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顶

【待到巫医整理好了行装，便带着胤堂一路往村北走去，出了村子几里路便连着一条蜿蜒的山路，在往上而行就是太极顶。】

【三人顺着山路蜿蜒而上，一路上栀子白兰漫山遍野,香气馥郁。路过一些草药茂盛的地方时，特意细心的慢下步子，告知巫医一些这种地方常常生长的草药以及这些草药的用途。见巫医一路上走走划划也放下心来，又说了几种常见的药方子。 】

【待到迫近山巅了对着巫医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小块药玉给他戴上，又嘱咐了他将一些冬日里场要用的药材备好，细细的说了晒干的方法这才放手让他去了。整了整衣袖，看见胤堂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冲对方笑了笑，道】

萧大哥是不是觉得在下带着个巫医上山有些奇怪？师父在生前最爱看的便是那句“是故礼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傧鬼神．考制度．别仁义．所以治政安君也。”但是青年得志后为小人所害，官场失意便归隐山原，悬壶济世，为百姓解难。我也算是承了师父的愿，且将这一身本领交于这里的人才好。毕竟我非此地族人，师父也不在了，终究是要回中原去的。

【话罢，竟有些感伤，看着手中今年新酿的杏花酒微微出神。】

【正想的出神，却被人拍了拍肩，天色渐渐转暗，也是被山间的冷风吹得一激灵。那人一番话语说的有情有理，叫人格外熨帖，连忙摆了摆手，轻声道。】

萧大哥不必忧心，师父与我是救命之恩，本该是与那些人不共戴天之仇，而一则我当年虚了身子，要我一人前去是万万做不到的，既然命是师父给的，子裳也是不敢拿着胡闹，二则师父当年殷殷嘱咐，虽不能以德报怨也要以直报怨，医者仁心万万不可破杀戒。即使如此，子裳知得照应好这条师父给的性命了。当日里，师父赐字子裳，也是愿着我有衣穿不会冷就足了。

【到了这日暮时分，虽是夏初，山风也是格外阴冷，看了看天色，心中生了歉意，估摸着山中气候多变，再拖延下去估计要下起山雨便不知何时能下山了，便干脆拉起了对方，拐进了山间的一条小路，向着陡壁走去。】

萧大哥勿怪，这里山路陡峭，这样安全些，都怪弟弟我不懂事儿竟是这么晚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免不了敢上一场山雨。快跟我来吧。

【刚才在碑前坐了半晌竟就有些无缘无故的脑仁儿疼，下山之时又因畏着山雨将至匆匆走了小路，一时间竟有些眩晕起来，不经听了脚步，扶住路边的竹子喘了口气，听那人说起塔西的事情，却还是稳了稳气息，温声道】

这本是医者当做的，想必师父也不会怪罪，就是难为了萧大哥要同我在这儿赶路了。

【看着这陡坡心中竟也有些感怀，也不知为何今日总是这般触景伤情，摇了摇头，咬住下唇，试着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些，一边注意着脚下牵着胤堂往下走，一面解释道】

当年匆匆逃往中原想了半天也只寻了这处陡坡，你是不是奇怪这墓竟在陡坡上？当年师父身前最后依旧是出世替族长谋划，到头来那人终是不信他，硬生生看着佞臣将他往绝路上逼，偏偏在死后却要装出一副仁慈的嘴脸。师父身前已经受尽委屈，我不愿再让人世纷扰他，便将他葬在此没有几个人会上到此处来。

【果真这夏日里的山雨便是说来就来了，还夹杂着凉意，本是扶着竹歇息，没想着对方心细如发，赶忙拿出了清气散，倒真叫自己好受了些，眼前似乎也明晰了一些，又听见那人醇净的声音安慰着自己，心头便是一暖。谁知他还紧接着将外衣也予了自己遮雨，衣上还带着些许温热，更是有些感动。】

萧大哥，我无碍。都是些老毛病了，走得急便岔气儿。下了雨山路不好走，我还是有些办法的。

【话罢从随身的药箱里摸出一小铜匣，打开了便有什么飞快的窜了出去，里面却还留着一只黑色的小虫缓缓的蠕动着，往盒子的某一边爬去，将盒子放在手心里，仔细瞅了瞅小虫蠕动的方向，道】

来 跟着我。这是双生蛊。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刚刚雄虫飞了出去，雌蛊必然要往他的方向爬，而雄虫爱在山洞中筑穴，想来跟着他们走必然能找到山洞。可好？

【虽说是有双生蛊帮衬着，雨滴还是不停的打在身上，几乎算得上是劳碌了一天，要不是胤堂帮衬着险些跟不上雌蛊。山林晦暗，眼见他投石问路，到山洞前的小沟壑那人干脆道了一声得罪拉着自己一跃险些叫自己惊叫出声。两个人匆匆进了山洞。】

