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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怀殇] |广寒秋|——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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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7-22 10:4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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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校冬假有三天,没回韩宅住。二年前爸爸在霞飞路36号专门为我置下一栋洋房,并从宅里调出几位老佣人过来照顾。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张妈挂过电话要司机下午两点一刻来接。外面下着大雪,院里的雪被清走,当中留出一道洁净,帮会的人不在下面,雪是白色,他们衣是黑色,很容易就被我发现]

[霜花冰沁沁的结上窗面,房间内温暖不知冬日。留声机弧形刻槽内,唱片旋转在唱针下,声音被我调得很高,用以掩过我心里的失落。爸爸平时很忙,不是帮会的事,就是要和上头的人物会面,家里还有帮太太等着他。可是每次假期,他都会抽空来跟我吃饭。听说最近青帮管辖的码头出了事,所以这三天里,我们父女只是通过一次电话]

[外面人不理解爸爸的事业,说他是活阎王,其实是怕他要了他们的命。爸爸不近人情,但做的事全都是为了救国,我能理解他的初衷,所以我也偷偷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不怕刺手的将几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从花瓶中抽出,任性的将它们倒插进半透明的玻璃水缸中,白皙的手自水里伸出,指尖拽带出两片花瓣,没地放,就半咬进唇。双手交叠过端起下巴,没几分钟再捧上脸颊,望着墙壁上左右钟摆发呆,偏偏想起一个人,不自觉就笑弯了眉眼,就差一点发出吃吃的笑声]

“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

[卧室门被咚咚的敲响,应过一声后,往校服外套上大衣,欢快的踏下台阶。与身后人的距离他们自觉的把握,从不会失误僭越。早发现来人腰间别着把黑洞洞的枪,其实装置里每个小的零件无聊时都拆究过,只是想当食指扣动扳机,子弹飞出去的速度还有经过的距离,要多久呢。随身会带着两发子弹,没有特别的意义,纯粹就是因为喜欢]

[车子还在匀速的开动,安静的握着钢笔,在联络簿新一页上写下游行计划。马上又要和芃芃见面,我心里满是喜悦。女子宿舍是双人间,从前我一个人住,后来她来校就读,彼此第一眼欣赏以后,我们成了现在最要好的挚友。当然,要我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也与她有关]

[我很愿意听她讲起她哥的事,时间里,零零碎碎无形间拼凑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吸引,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没在近处见过她哥,陈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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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7-22 10:53: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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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大,年关,凭各种声音,就知街上熙攘热闹。车窗模糊团白,抬脸,茫然只见人经过的影。小时候举家出去看电影,走丢过那么一次,立在陌生的街,行走旁侧的人接近于我,当时场景就像隔玻璃看众人的脸,再近距离,脑海里都凑不清楚对方五官轮廓,大约因为他们不是我想用心看的人]

[汽车本开的就慢,厢内忽得颠簸,膝上接就震动,笔尖承力压印进纸张,墨迹乍开朵浓迹盖住我写下的日期。笔身恰是哪里漏了,墨水出来就再回不去,统统溅开在握笔的手背上。旁侧的人戒备非常,五指拍过他握抢的手,留下墨,却不抱歉的盯他看,待司机说明情况,只虚惊一场,眉端挑高,谑然微笑]

上次我听说一个老乞丐不小心撞了大太太的车,你们也是这样草木皆兵的冲出去,我们青帮对乞丐都要动枪弹,说出去,还不要人笑掉大牙

[笑意带起颊上梨涡,要不是目光含着不满,再多笑出一分就嫌笑得太甜,句句话都是跟大妈过意不去。霞飞路与韩宅隔着许多条马路,本想划分界限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家中大妈掌着管家权,多管闲事给我排了门亲,说是留洋回来的人,有新思想,跟我极登对,不料月前在康公馆的宴上,此人被我当众泼了一脸滚烫的罗宋汤,于是麻烦结束。特把韩宅众人列为腐朽封建,国内战火烧得如火如荼,他们在时局里无闻无觉的麻木,内心一旦对人失望起来,便再看不上他们所有,黄金披身也像盖粪土]

