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春

【夕阳正浓，天边一切都染上了殷红。彩霞纷飞，给不远处的昆嵛山蒙上了一层妖娆的轻纱。歇息一阵后，方又向前疾行着。】

【终于，在走出一段距离后，透过树木繁枝看到了山口驿道边一处小酒肆，再近前一些，便看到酒肆里人来人往，不禁有些意外，不曾想都这个时辰了，这小酒肆的生意还是这样好。】

【抬手正欲叫小二上酒，忽闻一声清唤，抬头一看，原是玉英小师侄。眸子一转，顿时来了主意。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坐下，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双眸亮晶晶看她，笑容可掬】

哎哟，是小玉英呀？来得正好，来得正好，师叔正愁一人喝酒没意思呢！来，快坐下，你陪师叔一起喝！

【言罢，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便径自转头，扬声道】

小二，来两壶酒

——承平三年夏——

【看许久简单修饰笛子扔不得要领，收了两只笛子入怀展动身形归门派而去】

【瓶颈方过，身形也较之来时轻快许多，不知不觉起了兴致一路疾掠，直至力气将尽，缓缓行于路上只觉口干舌燥，想起左近不远便是蓬莱春，直直往那处行去。】

【不擅饮酒，奈何着实口渴难耐，问店家要了最浅的甜酒小口抿着，干渴稍缓，抬头见酒肆外一人走入，待人拣选座椅坐定，推杯起身迎上前，按礼节一丝不苟行礼】云师叔。

【礼毕却不离开】

【听到丁师妹的解释，方才知晓自己误会了，不由有几分尴尬，推着酒盅的手收也不是，回也不是】

【触指几分温良，女子的揉夷纤细柔软，耳根几不可见红了几分】

多谢师妹

【未免被人看出，忙结果酒盅，一饮而尽，面上方才恢复一派平静】

家中有一些特产，师妹若是喜欢，届时我让小柳给你送去

【不知为何似乎感觉女子情绪的低落，不由便说出了这样的话，心中一动，不免怅然】

【一时只闻碗箸之声，不复言语】

====结。

【他把酒杯和酒盅推向自己，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

不不不，我不是自己喝的，我准备打包带去师傅家的。

【而后又倒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放在酒盅上，丝毫没觉得这动作有什么不妥。】

师兄喝吧。

【说完，就把手收了回来，而后听见他说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心里有些不自在了。】

啊…没事，就是…

（就是舍不得你…）

算了，吃东西吧。

【说着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却只觉得索然无味，就连去师傅那儿的兴致都扫了一大半。】

【没想到丁师妹比较喜欢的竟然是酒，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未多言，只是将桌上的酒壶推向她】

这里的酒水虽然不错，但是师妹还是少饮为好

【顺手将酒盅推到声音发出之处，因，即使看不到，但，能够听声辨别】

这次下山是因为家母身子不适，心中挂念，多则半月，少则十日，想来便会回山了

师妹可是有事？

【颇有几分好奇的问着，不知从何时起，本不爱多言的自己，遇到她竟会主动开口询问】

【看他伸手接过花，又听了他的话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满足地笑着。】

【而后见他吩咐又上了一些菜，连忙跟着接了一句。】

再来一壶酒，要最好的。

【然后转过头来，一只手支着下巴歪头看他，另外一只手无意识地敲打桌子。】

师兄，你这次是下山探亲的么？那多久会上山啊？

【状若无意地问着，心里却在盘算如果他要好几天不回来，我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自己并未看到眼前的女子纠结的表情，只是感觉到似乎突然安静了一下】

【直到小柳突然出声，虽然惊讶他会这样说，但转念，便明了了，不由笑道】

家母却是喜欢侍弄花草，这里的花开的这么好，家母会喜欢，在此多谢丁师妹了

【伸手接过了那一大束花，听到丁师妹的话，不由好笑】

原来是想着拿花换吃的，可是师伯饿着你了？

【虽是这样说，却是转头吩咐小柳又加了一碟馒头和两个小菜】

嗯，很漂亮。

【肯定地回答他，心里想把这花送给他却又觉得他可能不会喜欢，于是又开始纠结应该把它们怎么办。】

【正当自己为难的时候，听见他同行的随从开口。】

“夫人喜欢花，公子，带回去给夫人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

真的么？好啊，带回去给夫人吧。

【一听这话，立马把花递了过去，为了不让师兄推辞，又加了一句。】

嗯…那师兄我能和你一起吃东西么？我也饿了。

【其实自己倒是不饿，只是想多点时间和他呆在一块儿，至于原因嘛，我也不知道。】

【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旁坐了下来，这丫头的性格还是不拘小节，正欲说话，冷不丁嗅到一股浓郁的花香，不过味道却很是斑杂】

