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琼楼

—————— 开戏、建元七年秋 ——————

【自被昆嵛弟子所伤，暂隐琼楼之内，凭借一身柔媚手段，勾引二三纨绔子弟。】

【连日来，引得楼里的妈妈对自己见了就笑，替她也算挣了十足十的银钱。】
【这日，坐于暖屋之内，解了脖颈处的红绣鸳鸯肚兜，看着肩窝处偌大的伤瘀，恨得银牙暗咬，一掌啪在绣桌上以示忿恨。】

【这厢还没解气，那厢妈妈又扯着尖戏嗓子喊着】湘儿~有客人来~找找招待。
【当即罩了外衫，开了绣房的门扉，换作一张笑脸，拿眼儿从二楼往底下张望。】
我看看，人在哪儿呢~

【凭栏而望，本是巧目盼兮，眉眼想着法子勾人魂魄，却堪堪在对上公子的眸色时愣了愣神，拿着手里的湘妃扇将半边粉颊一遮，暗道一声】不好，怎生是他。

【饶是躲也躲不过，索性撑一撑场面，诿了这一客给其他姊妹也就罢了，遂依旧遮着扇面儿对妈妈道】妈妈，您可是忘了昨儿个您答应了兰儿妹妹的话~。 这位公子自是要由了她的。

【对着公子笑了一眼儿，算作示意，引的簪发珠玉在鬓边滴答作响。】
不是湘儿不愿服侍您，只不过有咱们兰儿妹妹更为贴心，如此，也请公子尽兴。

【言罢，拂袖回声，打算进屋。】

【雕花门扉才开了半扇，就听楼下客官们轻呼出声，随即转目一看，便是那公子施展了极俊的轻功登上了二楼，当下反应如寻常姑娘家，看到面前的公子莲步急急的退了三步才定住身，娇娇一言】公子如此，吓着湘儿不要紧，扰了这满堂的贵客，可怎生是好。

【手抚着心口，桃花眼儿一转，将遮着脸庞的湘妃扇索性拿下面来。手腕一翻，将扇面拢回，腰肢拂柳走到公子面前，轻轻点了点公子胸前。】
看来公子是‘看上’湘儿了？

【有伤在身自是不便运气而为，故手中一空抵在他剑鞘上。不由秀眉一蹙，苦了脸儿，桃花眼瞬间噙了泪，作秀给围观者众道】
来这的爷还害羞，公子您这是在骗谁呢。

【扯着袖子抹着泪，边说边拿眼睛看着旁边的妈妈，嗲劝道】
湘儿看公子身上杀气重的很，怕不是来寻花问柳的罢，咱们琼楼是正经生意儿，怕容不下您这尊佛。妈妈，少做一桩生意又是怎的，咱们这儿这么多爷，还怕往后没生意可做吗。

【说罢捏了捏妈妈袄裙下摆，琼楼里的妈妈都是红尘里的妖精，哪里看不出这位爷的品性，少不得打圆场道】
爷，湘儿不会说话，您别气别气，要不咱们换一位姑娘？回头我帮您好好教训着。

「眼瞧着妈妈笑着喃怪道」
哎哟，我的爷，您这是打哪里来的话儿，咱们琼楼的生意，不都是您这般贵客照顾着！

啊？不找姑娘啦，那您走好，走好，当心着脚下，下回再来。

「那妈妈话是对他说的，眼睛却巴巴的瞧着自己。在与公子错肩的当口，居然被他捏着了伤处，疼的当时就腻起了背脊上的一层冷汗。」

「眼风扫过他，硬是忍着点了点头，手中的湘妃扇因为攥着力气“啪嗒”折了一根扇骨，嘴上软语道」

爷，您走好。

——————  开戏、建元七年秋 ——————

【眼看那位公子走后，独自回了里屋，纤手按着肩窝，蚀骨的疼痛使得额上沁出了细密汗珠。】
【虽不能十分肯定那位公子到底认没认出自个儿，但这琼楼是再留不住的。】

【抬眼，正见屋内小轩窗开了半扇，略略一想，绕过窗棂口贴着窗格往外一打量。】
【院内遮挡太多，尽是什么也瞧不见的。】

【遂打定主意，待入夜时分离了琼楼。】
【夜色无边，铜壶里滴漏声声，小楼内春光旖旎。寻了借口暂离恩客，依旧回到轩窗前，瞧着四下一打量，纵身越出了小红楼。】

【长袖夹杂着风声堪堪荡回裙摆侧边，就闻十步之外公子声音，惊诧抬头眉眼闪过一丝愠怒，不过转瞬如以往娇俏，红唇一抿的诌白道】

池塘梦晓，阑槛辞春，此情此景，自是要夜会情郎。

【拿眼儿看着公子，佯装无意又离了他几步，往院落大门处挪步，手伸向门扉欲开。】

还请公子怜惜湘儿，暂别告诉了妈妈。

【听他如是说来，知道擅闯昆嵛之事他绝非善罢甘休之流，擒了自己回去复命亦是早晚之事。可自个儿也清明着心思，上了昆嵛怕是没命再活，倒不如与他缠斗再找时机遁走来的方便。】