[老规矩,车子到汉口路拐角停下,既然是教会开的女学堂,政府也是多有眷顾,他们跟着纯属多余,爸爸也是准我的意思。我跟芃芃都不会像那些所谓的上流淑女,拿捏身份作显耀人前的筹码,倨傲享乐也就只有傻瓜肯配合,与傻瓜不可论短长]

[回到寝室,芃芃人还没回来,大气的用冷水洗干净手上的墨汁,换笔继续伏案写计划。贵族学堂跟政府攀亲带故的地方数不胜数,罢课游行之类恐我校无法在明面上参与。平时我们各自以家事请假,偷偷跟别校的进步学生上街参加抗议游行,所幸未曾被青帮的尾巴碍事,这便是我秉承父志,自谋的救国之路]

[门口的动静来来去去,单单识出她脚步,规律的由远及近,扁扁嘴默以为笑,待门开后故意没有回头,装着一本正经的在写字。她性情温顺,难得高贵出生,却能体人入微,她家里人都该极爱她,这点令我羡慕着。侧了半身,鼻音飞出上海话特嗲的嗔调]

阿拉老想侬咯,夜里厢做梦老梦见侬哦

[起着一身颤就为开玩笑吓她一吓,不料半途住了嘴,被送在眼前那剥好皮的栗仁给收买。嘴里吃进甘甜,眼风朝桌上一扫,端起杯去为她倒热水,顺手把桌上计划指给她看]

游行的日期暂定为下周三,路线就是我标出的那几条街,不过,离你哥那里确实蛮近

你哥似乎从不反对你参加活动,这回好像听说我们有可能会被捉,你哥他真的是那么放心你?

[猜测着他哥,多提他哥话在嘴里就卡壳,脸也有点热,许是被水蒸气冲的。倒过热水的杯滚烫着,手绢包缠两圈在外壁,热度刚好能捂手。粗心被她熏陶过两年,也算懂得细腻,把杯礼貌的塞进她手里,同时也端捧起她的手,一脸忡忡的跟她认真讲]

芃芃,你好像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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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7-22 10:55: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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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便是他教我的这个道理。”

[窗口雪光只教北风吹融在光秃秃的木枝间,风哨呼啸尖锐冷冽。耳畔响起栗子薄壳剥裂的脆响却显温馨,往日我的暖都是芃芃给的。刚刚搁下手中沉沉的暖水瓶,为她所言手臂微有僵过个刹那,垂睫敛着杯中铺绽的水纹,眸光宕平处瞬迸出明采,回转两只辫子扫过温颊,浅涡陷在那边靥]

你们家里有你哥那般出色的人物,是国之大幸,我只盼着.....

[我只盼着...却不敢真的就去见他。她哥三十而立的年纪,已是那帮老家伙里数一无二的高级将领,据守上海这鱼龙混杂之地,英命远远传过黄浦江早是家喻户晓,上海滩里的名流无不妒忌着商会会长家的女儿薛曼宁,那是他实至名归的妻。芃芃另外两位嫂子无甚显贵出生,然从她口里得知的,皆是别具一格的好。之后虽也无人进门,当知将军一心向国事,可聪明人审时度势岂容易罢休,明里暗里有意无意的花团锦簇,仿佛再无人能入他的眼睛]

[带着心思走近,目取她面,双唇翘然一撅,目光明慧跳闪过刚才所想,改口也是真心于她]

盼来你这个巾帼女将相助,是我们集体的荣耀

[说她胖,含着亲昵的故意,想激她给我个白眼儿都难于上青天,不过她想挠我痒痒可是进退两难,这杯开水她肯烫着自己也不舍得烫着我,眼波向她软开来柔。我们女孩子这个年岁,花一样的年华,我极爱打扮,相较下,她平时着装干净端雅,但身上总能有一处画龙点睛,可今日没看她别着那枚胸针,一晃就不记得问。那刘海齐遮标致的美人额抵过来,亲密无间,睇她片刻,层叠笑直是开了眉头]

