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津园

--------------承平元年 秋---------------

[早秋时节，暑气未消，玉津园内似仍滞留在夏日，林木繁茂，各色奇花盛放，映在浓浓日色里，正如锦绣般的花影穹幕，满眼皆是妍丽之色。缓慢抬头，碧空中有白云蓬松着漂浮而过，阳光细密地洒下，落在我的面上，远处山峰立于云海之中，云山相映，雾气悠然绕着峰顶，巍峨之意顿生。]

[身上衣衫吸了日光，附在身上便是一层薄汗，挪了几步避到旁侧树荫下，目光一转，见警跸扈驾的车马仪仗正停在不远处，紧前是一匹雕鞍宝马，那马通体雪白，皮薄毛细，身姿矫健，看上去似十分灵敏。我在家中时未曾骑过马，此刻见了倒有几分喜欢，迎面向它近了几步，正待细瞧，不料它马头一动，猛得甩了下尾巴。]

[人倏然一惊，脚下退了半步，回过神来面色一窘，又颇不甘心被马唬了一跳，凝目朝官家看了一眼，面带赧色。]

[相马之术并不曾涉，然凭肉眼所见，此马头颈高昂，四肢强健，陛下神色亦十分欣悦，想来是神骏无疑。这偶一疏神间，官家已翻身上了马，仰头去看时，日光仿佛熔化了的金液泼洒而下，照拂在他身上，极为耀目。目光稍移，双眼睁得圆了些，孩子气地一咬牙，脸颊上的肉便圆鼓鼓的。]

妾身哪里像是怕了

[嘴上不肯承认，手反而毫无迟疑地搭了上去，下一瞬人已跃上马背，不想借力略猛，身子向一侧歪倒，“哎呀”一声，正好倚在他身上，另只手落于马颈之上，玉白的马鬃夹在指间，更衬出十指丹蔻。]

[一时软着不敢动，手上更不敢使力乱扯，咬着唇微微偏头望住他，眉宇间略带了一点点祈求似的笑意。]

[身子被他扶正，还未开口回话，一枝羽箭携风从自己颊边疾射而出，正将只獐子射死在原地，鲜血迸溅出来，浸在皮毛中，又顺着箭枝淌至地上，渐渐堆成一小汪极浅的池。被这一下惊得失了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震耳的高呼声之中，隐隐听得他在耳边低语了一句，还未来得及细思，马已前冲。]

[受这惯力所扰，人不自觉地后仰。骏马疾如闪电，山风迎面吹来，四周忽而就变得模糊不清，索性闭了双眼，容色雪白，一只手扯住身后人衣袖一角，紧紧捏住。]

[不知过了多久，马速略缓，试探地睁了睁眼，见一行人马已行至密林之中，繁茂的树木遮盖了大部分日光，空气湿润，萦绕着草木的香气，一只鹿被赶在前头，奔速似已落下。见状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布料抓得更紧一点，一瞬忽又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伸出两指捋了两下褶皱便迅速收回，免得扰了行猎。]

[眼前蓦地递来一柄宝弓，弓身雕绘暗纹，嵌有玉石，接在手中，只觉与往日里惯用的软弓相比略为沉重，怕是难以拉满。心中有此估量，面上却全不推辞，脆生生应了句“好”，持箭挽弓，右臂一使力，仅扣了七分满。]

[转眼望住树前野鹿，只听”吃“的一声清响，箭已射出，正从其耳边飞擦而过，钉在树上，那鹿受此一惊，似又生出力气，转瞬蹿入林中。见状倒也不觉失望，佻巧地吐了吐舌，双手将弓递回]

是妾身不好，惊走了官家的鹿

[二人共坐一骑，一路往林深处驰去，山中愈发静谧，马蹄声清晰响在耳畔，又似落在心间，路尽头是一汪清澈湖泊，湖水幽兰若宝石，水中不见鱼影，唯有云影荡在碧水间，低低悠然游移而过，似乎离人十分近，立于岸边，便有辽远深邃之感。]

[凝眸观景良久，渐渐有些出神，伴驾围猎机会鲜有，下一次到这玉津园，不知又要等到何时，心内一叹，已隐有憧憬之意]

心境不同，风景便也就不同了

[天低云淡，停驻湖边时，渐有雾气缭绕在二人周围，忍不住伸手去捞，缕缕白烟穿过长袖，自掌心轻掠而过。闻其所问，笼袖收手，略一斟酌，淡然应道]

妾身心境，大抵合了这景

[说罢抿唇一笑，仿若胭脂花开，一时明艳]

即如秋空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