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原创

思睿

【听到里面的娇气回答，不由有些好笑，知妹莫若兄，要是真睡了，也许她就该毫无反应了。故意咳嗽了一下，慢慢地数着自己的过错】

我白思睿的妹妹，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善良姑娘，她善良活泼，可爱美丽，然而她身边最大的败笔，就是有了我这个心胸狭隘，为人邪恶，贼眉鼠眼的哥哥。今天哥哥一不小心得罪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妹妹，还请妹妹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先把门打开了，哥哥心疼你今天没吃晚餐。

请问这样的自我剖白足够悔意了吗？

【知道她已经躲在门背后听着自己的动静，每次小颖跟自己闹脾气，就知道等着做哥哥得会哄她，这也是自己今生的最大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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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颖

【我生气，哥哥认错，好听的话一个劲儿的往外冒，其实说来说去不过也就是那一两个版本。但这依然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保留娱乐，捂着嘴笑了两声，拉开门时又摆出一副正经样子】

看在你态度这么好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

【下午的小蛋糕居然这样管用，都这个时间了还不饿，看着眼前的饭菜，没有下筷的欲望】

哥，我不饿，让人短下去吧

思睿

【房门最终打开，伴随着开门的是她欢快的笑声，看到她灿烂的笑容，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明亮起来。听到她说不饿，有些疑问，以为她还是有些赌气，有些关心问道】

既然都给哥哥开门了，不至于还不肯吃饭吧？多少吃两口？

【然而她的再三摇头，似乎表达了她是真的吃不下，只得让一旁的下人把饭菜拿走。推着她的肩膀，兄妹两人走到她房内的小圆桌前坐下】

是不是下午在学校吃了什么零食？你平时回家都是按时用膳的。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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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颖

我是真的吃不下，不是赌气

【没有什么坏心情是食物解决不了的，至少目前还没遇到过。下人端了饭菜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哥哥，两只手托着下巴看着他，非常配合的“招供”】

有位青年才俊最近在追求我们办公室的蒋老师，特意买了小蛋糕去献殷勤，追求佳人不忘“贿赂”佳人同事…嗯，你妹妹就是被贿赂的其中一员

【那位青年才俊看着不怎么招人喜欢，倒是挺会挑蛋糕，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蛋糕的味道，有些后悔没询问一句是在哪里选购的。双手放下来，离哥哥又近了两分】

甜食鲜花，哥，你哪天也用这两样东西，给我骗个嫂子回来？

思睿

【信手交叉抱胸，听着妹妹的描述，描述着那位青年才俊是怎么给女教师制造各种惊喜浪漫，听着听着，就忽然想到，要是以后有个青年，为了能获得小颖的芳心，难不成还得贿赂贿赂自己？那画面似乎不能想象，居然要把自己唯一的亲妹追到手，多少贿赂似乎都不够】

【也不知为何话题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将来自己要用鲜花蛋糕追求一个陌生女人。盯着近在眼前的小妹，有些无奈地抬手点点她前额，严肃道】

你未来嫂子要怎么追，你哥我自有分寸，甜食跟鲜花确实让女性无法抗拒。但是这里面存在一个源头性错误，那就是，她抗拒不了甜食的诱惑，并不代表她一定就接受了那个男人，懂了吗？如果是你，是不是就这么轻易被打动了？

【就这么顺当地把问题抛回去，看看小妮子如何作答。要是她就这么容易被收买，简直白费了刚才自己的一翻口舌】

而且，姑妈有意思给你物色男朋友，只不过我还没答应让你跟别人见面。怎么也要等你再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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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颖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就有对哥哥表示过好感的，可惜都不是中国人，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怎么看过哥哥身边有女伴。即便如此，对自家哥哥哄女孩开心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喜欢礼物还是喜欢送礼物的人，这似乎是个很高深的问题，不是一时半刻能想清楚的。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从来不会为难自己】

又没有人这么对过我，我怎么知道会不会被打动？

【事情没到眼前，的确说不出准话来】

姑妈怎么不先给你找个女朋友？长幼有序，我可不敢抢在哥哥前面

思睿

哥哥知道你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了。什么长幼有序，亏你还是留过洋的人，这婚姻二字讲求缘分，你就算先出嫁，哥哥也是高兴。

