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劫|——原创

夜云沂

【生时模糊，大寒日，上师拾孤蜀山。门中清修，态度于室，清风起落去，云疏月高，淡自时间开始时。长门中，所学尽是浩瀚，譬如望云舒，知的是水幻成别形，飘渺游，亦是存世态度。有容乃大，天广地阔，其容不过一世界，一花里亦藏一世界。放眼时去百年，眼中不染尘，明镜如目，参透之说，即曰清心寡欲。】

【天光悬影，清流自一线天来，水声无限里，剑在手，袖风在水光天色间，流苏坠剑银光泛泛，剑指他处，抽剑破水而去。浮珠剑端，滴滴凝形，这一瞬来，便观这瞬去，几度生灭瞬息。时值桃花开时，提袖拢空，风揽怀里 ，芳菲里荏苒光阴，暮春渡了夏秋冬。】

【白袍翩然，踏过嶙峋石，水流身后远，澄澈自在天顶，不能远不能近，这是恒常道。途中经过花林，肩头上的花瓣，落自花枝间，信步去不为之停留。迷蝶指端停，所感知，侧身在一处三岔道，偏行本属之道。】

【迷雾不善，起时妖风四作，目观前，迷惑的雾障，蛊心志中的缺口，可未被其侵染半分。诀自指端，扫开障目妖邪，剑起，以咒作符横袖果断，一道明光直劈向邪意浓重之地，飓风过境灭孽障。风停，山石不动，林色化归葱郁本色，低目，望着那处鲜红的皮毛，一念之间，落身，将其抱在怀中，是头柔软的灵狐。血意在掌心里温热，表情依旧淡漠，并没有放下它，归去山门，安置在室中，为它疗伤，假以时日，它自可康复如初。】

夜云沂

【晨课授业，庄子所著逍遥游，只有忘却物我的界限，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境界，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才是真正的“逍遥游”。“有所待”而不自由，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可庄周梦蝶一说，化归于蝶梦，人与蝶再无分别，胸襟态度才是大成。】


【领悟所记，字不能详，明慧之处，忘我态度。归于室，手上执着书卷，看了眼惯于专注的地方，空空如也。定身再望，其影灵活而起，到底不负灵性所养。当日心怀灭道之心，在杀伐咒里，一切恶念当化灰飞，可它安然于草木山石同在，本性纯良是以动容。】


【淡色的面庞或许有动，笑意有许在唇，蹲下身来，席地而坐，与它互视，看着它小心翼翼的谨慎态度，便也不再有所动。续低目，开始看手中的书卷，一页看过，直到一半书翻过去，依旧看着字句。】


【日暮来临，室外的房梁下，绑着串灵山青石做的铃，在这晚风吹动下，梵音一般的声音打破安静，一室祥和的影子就在那里。】

夜云沂

【万事从静，看过它安好一处，心意就可落定，目观手中书，字里悟出来的，心念加持，视线不曾移。但能感知周遭动静，书看得比往常通达，即想，一念慈悲造就的妙境，如此甚好。石铃风中响动，目光平然，直到那灵巧的小脑袋靠近来，手背上温温热热的是它生的气息，将手中书放下，笑的淡然，抱它起来放在膝上面】

这一回，是不小心走丢了，对吗？

【天边斜阳被青石铃遮住了半面，在晚霞的光华里，它一双眼睛清澈无尘，晚霞在它目光里即是晚霞，真真实实，无有虚物。修仙修的是超脱，可高于凡世所有，绝尘之处，返璞归真更让人动容，虚实里唯独它的真。】

【慈悲之心是一碗清澈的水，满盛而起，平平稳稳的放在心端。连日对它的照顾，成为修习里的常在的态度，它的平安，则换来的是心底长久没有的喜悦，可是喜悦的反面，不曾有过。起身来，影在身后拉长，抱着它走出室内，一笑又起，也是坦然】

如今你大好，我可送你归山中去。

【行在石阶上，院中除了几株仙草，还有一株待放的草药，花名为幽昙，大约再百年，就可开花。行来，望着云霞，续抚怀里的它，预想送归于原本所在，算是对它最好的尊重。】

夜云沂

【妙音山门中响起，时将入夜兮，星君泛白云首，钟鼓空荡寂野间。一念相系，此时万物从春醒来，如今枝繁叶茂复生之态，大好。思这天气晴朗，再看晚霞北天，近几日都不会有雨水，摸着怀里灵物的头，与说】