好,好,连累陈大小姐饿肚子,你今天想吃什么,都是我跑腿,难得这天赐的缘分,你肯跟我这种身家“不清白”的人做朋友,我请你一辈子的饭都不够

[强调里都是无奈,说着还笑出来一声,放假前跟隔壁那女学生吵了一架,她爹是新政府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挺着发胖的腰说话好有底气,当所有人的面数落我家底不干净,家里干的都是杀人掳掠的勾当。冷嗤她一声“走狗之女”,彼此差点打起来,为不惹爸爸注意,我没把事情闹大。今天回了宿舍楼,她迎面过来见我竟没吭声就躲进自己门里去,心气痛快,咬唇不吐不快]

芃芃,你可知道,我今日倒是吓着人了呢,隔壁那泼妇今日见我就像老鼠遇见猫般,我当真长得那么吓人了?

[本是一番豪气的问她,可她刚刚的话,让心弦又起震动,我家中的事她向来最为清楚,大太太明面上嚷嚷说着她不是我亲妈,若不把我说给个好人家,要别人以为她糟践妾生的女儿。她们几房争来争去,全是为了给自房的子女攒住底子。爸爸对我的宠,倒要我多能为自己争口气,眼里幻起云作的雾,紧紧挨住她些,笑了笑]

你还怕我斗不过她,我虽是个女儿身,不比我爸那几个儿子差,吃喝嫖我不精通,赌我可是敢赌的。现在已经是男女平等的年代,这家我韩湘当得起

[倔强的说话,但巧康公馆的那门亲事就要我有些措手不及,本跟芃芃豪言上海滩娶我的人还没出生的时候,心就变得极虚。实心实意的想跟她走,平时她也邀请过我去家里做客,可是我都拒绝了,因为想不出什么办法能端正直接的要她哥好好把我看进眼中]

[由此想起芃芃的亲事,听说是从小就定下来的亲,才想起她的那枚胸针,手指点向她衣上空落的位置,带着她一同坐下,打开洋绿铁罐,把饼干拿出来给她垫肚子,若有所思的偏首,看她眼睛问道]

你的胸针呢,一直见你把它佩戴在身的,不会马上就要变成套在手指上的戒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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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7-22 11:01: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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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攥着饼干盒漆绿的铁盖,洋货舶来的铁皮质造柔软,指端稍微用力仿就能要这薄层变形。自卢沟桥事变后,日军铁蹄长驱直入,侵我国土,屠我同胞,凄凉国境下,居安而向国耻,想上海还能太平几日夜,芃芃言及家事,也是我的愁事,一时意气说要跟他们斗,斗来斗去不过就是为了家里的产业,眼眸一改落沉静,敛容认真与她讲]

我生气起来,就觉得非要争过他们,可转念一想,国若不存家焉在,人活就怕活不清,争得愚蠢。

[风雨飘摇的境地,汪伪政府的成立标志着时局投日的举动,置我大中华四万万同胞向何处。经过几次游行,学到很多新知,抗议活动只在表,实为制造舆论压力,引起国内报社譬如申报以及国际各方的注意,镇重的向国人向世界宣布:‘国耻之下,我们年轻一代是清醒的,是觉醒的’]

只望有朝一日能扛起枪杆上战场拼命,就算最后被日本人的飞机炸得尸骨无存,也比韩宅里任何一个人都强

“你同我是一样的,我哥哥护着我,他也必会护着你”

[探出手附她脸上,感动于她说要照顾我,一口气言出这么多,想起心里揣着对她哥的敬仰,更是促成我想法的转变,稚气的心懵懂里颤过,又忽释然许多]

你跟着你哥,肯定会做得比我多比我好。我有自己的打算,即便我们以后会分开,我也会永远把你记心里

[他们是亲兄妹,兄长护妹妹是应该的,我不想拿要来的保护,就算是好心的包容,我也不能要,这就是我的尊严。尊严不值钱,也不能代表能力,但就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倔,这也是爸爸看重我的地方]

