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雪楼——玄机阁势力范围

【如果看北冥麟的样貌，不过是一个再为不过得老人，至多评价再多一个词语——行将就木。的确，北冥麟也知晓自己时日无多，自己这一病已然是病了太久，病得太重。玄机阁中多少神医妙手，杏林大家也不过是摇头叹气，开药缓解罢了。如此一个躺在床上等死的人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希冀了，然而北冥麟不敢闭眼，因为他知道太多的秘密，太多，太多......】

【这个世界很奇妙，求知欲望高的人很多，他们自然都想知道他们最想知道的消息，但是最想知道的往往都是不能知道的，所以这些事被称为秘密。玄机阁的成了似乎就是为了满足求知欲高的那类人。自先祖成立玄机阁至今，它的存在一直是世间大小消息的代名词。无论多难回答的疑问和消息，只要你能出得起相应的价钱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消息。这么多年，几辈人的艰辛方才打造了江湖儿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这块牌匾。】

【北冥麟轻闭双眼，四十多年江湖风云在眼前一一划过，他也有年少轻狂，放荡不羁，他也有人到中年，深谋老成，然而如今躺在床上的他却也只能回想罢了。北冥麟老了，即便他不愿放弃自己用智谋夺取而来的玄机阁，然而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应允他自己。】

我真是老了！

【北冥麟一声轻叹，自言自语。初识的儿子与儿媳似乎是让一向色厉内荏的北冥麟有了新的念头。北冥麟知道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北冥渊与这个老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在北冥麟眼中自己的儿子还远不能胜任玄机阁阁主一职，但是在下人的眼中这位“少阁主”继承阁主之位也就是在等在自己的死亡。】

【生老病死，是人既要经历。北冥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如果再不能确定他自己的心中想法，他死也不会闭眼。这日早上他便吩咐北冥渊迟些过来问安，父子多年未见本应当多聊几句，可北冥麟见面并不是为了骨肉亲情，为的更多是考虑北冥渊是否适合阁主之位的问题。】

渊儿，你来了，起来吧。我想以你的才智你应该猜到我找你来干什么了吧。

渊儿，你我父子有二十对年没见过，是不是对我这个父亲还有几分惧怕？


【北冥麟率先开了口。这些年他苦心经营玄机阁，至今玄机阁声势之高涨，消息之通达都是旷古未有。为了不让自己分心他事，北冥麟只得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命人将幼年的北冥渊带往幽州。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终归有老的一日，这个显然自小生长在幽州的幼子终归是要长大回来继承自己的位子。没有了自己的指导，北冥渊很顺利的健康成长却非是玄机阁合适的阁主。】


【他叹了口气，心情浮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不由暗中念起自己早已过世的结发妻子。多年前的一幕还恍然昨日，而今天他不得不将自己多年前下令尘封的旧事说给自己的儿子。毕竟玄机阁的声誉他不容任何人毁掉，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因为日后他的儿子继承阁主之位就会明白，玄机阁阁主需要的不是一丝一毫的感情。】


渊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吗？如今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你的娘亲并不是病死而是被我亲手杀的。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北冥麟用一条白绫亲手勒死了自己的妻子。那是一个绝密的消息，惊天的内幕足以撼动山河，吞并日月。然而当雇主得知这个消息居然还有外人知晓的时候，北冥麟知道自己的妻子走上了人生尽头。北冥麟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一个贤惠朴实的女子，她从不关注自己丈夫掌控的玄机阁更从不刻意追问其中秘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玄机阁的“外人”，却在门外无意听到了自己与雇主交谈的话语。这个骇人的消息让他失手打碎了手中的夜宵，更惊扰了房中密谈的二人。就在那个雨夜，那个雇主的眼前，北冥麟亲手毁了这一切。】


【说完故事的北冥麟似乎感觉一身轻松，自从妻子命丧自己之手他便没了情感，然而二岁的孩子却成了他唯一的软肋。玄机阁阁主不容忍自己发现自己有要害。就像当初他明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不会说出秘密，然而出卖自己的只有那些被认定的至亲。】


