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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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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 风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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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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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秋晴日,梧桐落尽,群燕辞归,虽未至深寒露重,奈何南宫酒天生体弱,缠绵沉疴久而不愈,遍访荆湖名医,皆未有起色,故才欲自风陵渡乘船,往江北问药。

她一袭杏色的短襦,烟色下裙,外头罩着件蜜合色的绒袄,手里捧着汤婆子,孑然独身,向渡口行去。

冷风卷着腥气,刺棱棱地闯入她的鼻腔,她素来对气味敏感,循去数步,远见主仆二人,是那侍婢率先瞧见了她,语气隐隐还藏着些慌乱,不知是不是答主人的话,“公子,有人。是……是个姑娘。”

南宫酒不知她缘何如此惊惧,越发疑窦丛生,她双目凝了那丫头有一会儿,有几息四目相对,随后挪开视线往那地上看去时,方悚然一惊——是具死尸!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混着尸臭,两种味道交织混杂,仍引得她阵阵头昏欲呕,左手抚上胸口,另手掌心渗出一层凉凉的薄汗,攥紧了衣袖。面色本就苍白,被这下惊得全无血色,猛地背过身去不再看这场景,说出的话也是颤巍巍的,“你……你们……杀人了?”

她拔足欲走,怎料一步踏出便膝头吃软,跪跌在地,便连大气也不敢出,怔在原地,仍是不敢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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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三人中蔓延开来,直到那名男子道明不是凶手,才打破了僵持着的氛围。

枯苇被人走步踏出窸窸窣窣的碎音,南宫酒才放下一些的心而又高悬,生怕那人是欲在身后行灭口之事,见是女子递来一手相扶,她迟疑半晌,豫豫间搭上她掌,撑身站起,回首视其淡然神色,躬身微欠,“方才是小女子冒犯唐突了,还请公子同这位姑娘见谅。”

她立腰直背,以袖掩口咳了几嗓,顺好了气,静静听着男子发话。一时间,南宫酒面对如今的境况,也确然提不出什么比这更好的主意来。“那……便依公子所言,请这位姑娘前去报官吧。”

后余下二人独处,闻他自报家门,南宫酒亦回之以礼,低声道,“小女子姓南宫,单名一个酒字,永州人氏,来此是为渡江北上的,谁成想便遇上这么一桩凶事。”

南宫酒壮起胆子往尸体处瞥了一眼,那熟悉的作呕感又席卷上她的心头,可听人素有眼疾,又不好推拒不帮这忙,只得强忍着恶心,勉然答他,“不……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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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静云停,空气中的秽气仍然挥之不去,南宫酒一双秀眉紧皱着不放,屏住一口气,凑近了瞧那尸身,煞是可怖,红了一圈眼眶,又咳嗽起来。

“这是个男人,身形高大,伤口……很密、很小,”她说到这儿终于没有忍住,泄出三分哭腔,迅速捂嘴吞下哽咽,尽力平稳着嗓音,“都集中在胸口和腰腹,像是被什么尖东西扎了许多下。血……血到处都是,还是胸前最浓,衣裳前襟都被染透了……”

南宫酒只觉得再多看一眼都几近崩溃,声又微颤,“他左边眉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下巴还有颗痣,看上去很凶……”

说完这些,她又转身背向尸体,拢紧自己的小袄,头一阵阵地发昏,痛苦地摇着头,素银流苏的簪钗自髻中滑落,璁珑一阵,尖锋斜斜插在土里。

南宫酒张口喘着粗气,蹲身将它拾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瓮声瓮语地央他,“方公子,我们还是等官差来好不好……待仵作到了,就,就……”

她的话里颇有些难为情的意思,又裹挟着几分委屈,手背抹掉淌下来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我刚才说不怕,其实是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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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掌抚上柔软的发顶,竟莫名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嗯……没有,能略尽绵薄之力帮上公子,也是南宫的荣幸。”虽然已经好转很多,可她仍提不起声气,只好这样低语。

安抚似乎已然奏效,南宫酒收住了眼泪,攥紧发簪撑膝站起,看向他的脸庞。若非他言明素有眼疾,否则,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相信他目不视物。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他先前排去报官的婢女领着官差仵作一行人回到此处,南宫酒略略安心,平复了情绪,再好整仪容,方朝那官差大人施施然行过一礼,“民女南宫氏,拜见官差大人。”

她才欲续言,却接下他一个含笑的示意,遂心领神会,改口言道,“草民籍贯永州,乃是自江北求医归乡,故与方公子主仆二人,有同船而渡的缘分。只是经过此处,发现了尸体……”

仵作果然将刚才这位公子所询的信息又依样叙述了一遍给官差大人,只是他素来见的多了,便也不痛不痒,在仵作熟稔的翻找下,却有了她不曾发现的线索,“大人,尸体旁边,有一支女子绾发用的发簪!”

