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子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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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惯了剑的手，来去亦可携风作刃，太极神功本就属水，以柔克刚，此刻应对这袅袅媚功可衬出掌之凌厉，招势刚猛，尤其在她躲过一擒掼肩后更是不留余地，步如蹚泥紧随，臂如拧绳纠劲，随她掌中音铃催荡，一招胜一招的稳勇意于逼范中裹挟杀伐]

[她语作挑拨，渗了蜜毒的音魅在阵阵幽铃曲中似谱了首旖旎滥词，由耳攻心，步步夺城，但除此之外她意守不攻，只凭魔铃撼神，可我数十年心法作护，岂是轻易投败缴械之人]

[阴恻恻的凉风被二人来去间内力的相拼倏作劲浪，久不见人迹的荒芜沙石被踩踏出一道道深拖的足印，扑打在素鞋衣摆，化成了风霜之色]

[拧身钻翻她刁难一抓，觑势摆扣推出掌四两拨千金，圆活不滞的手风抵着体内太极神功的御力将她灵活皓腕一扣，如缠上了猎物的蛇身绞住不放，挣脱不开，双臂带着力道下沉，迫她身子被动趋前一步形将不稳，却不想迎面一阵香气吹袭，猝发应对之外，教制手一松，被她见机反扣住，转而主动拂向她衣敞半露的香肩]

[指下滑腻的触感如遭雷击，收退尴尬，待大半掌心都被那温热的肩胛摩擦过，五指来不及合拢，她已狡猾地一跃脱身，回合暂歇，却是谁也没能压对方一筹]

[然而这还不够，那不知道何时搭在身上的银钩被她这么一带，白衣扯作裂帛，刺耳声骤响在僻林间，啁啾惊谧]

[手一抬扯上那连钩细线，内力一震将它震断，可为时已晚，眼下这衣衫不整的模样教人看了只会耻笑一派掌门之威，尽作齑土]

[笔直而立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一条斜长的细影，而作苍寒的面上一双沉目已然森冷如潭]

[世间本无圆满顺遂，譬如骨肉声色，譬如月盈月缺。]

[身移影动，幢幢叠叠，声蜉冥幽，潺潺澈澈。阴司鬼府亦有塑佛高坐，百尺端方，未允喜悲，其面背转极乐，下视苦海滔滔，裟婆晦涩，血池万万獠牙饿鬼惘吟嗔哦，与诸天神佛同诵人世苦厄。]

[我自狱佛眼口脱胎，莲步影幻，主宰摧灭。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齿关咬吐字字如咒，张弛拿捏，谓之超度。]

[少倾果见男子眼中浮现一抹殷红秽色，而我如百转千形噩谶杀他眼中，令避无可避。纵清风皓月皎皎独行，往昔尚未可追，我便是你午夜梦魇，要你心中阴暗滋生，参天袭地。]

[他突来一掌携劈山破云之势，仰腰卸肩极快闪避，衣袖带劲风堪堪刮过胛骨，发缕张扬，画皮见骨。眼眯一线阴鸷，怒极反桀]

我本不请自来，敢劳称客

[退步之际掌中运劲，左手把控银丝一端弯钩缠男子襟带，右掌疾催妙音铃，运作心法令声波震荡，轻如莺沥，旷如洪钟，转瞬自穹顶笼罩，神佛鬼怪无可逃脱。他之手法旨在将我擒住，摒除三分狂躁，其稳健凌厉仍是出我料想。]

[妖邪不惑却要强取，好个正人君子，还真想捉只艳鬼慢慢拷问不成]

尊驾此言莫不是艳羡那凡夫俗子有一晌春宵好梦

[近身辗转衣袂鼓动，几闪几退俱是他捉我退。昆嵛武功厉害之处师父未曾授我就已死去，今日我交手此人才算知晓她不冤。而他掌下似有千万重层出不穷变幻，或扣或拢，或劈或推，势如陨星，密比骤雨。内息滚若蛟龙翻海，裙袂仓促潋滟。那样东西未得手，不肯就折在山下。须想法子脱身。]

[彼时火光电闪右腕已由他掣住，妙音铃赫然顿住，霎时如云破日出令天地万物醒于混沌。他眼中杀意未尽消退，但已重显清明，伴他掌中着力，双足站定不躲，门户大开由可施为。忽的仰头侧首，靥辅承权暖袭生香地朝他脸颊吹一口气。]