渊儿，听了这些你明白了吗？

明白？！哈哈哈！


【北冥麟扬声大笑，笑得他气喘不顺引来一阵狂咳，良久方才平复。他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儿子，心中也是百般滋味。毕竟面对了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自己母亲的事情，即便内心再过强大的人也是一时不能接受，更何况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什么杀伐果断的狠毒角色。】


【北冥渊微闭双眼，气若游丝，慢慢的回想起过往之事，不免一片唏嘘。也许当时真的应该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也许如今他便可以真正的明白何为高处不胜寒。然而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不在重演当年家族争夺权势的惨剧，他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一切也只能赌在他的身上。】


你若真是明白，当时之景你会如何去做？如今你也是有了家室之人，妻子腹中还有你那未出生的孩儿，然而若是今日面临我当时之境可会痛下杀手，了断自己妻儿的性命？


你不明白。玄机阁一阁之主原本就不需要感情，一旦有了感情他就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就难免深入其中。我辈祖先世代经营方才有了如今家业，所以未来的玄机阁阁主不可能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懦弱之人。可惜我已然老迈不能在旁指点，然而我希望你答应我不要让玄机阁毁于你手。


【北冥麟说话之时并没有看向自己的这个儿子，他知道他绝做不出自己这般决绝。他也知道如此逼迫北冥渊难免让其心神崩溃，然而此时自己已然将要离去，又如何能够按部就班指导他成为合适的阁主。北冥麟心中一叹，只怕若是自己并非行将就木，估计也不会召回自己的儿子临危受命吧。】

【北冥麟合眼一声长叹，争了一辈子，夺了一辈子，最后终归还是要变为一坨黄土。当年他看到这座玄机阁心中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然而今日他见了自己的儿子，才发现原来为了这个玄机阁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了。父子亲情，夫妻爱情，为了这个的玄机阁他将这些全部舍弃，放逐。】


【北冥麟挣扎着想抬起自己的手抚摸一下自己多年没见的儿子，可当他刚刚抬起一半的时候，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是要他放弃感情的啊！）


【北冥麟在内心中重重的敲打了自己一下。自己今日说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将过往尘封的旧事重新提起，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北冥渊能够放弃固有的感情，放逐内心的一丝怜悯。这个紧要关头，他不能因为心中的怜爱而改变这一切。就像当年自己亲手勒死自己的夫人，那时的她也未有任何挣扎和反抗......】


【北冥麟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恍然间似乎又看到自己死去的妻子一样。时光蹉跎，然而她的音容笑貌却并没有一丝改变，只是笑笑朝自己招手。北冥麟似乎暗暗下了决心，开口对自己的儿子道】


我的儿啊，你真的能够守住玄机阁这块牌匾吗？好，那你证明给我看。你去墙上取下当年我的佩剑，一剑杀了我吧！只有你真的动手杀了我，我才相信你是真的断了真情，这样我才真的放心把玄机阁交给你。

【北冥麟望着伏拜在自己窗前的儿子，忍不住仰天长叹，良久方才恢复。他果然没看错自己的儿子，北冥渊不可能想自己当年那样那般，即便是血肉相连的至亲，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像是自己一样。毕竟人心是不同的。】


【北冥麟突然觉得自己全身都空空的，苦心经营的一个王朝也许到了自己这里就要改朝换代了。北冥渊注定不会是和自己一样的霸主，他更像是怜爱非攻的忠君，殊不知妇人之仁便是于此？！】


你退下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北冥麟没有再看北冥渊一眼，只是用着自己微弱的气息慢慢的说出了这几个字。那一瞬间他自己终于意识到自己苍老了，一个竭尽全力也不能改变局面的老人。何谓心死，如此便是自此撒手人寰也不没有什么可以再留恋的了。】


