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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怀殇] |广寒秋|——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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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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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庸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7-14 19:25: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宁庸 于 2016-7-14 23:39 编辑

=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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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清

[将至傍晚时分,朔风呼啸,江水高卷,黄云凝悬如同织成一张密集的网,向夜上海一寸一寸压迫而来。霞飞路上的挥金如土日复一日,百乐门中夜夜笙歌从未消停,汇丰银行滚动的数字仍旧撑着上海中空的经济,一切的一切仿佛如旧,只是民国二十年年末的雪,落的格外异常。]

[黄浦江西码头的积雪还未融尽,自靠岸船舶上传来的鸣笛打破了这一片宁静,陈绍清望着那搜即将靠岸的货船,吐出一口青烟弹去烟灰,深黑双目在帽檐下显得晦暗不明。根据到手的情报,这批货纯度极高数额不小,然而周边没见着商会和新政府派来的人手,这一幕暗渡陈仓演的倒也不错。抬手比势,身后军队整装待命,船舶夹板一放,便示意行动,军队接到指令后立刻将下船商贩围个水泄不通,上船强行搜过一番之后,刘上尉带着小剂量鸦片样品前来复命。]

“将军,是鸦片。”

[看着他手中高纯度鸦片,脸色阴冷比之江雪尚要寒上几分。心想这帮商会敢在我陈绍清的地盘造幺蛾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掐灭了手中烟头,黑色军靴将和着积雪的鸦片碾碎,沉声下令]

“全烧了。”   

“是!那些贩子呢?”

“毙了。“

“还有,今晚商会会议给我推掉,就说我陈绍清不跟日本人的狗谈生意。”

[下达命令之后便未再停留,黑色轿车驶过大街,身后是滔天火光与十几声枪响,这在大上海荒僻的一角,看似谁也不曾注意,却不知有多少人要操碎了心。几万大洋的货燃成灰烬,估摸着日本人和新政府这几天又要跳梁了,然而不管将面临怎样的祸事,我也绝不许鸦片从我眼皮子底下流入上海。]

[驶到半路,天空突然飘起鹅毛大雪,望着窗外邪门儿天气,陈绍清坐在后座一言不语。等副官将车停进陈公馆院内,发现今天竟是天色还没全黑就回了家。弹落肩头上的雪片,推门入内,将大衣递给香玉后走向后厅,还未近前便听到几声娇言笑语以及洗牌声。抬步走进后厅,意外发现三个太太都在,眉梢微抬,消去眼中冷意,除下手套随手丢在一旁,道]

“三人还能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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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荒 + 10 + 10 + 2 迷妹脸
孟韫欢 + 2 么么哒
沈莲时 + 10 + 10 + 2 这号有银子[*花痴の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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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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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宁庸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7-15 19:58: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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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壁炉烧的正旺,一室温暖片刻便消去了身上的寒气,初儿见我回来便迎上前挽上一侧,阔掌搭其手背便觉一片微凉,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里紧了紧,边随她走向牌桌边回了曼宁和伊人。]

“本想推了所有工作回家清静清静,哪里会想碰上了给你们凑桌角这等难事儿,估摸着又要给你们把口袋掏个干净。”

[坐在了初儿上家,吩咐香玉给二太太烤个暖手小炉来。推了香玉的牌面,果然是一手参差不齐的坏牌,轻声一笑,她一个小丫头哪能招架得了三位太太。四人和了牌又开始新的一圈,码好开牌之后食指有节奏的扣着末端牌面,状似漫不经心对曼宁说道]

“今天晚上我推了薛老爷子的局,你跟他说说,改日我登门拜访。”

[随手打出一张牌后,接过香玉拿来的暖手炉递给初儿,看着桌上牌局,心中却另有思量。薛老爷子身为上海商会会长把持着上海经济命脉,虽然亲日还是仇日态度一直不甚明了,但能在日本人的地盘儿屹立不倒,要么就是他有他慑人之处,要么便是与日本人有脱不开关系。今天烧的船是商会的,不知道他老爷子知道了,是喜还是忧。]

[碰了曼宁打出的西风,摸起一张白板又顺手打出。日本人企图囫囵吞枣将上海一口给吞了,偏偏党国指派留守上海的是我陈绍清的东北军,英美法又不愿日本独大,明里暗里牵制阻碍,这西风吹的正是时候,不过不少重要港口通衢捏在我手里,只要我攥紧了不松手,便落不到鬼子和洋人好处。]

[看了眼意兴阑珊的曼宁,和有心事的初儿,想着便结了这一局。这个家里曼宁性子大气,牌桌上的输赢从来入不了她的眼,初儿温和宽厚,是最守本分令我省心的一个,只要把伊人这只猫儿的毛给抚顺了,家里这碗水便能端平。这桌牌打到现在,已将牌记了个七七八八,稍加推理她三人手中已是明牌,拆了自己一对儿二条打出,刚好凑足伊人的将,果然这丫头毫不犹豫便推牌胡了个四归一。]

[勾唇一笑,将手中牌背面朝上盖下,食指交叉闲闲搁在桌沿边,道]

“今日我火气这么好,原是粘了伊人的光。一家人谈钱俗气,改明儿让玉鸾纺给你做身旗袍。”

“晚上还没吃饭就被拉来打牌,几位太太倒真是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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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庸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7-17 23:34: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宁庸 于 2016-7-17 23:4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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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清

