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结剧目0
广南路
38 岁
213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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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圣叹留下的完整的批评仅有两部,即“金批《第五才子书水浒传》”和“金批《第六才子书西厢记》”。可以把金批《水浒》看作金圣叹对于政治的个人认识,在这里它完整地体现了金圣叹的政治理念,治世理想和社会意识。在这部书中,金圣叹首先表明了自己“民重君轻”的立场:“大君不要自己出头,要让普天下人出头。”同时,他公然明言“乱自上出”,官逼民反,把农民的铤而走险直接归罪于统治者的失政。金圣叹更对尸位素餐的官僚阶层进行了痛快淋漓的揭露:“关节,则知通也;权要,则知跪也;催科,则知加耗也;对簿,则知罚赎也!民户殷富,则知彼连以逮之也;吏胥狡狯,则知心膂以托之也。”其意思就是把官与盗划上了等号,借《水浒》而为现实张目,指着秃子骂和尚,真可谓惊世骇俗之举!
金批《西厢记》,首先即把它等同于《离骚》《史记》《杜诗》等儒家经典,把它放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去评价,这在当时,没有一定的胆识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即使少数文人有此见识也未必会表达出来。圣叹则首先肯定了《西厢记》的思想意义。他从一“淫”字入手,开宗明义地说道:“有人来说《西厢记》是淫书,此人后日定坠拔舌地狱。”他把人欲与淫截然分开,把正常的人欲视为至善至美,公然对宋明理学道统社会的“存天理,灭人 欲”提出异议,借《西厢记》为人欲正名,反映了金圣叹自己对于生命价值的尊重。他对于男女情爱的观念,在当时正是空谷足音,即在三百多年后的今天,亦不让今人矣。金批《西厢记》,每一篇都称得上是非常可读的小品散文,圣叹每每引申开来,另辟蹊径,抒写了自己内心的大千世界。如其《读第六才子书西厢记法》《恸哭古人》《留赠后人》,以及每折之前的题解,都可以当作独立的文章去读。这些文章既与《西厢记》有关,又游离于《西厢记》之外,谈人生,谈游历,谈趣闻,充分展示了圣叹自己的人生向往与审美情趣,显示了与《西厢记》同样的生命价值观与生活观,是真正的圣叹文字。
哭庙抗粮被冤杀
顺治十六年,江苏巡抚朱国治到任,苏郡大荒,人称“朱白地”。十七年十二月,山西人任维初任吴县县令,他用残暴的手段征收钱粮,“吴县非刑,预征课税”——凡欠粮赋不赶紧交齐的,就用有裂纹、被尿水泡过的大毛竹片抽打。受责者,皆鲜血淋漓,俯伏而出,不能起立。这是新政权的残暴统治,老百姓胆战心惊,且又无比愤恨。就在矛盾尖锐的时刻,顺治皇帝死了。“哀诏”二月初一到了吴县,巡抚朱国治率抚、按、府、长、吴五署官员齐集府堂设幕哭灵。诸生百余人集中于文庙,鸣钟击鼓,旋至府堂,跪进揭帖,相从而至者千余人,号呼而来,要求惩办吴县县令任维初。这个动作的政治目的是十分明显的,试想“国丧”期间,正是“当事战兢惕厉,礼有弗备,明法随之”的敏感时期,老皇帝死了,新皇帝还没有临朝的“人神乏主,亿兆靡依之际”,那么多的人齐集而来,又不是为了哭丧,而是请愿闹事,岂不令人大骇。
朱国治当场逮捕了倪用宾等十一人,想以此弹压事端。但这没能吓退苏州的读书人。金圣叹目睹并经历了这一切,当天晚上,热血沸腾的才子连夜草就了《十弗见》一书,痛快淋漓地揭露当政者贪赃枉法的种种罪行,最大化地张扬了自己的人格精神。
金圣叹和这些读书人不可能不知道带头“抗粮哭庙”的后果,他们就是要在这特定的时刻,置生死于不顾,表明他们无可忍受的政治态度。这是反抗,是对刚刚站稳脚跟的清政权表示江南知识分子的愤怒和人心的向背。
六月二十日,圣旨下,十八名士人被判“斩立决”。七月十三日,“哭庙案”及“无为案”的人犯,被斩于江宁(今南京)三山街,一时间“披甲乱驰,郡官皆散,法场上唯有血腥触鼻,身首异处而已”。在这十八个被杀的苏州士子之中,即有金圣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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