这女子应该是转过身去睡了，他也就重新坐到火堆旁，准备吃些东西。还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这女子的话语，他不禁怔了一下，很快就拿起水壶，打开回到她身旁，递到她嘴边]

给。

[他整个人从遇见这个女子开始，到为她施救，到她苏醒，就基本没怎么休息片刻。她的伤极其复杂繁多，如今只是暂时让她的情况有所好转，若要详细诊治，真的得等天亮沿着河流找个村落了]

[正喂着她水，却在一个不经意抬眸对上了她的眼，那双眼睛甚是清明、甚是魅惑，而那清明和魅惑之中，更带着点点星光，叫人看后却是莫名，更是心里一紧]

你……

[她哭了吗？这句话简直是不自觉问出来的。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求生欲望如此强烈的女人，这样一个坚强的女人，竟然会在方才的一个背对，暗自流泪？]

真的没事吗？

我疼，所以才会流泪。。

[虽然是有些轻描淡写的言语，然而呼吸的不顺，上下起伏的心情，他皆看在眼里。看来又是一些伤心断肠之事，这女子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多问]

真是睡不着的话，我就给你吹个曲子听吧。

[他陡然转了话题，将落凤从腰间抽了出来。白色的玉笛，轻轻放置到唇边，微垂的目光似是思索，又似是情绪的酝酿。不多时，便看他像笛孔吐气，手指也慢慢地在玉笛的身上轻舞跳跃]

[一首清平调、一曲诉愁思，缓慢抬起又落下的手指，将玉笛想要说的话，一个调一个调，一个音一个音的带了出来。笛声本应欢快，然而这个笛声倒说不上欢快，反而让人悲伤，但又不是悲伤，或者说是听者释怀比较恰当]

[他吹奏的同时，又不忘提起真气，将气力与笛音相杂糅，让这本应普通的曲乐，更带着几分舒缓神经、疏通脉络的治愈之效，颇为安神，尤为静气]

[他的笛音，似是找到了对应的曲调，令人闻之更加舒适。笛音忽而快又忽而沉，在炎热的夏夜里，伴随着天上的星辰，带来了属于内心的一片宁静和清凉]

[一曲奏罢，听到她说道想起母亲，他也倒是目光微沉，淡淡一笑，说道]

心中有所思念，也是好事。

[他又何尝不会想起他的家人，他那些故去的家人，正是因为思念，所以他并不觉得一个人在这个世间活着有多么的孤单和痛苦]

会思念一些人和事，说明他们真的存在过，我们也真的存在过。

[没错，就是这种思念，才会支撑他一直到现在，他要好好活着，也是为了证明他思念的人存在，因为他思念的人存在，也意味着他也是存在的]

姑娘觉得好些了吗？

[看她不再难过，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休息。他的心中也是终于舒了一口气。天一亮，他就抱着她沿着河，往村中走去。村中药品不多，他所需要配置的解毒之药，还需去自己采撷]

[他在村中又不觉停留数日，既然是接了她的病，便是自己有责任为她治好。虽然几天过去，她体内的毒已经基本清净，只是那内伤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好的]

我耽误了你太长时间，救命之恩，我不会用谢谢来对你，聂小倩允你一诺，将来必会涌泉报之。

[这日他又为她诊了脉，除了内伤之外，其余也已经差不多了，只需要调养。调养这事，也不用他亲力亲为了，也是时候离开了。听闻了她的话，他唇角闪过一丝温和，恰也是他作为大夫与病人说话时最常见的神态]

聂姑娘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本身就是行医之人的职责。

[他坐在那里，提起笔落下数行小楷，虽然隽秀却也难掩锋利。写完之后，他轻轻吹了一吹纸上尚未干涸的墨迹，然后将药方递与她，说道]

姑娘的内伤还需好好调养，这服药八碗水煎至三碗，一日一次即可，服半月。不过此药只是通顺气脉、调理气血，要想内伤痊愈，还是要看姑娘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