是很香，想来一定是很漂亮

【早已习惯了自己看不到这些五彩缤纷的颜色，故而说起来的时候也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昆嵛山的确是个福地，人杰地灵，便是药草也要比别的地方长得好些

【三句话不离本行，对于药草的喜爱远远超过那些花草，不期然就又想到了这些】

嗯，我去找师傅的。

【完全没有客气地直接在他旁边坐下了，还不往朝跟他同行的人挥手打招呼。】

【怀里还抱着那一捧花，现在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于是凑到师兄面前。】

我刚摘的花，是不是很香，别人都说昆嵛山是个福地，看这些花花草草的就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想到师兄眼睛看不见，不免流露出一抹心疼，如果他也能看见这尘世的浮华美景就好了。】

【前些时日收到家书，母亲受了风寒，如今卧病在床，心中是在挂念，便禀明了师傅，得以下山探亲】

公子，前方有个酒家，咱们先去歇歇脚吧

【是以，一路被小柳推着下山，半途遇到一家驿站，倒是令小柳兴奋莫名】

【让小柳寻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盘馒头，一壶水酒，几样小菜，索然无味的吃着】

原来是丁师妹，真是巧，师妹也是今日下山？

【听到有人喊自己，熟悉的声音令自己很快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不由浅笑出声】

——————————————承平三年  春
【春册大典已过去好些时日，自己也一直没有再去拜访师傅，今日便跟师姐们打了招呼一个人下山。】

【常有人道昆嵛山上好颜色，沿着山路走下来，果见夹道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

【一路边走边玩，手里拿着一大捧采来的野花，也有些累得气喘吁吁。正好山下就有一个驿站，这里的酒又是出了名的甘甜醇美，便想着去歇歇脚，也好给师傅他们带些好酒过去作为礼物。】

【如此一打算，便进去了，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瞬间露出笑容，小跑过去。】

欧阳师兄，你也在这儿啊，真巧。

【说完这话，总觉得十分熟悉，似乎自己每次见到都会这么说，只不过前两次不巧，这次是真的巧罢了。】

【听着孩童脆音泠泠，恍觉这春日益发和煦。】

萧师伯也定是喜欢律律的，只是他性子清冷许是不懂如何对律律好。

【牵过他的手，同他说道正事还未完成回去是要领罚的，便一道依着采买单子上所列事项一样一样去寻了。】

——结——

【师兄怎么这么聪明！欢天喜地的点点头，这下大家都有包子吃咯，骄傲的拍了拍胸口】

律律请大家吃包子。

【可是买包子的是袁师兄啊，这么说完就觉得脸红了，赶紧接上】

师兄请大家吃包子，律律也请大家吃包子。

【意思是那么个意思，但话说不明白，只是冲着师兄咯咯一笑。复听他说起萧师伯，虽然怕，但也知道萧师伯是极疼小孩子的。低头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凑近了小声与师兄轻轻道】

律律喜欢萧师伯。

【自小贩手中接过油纸包裹的吃食，隔了薄茧触手仍有些烫，回身见律律踮起脚想要来拿，蹙了蹙眉挑了个最上面的包子捏起来置于嘴边吹，待到热意消散到那小嫩手估摸着能拿得住了才肯给他。】

【原以为小人儿一副馋嘴的模样该是饿急了，却见他接过包子并未着急送入嘴里，粉嫩小脸突然神色凝重地似在考虑什么，又抬起另一只手扳着小短指数着，口中念叨起山上同辈的小玩伴乃至师叔伯们，发觉五个指头堪堪数不过来有些不知所措。】

【小人儿数了一半却是不数了，细眉拧着小小的结犹豫着，他方才听小人将各位平辈长辈都数了一遍，却唯独只字未提师尊名讳，脑中记起先前律律曾觉师尊过于严肃略有些怕，复了然牵笑替他解了烦忧】

包子似是不够，师兄要再去买来些许。
律律这般惦记着哥哥姐姐同师叔伯们，那师兄也买个包子送给你萧师叔，省得他老人家羡慕律律的师父有包子吃……

【师兄果然是懂律律的！】

【见他俯身与自己轻言商量，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允许呀，师兄不给律律吃律律也是喜欢师兄的，只是郁闷一会儿嘛。总算把口水咽下去了，等他买了包子回来，接过一个捧在手里】

谢谢师兄！

【瞅见师兄买了不少，先没急着咬，吧嗒吧嗒的数起来】

律律一个，师兄一个......