“今年上海乱的紧,难为岳父还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听她提起那白玉卧龙镇纸,指尖微微一顿,想起这桩事儿之后扬眉似笑非笑一言过之。表面上态度中立,哪边都不讨好,暗地里左右逢源,却也哪边都不得罪,这位薛老爷子在上海叱咤风云这些年,自然是少不了他的老谋深算。我既娶了曼宁进门,与薛老爷子的关系便是如何也避开不得,既然避无可避,倒不如妥善经营,借着这表面暂且不宜撕破的融洽,先除掉商会里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细杂碎。]

“你挑个日子,我与你一同去拜访他老人家。”

[牌局结了,听着三人一来一去的玩笑话,倒成了我的不是,无奈向后靠于椅背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笑道]

“得了得了,都别寒碜我了,明儿我就派人把玉鸾纺的裁缝请回来,三位太太想做多少套都成。”

“既然伊人也饿了,又难得大家都在,就干脆一起吃个宵夜。”

[起身松了军服领口的两颗扣子,让香玉去厨房煮一锅水饺,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敲了敲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燃,忽明忽暗的烟头映着玻璃倒影中陈绍清清肃的面容,望着楼下守卫,人数不变却换上了最为精锐的一班,沉默半晌,背对着三人说道]

“最近上海不太平,你们还有陈芃那丫头,没什么要紧事就别出门了。”

[陈绍清一向对家人极为爱护,却不代表她们可以随便拂了自己的意,故而语出平常,却是不容违背。]

[日美东南亚之间的战争如上弦之箭,而每一次战争就意味着政治格局的洗牌,上海分布着各国租界介时定生动乱,再加上自己烧了一船可以给日本人带来巨大利润的鸦片,虽说这船鸦片非烧不可,却难保日本人不会趁乱生事,故此万事小心为上。]

[坐在客厅沙发上,等香玉煮好了热腾腾的水饺,从自己碗里盛了一勺添给刚才嚷着饿的伊人。壁炉中炭火噼啪作响,镀金留声机里放着一首夜上海,四人说说笑笑一时不觉天色已是黑透,不知上海这表面的风平浪静,还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第一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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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宁庸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3 02: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陈绍清

[冬日清晨,陈绍清坐在沙发内端过手边一杯热气升腾的西湖龙井,目光停留在摊开的报纸上,醒目的黑色标题简介明了将世界格局逐一阐明,而文字背后千丝万缕的牵连变化却令他陷入沉思。 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美太平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这一索引致使压抑已久的战争顷刻点燃,除却美国对日宣战,其他二十三个国家同时对日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至此全面爆发。]

[次日,陈绍清接到蒋委员长直令,中华国民政府正式对日宣战,如此一来,上海滩表面的平静终于被其下波涛汹涌所撕裂,他心中既因能直面抗日而奋然澎湃,又因即将刮至的暴风雨而难免忧心。日本人不再勉力维持表面平静以求建立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便代表其将不遗余力打击上海抗日势力,而屡屡与日本人做对的陈绍清,必然首当其冲。]

[恐怕今日以后的上海,便是陈绍清的东北军血流成河的战场。他为了祖国可以报以身死而毫无畏惧,却害怕与他共征沙场的兄弟,与他朝夕相处的家人,会因这场战争而牺牲生命。]

[屋外北风肆虐,指尖扣着杯壁望向窗外饱受摧残的枯枝,陈绍清心头隐约有一种不祥之感,心中沉思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将水杯“砰”一声搁在桌案上,皱眉回头看向急匆匆跑下楼,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准备出门的陈芃,沉声道]

“芃芃!”

[她闻言止住步子,回头带着恳求唤了他一声哥,陈绍清深深与她对视一眼,她眼中的倔强坚持像极了他,陈绍清最终无奈一叹缓和了僵硬的脸色。学校的抗日活动他无一不知,却是装作一概不晓,只因他担忧芃芃安危故而需要清楚她在做的一切,却不愿泯灭她心中一片赤诚,即便也许今后某日会身受迫害,也不能失去陈家人的血性。]

“去吧,世道不太平,自己小心些。”

[嘱咐一句过后便转身未再看她,目光重新回到报纸上,待身后大门关上,报纸一角已被捏的皱起,他终是不放心心头挥之不去的不祥,倏然起身叫来了两个得力手下,沉声下令]

“刘山,张天!你们两个给我仔细看好了小姐,有任何异动随时报告。”
“是!”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二人跟着芃芃离开,陈绍清心中总算少了一分担忧。他不后悔为抗日做下的任何事,希望从前如此,往后亦如是。他也相信他这唯一的妹妹,能够理解并支持他的决心。]

[陈绍清换上一身利落的军装,离开陈府开车到驻地部署兵事检查防御工作,东北军乃精锐之师,即便风暴在即依旧井然有序做着该做的一切,他身体微倾,一手撑在案上,一手执笔勾画着一张军事地图,与往常无异的不时与副官讨论部署,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心跳无由便是一声失律。取下白手套迅速接通电话竟是启梵焦急的声音传来,他简洁几句便说明了情况,与此同时刘山喘着粗气奔进指挥室,一看他脸色便知芃芃那里起了变故。两人商量完毕,最后得知侦缉处上峰起了异心,脸色一沉,竟不置一词的挂断电话。]

[陈绍清此时虽急却不乱,迅速集合了一个营的人手开车赶往事发地点,并下令此次行动以保护游行学生人身安全为主,实行抓捕者若不动手,便严禁枪火,若开火,便见一个杀一个。说罢忽是有几秒沉默,随即可狠心加上一句——侦缉处的人,亦不例外。]