不要怕，山中妖物已除，不会再有谁害你。

【天暗色，石灯长明，手指在它爪上触过，替它把脉来，无病无碍，只是血液急流而去，它是忐忑？刚所为专心，它在胸口上比划着爪，竟未曾发觉。顿了步子，朝着远方看】

你不想回去？

【心生万物，情是其中必然，唯是读不懂心念为何物。只那暮光快尽的时候，那双狐狸眼睛蓄满了泪水，情绪不明受之感染，勾起指来为它拭着目眶，淡语说来并不违心】不想回去，那便不回去。

【转身，从重重的阶梯上，再走回了门中，只是清楚的晓得，心上端平那碗水微微倾斜了。顶着漫天的繁辰，立在一株晚开的桃树下，风意不凉，初夏将至，可看见一些萤火绕在周身。指腹轻轻盖在它额上，印伽自它额心中去了，从此入我蜀山门，凭此印，不论它在哪处，定可寻到它。】


就叫你夜萤吧，萤火的萤。


【星星点点，草野之上，光影攒动，平实详和。自愿它从此平实人间，留它纯真，大善大美。】

夜云沂

【百年世间，从寂者即是静，从俗者即不静，万般几朵花生灭间，转眼拂去诸多幻像，慨以只是经年，景恒常复如是。】

【点化从夜萤留下那日开始，朝夕在蜀山的灵气熏陶里，以它纯洁本质养通灵之性，质本洁来与其他万物不同道，只是在它身上到底会发生什么，只看它自己心，造化便是因心生而变。】

【院子里的花草，它总爱去毁坏，它弄倒一株，便扶植一株，长久之后，也辨不清楚是种药草为等它来踩，还是它踩过才会不停的种下药草。这本没有区别，修仙的日子里，添下些动静，如湖水本有涟漪，本是常理。】

【梁下的青石铃，经年风吹，已是另一番琢磨，身份也从门中大弟子继任掌门，师父言，守一门之安以护人间，匡扶正道，上善若水。】

【锁妖塔处的妖气凛冽，执剑掌封四方锁链，历年来，此刻妖气最浓，仿佛有什么在竭力挣脱，日夜弟子看护，只待寻时机追根溯源，一举清除祸患。】

【平日日暮时，归于室，今日迟了许多，夜灯燃烧，半暗半明的室内，见她不见它，手中感应，她额心印伽泛着淡色的金光。】

【灵物幻化需经数百年来，觉察来的迟，暗处眸光平和】夜萤【伸出去的手，并不向她，抬指将青石铃取下，转而石化为佩饰，流苏悬下，如剑上所悬一色，抚了她头顶，笑了笑】这样甚好【青石送她手中去，复以思如何去留，她本是灵物如今成人形着实不易，于门中收她为弟子，愿望再过百年，她在正道上行的更远。淡音来没有情绪，是已决定】以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你和门中的人一样，每日好好修行，可好？

夜云沂

【有所改变的，许是那小小的狐狸窝再也派不上用场。从今以后以弟子之名，收她入蜀山门。虽与他人不同，她毕竟是灵兽化生，印伽封印在她额心，她的气息被敛。门中大多弟子都属同辈，终究只有她是自己收的徒弟，也是此后唯一的那个。】

【青石铃作佩身之物，告之所有门中人，她是弟子的身份。但她的过去，便是自己隐下的一段，此为自想非刻意，只是不说于外人知道，便没有人知。心灵纯净，应不分来历。】

【从她眼睛里能看到昔日刚拾她回来的时候，宽容之外许有动容，袖低下，扶住她的肩】

好了，不必了。

你日后勤在门中，专心在修炼上，便是对为师最大的报答。

【她额磕得重，无察觉，业以叹了口气，从庭院里取了药草，那是她平日最喜欢踩踏的那种，活血祛瘀只需敷上，便可瞬去伤患。】

【月下在室外捣药，石上水压低竹筒，水滴刹那，接入手心，低着身，耐心制好药，招手要她过来，蘸着药一点点的为她敷在额上。】

明日开始，开始要读书，识字。

夜云沂

【是日，门中习术，大殿门中弟子在列两侧，携她在身旁，走过长道，许她在座下。择铸剑名为酬情，交予她手中，当众人面前，正式收她为徒。淡目扫过殿内人中】

自今日起，你便是蜀山门中弟子，从此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匡扶正义为善人间。

【但如所愿，她这样乖巧伶俐，虽刚蒙初化，假以时日即可待。在殿上与师兄师妹议事，她当守在那处，期间目光扫过她一眼，大约一个时辰后，交她与师妹，要她同师妹随众人习晨课。晚些时候，亲自教她读书识字，她说的话，答应的时候，尤其清晰，为师走的路她为徒必当会走去。暖意大抵是因为善意所起，时光从不辜负苦心人，从此，也不会辜负她，我的弟子。】

