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寨

————承平元年。冬————

【回到城里，找了诸多大夫，可都说不识，也不知是真的不识，还是托词，终于从一老大夫口中获得些许讯息】

那位陈大夫说的就是这梅花寨吧

【记得那位大夫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说这毒起源于苗疆，是蛊毒的一种，发展至今唯有侗族还有人使用，又说永州境内便有个侗族的寨子，名曰“梅花寨”，寨中男女身上皆以梅为记，故而得名】

进去看看

【走进寨子，寨中男男女女聚作一团，似是有什么庆典，与凤凰面面相觑，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好像在唱歌

【唱的什么自己听不懂，只是一眼看去都是小伙子对着姑娘唱，不过也偶尔有几个姑娘在对着男子唱的】

凤凰，你听得懂他们唱什么吗？

【正和凤凰说话，却过来一姑娘，对着自己唱了一长串，唱得自己都有些晕了】

（这是怎么了？）

【随后那姑娘身后又过来几个姑娘，不过没唱歌，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是欢迎的意思吗？）

【想着初来乍到，也不能傻愣愣站着，便对着为首的姑娘笑了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人拥进了一件屋子，脑中已然混乱，唯一记得的便是拉住了身边的凤凰】

【不明所以地被迎进了屋子，她们叽叽喳喳地不知说了什么，四处张望，竟已看不着凤凰，心下着急，无奈被围，实在脱不开身】

“那小郎君呀，被我们寨中姑娘看上了，怕是要留下来成婚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哄乱】

（成婚？那可不行！）

不行的！我不能成婚！万万不可的！

【自己喊了半响，终于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看着十分有地位，只因她一过来，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你说，你不成亲？”

【总算有个人对自己说汉语，差点就感激涕零】

是啊，我不能成亲

“为何？”

因为……因为……

【被这一闹，自己早就乱成一锅粥，哪还想得出什么理由，倒还是那老者慢悠悠地开口】

“以歌诉情是我梅花寨的传统，你既已进屋来，便是同意，不由你不同意”

这……

【正想着法子，突然在人群中看到凤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曾经听说侗族向来奉行一夫一妻）

我不能成亲是因为，我已有了妻子

【几步走到凤凰身边，牵着她又走回老者跟前】

这位便是在下的夫人，方才我们只是路过，以为你们只是在举行庆典，不知其中含义，如有冒犯，还请前辈看在不知者不罪，宽恕晚辈

【还怕凤凰会驳了自己，没想到她配合得如此之好】

没错，成亲之时，小生已许诺，此生绝不再娶，还请诸位见谅

【其实这个谎话是有漏洞的，凤凰并未挽着妇人的发髻，而那老者显然是知晓的，也将这疑问提了出来，自己只能装作苦笑】

老人家，说来有些惭愧，内子贪玩，说是此次出游，想重温成亲前的时光，既是未成亲，便梳了姑娘的发式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般急智，那老者思量了一番，显然有所松动】

“好吧，即是如此，也不可强求”

【正要松一口气，没想到老者接下来的话，又让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你们破坏了规矩也是事实，今日你们就先留下，我们商议一番，明日再告诉你们如何补偿”

（你们不明不白地拖人就要和人成亲，倒还要罚我们了）

【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只能应承】

“你们即是夫妻，便住一屋吧，那边那间屋子借你们过夜”

【这梅花寨的屋子都是一间间茅草屋，屋内再分割，一般也就两三间屋子】

（看来还是不信我们，这是有心要探探虚实啊）

【自己是无所谓，可凤凰是个姑娘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伤其名节】

【进了屋子脸就垮了下来】

破庙和这里怎能相提并论

【破庙的门如同虚设，也算是光天化日，可这密室之中……自己又不能开着门】

凤凰说笑了，我哪来什么意中人

【家中女眷，不是亲属，便是自小一起长大，胜似亲姐妹的丫鬟，自己对她们可从来没有那心思】

休要开我玩笑了

（要真说意中人，凤凰倒是不错）

【意识到心中想法，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这臭小子，胡想什么，这女侠也是你能肖想的）

【还想说什么，听到外面“咳喽”一声，好似有人碰掉了什么小物件，想来是有人在外偷听，与凤凰四目相接，显然她也听到了】

啊～娘子，你累不累，累的话，我们早些歇息吧

【声音提高了一些，希望门外能听得清楚】

【一声“夫君”把自己脸都叫烫了，立马转身不然她瞧见，将蜡烛吹了，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哎呀，这什么都看不见，可怎么办）

【伸出手想摸索到墙边，却摸着衣料，屋子里就两人，自己手上现在摸着的，定是她的衣服，像抽筋似地缩回手】

抱歉

【轻声道歉，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可毕竟不熟悉屋内的布置，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什么】