[陈绍清一句话也没有提到陈芃,虽然他心知此时不得存有丝毫私心,却又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自己的亲妹妹,略一思忖,便将此次行动交给李营长全权负责,自己则开了私车自小路赶往事发地点。这一代地形早已熟记在心,将车停在路边打算从深巷抄近路过去,为免引人注目再生事端,他脱下军装只穿了里面一件单薄的白衬衣,凛冽寒风打在身上却不觉寒冷,只是片刻也不停歇地飞奔向前,越是近前,枪声便越是清晰入耳,陈绍清面色阴沉加快了步伐,走到胡同口,一眼望去便毫不费力在四散的人群中看到了芃芃的背影,正欲向前,余光忽见一挺机枪朝这个方向扫过,心中一惊身型极速闪向墙后,冷目望着子弹打入墙头的痕迹,不由多想便现身朝队伍最前跑去。]

[这时,他看到比他更快一步的程启梵。眼看远处炮台已瞄准街区,只觉心脏一阵抽痛,脚步却丝毫也不迟疑向着陈芃加速奔去,与此同时对着前方二人高声大吼]

“快趴下!!!”

[声音出口瞬间便淹没在枪炮声中,望着他二人不远处的爆炸目眦欲裂,滚滚热浪几乎使自己窒息。陈绍清站在街道中央一动不动,目光越过慌乱的人群定定落在伏倒在地的二人身上,长街满目苍夷,大火熊熊燃起,枪炮声,尸体,学生稚嫩脸庞上刺眼的血迹,充斥着往日繁华的街市,陈绍清忽然意识到,这是鬼子用以震慑抗日人士的一幕大戏,一幕由爱国学生的鲜血肉躯演绎而成的戏——所有抗日分子,都无法赦免死刑。]

[见到地上二人爬了起来,心中一松,陈绍清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他提步向二人方向跑去,却又被一阵机枪扫射止住步伐,避在一根粗柱之后,想着好在有启梵护着芃芃也不必太过担心。目光一转,忽是见到一个女孩儿形影单只暴露在了枪口之下,见此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细想身体便做出了反应。陈绍清用力一脚踹向身旁的板车,板车滚向路中央刚好挡在了女孩儿身前,子弹上膛,瞄准了远处高楼上的两个机枪手,一时周遭皆远,眼中只余下两个必死的目标。两声枪响间隔不到两秒,子弹不偏不倚射中敌人头部,持续不断的机枪终于停了下来。]

[看准时机他几步便跨到女孩儿身边,正带着她跑向启梵与芃芃藏身的转角墙处时,鬼子却快速补上了机枪手。又一阵子弹射了过来,心中不禁一声暗骂,失去板车掩护,只得一手揽着她肩头将其护在身后,一手扣动扳机瞄准敌人,却因无法停下脚步而未打中要害,几枚子弹几乎擦身而过,弹壳擦破手臂却无关痛痒,击毙其中一个之后敌方火力减弱,终于有惊无险躲到了方才那根粗柱后。]

[柱子毕竟掩护有限,二人只能一前一后尽量贴近,让她靠着柱子,待缓过一口气后扶着她两臂低头问到。]

“你还好吗?”

[在她抬头一瞬便看清了她的长相,眼中一愣,在这枪林弹雨中忽是极不合时宜的勾唇一笑。]

“你是湘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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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3铜钱 +25 谷物 +25 纹银 +4 收起 理由
沈陌 + 10 + 10 + 2 撒我帅爹爹
萨拉阿满 + 10 + 10 + 2 想见一次不容易,终于见到了!
杨辛夷 + 5 + 5 长出银再来撒,现在先表达将军你好帅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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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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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庸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30 11: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宁庸 于 2016-8-30 11:1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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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清

[冬日阴沉的天空此时竟飘起雪来,雪花落在被鲜血染的猩红的青石板上,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纯白,陈绍清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两枚子弹,抬头望着簌簌落下的雪片,忽是一阵刺骨的凉。]

[机枪子弹不断打在圆柱上,虽然击毙其中一个机枪手后火力已减弱一半,然而为了保护身前女孩儿,已是进不得,退不得,他心知敌人援兵在即,然而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会将女孩儿弃而不顾,在陈绍清心中,任何一个中国人的命,都比他自己的重要。]

[感受到搭在臂上的双手有细微的颤栗,他低头望着韩湘眼中毫无掩饰的情绪,微是一怔,随即便见她眼眶中泪水如同止不住一般落了下来。生死一瞬谁会毫无畏惧,即便是一路走在生死边缘的他也无法真正泰然处之,她一女孩儿能够如此,已是极为不易了。]

“嗯,我认识你。”

[出言分散着韩湘的注意力,却丝毫不放松警觉的观察四周退路,身后瓦片忽被流弹射中破碎落地,干脆声响在逐渐密集的枪声中犹是清晰入耳,陈绍清心中一沉,握着枪柄的手也生出一丝汗意,心中想到若是面对普通学生,日本人不必耗费火力穷追猛打,定是发现了他的身份想要除之而后快,故而才迟迟不撤兵,如此,只有他自己引开火力,余下三人便可脱身。]

[想将韩湘护的更紧,岂料她却抽身上前抱住了自己,陈绍清张开的双手有一瞬僵硬,随即便单手环住了她瘦小的肩膀。北风呼啸,飞雪满天,屋顶已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而当雪花落在地上,却如何也掩盖不了那刺目血迹,最终也融化消匿于这满目血色中。抚着她凌乱的秀发让她埋首在怀,看不见这血流成河的地狱,听不见这枪炮雷霆,她的心中会不会便不那么害怕。]

“我在芃芃相册里经常看见你,有次去接芃芃下学,坐在车里也看见过你们一起走出来。”

[情形虽是间不容发,他却语气平和神色镇定,枪声终是停歇,通过一旁店铺的玻璃窗,他看见了端着步枪步步逼近的两个鬼子,心中算计着距离与方位,双手环过怀中人在她身后拉开保险给子弹上了膛。]

“你剪了短发,方才一时竟没认出...”