【他没有在理会自己长跪不起的儿子，只是努力侧了侧身子，将头朝里转去沉沉睡去，不在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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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北冥麟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即便是阁中神医还是杏林高手故意避开他，但是自己身体的状况恐怕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清楚。多少年来都是在想若是自己终老之日会是怎样光景，终究这日到临之时还是与想象的大为不同。】

【此时的北冥麟已经动弹费力了，身旁服侍的侍女佣人也是日夜不理。北冥渊依旧每日按时前来拜见，虽是自己曾有言不在想见他，终归血浓于水，行将就木的自己终归需要自己的儿子前来为自己送最后一程。】

【望着自己的儿子依旧那般质朴的面容，北冥渊心中不是滋味，这么多年自己为了玄机阁放弃了一切，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之后又放逐了自己的儿子，如今自己终要死去的时候才见到自己的儿子。也许是自己做这个决定太晚了，不能享受平常人的天伦之乐，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只是这般默默相望。】

【北冥麟一挥手，示意左右佣人退下。一众自然知道老阁主的意思，微微一礼结队走出门外。硕大的寝房便只剩下父子二人。】

渊儿，走近些，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还能怎样，一把老骨头早晚是要见阎王的。如今不过是多挨一天多受一天罪。
【北冥麟如是缓缓说道。如今病入膏肓的他也许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他的观念中也许多活一天便是多一天的折磨。更何况，如今爱子即在身前，玄机阁这座庞大的机构即将交给他更是北冥麟不想看到的。只是如今往事已矣，他既召回了儿子，便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再看儿子北冥渊，这么多年他孤身长大，从未感受父母亲情呵护，却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错。北冥渊如今虽为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阁主，倒也是一位颇有仁义侠士情味之辈，没有误入歧途，北冥麟也可心满意足了。】


渊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颐养天年吗？北冥麟惨然一笑，自己若是早些年能够知晓颐养天年的道理，只怕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境地。他想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却不想牵连肺腑猛地咳漱起来了。北冥渊见景忙上前捶胸推拿一番，北冥麟痰气上涌一口腥甜喷出，白绢上骤现一片殷红。】

【北冥麟惨然一笑，只怕今日便真是自己与儿子的最后一次回话。他摆了摆手，示意让北冥渊坐下，轻声道】

宽心些，寿命定数不在自己乃是老天之意，你我凡夫俗子又何必强求。

【看北冥渊悲痛万分，他轻合双眼，淡然回道】

渊儿，你娘的事你恨不恨我？我知道你应该恨我，我也恨自己。如今我时日不多是时候去阴间赎罪了。

你娘.......你娘终究还是会恨我的！


【北冥麟长吁一声如是说道。他为了玄机阁愧对妻子终究还是心中难以平复，夜中梦魇他时常能够见到结发妻子淡然微笑，每每惊醒他回想往事总是痛心入骨。那必定是孩子的母亲，自己的夫人。他也曾告慰灵位说起要下去陪她，只不过凡事骚扰，直至今日他终于即化尘土，方才安心。】


【他听北冥渊又说道相识不长，难担大任云云，便知自己的儿子不忍自己离去，他惨然一笑，又说道】


渊儿，咳.....渊儿，日后你便是玄机阁的主人了，我机关算尽，苦苦经营一世为的便是将玄机阁发扬光大，如今回想却失去了太多太多。你既然继任玄机阁阁主之位便知日后需唯心不变，人老终归要死的，我这般离去也可下去赎罪。毕竟我让你娘等了二十多年了，太久远了。


【气血攻心，一阵狂咳之后，北冥麟才艰难说出话语，他挽住北冥渊的手，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说道】


渊儿，善待亲人，将玄机阁发扬广大！

【朦胧之间听得北冥渊说些什么，只是已然不辨分明。北冥麟自知是苍天宽限已至，让其说明最后全部遗愿便可安心而去。】

【他抬眼望天，果然见妻子朝自己招手示意，多年过去音容未改，依旧是坚韧朴实，落落大方。】

孩子他娘，久等了，我来伴你。

【北冥麟一声长呼，双目缓缓合上，憾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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