[觉他下意识稍松手掌，却当即反手扣了他腕子引往肩头，打斗之际罗衫微敞，肩头小肌正合着细汗莹如玉碧。豁然就将那滚烫手掌贴来，男子身形几乎不可察觉一震，吐息如兰，短促狡黠道]

没有毒。

[再不等他反应，凉润肌骨抵那粝热宽掌一寸摩挲，须臾银鱼般滑脱，身子弹掠出丈许开外，落在石间。如梦醒晓更，山间仍旧松声寂寂。丝线扯动银钩，刺啦一声扯裂他衣衫布帛，回首指比檀唇，低低传声]

嘘——听，她来了。

[神火教一脉与昆嵛颇多渊源，几代之仇又隔着正邪誓不两立，两派弟子相见无不份外眼红，昆嵛虽不似佛门戒律清规不沾血腥，可除非穷凶极恶之徒，否则自命正道也不屑屠戮滥杀，唯独对上神火教，不需要任何理由借口，杀无赦]

[只是他们偏隅幽州，这两年行迹渐少，两派许久未有纷争，却没想到在昆嵛山脚下竟让我遇到一个，且是武功内力不弱的合欢派弟子]

[此脉只收女子，擅音攻，成名武器便是她手中这合欢铃，如今一见的确不失其威慑，当真是个棘手之物]

[我自心法运起体内气走不停，一面警惕的同时一面观其莲步挪移，我领昆嵛掌门之衔自无退缩之理，且她不过仰仗内功心法，若真要单打独斗，未必是我对手]

[只是那阵阵铃声随她趋步近就越是搅的头皮发麻，时刻将神经崩到极致，终在她慢捻挑拨之际忍到极限，些许躁意幻作久违的杀气凛然眸中，唇下只作一挑客笑，随声启破唇出手亦如电]

阁下既然来了若不留下做客岂不显我昆嵛失了礼数

[右步一踏成势，手一推，凌厉掌风稳探其肩，是以近身擒拿之术欲摸底细]

[天清地浊阴云压迫，凚冽森冷自墓穴渗骨逼来，风转瞬息将裙衣几近没入夜去，鬼自暗生。榛榛莽莽是寂，松声鸦泠是寒，发曼丝柳，掌握卺鸩。铃音非九天曲，潸潸三河引魂，向冥府且诱且戮。]

[自来我出手七分张扬三分谨慎，杀伐辅翊，霍心乱魂。妙音铃下冤灵百数，不过因世间从无清心寡欲之人。嗔痴怨念，酒色财气，提丝引线将欲念迁入瓮中，待貘噬残梦便入死途。]

[可，眼前之人并不寻常。]

[铃音牵他腑窝孔窍本意由我掌断，他这声突喝豁然截止，手心反似受了一弹微微麻痹。眼梢沉流，指腹让那精琢铃壁烙出薄薄纹路，果真是昆嵛的。却不过转回之际依旧面寰烟雨，堪堪站定朝向，方将眸中人影细量。荒山乱野间似一柱清乾，朗比日月，妖邪不破。但凭方才刹那失神，他有过往。]

[银瓶乍破倾泻月华，启笑嗤嗤，杳如银铃，恍不解人世]

甚么神火神水。

[此间丈余之隔非远非近，恰览男子长身玉立，似松拔群石，他目光迫视自携著浑然正气，欲近身不易。方才破功之能显见修为极湛，一时不敢揣测他属昆嵛何位。]

[既知不敌，更不可让他知我为盗物而来，索性将计就计，只作寻人修炼邪功的惑人妖女。即行娉步，眼波流转，款声如吟，睫羽不覆抵视其眼瞳]

佛云世间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

[声声叩叩，莲台明照，袅余钟磬，生生为人，便都得受诸般苦楚。妙音铃转催嗡嗡低响，腕悬银丝，月色下正泛熠熠粼光，翻手弹出端头银钩缠搭其襟下衣带。捻作抻扯，以进为退]