[正待出击,忽然枪声响起,却不是鬼子的机枪,闻一人倒地声,眼皮一跳,侧身探出,却见鬼子正对芃芃举起了枪,心中猛然一沉,屏息之间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正中鬼子后脑勺,程启梵也同时抱住芃芃向鬼子眉心开了一枪,三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而那鬼子却如何能快过程启梵与陈绍清二人手中的枪。]

[听到程启梵的喊话,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趁着敌军部队未至,他让韩湘离了怀抱,捧住她两颊俯身与其平视,漆黑双眸坚定而温和。]

“湘湘,现在仔细听我说,你和芃芃一会儿从胡家裁缝铺后面的小巷走,告诉她去和平大药局,一直向前跑别停留别回头,记住了吗?”

[那药局老板是陈绍清手下的人,既认识芃芃,芃芃也与他熟识,陈绍清害怕日本人拿他妹妹作为威胁逼他就范,也担心黑白两道趁着混乱要对青帮千金不利,此刻他无法抽身相护,便只能作此下策,他相信自己的妹妹,也相信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儿。拇指指腹拭过她眼角挂着的眼泪,见其点头,微是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去吧,等我一会儿去接你们。”

[两人分头跑出,陈绍清随手捡起了一把鬼子的步枪,又从尸体腰间扯下子弹匣子,六点五毫米口径半自动三八式步枪,如果敌军没有重武器,那么有这把三八大盖便足够了。他目光疾视,迅速选定了一处离启梵不远的墙墩作为掩护,回头见芃芃与湘湘两人已跑进了小巷,便安心背靠墙墩试了试手中三八大盖的准心,一个普通士兵所持步枪便是光学瞄准镜,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无外乎他一弹丸小国,竟能将中国逼至如此境地。]

[抬腕看了眼时间,估算着李营长带队的十三营已离此不远,他与程启梵最多只需撑过十分钟。侧首看了眼不远处的程启梵,随即便又转身拉开枪栓将枪杆搁上土墩,通过瞄准镜瞄准着已经进入视线的敌人。]

“侦缉处是你的人,我不管你他妈的有什么苦衷,要么打鬼子,要么从此你我兄弟恩断义绝。”

[事已至此,上海滩早已不再是多方持衡的局面,表面那不堪一击的平静,从太平洋战争打响的那一刻起便化为乌有,陈绍清已经在上海蛰伏了太多年,也曾因顾全大局而隐忍,因不愿家人兄弟枉送性命而退让,可是,这天下谁没有家人,谁没有兄弟,没有牺牲,如何胜利。他不知程启梵到底有何苦衷,只知一切苦衷在屠杀面前,都是怯懦不堪。]

[他宁杀身成仁,绝不苟且偷生。]

[屈指扣动扳机,子弹离枪,便再无回头之路。北风肃杀,冷目沉稳,弹头毫不留情穿透敌人心脏,片刻也不停歇的装弹拉栓,他要为所有今天倒下的中国人报仇雪恨,他要所有的侵略者,血债血偿。]
=第四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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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庸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11 10:41: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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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清

[朔风凄厉,子夜更过,黑色轿车苍白灯光照亮上海深夜无人的空巷,雪地上留下两行痕迹,顷刻便被鹅毛大雪覆盖,今年十二月的飞雪似是从未离去,峭寒万里,山河寸冰不知冷的是中国人的血性,还是日本人的豺狼之心。车内人再次展开手中一张布满褶皱的电文,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其上工整列出的名字,默然半晌,眸中已不复方才灼热怒火,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十二月七日,日军在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指挥下,偷袭美国珍珠港,同日,鬼子的狂妄终使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英美中澳荷五国军事同盟初步形成,上海租界区相继将特权交还国民政府,丧权辱国条约逐一废除。虽然法西斯势力仍然如日中天,但如今再已不是中国赤手空拳面对列强,它既有以弹丸小国招惹世界列强的胆子,便该有成为众矢之的的觉悟。]

[前景本该是一片大好,今日一通蒋委员长亲自下达的密文却令陈绍清怒火中烧,蒋委员长对共产党迅速发展壮大忧心忡忡,趁着日本转移作战重心,再次制定下达溶共反共计划,手中密文赫然便是一份刺杀在沪共产党人名单。]

[陈绍清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一连几日早出晚归,下颌已有一片暗青的胡茬,泛着红血丝的双眼盯着名单上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其中不少曾是战场上并肩杀敌的战友,有幸未死于鬼子子弹之下,如今却要做自己人枪下亡魂吗。指尖颤抖,几欲将名单再次揉碎,然而军令如山,不得违抗,一时窒塞,不知该何去何从。]

[叹息一声,重新将名单放于军服内侧暗层,轿车驶入陈公馆院内,陈绍清吩咐过近日不必为他留灯,故而此时灯火已是全黑。推开大门寒气卷入,一身风雪面色尤是阴寒,却意外发现一旁幽暗的台灯尚且亮着,定眼一看原是初儿裹着一张薄毯,缩着身子睡在沙发上。]

