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村

[背上人睡得酣熟，均匀的呼吸打在颈侧，温温热热]

[自己倒成了摇床，他睡得美，我却愁了。要说这路嘛，真不多，前后左右。可是，走哪条啊？]

[回头想唤他，却见沉静的睡颜贴在背上，双睫颤颤的，可爱极了。算了，看着走吧]

[所幸风景不错，山风轻拂，春绽枝梢，一片的新新绿绿。偶有些早开的花，摇曳着散着淡淡浓浓的香]

“这是哪儿”

[美人新醒的软濡逗得我一笑]

怎么不是你家么？你就那么睡了，嘴里一直朝这个方向吐着泡泡，我就走过来了

[找了块青石将他放下，扶着坐好]

美人，要不要再帮你按按腿

[边玩笑的应着，边打量前面的山村]

[山里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掸了掸衣袖，轻摇着折扇闲闲跟在后面。问路？要说会到这个地方是因为我随便走走？]

[明月高悬竹影婆娑，再伴几声犬吠虫鸣，直如误入画中。许是民风淳朴，家家竟不闭户，半敞的栅栏似待有客登门]

“汪、汪”

[一条大黄狗跑了出来，热情的汪汪着。吱嘎一声，院里门枢轻启，有位大妈探出头来]

“哟，这哪来的一对神仙眷侣！可是错过了宿头？快进来快进来。啧，小娘子可真俊”

[如果月色能再明朗一些，必会照出我一脸的促狭得意。笑了一瞬，我合了扇了款步上前，轻轻施礼]

确是错过宿头，有劳大娘

[一派的谦良和顺温文孺雅]

"哟，小两口吵架了？这是怎么说的？“

[大娘一脸的笑呵呵，有着过来人的温煦豁达]

”快别闹了，进来歇歇。晚饭还没吃吧，大娘给你们煎荷包蛋去“

[大娘说着就走过去挽了他的胳膊，边往屋里让边和声安慰]

“娃，你们还年轻，有些事不懂。这位小哥行止有度贵而不骄，看着就是个好的。当然，少年风流也是难免，你让让就好，何必置气，待上了些年纪就收敛了”

[老人家句句软慰谆谆醇厚，弄得我终于有了些愧色。可惜这丝玩闹的愧意落入大娘眼中愣成了少年风流。厚着脸皮温然一笑]

老人家说的是，晚生谨记

[抬头对上他眼中忿意，笑得俞加柔和]

小颜你看，这里山甜水美阡陌青葱民风醇厚，如今夜深林静鸟栖鹰藏月上栏杆，你身子刚好些，怎禁得起忍饥挨饿崎岖颠簸……

[疼惜体恤之意溢于言表，哄得大娘笑到合不拢嘴]

“易得无介宝，难得有情郎。快别闹了，咱们女人呐，还求个什么”

"啊——“

[大娘愣了一瞬，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很是疑惑]

[屋中装饰很简洁，细柳木的床，湖水蓝的被褥，同色的帐子。梨花窗棱印着那枚斜月，晃啊晃的又照进了架上的木盆中。我感兴趣的走过去，伸手捞了几捞]

大娘，山间真是幽静得很，令人羡慕

[净了手，悠闲踏到梨木桌前，取了粗瓷的壶与杯子斟了茶，很有种游子归家的怡然随意]

大娘，晚生、确有些饿了……

”啊，好、好，大娘这就给你们煎蛋去，等着啊“

[山野之人，到底少染俗尘。大娘呵呵一笑，似只当是些个玩笑，转身煎蛋去了]

[一杯茶饮尽，又倒一盏，起身推开窗子，月低树，蛙鸣埠，庭前小桃正凝烟]

[很容易就喜欢上了这里]

[一撩袍角靠坐在青石窗台，沁凉沁凉的舒适无比。晃着杯子，看里面月影沉浮]