南宫酒忽然想起自己前不久掉落的那支、现在还握在手里的银簪,端头锋利尖锐,再联想到尸体上那些细密微小的伤口,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行凶所用的凶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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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南宫酒 于 2018-1-30 22:10 编辑

南宫酒原本还不解其意,为何这位方公子非要自己为他形容那尸体具体情况,如今听他一番论断,不得不对其人刮目相看。不曾想到,他一介目不视物的弱质书生,竟通断案之道,寥寥数语之间,真凶即将水落石出,这功夫似是比官府还要在行几分。

他似是同那侍女吩咐了些什么,那侍女便十分利落地走来,附耳低语,问她可否愿意同他主仆二人往衙门做旁证,南宫酒敛神细想,倒果真好奇此案会如何了解,是否如他所料,行凶者乃是死者亲熟的女人,便也颔首,继而又朝那官差说道,“如大人需要,民女自当竭力相助。”言罢又福一礼,表示应允。

那官差脸上本还一副愁苦惨淡,仿佛因此地离奇命案感到束手无策,而今听得方公子分析条理,拨云散雾,倒也露了笑,同几人声气也温善许多,一路和气地将三人请到衙门。

诸事妥当后,已是午后,水落石出,杀人的竟是那死者之妻,不由得引人好生唏嘘。南宫酒当即对方家公子有些拜服的意味,只是萍水相逢,倒未曾过露,只赞他一番沉稳渊博,尔后便同主仆二人同出衙门,再行各自打算了。

____________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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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斜阳晚照,她从衙门出来后同其余两人走在街上,影子拖在地面拉得又细又长,愈发显得她瘦骨伶仃。

不知为何,虽然此案告破,但南宫酒的心绪却无法轻松起来,终究是场家破人亡,任谁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快意。

她一路上皆是沉默未语,倒是方不谢似乎注意到了她的郁郁寡欢,主动开了话头。南宫酒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她说,“我一向不太懂这些东西。”

杀人的初衷,未必都是存心作恶。关于这一点,她当然再明白不过。如果她认为所有双手染血的人都十恶不赦,那么当初,又何必执意收留那个东瀛来的刀客……只是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认为能够辨明的是非对错,却在那天变得混沌起来。

南宫酒回头蓦地望了眼那个威严的大门,她不知道,所谓的公道与正义,真的能在里面找得到吗?

她回过头,唇畔倏然有笑,缓缓舒出一口气儿,话里有些刻薄的意味,“不知方公子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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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酒仍是缄默着跟在方不谢身后,他朗声道出事件的原委,她也不曾打断,只是静静地听完,不置可否,又是淡淡地“嗯”声作答。

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攫住反复揉搓,沉重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李胜血腥可怖的死状和那妇人在公堂上哭天抢地的哀号交替在她的脑海中出现。她一时之间也不懂对于李氏来说,究竟是当初认命被丈夫卖了抵债,还是如今痛下杀手谋杀亲夫锒铛入狱,才能避免她的悲剧结尾。她南宫酒有种感觉,人在命运面前是如此渺小,以至于无论如何反抗,最终都不能逃离上苍预设好的轨迹。

“不知道。”南宫酒说的是实话,换作是自己,想必也无法接受曾经恩爱两不疑的眷侣会随时光荏苒而沦落到这步田地,“难道,这世上就没有能够两全的办法了吗?”他似是开解宽慰的言语落入南宫酒的耳朵里,她又沉默下来,幽幽一叹做个结尾,“普天之下万千户百姓,独个李氏遇上公子,从轻发落,可是……”她顿住没说,“我知道,公子已尽力了。”