[目光一怔,忙是轻手将大门关上挡去窜入的风雪,脱下呢绒大衣卸了一身寒气,放轻脚步走去半蹲在她面前。初儿身子一向不好,壁炉烧了一天此时也再无暖意,严寒冬夜她如何受得。叹息一声,将手脚冰凉的初儿连着薄毯轻轻横抱起来,穿过客厅正欲上楼,怀中人儿却是幽幽转醒。垂首看她一眼,眉心川壑不复阴冷而是责备与怜惜。]

“怎么不回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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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庸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11 10:58:50 | 显示全部楼层
陈绍清

[身陷黑暗,温软在怀,气息沉缓,状似入睡,几番思量辗转心头,种种可能与对策虽早已酝酿于心,然而心头仍如悬挂巨石,沉重不堪。陈绍清即便身陷囹圄生死关头尚能冷静自持,然而他最怕背叛与欺瞒,尤其是他百般付出极为珍视的亲近之人,一旦想到若当真是初儿意图盗取情报,一向手段狠绝果断的他心中竟是犹疑。]

[夜半风雪渐消,终于在她轻声下床时心脏猛然一沉,继续装作酣沉睡状,耳听她动作微滞,便知聪慧如她一眼便看破这是陷阱,至此,这一计已经验其虚实,余下的,便看她是选择坦诚相待,还是继续欺瞒——便看夫妻二人多年情分,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一份名单对日本人与新政府毫无用处,他们甚至更迫切想要促成国民党与共产党之间的罅隙,所以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便只有共产党。陈绍清本反对剿共一事,只是苦于军令不可违,倘若初儿当真是共产党,恰好借她之手将名单传出,让名单上的共产党人早做准备。]

[她坦白与不坦白,他都有心将名单透露给她,区别只在于,日后是并肩作战,还是夫妻离心。]

[区区几秒恍如隔日,在她拉开书架旁的灯走到身侧时,闻其叹息陈绍清心头忽是一松。身旁微微下陷,香软细吻自侧颐挪至耳畔,胸膛葱指勾出丝丝炙热,呢喃入耳不禁叹其玲珑心思。缓睁双目,不见其间锐利锋芒,反是沉敛深邃。陈绍清凝视着眼前做了多年枕边人的女人,第一次发觉他从未将她看透。]

[将游走在胸前冰凉手握进掌中,掀开被子稍一用力便将跪坐一旁的初儿往怀中带过,她跌伏于胸前,此刻已是呼吸相闻贴的极近,火热阔掌自裙下探入压其纤腰。]

“小初儿...”

[出声亲昵,两唇厮磨,却未染上半分情欲。忽是翻身压迫其上,覆在她腰后的手微一上抬,使之上身后仰,柔美曲线修长脖颈送至眼前,于清冷夜色下显得尤为诱人,埋首于她颈侧细细吮吻,渐向下轻噬锁骨,另一手屈其一腿于腰侧,或轻或重一路慢抚。声线微含沙哑,吐息萦其耳畔。]

“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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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庸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11 10:59:55 | 显示全部楼层
陈绍清

[掌心被牵引而上,覆其心口顿感心跳一下一下跳的分明,陈绍清停下动作垂目望着身下女人,深沉眸色仿佛要将她心中所想看个透彻,呢喃在耳,四目相交,其间为难与坦诚落入眼底,蓦令心中一软。]

[她虽未将身份明白告知,陈绍清却也心知共产党纪律严明,她这般委言已是极为不易,且在他看来,如此反应,已足以他令心中种种猜测明如白水,不必再逼她。]

[叹息一声,温热掌心覆其右颊,指腹摩挲在她柔软唇瓣上,眼底似闪复又固执相望。]

“我只问你一句,你留在陈府,几分为利,几分为情?你..不必骗我。”

[问完却是兀自一愣,眼底几分紧张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其实稍加斟酌,陈绍清便不会如此发问,他自诩不是一个易被情爱所困的人,只是一想到如果多年夫妻情分在她眼中,不过是织成情报网络的一角,心中便是酸涩难言。]

[陈绍清躺在了她身侧,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开口之前截了话头,含上几分疲倦,沙哑低言道]

“那本《万国史纲》写的不错,你有时间去看看。”

[国共两党局势不过数月便当如水火,陈绍清虽一心想维护抗日统一战线,却自知无法改变委员长的决定,他如今驻军上海孤立无援,所能做的无非是尽力保全。裹好了她身后被子,低头在其眉心间落下一吻。]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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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清

[从军部仓促离开时,深冬的上海天际是一片了无生气的死白,会议厅里的战术部署研讨因为陈绍清的离开而搁置不前,黑色轿车轰鸣的引擎打破早晨街道难得的寂静,轿车驶入陈府后,车上人快速下车,甩上车门便向陈府走去,一把推开相合的大门,最先迎上来的是初儿,却也只有初儿一人。]

“曼宁呢?”

“大姐她...她一听到消息后就带人去了政府大厅...”

[听到这里陈绍清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早晨开会时一接到消息就往家中赶,却还是快不过曼宁的性子,终究是晚了一步。算着时间她现在已经到了政府办公厅,时间刻不容缓,却在转身之际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又转身向初儿匆忙交待一句]

“初儿,我要是没回来,这两天你们就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记住了吗?”

