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观

承平年间

【师叔说我这人太过榆木，整日在山上晃悠不务正业， 不看世间，不识人间，又岂能窥大道门槛。】

【道法自然这一话，一理通百里明，我既然是这泥腿子的性情，总要多去别的地方看看。】

【太虚观是我近年出得最远的一趟门，于是即客居此地，做一规矩的道人，见见香火。】

【道观香火太盛了些——清理香火烛骸的时候，呛得眼泪直流。】

【小姑娘约莫七八岁，年纪不大，话也天真，我总不会讲大道理，约莫是】

我见三清，一时感动，所以情不自禁

【三清见我不知会不会揍我。可怜我一个道门子弟，混得惨淡，为了避开山上武学苦修，才择出一门随遇而安的大道来。故——】

姑娘小心

【眼见着旁一擎柱头香冷不防摇摇欲坠，要向她手上跌去，不敢推开她，只得用手握住她伸出来的小手的帕子，同时用手背挡下了热辣辣的香火屑——】

【嘶——这滋味，连忙磕头认错】

弟子有罪，三清莫怪。

【小姑娘是粉玉琢的瓷人儿，伶俐透彻，见不得此，更听不懂我方才乱语一番，自然不晓。】

是我方才说了胡话，所以三清有感，怪不得姑娘。

【所以就此，虽然手上烫得很，依旧先跟神像告罪。但小姑娘这一番关心，我鼻尖一酸】

【常年在观里都是师兄师弟，师父常年云游四方，我是散养长大的，偶有师叔照看，却也少得关怀。】

【她身后有父母兄长，和睦恭亲，见状竟无人阻拦，我自然鬼使神差，伸出手。】

小伤不碍事。

【有逾礼教，又把手迅速撤出来。】

【天真烂漫的年纪，我与她相仿的时候也有无数天真茫然，不知世事。】

我救你是应该的，而且不是你的错。

【努了努嘴，装做并不在意的样子。】

观中师兄那有草药，专治烫伤小毛病，我熬一贴就好。男子汉大丈夫，才不用吹这等手段。

【心中想的却是，若不是你在我跟前，我早就吹得飞起了。】

【隔了三两日，又是我坐堂中照顾三清，又瞥见了那一家人，小姑娘依旧是瓷娃娃，只是换了一身青翠欲滴的绿衣衫，我似乎觉得她有在看我，索性正襟危坐。】

【合眼念了《冲虚真经》】

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

【我这自清净修的不到家，未能做到不受外物干扰，自然知道那小姑娘在我身边绕来回头的。】

【无奈只要睁一只眼，看她这般神色自若，我只好叹气妥协。】

【这小姑奶奶，做甚又来了——】

【莫不是来看望我，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羞赧，想到自己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只得摊开手，找到早两天患处的位置，说到】

你看，没红印子了。你不必惦记。

【被小姑娘夸过一通，倒是实诚回答她。】

我念的经文，其实也不是全都懂，只是字都认的，连在一起，却也读不通。
不过道主说这也无妨，早晚会明白。

【她声音里雀跃欢喜， 递过来的糖看起来诱人，我想了想，拒绝了。】

修道之人，清静自然，我并没有不开心。虽然看着糖欢喜，却也是因为你一片心善的缘故。

我不想吃糖。

【咬文嚼字一番，说得头头是道，眼睛里压根不敢多看那糖两眼。】

【没想到这小姑娘也是出自书香世家，说起道理头头是道，且看她，目光坦荡。】

糖你收回，就当你替我吃了

【这般自制，应该也就是道主说的，不诱于食，以清贫自乐。会心一笑。】

小道会记得善主，也盼善主能持自初心，岁岁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