【到了山洞虽是累极倒也不曾坐下，从药箱中翻出一个还算干燥的火折子交给胤堂，看他熟练的从山洞里扒拉了几根枯枝开始生火，自己也不闲着拿出一
小瓶雄黄粉，洒在山洞的进口，这才退了外衣，放在火上烤干，自己也靠着火堆寻了干处坐下。看着胤堂也寻了一处坐下，便开口道】

萧大哥我们且在这儿歇息一下吧，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夜间山间险事多还是明日晨里下山为好。

【环顾四周，似乎是觉着有些冷，微微的蜷起身儿温声道】  

放心，这山那时我常来采药，也时常要过夜，并无什么野兽虫蛇，不必忧心。

====结====

====== 建元六年 初夏 ======
【夜半山寒，是不是和着两声归鸟在雨中的啼鸣，显得有些荒凉。】

【山洞里倒还算是干净亮堂，火苗映照在脸上，对坐的人好似柔柔的发着光，脸庞也柔和不少。干枯的树枝在火中噼噼啪啪作响，衣服也渐渐干燥起来，将衣服取下，拢在身上。】

【将整个人蜷起来似乎也并不是很冷，从腰间取了带着的酒葫芦，笑盈盈对人说道】

还好我思量着这初夏的山里头会冷，备着的是一葫芦酒。这是今年新酿的杏花酒，只此一壶，一般刚才给师父喝去了，剩下的便咱们分了吧？也好暖暖身子。

【听人如此说来也不推脱，爽快的退下外袍交予人手上，毕竟自此回来苗疆已是冒险之策，若是再遇上身子不爽利恐怕便不好逃脱，于是便道了谢】  
如此便有劳萧大哥了。  

【至于这酒倒是不打算独享，一是这一壶新酒也算是人间佳酿，这夜露深重的天儿里，与友人分食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二来近来身子不爽利自己也该戒戒酒瘾儿才好。于是只小小抿了一口，酒香在唇齿间流转，格外诱人。】  

【将剩下的酒一股脑儿塞给坐在一旁的人，接过衣服重新批好】  

我本就不该饮酒，还是萧大哥替我代劳了吧。  

【说起纳西这儿的风土人情，也只是叹了口气】  

什么重要的？无非也只是过路人罢，带过两天天晴好赶路的时候，还得速速离了去。已是耽搁了些许日子，若叫上头那位听见了风声让人追过来，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算不得对头，人生百态，许是爱不抵权势猜忌罢。要说，也只得怨师父，当初被他逼着念了些通鉴，年少时锋芒不掩，传了些得苏子裳者得天下的鬼话。恰逢师父助那位弑兄夺位，可惜他累世情深全换了那人猜忌，只被赐了鸩酒一杯罢。  

【提起那往事心有戚戚，难得收起了温和的笑意，明亮的眼睛里多了一抹直白的讽刺，嘴角也只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师父亡故后，我遵照着师父的嘱咐，不曾报仇，谁知他竟下了一纸诏书便要封相，我不允，他却记得得天下的鬼话，自己求而不得，也不愿留给他人，自是要毁掉，故而追杀至今。  

【许久不曾提起这段往事，一年下来一路由南往北又回到此处，一路苦楚带过不提。】  

如今拜别了师父，我也该找个地方落脚了。  

【悠悠的望着洞口的雨帘，天色黑得渗人，今夜的雨多半是不会停了，重新摆上柔和的笑脸，暗暗心惊自己竟然今夜如此多话，咬了咬唇，笑道】  

萧大哥勿怪，子裳今夜多话了。

【师父曾几次告诫自己，为人狂狷者，不得入江湖，不得入庙堂，不然，则必有大祸。】  【这一年四处逃亡也渐渐看尽世间炎凉和深情寡义，倒叫人果然没什么兴趣去委身江湖之中。这江湖和庙堂，处处皆算人心，不如找个山头带三两小童自在归隐。也算是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算不得回，子裳本便是俗世之人，不过这江湖和庙堂，真真如师父所说，狂狷者入不得，我还是找个山头做个逍遥大夫罢。  【不过与胤堂格外投缘，便叫自己多嘴的问了一句】  不过，萧大哥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早听闻塞北民风淳朴、草场遍地，可谓是风吹草低现牛羊，据说与江南的小桥流水截然不同。】  
【虽是有心向往却一直碍于俗世种种不得往，终究是少年心态，说着归隐的心思也被好玩的事物打散了好几分，不由有些好奇地问】  

萧大哥，听说漠北的城镇繁华庄重的很，远不是江南小桥流水可比，可真是如此。  

【笑意盈盈的望着找稻草堆靠着的人, 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若是，子裳倒是愿意随萧大哥去那里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见他有些乏了，便温声安慰道】

雨快停了，萧大哥今日累了一天，便歇息会儿吧，明日一早我们便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