[见她点头,陈绍清朝她递过一个安慰的眼神,才转身出门开车前往市政府。薛老爷子这些年隐藏账户的资金流动早已被他查了个遍,几经波折最终查明他名下的多笔巨款,都是经过汪伪政员的手,最后利滚利的进了日本人口袋,自己这个在上海滩金融界可谓一手遮天的岳父,与日本人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已是确凿无疑。]

[即便商会搞砸了一次鸦片运输,损失的利益与商会能提供的价值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既然如此,这便绝不是折了这颗摇钱树的理由。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薛太爷和曼宁都不是那人费尽心机,想要得手的一杯酒。]

[即使想到了这一层,轿车依旧在驶往市政厅的路上行的笔直。那位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的丁先生,是时候见见了。]

[轿车停在了靠近市政府的地方,前方已被数百抗议的劳工围的水泄不通,陈绍清站在外围,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躁动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朴实的目光落在陈绍清身上一瞬间便被希冀点燃,仿佛看到了保住自己手中饭碗的可能。]

“陈将军,您救救薛老爷吧,他是因为烧了日本人的鸦片才被关进去的!您去救救他吧!”
“陈将军,薛老爷生死未卜,商会已经乱成了一团,以后...我..我拿什么养家糊口啊,陈将军,您救救薛老爷吧!”
“陈将军.....”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他依旧面色肃冷不言一词,人群中间很快让出了一条道来,一路走去对众人目光视若无睹,至大厅门口前便被守卫前后包围,带过灯火通明的长廊,最终停在了内厅门口。等一人进去报告后,守卫便退到一旁,示意让他推门进去。]

[手心覆上冰凉圆滑的金属门柄有一瞬间的停顿,这次来陈绍清没有带一兵一卒,不是因为对与新政府交火有所忌惮,也不是因为对孤身一人有足够的自信,而是他知道,自己与那位丁先生之间的对抗,绝不是这一刻的交手,他要的,也从来不是丁默一个人的死。]

[拉开大门,陈绍清便这般从容不迫站在了丁默视线里,目光一转,看到了一旁沙发上安然无恙的曼宁,他眼中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欣喜或者惊讶,只是将淡漠的目光又转向了那吸着香烟的男人。]

[右手伸入军大衣口袋,那里有一柄冰凉的金属硬物,握住枪柄从口袋里取出,陈绍清横抢而向对准了不远处的男人——只用一枪,便能让眼前人下地狱。空气中一瞬便弥漫上剑拔弩张的味道,墙壁上挂钟嘀嗒声响清晰可闻,然而仅仅几秒过后,陈绍清忽是勾唇一笑,转手便卸下弹夹,将一只空枪搁在一旁。]

[仅仅是下地狱,他还嫌不够。]

[右手持着装满十二枚子弹的弹夹,举在了身体一侧,拇指顶着弹头一按一放,一枚子弹便从弹夹里弹出掉落在地,弹簧很快又送上了第二枚子弹,陈绍清便不紧不慢朝着厅内走去,伴随着子弹与大理石地板不断碰撞出的金属声,走到丁默身前,十二枚子弹尽数散落在地。]

[将弹夹放进口袋,微垂长眸直视眼前人,直视着眼前这个不知欠下多少血债的日本人的狗,陈绍清脱下白色手套,向眼前人伸出了右手。]

“久等了,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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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日本对美珍珠港的不宣而战,从而致使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高坝即溃,欧亚两大战场一泻合流,反法西斯各国乃生本木之宜,而日本自恃军威正盛,竟同时向西太平洋各国同时开战,未免有蚍蜉撼树之嫌。]

[日本本是弹丸小国,资源乏匮而多发天灾,生产过渡依赖进出口贸易,战争一旦全面爆发,地广物博的中国必为其轨枕,因此建立所谓中亚共荣圈,因此日本绝不愿中国经济全面冰消瓦解。而我亦然。欲救中国,当强国力,经济即为其血脉,上海作为中国经济生产中心,则好比其咽喉,乱之毁之虽可截断日本一条金融要道,却也是自毁脉络,鹬蚌争衡,得不偿失。]

[闻那铿锵之声隐含情切,夹带怒火却瞬间燃之为烬,明明共枕夫妻,此时我却已难了其心意,她究竟是怒我横抢所向,辱她信仰,还是怒我不识时务,当作低小,以求生存之道。]

[虎口收紧,不为其所动,心底却寒意蔓延,荆棘盘生。薛曼宁,你究竟是谁,又究竟为何甘愿与我同床共枕近十年。]

[见丁默恍如无睹,几人近前搜身之时,两眉稍拢,面色不愉间又浸上三分轻蔑。摊开双手任其搜身,微一偏首,静如寻常的目光之后是三尺寒刃,剖析着他的一举一动,高悬以待。几人搜查完后又朝曼宁走去,一声“不许动她”将到嘴边却又戛然——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敢动曼宁,也许在这间楼里,只有我这唯一的敌人。]

[她经过我身边时,昂首直视踩着几分凛冽的味道,而鬓发间染的却是我送她的扬州香,尾调淡雅,恍如前夜她在床头减去一只枯萎的玫瑰,无奈又多寥落。垂于身侧的右手微是一动,心如碎瓦渐至凉薄,本以坚如磐石此时又为之牵动,早知多情害人,最终还是任她藏着温柔的刀子,不动声色一寸一毫推入自己胸口。]

[抬手毫不犹豫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并未转身,也不知应道何言,只觉一切都苍白无力,却又觉仿佛中有洪涛翻涌将至,下落将其手裹入掌心,无奈中似曦光透霾而下,心意渐明。]

[商会作为上海经济顶梁柱几十年,势力如比参天大树,其上枝叶繁茂其下盘根交错,风过则动全身,拔之足可见艰难重重。然而若能让曼宁顶替其父从而大权在握,有智谋手段不下于薛老太爷的曼宁,加上我在军中势力,虽耗时耗力,却也能让商会下重新洗牌。虽然她尚且黑白难明,然则我两者不愿弃其一,薛曼宁与上海商会,都是我陈绍清必得之物。]