扯平？不是倾盖如故么

[许是我的闲适融进了这一草一木，檐前燕子飞着绕了两圈卓卓然停在肩头，歪着个小脑袋看我]

我只当你好看，随口唤作小颜。呵，你不会是为了配合我吧

[还真做了把神棍，屈指弹了下小燕了脑袋，惊其扑楞楞飞了起来]

[闻笑声回首，侧颜入目]

你说你长成这样，让女人怎么混

[夜凉如水，淡语声声，荷包蛋的香气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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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徒子？这你都看出来了？哈哈

[嘴角咧开同杯中月亮一样笑了个圆满]

大娘，有劳了

[坐到桌旁，笑看着噎着的人，不急不徐夹起一个，圆圆的、软软的、灿灿的]

嗯，好吃

“呵，慢些，不够还有”

[大娘满脸都是慈爱]

“这茶啊……，是自家种的。水也是山溪水。姑娘在时倒是酿了几酝桃花酒，这转眼嫁出去四五年了，家里就我一个老婆子……，哎、我这就给你们挖去”

[没漏过大娘眼里一闪而过的思念，搁下吃了一半的蛋起身跟上]

我来吧

[临走前又回身把茶满了一杯]

甘甜？多吃两杯

[分明苦涩带着药香，他居然说甘甜，嘴角挂着促狭着随大娘拿了把锄头到桃花树下]

“来，就是这，轻点”

[一下、二下、十几下后土质松软，大娘阻了我蹲下身子用手去刨，一下一下饱含了追忆]

[瓷白的坛子，绘了水墨桃花，粗劣却更显质朴。想是已埋了许多年，隔了封便浓郁沁人。伸手接过坛子，扶着大娘走回去]

“哎，人老子，不中用，大娘先去歇下了，你们慢慢喝，不够啊，再挖”

[我娘在哪里呢，可会也这般思念过？罢了，同赏一轮月，但盼两相安]

[拍打泥封，仰头便想灌下，眼角掠过那抹红衣，缓缓放下推了过去]

[倾身倚在桃花树下，就着新鲜泥土味灌了几口。果真是好酒，辛辣浓芳，好生痛快]

[人生因缘际会，很是奇妙。那酿酒的女儿，茫茫人海中或者我也曾见过。瞄一眼仓惶跑走的人，心想着该没他这么美，但会添些婉约娇柔情致。那是怎样的风流？三月桃花，二八娉婷，荷锄藏酒，粉衣随风]

[喝着喝着就凉了？酒只会越喝越热，本已是着了件月白中衣，顺着随意伸展的姿势襟口敞开着，有风过处，只觉丝丝慰贴]

[桃花落了两朵，颤颤的栖在肩上，我侧头看了，恍惚间一笑。隽山秀水，花木也仿佛沾了灵性]

[喝着喝着便快见了底，我忽而想起来他还要不要喝。起身微晃了下，三步并做两步走回屋子，抬手间酒坛倒还放得稳当]

不是你吵着要喝的？灵芳秀水酝出来，错过可惜

[说着坐回椅子自顾去夹那半个荷包蛋，“啪哒”一声，筷子竟落了一只]

这酒该要勾兑了才能喝的，大娘怎么没说

[想来是只顾思念女儿了。那我呢……]

[或者只是因为太舒适。找到了满意的理由，我便放弃思索，任由自己伏案醉了过去]

[梦里，很模糊的一张脸，浅色衣裳，温婉中透着随意。好看的薄唇开合着，淡淡的温柔淡淡的笑]

[梦得浅却温馨，当闻声唤时，没有舍得醒来]

“啪哒、啪哒”

[有雨敲上窗棂。风卷起些珠玉溅在脸上，清新得一榻糊涂。抬手抹了一把，不甚清醒的眯眼看着。身上骤然一暖，微抬道间是慈和的笑]

娘

[低低唤了一声，似觉多年未见，便又抓了那手紧唤一声]

娘……

“哎，这孩子，醉了就这么睡着，也不怕着凉”