【听着小丫头这么说，自己心里其实是放心的。一个万一她真的要答应了姑妈的介绍，自己辛辛苦苦看着带大的妹妹，就要被别的男人娶走，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今生做兄妹的前世肯定是情侣，难怪自己这么瘆的慌】

【想着时间不早，还带了些工作回家，这便不再逗留。拍拍她可爱的脑袋，嘱咐道】

行吧，哥就不打扰你了，晚上要是饿了就找阿荷。晚安，小颖。

===结===

===第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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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上海还不是很凉，浅色的旗袍搭配缀着流苏的小披肩，很少有这样的打扮，班里的女孩子都觉得今天的白老师特别的不一样。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回到办公室和同样没课的蒋老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半年前蒋老师嫁了人，就是那位用甜品和鲜花追求她的青年才俊，两个人最近好像商量着出国的事】

思颖，世道这么乱，你今后怎么打算的，要不跟我们一道走吧？

【世道不好，忙着出国的人不少，真正能到达国外的人却不多。蒋老师的先生家中财力背景都不差，想到出国这条路，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感激于同事的关心，国外却未必就是避风港，只是这话不好跟人家说，只含笑摇头】

我得问过哥哥的意思，你别担心我，到了国外别忘了我才好

【又随意聊了几句，看时间差不多了，拿起手包同她说了再见，哥哥也快来接我了】

【站在校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家里的车，抬起手腕想看时间，发现昨天刚把左腕上的手表换成了哥哥新送的手链。轻轻叹息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哥哥应该不会迟到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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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睿

【昨日接到父亲之电报，其中所言，惊骇人心，当下看过，心情复杂。日本人将要计划轰炸上海，居然不顾英法两国在上海的势力，简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为了稳住小颖的情绪，暂时将消息瞒了下来，只是在当天晚饭的时候强调，让她在下课后一定等着自己来接】

【早上等她出门之后，便让阿荷收拾两人衣物。姑妈昨夜看了父亲的电报，陈默良久，最后决定留在上海。自己也没有劝说，姑妈留在上海，或许是想要离姑父更近一些，毕竟姑父当年也是被日本人害死，就在上海，就在法租界。那个犯事的日本军官虽然迫于压力给姑妈道歉，却毫无诚意】

【估算着时间，代替王叔，亲自开车去接小颖，只要能接到她，直接开车往机场去。然而到了中间，却偏偏碰上了车祸，等着警察处理耽误了一些时间。一边看着腕表一边焦急地忍耐。直到道路再次畅通，一脚油门，车似离弦之箭外前冲】

【快开到校门口，就看到小颖站在左侧，心里立马安定了，还好妹妹是安全的。慢慢吊着车速，摇下车窗，把车缓缓开过去】

小颖，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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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的车没等到，反看到蒋老师家的车停在校门口，直到他家的车开走，才看到王叔的车往这边来。车刚刚好停在自己跟前，开车的居然是哥哥，拉开车门坐上去，扭头看向哥哥】

怎么是哥哥来的，王叔呢？

【当初姑妈介绍的那位青年最后没有和自己走到一起，听说后来娶了某银行家的千金，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给自己介绍过什么男朋友，哥哥也是一样的情况，所以这么久了，我兄妹两个一直都维持着单身状态，至今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看到哥哥一脸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和他开玩笑】

难不成是你被什么女孩子缠住了，要借我这个妹妹假扮女友去帮你脱身？

【哥哥不像往日那样配合，也没有在言语上反击，这让自己有些不安。调整了表情，蹙眉看着哥哥专注开车的侧脸，担忧的喊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吗？

白思睿

【看着小颖安全上车后，立即一脚油门加速。女校校区这边还是有些偏远，商业区基本没有，少了人流阻挡，自己倒是心无旁骛地开着车，无暇顾及小颖的玩笑。在这乱世之中，要把她托付出去，简直要了自己的命。从小到大，除了父亲母亲宝贝她，身为她唯一的亲兄长，自己亦是最珍视她的那一个。所以，在背着她的时候，找了那个姑妈介绍的男生，放了一些狠话。果不其然，对方立即打退堂鼓，如此轻易放弃，还想要自己妹妹嫁给他，简直白日做梦】