尊驾既不肯渡我，怎的还不放我走？

[习武之人本就较旁人敏锐，手底下招来招往练就的本事除了磨精一身武艺外，自也于警觉中凭多经验，而眼前这人，给我的感觉则很不好]

[若非不信邪，此刻她幽幽然站于墓室前，当真会以为是从墓中走出的千年孤鬼，乌云半遮，阴森恐怖的树林间月光孤照，阴风接尘，穴门大开，出得墓来第一件事怕就是要吸人血了]

[突兀响起的铃声起初很清脆，若放在平时不胜瞩目，可在眼下这诡异的气氛中这么一起，心口无征兆的一紧，而这一紧随着铃声的猛涨却再也收不回去了]

[就好像有根无形的线连到心口，彼端握在掌中，随手一拽就能让心跳如捶鼓]

[随她转身下意识的抬头，清明视线里却见雾雨重重，将她容貌似浸染池中墨画，愈发朦胧难辨]

[体内心法急运，破开一道清光直冲脑际，努力遏下耳边催命般的魔铃之声，一时恢复清明，不偏不倚的视线沉且牢的锁住她同样挑衅的水漾中，唇线破声而出]

神火教

[能把铃声当武器且在音功方面如此出色的非神火教下合欢派莫属，还真是冤家路窄，有胆跑到昆嵛的地界，欲意何为]

[寂夜微风，夏暑还未尽消，稀薄蝉鸣为荒山平添萧索。一轮明月分照两端，半是山外熙熙攘攘的市井热闹，半是坟野凄凄恻恻的孤魂野魄。]

[石门厚重，竹杖借力不过推开半尺余，墓穴内即阴气弥漫升腾，天地笼统而迷茫的，蓦然一声寒鸦啼响混沌，四物仿如隔膜着稠涩的影翳。隐身晦暗并不回转，只听来者踩过荒草发出些窸窣响动，旋即稳在一丈开外。轻风借力送来，清明话语余着幢幢灯火的人世温暖，更不曾错失语气中的戒备之意。]

[好一个皎皎明月，却不是黄泉厉鬼有福欣赏的。]

[举止稍顿间多留了心，来者身份未明但必非泛泛，否则此时此夜竟真在这坟野有个巧遇不成。若是寻常侠客路过倒不畏惧他多管闲事，我担心的却是撞上对头。]

[向前再近一步便是九冢中最大一间墓室，我固然不惧阴森黑暗，但不知其中机关几何不敢冒撞，况来人倘若轻车熟路，教我受困于密室之中便更是麻烦。如此，唇弯稍启，几息间悄然卸去周身杀意，妙音铃坠于白练两端，连着衣摆摇曳轻打一晃，泠泠好似垂簪撩鬓]

有心做人，可惜神佛不依。

[声余欸乃，柔而不矫，低诉似清夜微雨不遮碧华明月，不偏不倚叩着人心肠。掌心暗自运力将妙音铃催动，三分功力加到七成，待转身之际，睫绻黛烟，风鬟雾鬓，两眸不瞬将那人影照入]

尊驾，可渡我？

[临近中秋，正值团圆之际，在外弟子纷纷归门，还带回不少重礼，多是沿途之中许多名门世家代为转送，虽说不上稀世珍贵但随便挑一件也足够上得台面，其中尤以一株紫丹参为甚]

[此参较普通山参略小，通常只有巴掌大，呈紫色，内含汁，可碾碎入药亦或生食，传闻对习武者内功大有增益，因种值不易，比一般人参要来得精贵。望月谷同为医药世家一向与紫云峰交好，况且之前因被觊觎紫丹参的宵小攻上山谷，险遭洗劫，多亏昆嵛出手周旋，不至这镇派之宝落入他人之手，望月谷人微言轻，虽有绝世草药在手但没有强大的武力倚仗在这弱肉强食的江湖中仍处劣势]

[此一番表态未必不是存了结交之意，要知道这种成色大小的紫丹参就算在他们谷中怕也不出三株，如此有市无价之物可以说是诚意十足了]

[将紫丹参交予梅师妹，并嘱咐不妨叫些弟子去望月谷交流医理，把两派关系明明白白的昭示在世人面前，也不枉他们割肉这一回]