她神思恍惚中被那丫头一句“狸奴”挑起意兴,难得半展秀眉,露了个浅笑,顺着侍婢所指翩翩几步近那猫儿,伸手去逗,但见它在夕阳中伸了个懒腰,却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不由慨然,“生而为人,却难比一只狸奴过得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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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与那小蝶姑娘逗弄狸奴正兴起时,前一句话音才堪堪落下没多久,那猫儿便好似受惊了般,叫声陡然间凄厉不少。

南宫酒见状连忙收了手回来,尚不知晓发生何事,亦询了句,“它怎么了?”还是小蝶眼尖得很,很快寻得猫窝所在,赫然一只黄仙叼走了才出生的幼猫崽。

她也是头回遇着此般情状,却常听街坊四邻里上些年纪的老人说,黄仙最是记仇,轻易招惹不得,可看得那狸奴护子心切,声声叫唤,母子分离之景又着实可怜,一时难免有些踌躇不决。

犹豫间听到方不谢果断使唤他家的丫头先行一步,南宫酒自然也不好落后,咬牙便提裙跟上小蝶,引着他一路循迹而行,目视前方,却同她身侧之人说道,“方公子,想必你来日考取了功名,也是要做官的吧?小则知一县,大则知一州、知一府,愿你那时仍有今日这般的志愿,如此,也算是我们为民的福分了。”

说话间三人陆续停步,其时已将黄仙去路挡住,南宫酒微微侧目觑他神色,低声问道,“公子见多识广,连人命关天的大案也可轻易破了,那现下对付这畜生,可有妙计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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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对他提出的问题,南宫酒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是啊,与其说我觉得公子能够做官,不如说我希望公子能够做官才是。”她直言不讳,声音却始终带着江南女子的温软,“方公子虽目不视物,可心思却要比那些双眼无恙的官家明晰许多。或许,只有在看不见某些东西的时候,另外一些东西才能看得格外清楚吧。”

假使看不见这大千世界中的纷繁复杂,受到外部的干扰或是影响也就更少,也更能够倾听内心,遵从自己真实的想法。无论方不谢怎么说,南宫酒始终有些执拗地觉得,他之所以没有为李胜之妻分外惋惜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没有亲眼看到她的凄惨万状。

母猫护崽,这会儿自黄仙口里救得儿女,自然要确保安全,况且此兽素来机警,归巢后断然是轻易不再出来,而三人跟回窝去,惹了狸奴误会,叼着幼崽溜之大吉。

南宫酒见状反而有些笑容浮起来,“怎么,看来公子很是失望?”她素手折下一支苇草绕在指尖把玩不休,“我听人家说,有时候啊,被救了的人也好兽也罢,并不受恩领情,反而会心生惧怕。那么公子呢,下次还会心甘情愿地去施以援手吗?”

金乌西沉,晚风渐起,她静伫原地,等他回答时将手中的苇草编作一只指环套在食指上头,看着竟也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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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他一句“依意”给逗乐了,唇畔噙着笑,长长舒叹一声,只是立刻便被卷拂着扬在风里。“方公子锦绣之才,想必来日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随心便是,怎么成了依我的意?我随口说说罢了,公子这样,倒折煞我。”

西风漫卷,云聚了又散,吹乱她鬓侧几绺碎发,南宫酒嫌手冷,也没去理,任它飘舞,“公子能这样想,当真再好不过了。”其实她还有后头半句没说,但她转念一想,也实在没有必要,不如作罢。

小蝶满心被那窝狸奴勾着,也没参与二人交谈,正逢南宫酒一时沉默下来,而方不谢也没再开口,唯闻小蝶出声唤去她家主子并着南宫酒。

她凑近看去,只见秋意渐深,两只才出生不久的奶猫正缩成一团蜷在猫窝角落,一黑一黄,嗷嗷待哺,那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方不谢蹲身爱抚着玄色那只,南宫酒也喜欢得紧,她俯身抱起那只淡黄猫崽在怀里轻蹭,才欲应下,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哎呀,可我家里还有只大犬呢。这猫儿这么小,恐怕要受欺负。我看小蝶姑娘对这狸奴甚是上心,不若让小蝶姑娘带回去好生照顾。”她一边说,一边以眼神询着小蝶的意思,但小蝶知晓方不谢的所想,固辞不受,南宫酒只得答允,拢顺狸奴的绒毛,道句多谢,尔后各自作别,余赘不表。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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