【就在小颖尝试叫了自己几次之后，这才回过神来，侧首看看她，果然有些担忧，看到她平安的坐在自己旁边，全身紧绷的肌肉这才逐渐放松。将思绪好好整理以后，一边看看她一边看着路况，沉声道】
小颖，哥哥要带你离开上海，我们坐飞机去日本。听我说，父亲昨日来了电报，日本即将轰炸整个上海，你我二人都无法避免这样的危险。所以，今天来接你下班就是为了直接去机场。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你就跟着哥哥，哪儿也不许乱跑，明白了吧。坐稳了，哥要加速了！

【话音刚落，一脚将油门踩到最底，汽车在宽敞的马路上，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刺着。眼看着就要通过上海大桥，忽然在桥头设了路障，已经有军队把守，全是日本兵。看到这情况，也只能先礼后兵了。将汽车缓缓开到路障左边停下，对着小颖说】

跟哥一起下去。

【经过一番交涉，对方拒绝自己通过，即使是住在法租界，也不能过去。既然好好交涉失败，那只能另谋出路】

白思颖

【车里的空间不大，气氛有些紧张，很少看到哥哥这样严肃的对我。紧张的听他说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轰炸整个上海？那该是怎样可怕的灾难，实在不敢想象】

【被日本人的路障阻止了去路，和哥哥一起下车，一脸乖巧的站在哥哥身边，听着他们用日语交涉。结果并不理想，轻轻扯了下哥哥的衣袖，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道】

哥哥的记者证会有用处吗？

【其实这个时候我可以装成哥哥的日本妻子，通过的几率说不定会大些，在日本留学那么多年，自信不会被看穿，可是这样的想法，哥哥不会同意的吧。男人的心里总守着民族大义，渺小如我，此刻却只想要我们兄妹平安】

白思睿

【看了一眼小颖，对她摇摇头，继而用堆了个生硬的笑容，拉着小颖往回走。就在这时，有一辆日本军车恰好要过桥，眼看着那些障碍一道道被搬开，对小颖使了个眼神，兄妹二人心有灵犀，一个上了驾驶室一个上了副驾驶】

【调好档位，寻找合适的时机，脚下的油门不断加速，发出突突的声音，意外的振奋人心。一边看好戏的心态，一边自豪道】

小颖你坐好了，哥哥要带着你闯关去！

【就在那日本军车通过关卡的一瞬间，放下手刹，车子再次入离弦之箭朝着那些守关的日本人冲去。他们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自己会搞突然袭击，每个人要举起枪射击的时候，却发现早已被车子甩在后面。那辆日本军车似乎没有太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往约定的地点赶去】

【就在经过平时热闹的菜场时，平地一声雷在前方爆炸，立即踩下急刹车，将车子往右边打死，跨过半身抱着小颖，防止她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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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和哥哥一直很有默契，这样的关键时刻更是不能出错，接收到哥哥的眼神，转身回了车上】

【不需多言已经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很少做这样刺激的事情，难得一次，心里却没有多紧张。车子迅速冲了出去，过了桥，身后的日本兵没有追上来，前头的军车居然也没有管。心里不安起来，死死抓住了披肩上的流苏，生生扯掉了几根丝线】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惊呼都忘记，车子偏向一个方向，然后就撞进了哥哥怀里。车子险险停下，从哥哥怀里钻出来，急忙查看】

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率先推开车门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想把哥哥也扶下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觉得车里变得不安全起来】

白思睿

【虽然跨着半个身子保护小颖，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停过，一直踩着刹车。但是由于爆炸冲力的关系，整辆车子还是撞上了路边的街灯，上半身在驾驶室上狠狠撞了一次，一时间有些晕眩。感觉到车子已经安稳停下，小颖焦急的呼叫声和她从自己怀里挣脱。忽然间就想起了小时候那次经历，很害怕自己在昏厥前抓不稳她】

【这次依然是让她从身边离开，却在下一刻感觉到驾驶室的车门被人打开，微微颤颤地侧首，模糊的身影，还有焦急的呼唤，似乎能感应到是她。试着动了一下身体，似乎还能动，嘴巴张张合合，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勉强说了一句】