[中秋这天难得解了门禁，山道上三三两两的弟子携伴相行，山下镇上十里长灯，临桥湖畔倒映节下夜市喧哗，铃铃稚子童声嬉闹，一张张少男少女的脸被红彤彤的灯笼照出玲珑幻彩，簇拥在热闹的人群中，独成风景]

[今昔彼昔，记忆中的师妹似乎最喜欢这样的热闹景象，可我却拼凑不出几次完整的陪伴，到如今，只剩追忆，难免怀殇]

[便早早离了镇欲上山，另辟蹊径不欲撞见门中弟子，却教我撞上了另一番“风景”]

[随她一路至九子塚，观其明目张胆的夜闯，有恃无恐，可窥一二，墓内阴风吹熄明火携凉凉夜风袭来，还能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似困缚已久集天地阴气一朝脱笼而出，无形中激起一层颤栗]

[分毫之间，就让对方有所察觉，足可让警惕之心再升，不过有胆夜闯墓地的孤身女子，又岂会等闲]

[身形不匿，自阴影中走出，步履轻稳，面带从容，顿于一丈开外，借风将话送回]

好好一个皎皎明月，何以厉鬼自居，难道阁下身上的怨气，还能压过这地下亡灵

承平八年 中秋

[夜幕低垂，天地如幔。银月挑破半里烟尘，墨浓穹顶似巨漩吞没九霄银河中万千点星辰，唯石泉潺潺流行山涧。前行之处杂草丛生，碑林落拓，嶙峋怪石仿佛鬼怪爪牙。]

[离教三月为追查那件东西，本意江南富庶物华天宝，多有流失之嫌，不想几番打探方知还是复归了昆嵛。]

[一入冀州即踩上两名少年弟子，过了这荒郊野坟即可至昆嵛后山，为免打草惊蛇，待暮色四合时放缓脚程。昆嵛乃中原武林第一正宗名门，要登门入室将那东西盗走并不容易。旁的尚须从长计议，今夜却少不得在此将就一晚。]

[深入林中多时，只能隐约辨别其势如星宿排布，虚实相错，其九冢参差罗列。玄机八卦之术非我所长，手提竹杖拨开蔓草，抬头扫眼满月，已是夜近三更。再行片刻至一墓室前，本为魍魉，不言冒犯，支手就去推那石门。]

[传闻此乃尧舜时期九子坟茔，墓穴恢弘非寻常可比，那洞门方启一线登时有阴风自内灌出，森凉的冷气绕向耳后，精神为之兢振。眼前一时大暗，却是石门左右高悬火把在这瞬扑灭，瞳眸微微凛动，问向身后]

厉鬼归穴，尊驾也好心相送一程么。

客串  韩风

[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怀，若不是这四周阴嗖嗖的凉风及那墓底下传来的呼喝声煞了风景，呆上一晚上都是愿意的]

[她笑倚在怀里，夜拂的风都带着她的味道教心情大好，听了她的话却是狡黠一笑]

救了他们上来我们就走不了了，左右困个一时半会儿无碍，我们就直接去附近的村子里报信，回头等人来的时候兴许咱们早出了冀州了

[半是玩笑的说道，脚底下也应景的传来几句咒骂声，便挟了笑与她双双并离]

=结=

[柔声喁喁，点滴字句拨弄心弦，徐然描绘出一盏温馨画面，画里有缭绕的烟火气，有俗世里平凡却可贵的希求，无一不教人心生憧憬，过往无所依傍的孤零，空寂无人的长夜，终于都结束了……]

[从他怀中直起身来，姣好面靥在月光下半幽半明，皓臂半搂住他腰间，憋着笑说道]

勉强受用。

[两颊梨涡浅浅，眸中漾动轻灵]

还需历练。

[两心既悦，未来还会有无数个日夜等待我们去磋磨，去兑付今夜诺言，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安抚住洞下那群气急败坏的守墓人]

[如此诓骗老实人委实不厚道，凝神听了听底下叱骂声，修眉折出一道细痕。若是再不补救，只怕明日什么鸳鸯大盗之类的坏名声就要流传在这片村落里了，心中仍是忍不住想发笑，眼尾笑纹漾开，晶莹着一双眸同他道]

快救他们上来罢。

客串  韩风

[感受她在怀中慢慢放松了身子，当真和想像中的一样，又香又软，我想就算现在谁用天上的月亮来跟我换，我都不换]