【锁妖塔的妖气日益厚重，已然可见塔顶浓郁的妖气盘桓，阵法里竭尽气力去封印，或许有所遗漏，但不知缺口何在。将琴于台上，指动催音，一应音波去，可散残余妖气。只是回眸，却看见她立在那一处，蹙眉，口型微动是“夜萤”二字。】

夜云沂

【魔于塔中生，万象杳而失，琴音止而再响，天顶漩涡起，墨云昭昭降世来，天色混沌里，乍然惊雷响起，拧眉望着妖障之外的夜萤，想是阻止已经迟了。这里本是蜀山门中的禁地，寻常弟子是不可踏入半步，轻则为妖气所伤，修行将是耗损，重则伤及躯体，心念堕入邪道。】

【续再行近，必是大难于她，紧要关头将降魔琴封在了法阵中，暂且压制着那股势均力敌的邪气。白衣捉风而起，旋身出阵，将人手臂捞而带紧，揽腰抱进了怀中，三步点地，抛下身后浑噩的雾障，大约落身定步时候，眸色浓染，隐不住的急躁】

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不要靠近

【尘埃起于四方，松开抱着她的手臂，负袖身后，扬眸望着塔顶的渐渐起业火，燃向绑缚在塔上的四根锁链，降魔琴的弦一根根正在崩断，音波在空里回旋着，蓦然喉中腥甜，吐出一口鲜血。从徒弟来的那一刻，所有的力场开始加强，不再能受道的约束。而此刻，她额心的印伽金光刺目，似乎这道印要破开来的迹象。】

【即是这样相望，最不想，彼此看在眼里的时间过多。能在她清澈的眸光里，寻到自己的影子，便蓦然刻意回避去。蜀山的道，是道可道，非常道。而私情一说，本不该在心中生，她是我一念善意里带回门中的人，也是这一生唯独收下的徒弟。】

【此生开始，便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的，不管是何种境遇，都是无关紧要，多一个她，当然是无关紧要的。天下最缜密的卦象都会有自身的缺陷，而对于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从身边不见。】

【今日这赤焰妖火降世，想的，是她能平安，而同样另外一边，也是关系苍生的责任。既然都要保全，便是用修为来弥补，喉咙的血意被压抑住。预是要令她归去，这印伽的力量越来越弱，与之所联的感应异常，手伸出去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并没有避开，抱住她在了怀中，就如当年她还未曾化生为人的时候，第一次抱起她，那年满眼的慈悲，这年眼中深深的焦急，焦急是一种很久不曾打扰过的情绪。】

夜萤，你醒一醒，你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收她为徒，这是门中众人所疑惑的，理由有很多个也可以没有。可是，连她，我都不想开口提及，莫说是对不相干的人。】夜萤，你记得，看见的都是幻想，都是魔障，诸多幻梦都是一场空，快醒来。

【眼下她双目赤红，似那塔顶的妖火侵入了她的神识，来不及想其中来龙去脉，捉住她手腕，掌心相贴，拿身体护住她】你一定会没事的。

【妖气四散，众人在门中都被惊动，师兄妹驭剑而来，在这妖异之气，似乎由她的掌心，输入了体内，心中无物是镜台，但愿夜萤会撑得住，莫忘记你的初心，莫忘记你根本的善意，清澈如水，还自平静。】

夜云沂

【在她的影响之下，看到她的所想，我曾记得，夜萤，你该是那初夏夜里，方苏醒来的生灵，火光莹莹照亮天地一偶，在心台中那浅浅的忆，渐结出了了纯白色的花，初香在幽静的夜。】

【琴弦断音，重现着过去，秉烛夜里，她在身侧依偎，案头上墨干，依旧执笔执意将那字写的端正，想她把庭院的药草都消灭的干净时候，也不想与她计较，那珍贵的优昙花到底是养得百年。往事不是都如梦虚幻，此刻在眼前清晰，甚至所想都还记得清楚。曾说的善意，善念，是…独爱她在身前么？】

【容苍白，只待她能安好如初，降魔琴在阵中焚毁，已种下的心魔在体内渐是得势，她额上印的轮廓，在掌心里显现同样之痕，无人能知，这印本也一个因果，种给她，同样种在了自己的身。刻意用法术，将掌心处压抑，印痕无，但压制在体内愈深。】

【苦笑了一下，血意浓，白衣浇起几朵血色的花，塔上的妖异之气并没有浸她体，而被她全然吸收了进去。眼底的漠，浮起一丝痛苦】夜萤，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徒儿【那张纯净的面孔，几变，她依旧是她，就算那双眼睛写了杀伐的意，她还是她。】浑说，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将要走过为师的路【这路，本是希望她能走完，修成正果的正道，不负苍生不负蜀山不负修为的路。】