[眼前慈爱的女人就势搀起我]

“老了，不懂你们这些小儿女的事。到大娘屋里睡吧。大娘去给你们采点新鲜蘑菇炖鸡汤。还有好吃的果子”

娘

[我朦朦胧胧的觉得开心，很乖顺的跟她走]

[曙光透进床帏，我抚额醒来，看着眼前物事，忆及醉后种种，竟觉得美好得如浮生偷换]

[大娘已在院中摘着蘑菇和不知明的野菜，我凑过去席地而坐，抓起红红绿绿的野果咬了一口]

真……甜

[好酸啊，刚想叫屈，就听着屋里喊渴，忙转了话顺着窗子扔进一个]

[默默看着大娘笑着一会捡回根茎一回捡回叶子，却不曾拒绝过他的越帮越忙]

[夜雨过后，山间笼着层烟岚，渺渺的划人心扉]

大娘，我离这不远，日后常来可好

[起身伸了伸懒腰，闲闲散散的朝野间逛去。不用回答，我不是问句]

[晨风拂过衣衫，扬起的仿是眷恋。久违的心安、心之安处——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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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尚好，便有稀疏的雪团飘落，干爽而亮丽]

大娘

[支身坐起轻唤了一声，大娘却没应。歪着头朝外面看了看，大娘在做什么呢]

[自入广南，便常常会来这里。数年前和小颜嬉戏一幕一幕，在记忆里回暖。虽然人事已非，这却难得的让我心安]

[大娘的眼光总是即慈和又深远，她从不问我何时来，也不问我何时去，更不叫我起床，在这，我随意慵懒得像一阵风。可是今个，这风有点刮不起来。大娘拿了我的衣物去洗，一出被窝还真是单衣薄冷]

大娘

[等了一会还不见人，我只得趿靴起来找。走过过廊一挑帘幔，微诧了下倚门轻笑]

大娘，衣服干了没有，有些冷

你什么啊，见了本尊还不参拜？

[眉微一凛，半抬眸朝她睇去。气氛有些凝固，大娘这时不慌不忙的捡起菜刀“咔咔”两声将条萝卜剁得嘎嘣响]

“小苏你起来啦，衣衫在外面晒着。对了，下雪了哦，想穿的话快去捡”

“咣”

[也不知是什么碰什么的声音，不过我倒是明白了。收摄了身上气势，乖乖应了一声好。这丫头有趣，原本我也是逗着玩的]

[穿戴整齐又反身进来，拣了块萝卜扔嘴里]

还挺甜

[搬了把椅子坐那，她还呆呆的杵着，仰脸挑了三分戏谑]

快包，愣着干嘛，我都饿了

“闺女来，别理他，就是只懒猫”

[大娘招呼着她，还不忘将一筐蒜扔过来]

“你也别闲着，把蒜剥干净”

哎，真是烦

[剥了两瓣就没耐心，手掌平胸一起内力打着旋在蒜里穿梭，没一会，白胖胖的蒜瓣堆满一萝]

[抬手打了个哈欠]

本少支散散步，你们快点

“你那么有本事，索性用内力蒸熟算了”

[大娘低沉不愉的声音入耳，用手掏了掏，噙笑而出]

[山村是安静的，静了岁月、静了人心]

[随意的坐在草地上，看鸡鸭奔跑、孩童嬉戏]

你叫什么名字

“无垢”

[我捏起小女孩的脸，轻柔而笑]

[炊烟渐消，闲适的走回，坐在椅上，看着形状略怪的饺子，嘴角竟也包容温暖的笑，举筷夹去]

[没吭声，不过伸筷又夹了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在这里，我可以不痛悔从前，也不烦恼日后。一顿饭吃得静谧，像是平常的一家人]

[饭后到院中逗着无垢玩，大娘和她收拾院落边聊着，我偶尔应承两句]

[炊烟起了又散，村人的步调都很闲适。或许这才是生活吧，小桥流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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