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画山

————承平十一年。元月初一————

【安抚完凤凰便追了出去，可已经看不到槿夏的身影，幸好在地上发现了她留下的血迹，此时真不知道自己刺伤她是幸还是不幸。】

【循着血迹，终于还是追上了她的步伐。】

槿夏，等等。

【拦在人身前，看到她肩上还未止住的伤口。】

我先帮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满心都是后悔，再如何自己也不该刺杀她，这定是很疼的吧。】

我带了伤药，我们找个地方坐下，上点药，把血止住，行不行？

【她脸色苍白，总觉得下一刻，她就会昏厥过去。】

【不能她不让自己过去，自己就真的不过去了，所以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槿夏，你别跑了。

【自己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呢，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我们拜了天地，许了终生，我这一辈子都不能扔下你的。

【山路陡峭，天色也暗了，生怕她出事。】

槿夏，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替你顶着，好吗？

【自己当然想过，可是想不到理由啊，所以只能归咎于自己犯了错。】

为什么不重要，你没事就好了。

【她已经退到悬崖边，不敢再逼近。】

可以回去的，我们一起回家。

【伸长了右手，希望她能握住自己的手。】

我答应你，我们回去了，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想趁她不注意靠近，却发现她始终防备着，只能保持那么两三步的距离。】

【她的话有听没有懂，却看到了她伸来的手。】

你若想杀我，便来杀我吧。

【自己这条命，若真能换得她的命，倒也得偿所愿了。】

那里危险，我拉你过来。

【向前一步，却和她失之交臂。】

槿夏！

苏柏冬？

【这个名字让自己有一瞬的出神，然后就看到她向后倒去。】

不，槿夏！

【完全没有犹豫，跟着她跳下了悬崖。】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就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自己也只想和她在一起。】

————承平十一年。元月初二————

【跟着槿夏一起跳落了悬崖，再醒来发现天已大亮，而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谁能想到，那看似深不见底的悬崖下，却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画面。可现在的自己顾不得欣赏美景，四下寻找槿夏的身影。】

槿夏！

【终于看到她的裙角，连爬带滚地跑了过去。】

【她肩头的伤已经凝结，脸色煞白，身上还有不少细小的刮伤。】

槿夏，醒醒。

【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脸颊，再掐了掐人中，现在只恨自己不懂医术。】

对了。

【幸好自己随身都带着无心给自己的药囊，从里面找出一颗清神丸，放进她的嘴里。】

【对她的问题感到不解，观察她的神色不像是生气，那就不是故意装作不认得自己了。】

槿夏，我是少殇，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面露痛苦，立马跟着紧张起来。】

是不是哪里疼？

【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这里是崖底，我们不小心掉下来了，还有印象吗？

【头疼，莫不是磕着头了，以从未有过的轻柔摸上她的头，可还是弄疼了她。】

确实磕着了，肿了好大一个包。

【是因为撞到了头，所以才忘记了吗？要不要紧？】

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相公啊，昨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看，我们还穿着喜服呢。

【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还是能看出那抹正红。】

我嘴笨手笨，惹你生气了，你跑了出来，我追你，结果就掉下了悬崖。

【仔细解释给她听，不求她明白，只希望她知道自己不是坏人。】

槿夏，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非常不放心，可还是必须离开一会，附近有水声，找到小溪，将帕子打湿又转回来。】

来，擦擦脸，我给你上药。

【她这般温柔，就好似回到她拿起匕首之前，真不知该不该感谢这次落崖。】

你本来就是一个好妻子啊。

【只要别拿着匕首砍我就好。】

你肩膀还受了伤呢，别乱动了。

【把帕子接过来，用干净的那面擦拭掉表面看得到的泥污。】

除了脑后，你身上应该是肩膀上伤口最严重了，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低下头开始掏药瓶，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不是以前那些兄弟，而是自己刚过门的娘子。】