【却不妨正待辩驳之时，就被他扼住颈间，背脊贴着门扉，透着两旁石头座的路灯烛火晦明晦暗的对上他的脸，轻声轻气儿魅惑道】
公子说的，湘儿不明白，今日湘儿是头一回见公子。
【眼睑一垂，看着他架在自己颈间的带鞘长剑，继续道】
湘儿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如何就要横死在公子手上。

【手拢于袖，而起髑髅香。须臾，有雕嘶鸣之声入耳，猛然间卷起一阵狂风，惹得庭院砂石飞舞，烟尘弥漫。】

【鸟儿似主，端的张狂，自天际直冲，长呜一声，伸出钢爪，势挟劲风，扑击直下。】

【因着面前人的禁锢半分不曾动弹，被他动作所迫只得跟着他闪入暗处，牵动之时伤口终于再次迸裂，浸出朵朵血花染了外衫。】

【拧眉抬目，见他形容不似方才，大有讶异神色，再观海东青此时落于他肩头凝住不动，却未曾伤害他本分，如此自己神色也失了偏颇。】

你是楼中之人。

【楼内十三精英并不知各自身份，想他武功在自己之上定非寻常。但事关机密容不得有任何闪失，故谨慎为之用唇语所言】柳生云绪。

【他若能看懂也就罢了，如若敌探，今晚必将恶战杀他于此。】

【失了他的抵挡之力，不由身形一软倚在墙边。白布覆上肩头瞬间染的绯红，对于他的话，思绪翻飞，冷冷而答】
是你。
既是你，此事你就不必知晓，只需替我瞒过昆嵛。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只需让其分辨不清即可。离了他身侧，蹒跚走下台阶，不愿再与他答话。此时，怕就怕自己言语过多，露了自己擅作主张的马脚。】

【这血要是再淌下去，自己也是没命再活，想他是同门，自会替自己圆了这出，但又哪里想的到呢，此刻他又拦在了眼前，一副打破砂锅，追问到底的模样。气的简直想说他榆木脑袋，却又不敢，因为昆嵛之事实在是自己的把柄。】

你…
【指了他的鼻尖，一时想不出法子或者更好的措辞，不得不拂了广袖，轻哼道】
楼中精英互相不知，我怎么会知道你，不过是见你刚才反应讹你一讹，你这么紧张作什么。

【听他如述赘言，启‘诬陷同门’之意，不禁眸色荏厉，且深且沉，娇斥道】笑话，我反咬你作甚。你在昆嵛待的时间日久，怕也沾染了转面无情的脾性。
昆嵛伤我楼中弟子性命，自是要他们陪葬，即使不能入愿，也要搅的他们鸡犬不宁。

【话既说开，便不再有所顾忌。别过头道】
你若想带我回楼中领罚，我也无话可说。

【完全未想到他会如斯反应，一时脑中闷懵，只拿着冷眼瞧他，眼中闪过万千神色，最终归于平静。】

【对于他的话，自是踏入楼中的第一天便知晓其理，但随着时日渐移，看着曾经的同门弟子一个个归于黄土，就连瑾儿亦如是，怎可麻木不仁。】

【往往昨日如坠烟雾，使得自己执拗的认定报仇之事。即便犯了楼中大忌，也在所不惜。】
【看着面前的人，抬手缓缓抹去唇角血渍。一时并未答话。】

【他如是说来，深深看他一眼，对着他肩膀上的海东青道】
与公子就此别过。

【旋身别过，往门扉处走去。雾中楼的十三精英是组织的工具，无可厚非。但看影山川如此，就知十三人中的性格迥异到何种程度。眼下，他肯放自己走，那闯昆嵛之事也算是个了结。】

【背对于他，听他再三言语，蹙了蹙眉心，头一回遇见这么唠叨的公子，还是说中原昆嵛，名门正派端的亦如是。想我柳生云絮做事何时容的着他人指手画脚，他一而再，再二三的言语当真以为自己是个没脾气的。】

【不过，这昆嵛自己捅下的篓子好坏还是他给补救的，就当回没个脾气的。】
【恐他再有唠叨言语，急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