【酬情剑出鞘，剑气躁烈，意杀众生的恶意，不该是夜萤有的，单臂抵挡，被迫退出数步，抬起眼睛，淡色的唇染有血意，启言声沉而喝】你住手，我叫你住手！【门中人，皆是执剑起，师妹在身后将此参破“若放她归凡尘，必领万妖为祸人间”人人念“妖灭之”，抛下众人，自空里移形换影，朝她而去，不迟疑，将胸膛送向剑尖锐处，胸口殷红素染】若敢踏出蜀山一步，就踏着为师的尸体走出去！

夜云沂

【世传地下有阎罗府，取黄泉在幽冥司，蜀山锁妖塔镇天下妖气，至阴至寒，师祖牵制塔而索四方的玄铁链，皆以地下数万里为根基，森森累月封住在塔中的无数妖邪灵体。】

【在一股强烈的招引力下，那集结成一体的孽，纷纷聚成混沌，再燃成一丛妖异之火抵抗过万年的封锁，附上了夜萤的身体，她即已反客为主，震慑住这亘古来的邪妄。然而，彼此相融之下，她必定不会再是那个单纯的她。】

【悲悯心中，只认为她还是个孩子，还在识字认知，需要人看护，如今负下苍生的心都已生出，还是念念不忘的重复这些道理中的话在心中。目光望着眼前改变许多的女子，她终究是有一日要长大的。以她还需要教引为借口，留住她在身边的自己，恐怕早把端平的那碗水倾洒的干净。】

【剑入了怀中，布料刺破，体上并无仙气护住，在这片荒孽中，眼睁睁的望着她不再是她。酬情剑从体内抽走，剑锋逆转在她身，闷声闭吸，眸光复杂，深中是绝望的痛，第一次沉音出喉，这样唤她，嘶哑里带着恳求】阿萤【对面那张面容，艳丽的如桃花层层叠叠开放，眼睛里，她是另外一种模样，手伸出去，持袖在半空里，扬起来的半面挡不住天色的昏暗，悲痛出声】你说你想留下来，你说你要走遍为师的路

【长长的叹息在这洪荒翻云间，闭着眸，唇上的血色淡到无，暂阖，再启时，依旧是一派无喜无悲】杀伐已造，你收起剑来，认错回头，便好。不可一错再错。【在那些喧嚣声里音说的极淡，没有去碰酬情剑，身躯挡在她视线前，眼睛里明光微敛，身后云雾里剑雨来的疾。折转身去，旋袖造下一道坚硬的屏障，挡住自门中袭来的锐利，回眸平静的望着她，期冀着她哪怕点一下头。即便前路再苦，也不会弃她，即便以后她被关入锁妖塔，生生世世，就为她守一辈子塔。】

夜云沂

【任何一个修仙者，求一颗恒常无俗念的心，想来，长生的死劫，便是从动下恻隐之心的那日起，便开始。不想，劫里就是阿萤，爱的是她如何，爱的不是她又如何。放在心念里，把这些熬成了魔怔，不如放手，放下。她的否认，眼底里的痛苦，心中还是不能动下那决心。】

【转眼，风云变得天地即再分不清楚，眼前景象，无不是因为她的杀意而起的孽，爱恨嗔痴，她是再看不清了么？眼里的失望，也是她想要的么？疑惑的时间，苍天没有容下，袖上擦过的剑光怨念刺在了心上，回头既不能再阻止这灾难，身后成为了修罗场，惨烈在一片孽火中。这刻，却抱住了夜萤在怀中。】

【紧紧搂住，如心中的不舍，她化归为人的时候，便再没曾这样亲密，就像是对恋人般的不分彼此。狂风里，锁妖塔的大门打开，抱着她撞进了门中】阿萤，错了，就要认错，不能再错下去了。【只想你能活着，哪怕很苦，与子同担，她额心种下的印伽，当年无心之为，如今业已深深在自己的体内，往后她受到的任何痛苦，便会分下一半来。】

阿萤，再见，即是永远。【松开了她冰凉的手，眼里的浓烈化为抹淡色，身向后退行，用了大半的修为，将塔之门阖闭。背靠着塔门，身受同门刺过来的剑光，闷声不响由着那些剑将身体钉在了门扇之上。血意顺着那木门上的纹理蜿蜒去，额上汗水在一片血光里显得很是澄净，持重如故往】

云沂的徒弟造的杀孽，由我这做师父的一并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