【脸瞬间红得比关公还厉害，嘴巴一张一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把药瓶放在地上。】

那个，你先上药，我去那边上药，有事你叫我。

【幸好谷底没有风，竟还有些温暖，否则刚入春的天，能把我们活活冻死。】

【退到一块大岩石后面，她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她，提高了声音。】

有困难就喊我，好了也喊我。

————承平十一年。春————

【在崖底转了一圈，暂未发现出路。崖壁净是青苔，湿滑难爬，以自己的轻功，无法登顶。倒是有些藤蔓可以攀爬，只是如今我二人身上均有伤，实在不适合过多消耗体力。】

或许明日凤凰便会带人来寻我们，你别担心。

【在一较为空旷且有天然岩石遮掩的遮蔽处生起了火，再把方才从河里捉来的鱼，简单刨了麟，去了内脏，架在火上烤。】

就算他们一时找不到我们，这里有水，水里有鱼，山边还有野果，活下来是不成问题的。

【自己身上并未受太多的伤，只是秋日肩膀刚被重创，这下折腾，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瞥到她的肩膀，突然上扬了嘴角。】

【果然是夫妻，连受伤也这般同甘共苦。】

【她什么都忘了，应当也忘了自己受伤的事，便没有说出来惹她担心。】

没什么，就想到，我们的新婚可算是特别了，竟在崖底度过。

【将鱼翻面，可不想给她吃烤糊的鱼。】

想知道什么？你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其实对于她，自己知道的也不太多，不过就像自己说的，定会知无不言的，除去……她要刺杀自己这件事。这件事太过奇怪，自己也还没弄明白，又如何能解释给她听。】

【摇了摇头，突然想到，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想杀自己，那么那所谓的比武招亲，也是假的吧。难得自己也有脑子转过弯的时候，可自己宁愿没有想到。】

并没有多久，说起来……也就半个月。

【她这么问自己的时候，那个神情，自己从未从别人脸上看到过，有迷茫、不解，还有很多……总之，很美。】

喜欢……你是我的妻子啊，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对她的情绪太过复杂，很难描述，起初只是责任，因为不想她寻短见，再加上她爹的临终嘱托。可是在她拿着匕首却口口声声向自己道歉的时候，突然很想了解她，了解她的过去，了解她的苦衷，了解她的一切。】

【可自己有些不确定，她是否有把自己当成过她的相公，还是一直以来，自己只是一个目标，一个……并不重要的过客。】

【到底是否相爱，自己并不确定。自己想的很简单，槿夏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她，即使她刀剑相向，自己也要问个明白。】

夫妻之间，说什么原不原谅的。

【将烤好的鱼拆了骨头，鱼肉盛在洗干净的叶片上，送到她手上。】

相互扶持，互相依靠，方是为人夫为人妇应当所为。

【爹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但是他们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就是如此，谈不上轰轰烈烈，更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有的便是相伴。】

我也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只是我这人笨，也就你，不嫌弃我，愿意嫁给我。

【自己都三十多了，还是孤身一人，和自己这愚笨的性子也是有关系的。】

你多吃些，养好身子。出去之后，我还要带你去见我的小徒弟。

【不管是不是同名同姓，都要去看看，如果是，他们能一家团圆，如果不是，她这位师娘也是要去给徒弟认个门的。】

【脸颊上有什么轻轻落下，未及品味便已离开，只觉得食髓知味。一个恍神，只听到她问好么，便应了声好。回过神再想起她问了什么，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可。】

你不愿想起，我不会逼你。

【私心也有些不愿她想起，若她的曾经会逼得她对自己动手，会让她离自己而去，那自己也不希望她想起那曾经，只要她记得，她是我的妻子便好。】

只是你也要答应我，有些人，你要去见一见，因为他们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这次带她去见柏冬，抱的不是让她恢复记忆的打算，只是想着，自己的徒弟也该见见自己的媳妇，若是他们又刚好有什么关系，便是另一茬了。】

别光顾着喂我，你也吃。

【架上另一条鱼，手上不得空，便是她一直喂着自己，这鱼肉本就鲜美，自己更从中唱出蜜一般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