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井

=========建元四年 冬=========

【淡淡抬头看了看天色，一片黑暗中感受到微红的光亮告诉自己，落日西斜。】

【师父的藏书曾提起，江汉平原该是中原最富足的地方，漠然看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马，裹紧身上的白狐裘，吁了一声停住云响，摸了摸它月白的马鬃】

【行了一天也该找个地方歇息才是，不然云响也要疲乏。】

【翻身下马，牵着云响往不远处的客栈走。】

【对着各种各样的声响已经熟悉得很，带着厚重的斗笠面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放缓脚步走到柜台前。对着快要打盹的掌柜淡淡道】

一间上房。

【那掌柜一激灵惊醒过来，收了块碎银，便在前头带路】

【这几日里温度似乎降了，周围的空气都湿润起来，估摸着最近便要下雪，可要赶在下雪之前离开，否则就算是官道，自己看不见，也不好走。】

【许是太入神，失了方寸，撞到了人，约莫自己胸高，蹙了蹙眉，手搭上剑柄。】

【只是习惯性的搭了搭剑柄倒是反倒露出了破绽，虽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说不能小觑了这个声音尙还稚嫩的小姑娘。】

【自己在江湖上虽说不结友，但也从不寻仇。但毕竟人在江湖，总有几个仇家，这次也说不得】

【听了她的指引，颔首算是道谢，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耳边，空荡荡的，心口一惊。】

【微微蹙眉，反而慢慢蹲下伸去，也顾不上什么掩饰，在地上摸索。】

【伸手小心翼翼接过了小姑娘递来的耳坠子，摩挲着细细的银丝下头坠着一小颗莹白的珍珠，连着剔透的南红玛瑙。】

【倒不是珍贵，只是这是师父在世时一直随身带着的，说是师娘的遗物，临终前才交给自己。自己虽不曾亲眼见过但有这小玩意儿挂在耳边，行走江湖就好像有个挂念。】

【微微颔首轻道一声，声色淡淡，语气倒算真诚。】

多谢。

【虽说自己眼睛看不见，但对于周围人的目光却很敏感。自己一个人在外行走，有多少人因为自己看不见而起贪念。】

【感受到周围不善的意味，左手微微握住剑柄，周身也散发出凛冽的杀意，垂下眸子，师父曾经说过，一个真正的剑客，既可以泯没于熙攘人群，也可以如山间明月，不可捉摸，不可靠近。】

【一直都是这般，若是有人起了歪心，真有胆子在这杀气里下手的倒是寥寥无几，即使有，也是自己的剑下亡魂罢。】

【没想到今日，倒是有这个小姑娘替自己解围，帮自己打发走了这些人。嗯，大概是个好人。师父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想了想，便淡淡说道。】

卦，算么？

====接上=====

【客栈上房雅间清幽，除却雕花圆拱床还有一张八仙桌另两把圈椅。窗旁还放了一只窄口瓷瓶，插了只黄腊梅，染得屋内点点清香。】

【自己摸索了下，寻了靠床的圈椅坐下，摘下斗笠，用无神的眼睛望向跟进来的小姑娘。】

坐。

【将剑解下来放在桌上，摇铃把小二叫进来，赏了一两碎银，叫他去街市上买十二支白烛，拿出一尊青铜小鼎，放上檀香，混合着腊梅的香气在屋子里充盈。】

【拿起剑，细细擦拭着，对坐的小姑娘似乎在好奇的转来转去，擦完了剑，在食指上微微试了试，一道锋利的划痕，渗出点点血珠，重新将剑上的血迹擦掉，便抬起头去看她。】

算什么。

【听了她的话确实顿了一顿。算别人的卦？将蜡烛点燃，放在十二地支各个方位，从怀中拿出剔透的龟甲，将抹去的血放在龟甲上。】

算…别人？

【沉吟了片刻，轻轻闭上眼，转动龟甲，然后将纤细的手指抵在龟背上。翻动着手中的古书册。突然地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奇怪…

【轻声喃喃道，上坎下坎，当为坎卦，自师父叫自己卜天之术起，已是好久不曾看见此卦。】

【书中曾说，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此卦该是凶险，所谓坎中有坎，但偏偏…】

他…可曾遇大祸？

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冷冷的开口，也不知如何劝慰，只是将先人解语缓缓说出。所谓渔夫所捞的水中月，终是妄念。虽是身入险境，刀山火海，确实万事归空。】

【只是虽为坎卦，子时方位该是凶险，然而方位上却成否极泰来之势，着实让人费解，但仍是终于本心，漠声提点。】

鼠有祥瑞。

========接上========

天机不可泄露。

【师父曾经嘱咐过，卜天要得过且过，看到甚就说甚，要不求甚解，否则九世修禅一世成魔，破灭全在转念间。】

【于是将龟甲收起来，也收起了话题，不欲再说。】

【听她的话似乎是很重要的朋友。然而，所谓的天机，师父说，能看到的，都是上天赐的，若是能算出时辰具体物什，那是骗人的，要不，就是活神仙。】

【于是沉吟了片刻，才磕磕巴巴开解道】

朋友不在。不准。

师父说，因果报应，不可说。

【没有说话，敏锐的感到屋外有人在鬼鬼祟祟行动，不由身子一绷，将沈姑娘挡在自己身后，将长袖一甩，一股劲气猛地打在门上。】

【单手捞起桌上剑，长剑出鞘，横在身前，听门外那三四人纷纷后退，才冷冰冰问道】

请问诸位，有何贵干。

哼。

【冷哼一声，手猛地攥紧剑柄，听了这话只是蹙了蹙眉，耳朵微微一动，只听对面那男声轻佻。将剑尖对人，虽说自己并不在意，但利刃出鞘必要见血，于是也算是善意提醒，颜色淡淡】

你可想好？

【看对面不曾反应便低声问声后的姑娘】

他们，有几人？

【一息之间便知那边四人呼吸紊乱，下盘不稳，多半只是贪便宜的寻常人，心下倒是冷哼，师父果然是对的，这世间，贪、痴、嗔，总叫人陷入绝境而不自知。】

【虽是这般想着，却仍是收起了剑，冷冷清清，声音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剑出鞘，不见血不罢休，我不愿伤人，你们回吧。

【谁知那几个人不知好歹，竟进了房来，大约当自己强撑着的，只听对面嗤一声】

（小娘子，都瞎了，还玩啥剑，弄伤了哥哥可心疼。）

【垂下眸子，手搭在剑柄上。猛地一攥，剑鞘跌落，压腕轻松，出剑快狠稳，在所有人愣住的时候，屏息凝神，手腕一翻，反手又接连刺出三剑，只见四人左颊皆有鲜血滑落。安静了许久，才听见惨叫。只听那几人落荒而逃来不忘叫嚣，只是重新捡起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