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涧

客串：周舒元

【转醒时夜色已深，唯见天河耿耿于空，鸟兽啼鸣自上方传来，然而四下黢然，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勉强撑身坐起，摸黑抚过躯干四肢，见身上仅有几处刮蹭伤痕，才自松了口气，又忽地想起什么，摸索着周遭。】

阿彤？你在哪儿？

周舒元

【听见答话目色倏亮，抚着石壁站直，循着声音跌撞行去。】

别怕别怕，哥这就来了。

【总算稍稍适应眼前晦暗环境，勉强分辨出阿彤身形轮廓，蹲在她身前关切道】

我自上面落下时晕了过去，方才醒来，你呢？怎么坐在这里？可有什么大碍？

周舒元

动不了？！

【来不及松得口气，闻言又是一惊，旋即覆上妹妹脚踝，指上发力，试探着捏了两下。】

这样，可觉得疼？

周舒元

【什么都，没有了？】

【本以为阿彤自高处跌落，最有可能是扭伤挫伤，至多不过骨折，岂料已使了颇大力气，她却半点知觉也无，心中一凛，已有些不好的预感升起，又怕她难过，强颜宽慰道】

哦，想是你摔下来时硌着了筋脉，待过些时辰，血流畅通便可好了。

【虽然看不清晰，料得她是哭了，便抬手去抚她脸颊，指腹擦过她面上湿润】

别怕，现下看不见路，我们且在这里歇过今晚，待天亮了总有办法上去的。

周舒元

【心下凄然，却总还存着一线希望。风过山涧，送来沁骨凉意，脱去外袍罩在妹妹身上，顺势坐到她身侧，展臂将人带进怀里。】

那是自然，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睡吧，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

第二场

客串·周舒元

【一晃数日，山涧上方再无人经过，石壁陡峭，更无可攀缘，二人困在此处一筹莫展，幸有阿彤平日带在身上的一包蜜饯聊以果腹，可随着时日推移，蜜饯亦所剩不多。】

【将石缝间采来的草药嚼碎，吐出草汁涂在妹妹腿上，做完这些后额上已见薄汗，又抖开外袍小心翼翼地裹住她双腿，这才举袖抹了把额头，回身将人推醒】

阿彤？醒醒，再吃两颗蜜饯。

【山涧幽深，虽无凶禽猛兽，虫蛇等物却甚多，第一晚尚不知晓，翌日天亮后却惊出一身冷汗，因而再不敢掉以轻心，余下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闻言苦笑一声，却只是宽慰道】

不碍，哥也休息了的。

【说着抽开布囊，捻出一颗蜜饯送到阿彤唇畔。】

快吃吧，多亏有你这包零嘴，不然我们真要饿死在这了。

周舒元

【见她又是泫然欲泣，急忙敛去愁色，以手背抹开她散乱在额前的发丝】

事已至此，却说这些做什么？需知天无绝人之路，当务之急是先活下去，总会有过路人救我们上去的。

周舒元

【阿彤所问也正是自己所担忧的，此地去村庄城池都甚远，只因山上生些药材，自己才会同妹妹同来，可石崖崇峻人迹罕至也是真，指望路人来救，也是走投无路中的下下策了。】

【可对着阿彤，自然不能将心里话和盘托出，见她吃了蜜饯，心下松了口气，温和道】

锦屏山中那么多珍禽，总会有个把猎户经过，哥哥嗓音不如你清亮，到时还要仰仗你将救援的人引来，快别哭了，莫哭哑了嗓子。

周舒元

【将阿彤搂进怀里，手掌在她肩头一下下拍抚。】

别怕，有哥在呢，有什么事也是我们一同承担。

【天色渐沉，鹤唳清远，又是一日将过，想着未来际遇，心中不免发苦，下意识又将妹妹拥得紧些，好似说给她，又好似说给自己。】

我们一同承担，总会扛过去的。

周舒元

【恍然入梦，仍是与妹妹二人共同操持的药铺，自己负责搜罗采买，妹妹则将新得的药材一一清洗晾晒，再行归置柜中。这日货商送来交州三七，因价值不菲，便要细尝其功效，以免上当。掰下小块正待品尝，忽听阿彤道】

‘咦，哥哥，这三七怎么流血了？’

【口腔中煞时腥甜弥漫，不禁骇然失色。】

血？哪里有血？怎么会有血？！

【一惊而醒，晨风正穿过山涧，吹拂依附在岩石上的藤萝沙然作响，鸟鸣调嫩，猿啸苍虬，百朲壑底，哪里有梦中情景。】

【长叹一声，那股生荤的腥气却仿佛在口中萦绕不散。】

周舒元

【惊魂未定，被忽然凑近的阴影又是一骇，倏然后退些许，定睛一看，却是阿彤举袖来为自己拭汗。】

【心下百味杂陈，却是坐直身体任她施为，目光飘至她腿上裹紧的衣袍，想了想又不放心，试探着问道】

阿彤，你的腿……可是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周舒元

【聆言心下稍安，这才现出两分笑意去宽慰她。】

不会，哥哥永远跟你在一起。

【话落神色一动，侧耳贴上石壁倾听片刻，眼中燃起久违的希冀，激动地握住妹妹手腕。】

……阿彤你听？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在上头唱歌？

周舒元

【欣喜若狂地听着歌声越飘越近，又恐那人走远，起身将两手拢在唇边竭力呼救，终是听见自上方传来的询问，对答几番后对方道是要去寻人帮忙，这才如释重负地跌坐在地上，仿佛彻底被抽干了力气。】

阿彤，我们有救了

【将妹妹搂进怀中喃喃低语，已经满布胡茬的下颌慢慢在她额角磨蹭。不知过去多久，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眸光蘧然转厉，摸出袖中所藏的匕首，对准她后心窝直刺下去。】

周舒元

【鲜血喷涌而出，须臾将石壁涂满，粘稠的液体顺流而下，染红蔓草，又将沙土浸透。垂目望着阿彤哀恸神色，怜惜地为她拭去唇边猩红。】

【熹绥声自远而近，是山崖上方有人投绳索下来。慌忙将那绳索握在手中，犹不放心地用力扯了扯。将绳头一段牢牢绑在自己腰间，回头再看向妹妹】

阿彤，谢谢你，若是没有你在，我断然无法坚持这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