[松开她的手插入军服口袋,两指摩挲着残留的温存,听着曼宁渐远的脚步声,抬眸略一环顾四周无不奢华的陈设,心知一旦走进这光鲜的陷阱,随之而来的便是凌迟重啤,极难脱身。]

[目光最终落在了丁默脸上。]

“不知丁先生邀我前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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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乃中国江山,我此生只捍不取,至于美人,家中妻妾吾甚钟爱,旁人已入不得眼。”

[凭他轻傲言辞,阴诡算计,我心如磐石,八风不动。]

“我受命奔赴淞沪,逐鞑虏,荡日寇,国既付我重任,视我实不薄,我辈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右掌成拳震击桌面,掷地铿锵,神情肃穆,军容端方,七尺身捐躯无悔,吾何惴焉。]

“我既只身赴会,必知福祸生死,我若身死于此,麾下十万将士,绝不姑息待命。此时此刻,若你想搅了上海这一潭浑水,我不怕与你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两手撑于桌面,冷目如刀,逼近其人,望着他唇边阴谲,眼底是决心至坚,生死无畏。我赌他不舍荣华。]

“如今欧亚战场同流,反法西斯各国同盟已定,国共两党联袂抗敌,毋需多久,日本在中国必将日渐衰颓,乃至寸步难行。丁先生亦非愚拙,若不想死后尸身万人唾,便趁早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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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宁庸 于 2017-7-25 16:57 编辑

=一九四一年一月 长沙会战=

陈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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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天初霁,铅灰色的浓云密密堆叠到天边,一轮初升的红日被阴云硝烟遮挡成一抹暗红血色,空气中压缩着潮湿的寒意,冬春交替,万物沉沦。中日两军于长沙交战数日,终因双方弹药不济暂时停止交火,数道车轮印记杂乱无章的自军营延伸至城郊,碾过一地软泥,洼中积雨四溅,一辆普通军用吉普正跟随着军需卡车,行驶在格外拥挤繁忙的城郊路上,这是通往城郊医疗站的要道。]

[烽烟横贯,残垣断壁,长沙先后两次战役,成功阻止日军向西南纵深长驱直入,虽可以视为战略性的胜利,然而两战致使伤亡数以万计,血流成河军伤民残,乃至兵力空虚无力再次抗敌,如此看来,却又败的彻底。战争的残酷未曾容许丝毫喘息机会,便传来日军第十一军主动请战,日军大本营决定先发制人进攻湘北的军报。眼看第三次长沙会战迫在眉睫,长沙千年古城危如累卵,委员长紧急调兵遣将支援长沙,而屯兵淞沪一带陈绍清麾下第七十四军,当仁不让,请缨抽取两师奔赴长沙,支援长沙会战。]

[陈绍清领军驻入长沙之时,接连几日天空似被连日炮火凿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大雨滂沱致使汨罗江水位暴涨,将日军阻挡近十二小时,继奉第九战区司令薛岳长官急命,连夜将第七十四军分别编入第四十军与四十八军,自领第第四十军向铜鼓附近进行逐次抵抗,以消耗和迟滞敌军。援军的到来令战况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已将防线推进五里,尔后只等军令一下便快速向长沙外围合拢,以求围歼敌军。]

“哥,长沙非去不可吗?”
“是。”
“你若去了,这个家要如何是好...”
“我若不去,长沙要如何是好。”
“罢了...此去遥遥不知归期,哥哥务必珍重。”
“嗯,替哥哥照顾好这个家。”

[吉普车后座一身铁灰色军装的男人正靠着座椅闭目回想着那日离家之时,一身军装已被连日战火染上泥尘污迹,只有胸红蓝相间的中正勋章依旧被擦拭的耀眼夺目。他微微凹陷的眼眶下是一片青色,又因战地粮食紧缺而更显清俊憔悴,前座年轻的副官转身看了看后座的长官,见他明明似是沉睡却又坐姿笔挺,故而不知是否应该叫醒,而陈绍清此时已然睁开双眼。]

[入目一片忙碌之景,原本宽敞荒芜的城郊此时已被伤兵与医护人员挤满,挂晒在路旁的白色被帛迎风飘卷露出鲜红的红十字,随处可闻的哀嚎声在冬日里显得格外凄厉,耳边适时响起芃芃的担忧,“你若去了,这个家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陈绍清眼底泛上一层茫然,无言望着窗外,眼前国是内外交困满目苍夷的国,家是人去楼空隐瞒重重的家,他也不知,要如何是好,只知在这烽火频起的乱世,必先卫国,再护家。]

[因前方伤兵过多故而二人选择下车步行,穿行于熙攘的人群中,周遭环伺着药物与血腥交杂的味道,认识陈紹清的人不多,只偶尔有官兵停下来敬一个标准的军礼,他眉目深沉,环视着因医院空间不够而被安置于室外的伤兵,此刻战场上所有的叱咤杀伐都隐藏与眉心那一道浅浅的竖痕里。战争伊始,大量药品便被买断成批流入地下黑市,从而造成如今不管出多高的价格也是一药难求的局面。然而面对巨额利益,官商勾结黑白交参,任他想尽办法也只能高价从黑市买入小批药物,面对日渐增加的伤员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陈...陈将军...”

