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灵山

=======拉线重开 建元七年 冬=======

【山里银装素裹，天上鹅毛大雪纷飞不止。牵着马从山里头出来，银白的狐裘披风上也沾满了雪花。】

【山脚下唯一的客栈却不曾因着大雪封山寂静，掸去了肩上的雪花，亲昵的拍了拍云响，才叫小二将它牵走，淡淡嘱咐要添上好的马草。】

【缓步打帘进店，帘子才撩开，扑面一股热气，客栈里铜炉燃着火热气腾腾，江湖人大肆笑闹，不禁皱了皱眉，听小二道唯有一张角落里的小桌还空着。缓步行去，解开披风，施施然坐下】

小二，来壶甜酒和二两牛肉。

【不多时，小二就将甜酒和牛肉放在了桌上。】

【甜酒入喉，温凉清甜，倒是让在山里呆了一天快冻僵的身子又暖和起来。挑筷文雅地夹了块牛肉放入口中，味鲜生津，就着甜酒，一口一口有条理的进食。】

【虽是如此，听见脚步声向自己走来时，却停下筷著，往脚步声响的方向看去，眼光却飘渺的落在一片虚空中。】

【听闻小二说已经无空桌，又听那人问起可否同桌，听声音倒是清雅便淡淡答道】

随意。

【轻轻颔首算是对人的回答。】

【师父仙去也有三年，循礼守孝一年，两年前下山来行走江湖，每到冬至时节也会赶回来拜祭师父。摸索着去拿刚才搁在桌上的筷著。不料一时手偏，筷著跌倒了地上。】

【眉宇微蹙，最后干脆只是摸索一下，端起酒杯独酌】

【虽是不喜言谈，但依着师父的教诲，和人相处要有问必答，神色倒是淡淡】

幽州多雪，临近山脉更甚，恐怕还要几日。

曾随师父住在山里。

【幽州的冬天，雪好像是从来不停地一样。

【只有难得天气晴朗的时候师父才会下山来买些日用，不过更多的是一摞一摞书。冬日里闲来无事，因着自己眼睛不能视物，师父便会带着自己坐在火炉边上，念给自己听。自己性子随师父，只有冬天里，两人才会有这般难得的交流。】

【不过这雪天对自己不算什么，原来在山里，就算是最冷的冬日也是要晨起练剑的。对外地人来说倒不是件舒坦事。】

【她突然拉起自己的手倒是吓了一跳，面上却不显，被塞进了一双有些冰凉的筷儿，颔首谢道】

多谢。

【听见对坐筷子调换的声音，抿了抿嘴，心道这位公子倒是心细，再细细想来，她的声音沉稳却不低沉，刚才手相触时也不似普通男子这般粗糙，心下念道，该不是为姑娘女扮男装？】

【不过本便不是多话的性子，自不会说破，只做寻常】

【夹起她夹来的小菜，轻咬一口，浅浅的辣味窜入嘴里，大雪天里，幽州人常常食辣以驱寒意。看他不曾提问，便也只是点点头，也不搭话，就这般细细咀嚼，作着甜酒，雪天里倒也惬意。】

=======建元四年年末凛冬=======

【天高云低，一个人打马经过之处，留下一串马蹄印子，很快又被山里的风雪掩盖起来。】

【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披风，自己从今便要离开这地方往江湖去，马背上所悬行李并不多，多是些金银细软，待到了山脚便能换成钱财。云响是匹好马，即使在风雪中也走的稳妥，一人一马，带着遮雪的斗笠，马蹄也裹着防水柔软的牛皮，在雪地中独行，倒也惬意。】

【独自有些出神，回想着师父的话。师父说山下的人有三种，一种是要害自己的，一种是不害自己的，一种是帮助自己的。所以若有一天自己下山，既不要失了防备，也不要使别人失了赤子之心。】

【皱了皱眉，大约还是不懂，便干脆不想，合上眼睛，随着云响总是可以下山的。】

【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就算平常几个流窜的小贼也早就没了踪影，抱剑骑马，敛着积雪的反光映入一片黑暗的视线，只有模模糊糊的红光。】

【听到声后传来一声积雪被压实的吱嘎声，支起了身子，立刻从昏昏欲睡中恢复了清明。没有眼睛的人总会有一双了不得的耳朵，隐隐间，在落雪声中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这大雪天漫山遍野全是白雪皑皑，生灵大多都畏寒，都该躲在窝里，怕是有什么人或者小动物遇见麻烦了，想了一想，终究是师父说过，多结善因，便勒住云响，声音清冷问道】

谁在那里？

【停下马，云响在雪地里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响鼻，从暖和的披风里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马鬃。】

【过了一会，雪地里才响起脚步声，脚步有些跌跌撞撞的，很轻很柔，估摸着是个小女孩的脚步，不过似乎还伴着极轻的踏雪声，耳朵微微动了动，这个声音她是知道的，曾经在她还小的时候师父养过一条狼犬，在雪地里走路踏雪声才会这般轻。】

…狼？

【脸色沉了沉，知道小女孩清亮的声音响起，听得出，恐怕这小姑娘是和这只狼一起来的。她说起话来有一点磕磕巴巴，淡淡答道。】

下山去。

【似乎没有再听到其他的声音，难道…这孩子是一个人在雪地里？】

夜里冷，你在山里？

【等了许久，耳朵里只有天地间落雪的声音和云响有些焦躁的在原地踏着蹄子，示意自己要是再不走便在最冷的时候到不了山下了。】

【那小女孩声音糯糯，大约是和自己一样长在山里，她说话有些慢吞吞的，惹得急脾气的云响打了好两个响鼻。干脆翻身下马，从腰间的锦囊里摸出一把松子糖，全喂了云响，这才安抚下来。】

【听小女孩的话果然也是山中人，不过听她停顿了一会儿，改了主意的样子，连说自己也要下山，这寒山夜里露结成霜，一个小女孩怎么走的出去？想了一想，这一个小女孩也还不了自己什么。虽说师父一直同自己说身为剑客，要把命系在麦芒上，但是世间总不都是坏人吧？】

【于是蹲下身伸出手，用无神的眼睛望向小姑娘的位置】

要一起么？

【虽说面色冷淡，但是却一直蹲着等着小姑娘的回应，直到她将软软热热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答应了。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马，淡淡嘱咐】

坐稳。

【云响有些焦躁的原地踏了几步，伸手扶住马上的小姑娘，摸摸云响的脸算是安抚，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听着雪地上又传来轻微的沙沙声，问道】

狼，跟着？

【竖起手来，伸手牵着马缰，将小姑娘裹紧披风里，竖起手来感受风向，夜里山间风都往山谷里吹，只要逆着风走，就可以走出山去。拉着马缰，带着小姑娘，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