哎哟

【疼得跳脚，还不敢大声，只能嘟囔着】

这还没走到床边，我这脚估计就撞折了

【幸好慢慢挪着挪着，也挪到床边了，刚在床上坐下，又是犯了愁】

（这屋子里就一张床，总不能同床共枕）

凤凰……凤凰……

【几近耳语地唤她】

你上床睡，我在床边趴一会就行了

————承平元年。冬————

【晚上睁着眼睛到大半夜，不敢动也不敢睡，直到天边泛白，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可也没睡得很踏实，一声鸡鸣又把自己惊醒了，醒来时手上抱着枕头，整个人就贴在床边，稍稍往后便掉下去了，往床里蹭了蹭，却险些碰着凤凰，于是又不敢乱动了】

（昨天闹闹哄哄都把正事给忘了）

【身体不动，脑子倒是不停转着】

（可是怎么能不突兀地打听这剧毒呢）

【自己和凤凰毕竟是外来人，而且昨日说了，两人只是出来游玩，冷不丁打听什么剧毒，肯定会引人怀疑，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倒是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

（昨晚上也没吃什么，如今真的是饥肠辘辘，不然还是先吃饭吧）

【看了一眼还在睡的凤凰】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呢，好饿啊……）

【正在想着怎么和寨民交换一顿早餐，就听见自己的名字，然后对上一张绯红的脸，方才她睡着，自己还不觉着什么，可如今她醒了，又是一副娇羞的模样，害得自己也觉得微妙起来】

啊……还……还好

（奇怪，我怎么也结巴了）

【咽了咽口水】

没，没吵着我

【她睡下去可安静了，都没什么动静】

唔……我们……要不先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躺一张床上对视，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妥啊】

【从床上爬起，走到桌边，也拿起个杯盏饮尽】

自然记得，我也为这事发愁呢

【不过我二人再怎么犯愁也没用】

不然先去问问那老者准备如何，我们再见机行事吧

【但是在这之前，先得填饱五脏庙才行】

什么东西？好香啊

【动了动鼻子，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醒了没有？醒了便来开开门”

【是位妇人的声音，说的还是汉语，和凤凰对视一眼，自己便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位妇人，倒是有些眼熟，应是昨日见过的，手上捧着盘子，盘子上放着清粥小菜】

哇，这粥好香

【主要还是自己饿了，忙把粥菜接过】

“你们先吃，吃完到外面来，长老有事要宣布”

【自己应了声“好”，妇人便走了，自己顺手把门掩上】

凤凰，先喝粥

【把盘子放在桌上，端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听她招呼，也坐下一起吃，确实真的饿了，清粥小菜也吃得津津有味】

好香

【不过顾念着长老他们还等着，所以吃得比较快，一碗见底，就看到凤凰还在吃着，当然不会催她，可是盯着她吃又有些尴尬，于是又乘了一碗，自己两碗下肚，她差不多碗里也空了，确定她没有那么饿了，便和她整理了一下仪容，一同走出屋子，在之前那位妇人的带领之下，走到一个原本应该比较空旷的地方，之所以说原本，只因为这里现在站了许多人，自己估摸着，全寨子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有些不安地一路被带到长老身边】

（这阵仗……是打算做什么）

【手自有意识地找到了她的握住，还在心里自我安慰，自己只是做戏做全套，毕竟她如今是自己的“媳妇”】

长老，请问这是？

【彬彬有礼总不会有错，毕竟情况尚不明朗，所以没有立刻甩脸子】

“是的，我今天要宣布一件大事”

【长老一开口，下面本来还有些窃窃私语也都没了声音】

“这两位年轻人，打断了我们的盛典，但是念在他们不知者不罪，所以我决定……”

【上位者可能都喜欢说话大喘气】

“我决定，让他们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诶？这是要做什么？）

【自己完全没想到长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知道当长老说完，其他人都炸开了锅，一时间闹哄哄地，都听不清其他人说了什么】

【自己其实也慌，只是看她无措，自己反而平静了下来，低头耳语】

没事，有我呢

（就算赴汤蹈火，也要保你周全）

【平定下心绪，转向老者】

那不知我们该如何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这么大的阵仗，应当不是说一声就可以了结的】

“听着，我梅花寨有一圣物，只要你二人有能力取来，便能被我族人认可”

（圣物？什么来着？听着怎么感觉有些不妙）

“圣物生长于巫峡之上，周身漆黑，唯花蕊艳红，你二人取一朵来便可”

（就去采朵花就行了？）

【与凤凰面面相觑，但此时也由不得我们拒绝，只能点头应下】

“那我便派人送你们前去”

（送？我看是监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