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桥

水天清，月溪明，桥头听春雨，回首背西风。

今次的登场，刚巧碰一重良辰美景的天时。长河月圆，烟雨朦胧，月下景，景如画，画中人迷迷瞪瞪地打了个酒嗝，风一吹，酒意飘忽。药箱歪歪斜斜地倒在脚边，索性靠去桥栏上，探出半个身子吹风。

倒不是我想醉的。

那日我与师父在山中下棋，不知从哪儿就传出了几声吆喝，乌压压几百来人挤在山门前。为首的毕恭毕敬递来拜帖，专程请我去吃茶，说是我治好了府上大儿子的奇病，而上一张拜帖送来，我未赴约，此一番便特特堵来门口，以表他坚定不移的感谢之意。

我极尴尬地笑开，自然百般推脱，他亦是千般盛情，并叫嚣更有三千舞狮队在来的路上。

再之后，便是一张八仙桌，满满当当八十一盘冷热菜，四十九坛中山酒，席间宾客满集，举府欢庆。我问他们，茶呢？府主人笑而不语，遥遥敬来，“来来来，喝完这一杯……”

这便到了开篇时的那一幕。

天旋地转之中，我摇摇晃晃地扶在桥边，神志模模糊糊。隐约记得药箱中有解酒药，胡乱翻过一遭，药箱也乱了，斜在脚边，摊作一堆。

好容易捉住一瓶药，我摸索着拔开瓶口泥封，又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嘁，罢了罢了，便随它去。虽然没有醒酒的药，就着溪上清风，熬在身体里的高热也降下去许多。我甩甩头，循着风里的丝丝凉意，仰着脸，想起飞。

反正我是不知遇见了谁，只觉得眼前人停下来是静态美，动 起来是动态美，美得飘香，香得如烤鸡一般。凝神一瞧，倒 是个娇俏姑娘，便对她抿嘴一乐。而后口中含进一团气，将 脸颊鼓作两包，把她指尖顶了起来。

我与她相望，极自然地拉下她的手。欲感慨几句清风玉露一 相逢的闲诗雅句，也不知怎地，满脑子鸡，烤的烧的滋儿油 的，闻一闻精神抖擞，咬一咬外酥里嫩。原本是风吹月下人 的清荡场景，一股酒意上涌，接着她话尾，慢悠悠开口。

“醒？醒……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说到交欢处，一阵唏嘘。哈哈哈干笑数声，皱皱眉，又不说 话了。也不知琢磨了些什么，从药箱里翻出一对儿鸳鸯形状 素瓷瓶，心口一热，送她怀中。

“姑娘啊，这……呀呀，莫怕嘛莫怕。本药师还是耿直得很 的，就是想与你说道说道。”

整了整神色，索性席地而坐。这便好，视线与烧鸡看对了眼 ，不问缘由，也不想缘由，酒后开悟一般，心道江湖义气名 不虚传，虽是初逢，她竟能准备得圆满。

也不看她脸色，只觉得她站在桥道上，太不应景。便攥住她 小臂，生生摁下。杨柳月中溪影浅，碧水青筠接星辉，彼时 我坐她身旁，直接将烧鸡接来，扒开一层油纸。

“诶？你还带了下酒菜吗，这就见外得很了。来，让本药师 瞅瞅……耶？酒呢，姑娘，你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