我……小颖……我们，离开，车子吧。

【说着慢慢抬起手，想要扶上她的肩膀。身子已经缓过劲儿，就是双眼有些模糊，听觉也逐渐恢复，双腿还是有些虚浮】

我们，找个，找个角落休息。

白思颖

【手臂上割出了一道口子，这会儿也不觉得疼，看到哥哥的状态，眼泪直接就砸了下来，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好像稍微放松一点就会失去他一样。点头应了声好，尽力用肩膀支撑着哥哥，把人从车里扶了出来】

【带着哥哥走到路边，找了地方坐下，抬手抹了抹眼泪，哽着喉咙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恢复】

哥，我带你去医院

【车子已经撞坏了，根本就不能再用，即便没有坏我也不会开车。这个时候定然不会有车经过让我们搭，靠着双腿走到最近的医院，不知道要用多久。不管有多难都要试一试，当年我们那样小，都能平安从绑匪手里逃脱，如今没有他人相助，我们能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之前还在疑惑那些日本人怎么这么轻松就放过了我们，这会儿却明白过来，他们不止在那一个地方派了人。眼见着几个日本兵往这边来，下意识的开口去问哥哥】

哥，有日本人，我们怎么办？

白思睿

【虽然脑中不断回响“嗡嗡”的干扰声，却还是能听到妹妹的哭音，慢慢抬手握住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她，嘴巴一直在大口呼吸，想要储存更多气息，这样能够一次性把想要说的话说完。现在的情况，开车已然不可能，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妹妹送上开往美利坚的渡轮，起码也不辜负父亲的殷切期盼。一听她要带着自己去医院，对，日本士兵就算再猖狂也不会对医院下手。远远地，日本士兵搜查声音已然渐近。试着撑起身体，发现还能行走，便把妹妹轻轻推到身后，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一人慢慢贴着墙往前走着，看了看街道，沿着大街到第一个路口右拐就是圣玛丽医院，只要妹妹能到那里去，一切就好办了】

【慢慢回身折返，小颖看自己行走困难，便上前搀扶，有了她的扶助，便带着她往巷子里走。如果没有记错，这巷子出去左转一直走到第一个路口左转，也能到达圣玛利医院。一边走着一边缓慢说着自己的办法】

小颖，你，你等一会儿自己往圣玛丽医院去，路你熟悉，熟悉的。哥带你走出这，这条巷子以后，你自己左拐出去，遇到，咳咳咳……

【歇了一口气，继续说】

遇到第一个路口就左拐，圣玛丽医院你认识那个刘大夫，让她送你回家，到了家，姑母会安排你坐渡轮，咳咳咳……
哥，那你呢？
我可能去广州，你先回家，哥在后面慢慢走——

【停下脚步，坚定又有些虚弱地看着她】

相信我，我是你无所不能的哥哥啊，对不对？去吧，父亲的‘旨意’你总不能违抗吧？

【这时候也只有拿父亲压着她，她或许还能半信半疑地离开。果不其然，她有些动摇了怀疑，接着跟自己往前走。兄妹二人穿过巷子，终于到了路口。慢慢抽离被妹妹搀扶的手，拍拍她头顶，和蔼道】

去吧，哥哥在后面慢慢走。
哥……
听话，小颖。
恩……

【看着妹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最终含泪跑走，直到视线模糊看不清她身影，才扶着建筑的石壁，慢慢坐下喘息。似乎时间过得有些长久，长久到自己已经不愿站立。远处天空轰隆声渐近，那似乎是战斗机的声音，大概就是父亲所说的轰炸计划开始启动了】

【片刻后，感觉到身下的大地开始震动，身后的建筑开始摇晃，耳旁似乎还有日本士兵的声音。撞车之后的晕眩感觉又涌上，眼前视线完全模糊，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看到许多身影来到自己面前，脚步杂乱，紧接着心脏似乎一疼，随后身体几处被子弹打中，还没来得及呼痛，便断了呼吸】

【小颖如自己所愿上了开往美利坚的渡轮，然而她可能还以为自己的哥哥去了广州，兄妹俩还能有重逢的一天】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