[气若游丝的声音自身后传入耳畔,陈绍清停下步伐转身看向那人时不禁目光一震,凭他征战数十年,也极少见过这样残忍的伤势。那人躺在担架上被医护人员从卡车上抬下,只见双腿已被炸弹炸的血肉模糊,身上也中数枪却因过度失血而不再有鲜血流出伤口,他便这般满身血污动弹不得的躺在担架上,用一双浑浊不清的眼看着不远处的陈绍清,他认出来了,这是随他一起打过淞沪战争的团长许安邦。陈绍清疾步向前沉膝单跪在他身前,阔掌交握住他欲抬无力的手,望着昔日并肩作战的属下,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医生只无力的摇头表示伤势太重已无法医治。]

“别救了...将军...开..开枪,杀了...我吧....”

[的确,此刻只有死亡才是他的解脱,一句话碾碎了所有人的心脏,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停驻在陈绍清身上,等他拿出手枪结束许安邦的苦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腰间这把勃朗宁取不知走了多少敌人的性命,也曾在危难关头对准过自己,却从来没有用冷冰冰的枪口,指向命在旦夕的兄弟。太过艰难,别无选择,此刻他只能选择拔枪上膛。扶起许团长残缺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将枪柄交付于他手中,握着他的手拼尽全力没有一丝颤抖,缓缓抬起,森冷的枪口对准了许安邦的太阳穴。]

[狂风呼啸南北,只有那连绵千百年的青屋灰瓦静默伫立,那是看尽朝代更迭人间无数的顽石,不畏塌亡,不畏炮火,因为它本是这世间泥土,一遭走过,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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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 宁庸参加马球比赛名次倒数,从此发愤苦练,纹银+2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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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宁庸 于 2018-3-12 14:19 编辑

陈绍清

[他记得民国二十一年的那年冬天,新年里热烈的红在无止境的寒风里化为悲戚的一抹,阴惨的云层厚重如铅,肆虐的朔风刮起战壕里冰冷的黄土,打在脸上如雪霰子一般的刺痛。那年淞沪战争被一场趁夜突袭迅猛拉开帷幕,日军先后得第十一、十四师增援,而京中央政府屡次发电要求十九路军不得抵抗,物质缺乏援军不发,自此在蔡军长统领下的第十九路军濒临绝境,却又在军民前赴后继奔赴战场中用血肉之躯抵挡住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彼时,陈绍清只是蔡廷锴军长麾下一员初露锋芒的团长,匍伏在尸身堆叠的战壕里不分昼夜的守着岌岌可危的战地,在那里,他与许安邦有过同喝一碗烂白菜糊的交情,记忆里一张在泥尘血污覆盖下忠厚刚毅的面容,逐渐与此时躺在怀里奄奄一息的人重合,他双眼如同一簇被掐灭的火,再无那日坚如磐石的信念,只有被伤残折磨的痛苦,以及替他了结生命的请求。]

[屏住呼吸深深注视着这双浑浊的眼,食指屈起即将扣下扳机,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力道重重扑下将枪口拧转了方向,眉心一皱,目光自那双用力抵住枪口的白净纤细的手,移向被口罩遮掩住大半张脸的面容,唯有一双眼睛,用那样愤怒固执,又含着祈求的神色,质问着眼前不动如山的军人。却在看清他面容时汹涌的波涛霎时凝结,然后,缓缓揭落口罩,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

[沉静漆黑的眸无言谛视,竟然是她——这样一个纯善坚强的女孩,她的父亲在上海杀人,而她在这里固执的挽留一个垂死的生命。在她的凝望下并未妥协,示意副官将韩湘拉走,不可反抗,无法挽回,陈绍清清楚意识到挣扎中她眼底瞬间坍塌的东西,那是坚守救死扶伤的信念,或者还有,在她心里那个无比信赖的将军。]

[再一次,握着许团长的手将枪口抬向太阳穴处,双目灼毅,一字一句,掷地铿锵。]

“我向你承诺,中、国、必、胜!”

[一声枪过后,战地医院是死一般的寂静,忠魂毅魄,殷殷鲜血,终于在这片炎黄土地结束了壮阔伟岸的生命,回旋的枪声化为尖锐刺耳的杂音不断冲击着耳膜与大脑,良久,陈绍清将许安邦的身体平放在了担架上,那双临死前依旧死死握紧枪柄的手被交叠在腹前,最终被雪白的布缓缓遮掩住躯体。站直身躯后退一步,靴跟紧扣,挺拔擎立,所有军人整齐划一抬手敬礼,在呼啸寒风里如同毅立风霜的松亭,敬所有青山埋骨的英雄,敬巍巍河山,泱泱家国。]

[待人群散去,陈绍清方才挪动了僵直的躯体,帽檐下深邃漆黑的眸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尽数掩埋,抹去脸上沾染的血迹,转身之时已是一片沉静与清肃,看了眼仍站在一旁的韩湘,适应她沉缓的步伐,副官跟随在身后几步之处,二人一路无言走至相对僻静的地方。让她坐在一张长椅上,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低头握着她脚腕将细瘦的腿抬起搁在屈起的膝头,纤细的脚腕刚好是拇指与中指环绕一圈的粗细,就是这样一个清瘦的女孩,推开重重人群扑跪在地,没有丝毫犹豫的握住随时可能开枪的枪口。]

[皱眉看着她膝盖上在沙石地里磨破的伤口,抬手接过副官递上的水壶,清澈的水流细细流下将伤口上的灰尘洗净,没有多余的药了,好在伤口不深。取出一方深青手帕放轻力道将伤口简单包扎,放下裤腿后在她面前站起身,低头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年轻的女孩,在战场上,他要她足够坚强的,去继续救死扶伤的使命。]

“湘湘,快去吧,还有很多伤兵等待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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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阿满 + 2 =。=宁宁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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