[听完她的话，咦笑了一声，接道]

那好巧，我正好会点厨艺，算不上精通勉强能果腹，至于喝酒，那还真是“酒味相投了”

[永远忘不了那夜馋人的酒香将我带到她身边，含着她香味喝下的酒是这辈子来喝过最美的酒]

[一低头，对上她沁人的眸，弯弯唇]

你看，还入得了你的眼么

[就势埋进他的怀抱里，侧脸贴住胸膛，脊背起初是直挺的，带着点生涩，但当他的体温没入肌骨，仿佛潮水将我汹涌裹抱，僵硬姿态渐渐融化瓦解，最终化为一滩弱水，只觉哪怕此刻山塌地陷，洪流倒灌，有他一方坚臂相护，便无所畏惧了]

我相信你。

[语气轻柔的近乎呢喃，夜幕上缀了几点星子，浓墨中闪烁黯淡微光，寒蝉切切响彻在荒草丛间，此起彼伏地将我们环拥在中央，南风温柔撩拨起长发，我与他的交缠到一处，伸手一壁去捋那几根发丝，一壁吃吃笑道]

可久了你就会发现，我既不贤良，也不通庖厨，还是个酒鬼。

[颀颈微仰，朱唇含笑]

那你还会喜欢我么？

客串  韩风

[本也是带着轻风晚月的笑随她眉目趋和渐定，凝熙柔色下的心却随着她口中轻带的几字而捶鼓，短短八字却生出几许心惊肉跳的感觉，渐而那疼惜如水将双眸尽覆]

[她靠过来，是这数月以来头次主动的亲密，葱指划过眉间亦或能感受到那长指刮起微麻的酥意，教我心随呼吸一停，后又轻轻放下，像是怕一个用力就会把眼前这一刻吹散般的小心翼翼，只低眉，带着自己都不知的浓情深意望入那咫尺眸间]

[本是我主动的诉情，到如今却被她寥寥几句左右牵摆，心动不已]

[她说，她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潮，倾刻间就伸手揽上她的腰，似乎除了这样做再想不出能表达心意的举动，却又因自小教养的德行而控制着不做出太过孟浪的行径，只那双有些颤抖的双手难免透露出此刻内心难掩的激动和喜悦]

秋水….秋水….我定不负你

[在得知眼前女子同样的情深义重后，只一个劲嚅喃着她的名字，不知是诉予她听还是意将此话立誓于心的坚定]

我方才说了那么多，你问的是哪一句？

[双眸眯的似猫眼，泛着温软狡黠的光，月光皎皎下视来，眼角眉梢都堆聚着款款柔情，对于他那一问的答案，悉皆写进此刻脉脉的目光中]

[白绢单衣如流水倾泻，堆叠在足踝边，一弯孤月半倚深秋，于云翳边缘漏下绺绺素辉，照亮面前他明亮又焦灼的眼。一股难以言喻的况味渐缓欺上心头，所有温柔爱念都因时蠢动起来，浑浑噩噩过了二十载，今次始知，两情相悦，原是这样令人缠绵心醉的欢喜]

[眉目舒展开，晚风吹的鬓发微旋，片刻，眼中闪烁的光焰渐趋凝定，梨花靥上戏谑浅笑不再，檀口皓齿间吐露出的轻辞，一字一句，说的定且慢]

我自幼养在军营，养父对我虽有抚育之恩，实则并没有多少亲缘牵系，后来我孤身一人奔赴中原，自以为已将颠沛，困苦，杀剐，轻辱种种历遍，江湖漂泊，逐萍聚散，人世间无事可求，直到遇见了你，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是有执念的。

[倾身附近，与他之间只相隔一个吐息的距离，衣上幽香暧昧纠缠在中间。伸指轻轻抚过他的剑眉，目光迷濛似水，如同着了梦魇]

我没有旁的女子那样曲曲柔柔的心思，只知道情深则切，恨极则终，既然爱上，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无论清浅河汉，深阔隰泮，抑或腥风狼烟，浮屠十万，只要你仍在，什么都无法阻挡我爱]