唔，远之哥哥一个，恪儿弟弟一个，辛夷师姐一个......

【数完了平辈儿的小伙伴儿，便接着往上数，平日多见的师伯师叔也不能落，师父当然排头一个】

师父一个，冷师伯一个，云师叔一个，燕师伯一个......

【还有一个人迟迟没说出来，虽然平时很怕他，但是律律知道萧师伯很疼我们这帮小萝卜头，唔，要不要说呢......】

【假意抬了步子就要跨出，却被小人急急伸出手攥住了食指与小指止了动作，垂眸眄见他嘴里嗫嚅着语无伦次地想办法圆着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奈何小脑瓜子转不过弯怎么说都不妥。心下早已清明，便点到即止不再欺负于他，俯低上身轻道】

那师兄想吃包子，给律律买几个先吃，这样律律允师兄吃吗？

【小人闻言瞬间亮了眸子，边咽口水边拼命点头。】

【于是牵着他上前买了半屉包子，心里数好了自己一个，律律一个，剩下的律律吃不下便拿回去给辛夷她们那些小孩子吃。】

【咦，明明说自己不饿，嘴角怎么湿了。赶紧吧嗒下小嘴，把口水咽回去，不能让师兄看出来。可是口水怎么越来越多，咕嘟一下又涌了出来——抹掉抹掉，师兄没看到。】

师兄去买两个包子自——己——吃——

【买包子好啊好啊！等等，自己吃？！为什么和想的不一样，律律说不饿但是律律想吃啊！可刚刚才说不要的，现在改口会被师兄笑话。两条小眉头拧起来，鼓着脸思考了一会儿】

两个包子太多了！师兄吃不完——

【正见师兄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万一他真的只买一个包子自己吃，那就更没律律的份儿了。吃不到还要看着师兄吃，想想就很伤心，赶紧可怜巴巴的改口】

律律不吃，师兄也不吃。

【初春时分天气还暖，街市中的行人多卸下厚重冬衣换上轻薄新衫，纷呈色彩三两成簇丝毫不输山林间的盎然春意，惹得身畔小人东张西望甚为开心。】

【路遇小贩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做糖葫芦的，有捏糖人的，还有摆开盆招呼孩童捞金鱼的……小人一双漆眸目不转睛地看谁都觉新奇，少年将他的小身子拢了拢以免被人群冲散，而后思忖起他今日既这般乖顺是不是得买个糖人予他作奖励。心思甫起却觉袖口紧了紧，便顺着那粗短小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街口对面坐落了家包子铺，腾腾热气自一人高的蒸笼罅隙间漫溢恰逢一屉包子出炉，霎时便有香气窜入鼻尖。侧首见小人眨着圆眼一脸期待地仰头望着自己，嘴上说着不要唇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于是展了笑有意同他玩笑】

被律律这么一说，师兄好似真饿了。
律律在这边乖乖等着，师兄去买两个包子自——己——吃——

【故意拖长了尾音等他着急不依】

【山中清幽花鸟为伴的日子自己喜欢，下了山又是别一番风光，热闹喧嚣的街市吵吵嚷嚷，四处都是叫卖推销之声。上次跟娘出门遇上过一个卖鱼的姨姨，送了律律一只木雕的小金鱼，如今那红绳坠子还在卧房的小枕头边上，不知道姨姨现在在哪里，能不能遇上。】

【街上好多新鲜东西，下一回要要喊远之哥哥和恪儿弟弟一起来，等妹妹能走路了也要带妹妹一起，把好东西都买给她。】

【溜达了小半条街，眼见前面的包子铺老板揭开笼屉，隔着朦朦腾起的一叠白雾吆喝出声，一定是新包子出笼了，好香啊......】

【律律想吃，但律律不说。轻轻拽了拽师兄的手，乌溜溜的眼睛眨了一眨】

袁师兄饿了，律律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