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灵山

[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雾灵山巍峨耸立直入云霄，孑然身影隐没山中，云深不知何处去。]

[ 春去秋来，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至雾灵深山采集一些药材，以供徒儿研习之用。并未走那些游人所好的绮丽风景之处，而是寻了山间小径崎岖蜿蜒，闲庭信步其间。]

[ 至雾灵云海处，午后仍是浓雾缭绕。他却不惧阡陌朦胧，循着忆中归途行走。]

[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举目四顾时，不期然见到一抹窈窕身影。浓雾笼罩之时来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他这些年也只遇到过一两个，而且都是迷路之人。]

[ 脚步未停，总归沿途过去也将与那女子照面，若又是个迷路之人，自然会问他。如若不是，又何必多管闲事。]

[ 脚步比平常要慢一些，似乎也是附和着这山间静谧而轻。心有丘壑，至停步时并不讶异那女子拦路问询，仍是平心静气。]

不错，我走的正是下山的路。

[ 二人之间不过一步之遥，这时没了浓雾遮目，将那女子面容稍稍看了清楚。出于礼貌并未凝神仔细瞧她，只是惊鸿一瞥般有些印象，有些故人之感，目光片刻迟疑，转而自嘲草木皆兵，舒眉间眼中又归复清明。]

看姑娘不是这附近的人，可需在下引路？

[ 这女子并不避讳澹台，言中恳切请求襄助，澹台自也再无坐视不理之由。]

既是如此，那姑娘跟着我走便是。

[ 山高雾浓，犹有鸟鸣乍起，衬这片树林沉寂。半途中雨打树叶声伶仃，倏尔有愈发密集趋势。]

姑娘可有带伞？

[ 他抬眸观天色，眉峰微蹙。]

寒舍在临山之中，须过一栈桥，如有需要我可取一把予你。

[ 先已详述原由，这姑娘通达事理，并不因为他是山中陌生人而罔顾落雨之难。他自然别无二话，加快步伐往栈桥行去。过两山相连索桥，雨势已岌岌可危，待踏入隐于林间的小筑，后一刻便是一场伴着雷声的倾盆大雨。]

秋季这里气象反复，大雨看似淅沥不绝，再过小半个时辰应也会骤然停下。

[ 正与那姑娘说这话，一边把药材放置妥当。点燃炉火，一旁是他的桌案与书柜。]

姑娘不妨先坐一会儿，我去备一碗姜汤。

[ 聆她言语，自是颌首。]

嗯，姑娘自便。

[ 正要转过屏风去后面备姜汤，见她在看桌上书卷，澹台倒不介意让其翻看打发时间，故又多言一句。]

等候雨停闲来无事，姑娘也可以看看那些。

[ 待对方回应之后，抬步离开，去往后厨。]

——————————————结束——————————————

===========建元二年 秋===============

[ 雾灵山曲径栈桥通向拂云山南麓一隅，山之幽深处，小院茅屋隐于雾霭间，与这青山碧树浑然一体。]

[ 大雨未停，屋外声响未绝，偶有闷雷自天际闪过，使得这一片山脉被罩上厚重的沉幕，仿若世外云山。而屋内相较之下则静谧非常，山中本就常年幽静，此刻雨声淅沥隐约传进，更添几分萧索之感。]

[ 云山中天气无常，故而居住在此时常备着各类驱寒避暑的汤药。不过一刻时候，澹台温好两盏姜汤，从后厨折返，端至屋中。]

[ 连绵不断的雨，从屋檐落下，成了一道道帘幕。转过门廊的时候，尚且看不清那位姑娘在做什么，直至再踏入屋中，见她身形一动，又连退数步，似乎看见了什么惊诧之物。]

姑娘，姜茶。

[ 眉峰微蹙，走到桌旁先把姜茶放下。]

[ 继而负手，转身时不动声色扫过一遭——这仍是积年不变的桌案书柜，东西也都事原样，有些故人的东西放了许久，好似这姑娘曾动过，莫非问题出在这里？]

[ 一抹思虑转瞬即逝。]

[ 较为珍视那一隅的旧物，所幸并未有什么折损，便也暂未有所动作。开口一言，平澜无波，只是略微带着疑问的语气。]

那是故友遗物。姑娘看到了什么？

［瀑雨如帘，窗牖透入天光明亮。霎那间闪电疾驰，将那姑娘的身形照得格外清晰。］

［忖她年岁，又聆后问，步至书柜近处。］

  你是君家遗孤？  

［他当年迟去一步，旧友枉死，最终寻觅，也再无其他。本以为君家的痕迹，会随他在这一片山孤寂，而后消弥无踪。］

  在下复姓澹台，与君其阳相识多年，亦曾料理他的后事。

［言罢，目光含询，转向身旁之人，静待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