客串  韩风

[还没想好措词，身边人就已开了口，但那一开口就险让自己脸上的红晕直泛到耳根，偷偷觑了眼她话间一本正经的模样，却然心底涌出无尽的欢喜，道不清脸上这红到底是羞的还是激动的]

[兴许她的话派上了用场，那几人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狐疑，本来我们下墓之后就还没走多远，方才一番诉衷也耽搁了前进的功夫，再加上两个人现在相偎的姿势，若不是身在古墓，任谁也定以为是哪对情人私会偷情，怎与那盗墓贼联想到一起]

[便趁这时机，迅速插话道]

没错，方才我还听到那古墓内有不少的动静，或许是那些盗墓贼触碰到了什么隐秘机关，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去看看才好

[这句移花接木瞬时就把他们注意力转到了古墓内，趁他们当真前去察看的时候，暗自捏了捏她的手，对上她看来的目光，用唇形说了句“快走”，于是两人就毫不含糊的拔腿就跑，就着来时的路踩在昏暗的烛火下没多久就跑到那开墓的洞口，身后似乎还传来叫喊声，当先一步将她抱起来托上了绳索，再自其后而上，待两人双双回到了地面，顺势将绳索一收，这下就算下面的人想上来也没法了]

[撑坐在洞边，效外的夜星辰遍布，半边月光洒下来，照亮二人脸上刮蹭到的泥灰，相视一笑，便又看着她弯如月的眼睛，眨着同样亮亮的目光问道]

秋水，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之心悦，与卿可同？]

[正是两情欢融时，恰被一群闯进的村夫搅扰，两人相偎的姿势都还来不及变移，手仍旧拽在他手里贴住胸膛，众目睽睽之下，先窘迫的反而不是探墓被逮个正着这件事了]

[幸而向来精于掩饰，美目流波，灼然望向直言要去报官的那位，反问的一脸坦然]

你见过这样盗墓的吗？

[这叫谈情说爱]

[信口胡诌是生来天赋，且最乐于看旁人因我几句半真半假的引导，露出狐疑不定的神色，顺势金蝉脱壳，深藏功与名。古语经义里说的廉耻之心是什么，我是外国人，不知道]

我与我相公今夜本想出来看星星，路过这墓冢时发现里面隐透微光，心觉蹊跷才顺着洞口进来的，来时人影空空，只有扇洞开的墓门。

我看各位壮士守墓不易，只怕那盗墓贼早已携带赃物逃之夭夭，诸位还是先去墓中盘点物什，清算有什么丢失的为好。

客串  韩风

[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当那双眼灿然抬睇时，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接着那娓娓一笑如渐渐深嵌心底的那簇鲜卉，悄然绽放]

[随她话语而落的，亦是止不住的狂喜盛溢而出，脱口道]

你答应了！

[语将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喝斥]

“什么人！”

[二人皆是一惊，循目望去，见有火把渐近，光照之下是几个农作装扮的壮汉，脸上端是双目含威，警惕的看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会出现在这墓塚内”

“这还用说么，肯定是来盗墓的，好端端的墓口都被打开了，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抓去报官吧”

[那众人一唱一和，我却心下有些了然，一般帝王墓葬都会有守陵人，似汉代王陵多于陵侧建城邑，若是依山而建的也多会派兵驻守，岁时代变迁渐渐融入当地生活，平日里看似寻常农民耕务，实则代代相传都有守陵这一说]

[怕是不巧被他们撞见了，只是没想到年代这么久远的墓也会有人看守，脸上尴尬并心虚一闪而过，咳了几声待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常年执刀剑，掌心指腹都被磨出一层厚茧，不如其他女子那般纤柔娇嫩，此刻被他握着，心里不是不羞惭的，五指犹犹豫豫，半蜷曲在他温热掌心，下意识要抽回，却又恐怕他误会，动作便顿在了原处，由他手掌紧紧贴覆。石壁上倒映出的两对人影偎依凭望，浑然融成一体，好像生来就在一起一样]

