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

河北的景致，大多带着粗犷的豪气，同江南水乡的小桥流水大相径庭，一路走过看过，愈发觉得自个儿的心境也跟着开阔起来。

镇州的桃花坞久负盛名，只是此时尚在深冬，赏的该是梅花而非桃花，只是我同小施在此不过逗留几日，来年开春的盛景怕是无缘相见。如是想着，也不管季节是否恰当，举身就往桃花坞去。

冬日桃坞伶仃，远见一人影，似是眼熟，近几步，忙挥手唤了来人。

“恩公？恩公！是我呀，小柳儿，扬州城的小柳儿！”

常年在外与人打交道，眼神儿还算不赖，至少没有认错人闹笑话。几步蹦到他身边儿，还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袄子。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恩公呀，想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求神问道的神棍，难免信些如虚似幻的天命缘分，一时也不觉得个尚未出阁的女孩儿家说这等的话是如何没羞没臊。

听他问及来意，全无避讳：“近来日子宽裕了些，于是同小姐们儿上京城开开眼界，途径棣州，想着如何也要上这梅坞走一遭才不虚此行。”

“之前倒未听恩公提过要打河北来的，难不成也是兴起而至？”

正逢冬日，梅坞的景致虽为白雪浅覆，饶是掩不去雅意。

“想毕是个有十足品味的故人，才会挑这么个好地方住下。”

语气里不乏羡艳，市井里摸爬滚打的我，十数年尝遍人生百态，所求不过果腹，同小施在铺子里有个棺材板儿睡就知足了，哪能奢望这许多。

听他提及书院，一时来了兴致。

“在镇洲城里听人讲过，以恩公的身手，任武院夫子，怕不是屈才了。”

教导育人，授业解惑，今世为师者，是要积累福报的。

“恩公为人刚正不阿，这般纯良的性子，必然不会让自个儿的学生误入歧途。”

“若非是那书院不收女儿家，再者柳儿年岁也不小了迈不进那门槛，不然定是要去瞧瞧恩公是多么优秀的一位夫子的。”

所言非虚，是真心实意替他打起，走出扬州那一方天地，遍览四方之时，才惊觉大千世界，自己的格局是如何狭隘，若是早些年有个这般的夫子教导，也不至于叫如今长成了这般模样。

“这般如此，待柳儿从京城折返时，定要去观津书院拜会一面洛夫子，可别将柳儿拒之门外呀。”

“好，恩公且走好，来日再见。”

目送人离，尤是在桃花坞逗留了好一阵才打道回府，虽为见得夭夭盛景，此行亦是不虚。

——结——

拜别恩公后，又在桃花坞逗留几日，虽是深冬，但坞中赏雪观景之人不见少，临离当日才从旁人口中晓得，这桃花坞别有玄机，里头竟还藏着一方温泉。

日头正盛，反正不急一时离开，偷得浮生半日闲，去瞧瞧也不错。

白汽蒸腾之处，可闻莺莺燕语，原是被人捷足先登，不免有些泄气，同陌生人一起泡温泉，我可做不到，转身欲离时，不经意瞧见青石后头一方衣角，男子的布料。

喝，好个登徒子。

悄鸟这声儿往那方挪去，顺着他的目光往泉中瞧去，满池春色一览无余，轻声叹：“真好看，嘿，往边儿上挪点儿。”

蹭了个位置才仔细瞧了这“同道中人”，原是个女扮男装的，哪里是什么登徒子，不戳破，顺着她的话接茬。

“不是感兴趣，自个儿没有，看看别人的也是赏心悦目。”

心下惆怅，胸无二两肉的小平板，看这些个美人出浴，越看越羡慕，越看越嫉妒，我虽活得糙了点，但也奢望有个前凸后翘的好身材。

左右我不是个正派的人，此时眼里里除却这美人出浴的场景，脑子里却有了赚钱的念头，低声对她道：“愿不愿意做个生意？事成一人一半儿，你还能多看会儿美人。”

语罢，眼神儿打青石旁的一堆衣物瞧了去，朝人一努嘴，想干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