[尚自跌堕在一阵迷障中，被那一句“心悦”击的昏昏蒙蒙，仿佛寂夜中骤然得见一树阗然花开，惊悸过后，绵绵密密的欣愉渐渐涌现，一波又一波，流淌成川泽汪洋。适才的彷徨失意顿然消散无踪，心变成池面聚散的浮萍，在沉默中婉转开合，生平第一次流露出小女儿的娇羞情态，低首踟蹰，面红透腮，自己也觉得荒谬至极，天涯苦旅，二十载倏忽飘零过，我无惧生死，不惮饥寒，这时怎么却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静了半晌，感受到他胸腔中一颗心跳动如擂鼓，两扇眉睫乍一掀动，缓缓抬首凝睇，眼底隐有波光流转]

你说的可当真？

[唇角衔着一缕笑，螓首半歪，眼中熠熠光采有如星雾暧暧。人世几多秋凉，这条路上荆棘密布，四顾茫然，蒙幸得他眷顾，我又何惧陪他风雨颠沛，死生相随]

如若当真，往后你可就是我的了。

客串  韩风

[强光刺到….这个理由似乎勉强说的过去，便也笑笑不在意，只要不是受伤了就好]

[但她接下来的话又把自己置愣了，直觉里读出了她语气中的与众不同，那是平日里嬉闹玩笑都不曾有过的微妙感觉，稍纵即逝，但仍被我抓住了一条尾巴，心有悬提，吊在嗓子口竟是带了莫名的悸动和紧张]

[一双眼牢牢盯着她低垂的面容，并不知道想从那上面看出些什么，只是习惯了目光总是追随左右，或许又有那么一点希望，连同她语气中的怜惜和心疼都能一并映入那百看不厌的眼睛里，直直望过来，牢牢吸引我]

[便是没有，我就不是太肯定，束手束脚的模样与行走江湖时的潇洒随意截然不同，那是因为有了想要珍惜的东西才会瞻前顾后，生怕走错一步就连守护的资格也没有了]

[但此刻的气氛实再太诱人，直觉告诉我如果不把握可能就会就此错过，少年心性要强，如何甘心放手远去，于是大胆的，在这诡异的环境中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

如果我受伤了，你会心疼，难过么

[答案是肯定的，甚至不需要她回答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读懂了，于是笑道]

我也是一样的，所以，是值得的

[执起她的手放到胸口位置，带了几分鼓励和勇气看向她]

秋水，我….

[话到嘴边仍是有些局促和害羞，心跳的很快，就算是以前父亲检查功课时都不曾有过的紧张，以至于明明连贯的一句话生要断一断才道]

我心悦你

=结=

[双目紧闭，面前只覆着一片茫茫雪光，周遭皆辨看不清了，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迭沓的脚步声，随即便被拉拽入一个怀抱中，足尖离地，衣袖翻飞，空气里的浮尘流旋过裙尾眼睫，轻轻擦过鼻尖，待到一切声息歇止，才反应过来是被护在了一圈臂弯中，脸颊实实贴住一方温热胸膛，鼻间充盈着他的气息，既陌生又熟悉。呼吸骤然一滞，清眸随即睁开，只见泫然雾光中，他的侧脸被模糊了些许轮廓，神色中却显露出鲜见的坚毅凝重]

[直至他将紧箍在腰间的掌松开，神思犹自迷恍，未从适才的行止里缓过神来。但闻他关切一语，怔然对上那道焦急目光，心下蓦地一暖。恍然摇了摇首，伸手拭去眼角泪珠，朝他展颜浅笑道]

没有，是我刚才太鲁莽，门开时一下被强光刺了目。

[垂眉吸了吸鼻子，又看向他，这时他又恢复成平素那样，局促慌张，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与醉月客栈屋顶上的那个愣小子重叠，我却觉得心化成了一滩春水，柔软的不可思议，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情绪欺上心头，像温柔的蛊毒，把一切都融化]

你知不知道，如果适才你被里面的机关暗器中伤，你可能会中毒，可能会死。

[我生在西夏，以武立国的地方，养父身为铁骑悍将，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兵刃锈气，刀剑寒光，属于女儿家的那些温软绵甜，早在最初窜出一点苗头时便被劈斩殆尽。从小到大，记忆里最深刻的便是和将士们一道身披甲胄，手执弯弓，纵马驰骋在野兽奔逐的密林山间，人与马用铁链钩索绞连着，虽死不堕，我以为剥去那层柔弱怯懦，我早已被坚硬铁衣牢牢浇筑，没想到有一天会全然溃散在一个怀抱，一声问询中]

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