[岔开来话题关注于她的胸针,没想到她轻描淡写的带过,在她眼睛里从没发现过悸动,也鲜少提及定亲的那位,抱住她,手心轻轻拍了拍肩背,没有什么言语,就想要她明白,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闺蜜立场总归保持统一战线]

[揽着她臂放下,把旁侧搁着的格子围巾绕她颈三圈,眼里的光华再现,明明亮亮朝她看去]

这辈子倒想知道这世上哪个男人敢堂堂正正的去我爸面前讨我

与其想这个,不如出去吃顿好的,下周可要大干一场的

[催她喝点热茶,窗外雪霁初晴,挽臂同出,一剪寒梅露梢头,怒绽了红妆,手一够,撷两朵红梅别在她耳畔,暂抛沉重,嬉笑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里,而何时,我们能真正在完整的国土上开怀的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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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7-25 17:07: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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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

[三日,冻雪为北风钝割,日夜黑白,我不敢去分。从他人口中得知爸爸以上海为舞台,借国难之名,实在当中以鸦片谋得财路,充军资同时更巩固社会地位。我没去论证,亦未去反驳。日前在黄浦江西码头被军方燃去的货物,其中有一部分就是青帮名下的鸦片,这是事实,改不掉的事实]

[做这件好事的人就是芃芃的哥哥,青帮会因此恨着他,而我反而更加敬他。古句有言“出其东门,有女如云”,我情愿身在如云之中,只怕他从芃芃那里知我来历,怎么好,也许这就是我应该放弃心里念头的因由。而为国的志向,决不会为任何事左右]

[清早将洗漱间的门上锁,冷冽的风吹进打开的窗,吹得睡衣领口在动,手握把寒光逞亮的乌铁剪,用力把微卷的长发绞去部分,发尾齐整整留在颈下,眼角两泓泪流涌出来,手背挨面挡不住。不久,人在冷风里平复抽泣,门开后就如初]

[与芃芃出了女校,更换男学生装扮,发的长度正好能塞进学生帽,压低帽檐遮好眉眼。青帮再是神通广大,应变也需时间,从前暗想爸爸若知道我的作为是种光荣,现在心情已复杂,应说,是种无比的失望,整个冬的冰雪都塞进心口]

[学生运动根本是响应共产党的号召,我与芃芃尚未在政党中择取信仰,可是为人的是非明辨,秉承民族气节,伸张国之正气。汪贼大言不惭,谬论“半壁江山已沦陷,中国积贫积弱,抗战已败,抗战必亡”,反动者以卖国来救国,知识分子中不妨有被策反被拉拢者,良知在,必要持舆论反击到底]

“抗战到底,反对投降“
“坚决反对汪伪政府”
“废除日语课,驱逐汉奸教师”

[游行队伍高声的喊着口号,一直挨着芃芃身边,手里拿着宣传抗日的旗,已经融在激昂的热潮里。队伍这次组织作为有序,已走过许多主要街道,分外引人注意。抗议从地下走向正式,代表冲突势不两立]

[待听见警哨吹得刺耳的响,当局终于有人出面镇压,而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做好准备,就是要以流血的代价揭露他们的丑恶面目,只是忽然乱掉的队伍里不停有人被抓。胆子变大,紧紧攥起芃芃的手在混乱中奔跑,不过,我们都认定,就算坐牢也要和大家在一起,但我私心不想芃芃挨警棍]

评分

参与人数 4铜钱 +25 谷物 +25 纹银 +8 收起 理由
沈陌 + 10 + 10 + 2 我的闺蜜么么哒!抱紧你!
离昏 + 5 + 5 + 2 师姐最美
孟韫欢 + 5 + 5 + 2 心疼头发
宁庸 + 5 + 5 + 2 要见到我湘湘了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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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4 17: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6-8-4 17:2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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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

[在校就读的贵胄即便是贵重出生,享的是父辈给的荫蔽,我韩湘骄生十九个年头,因父宠惯得人知,进出得青帮三千门生畏敬,并那人人都得尊呼一声“九小姐”,得门第优渥倨傲为人,身披的华服,面上的精致妆容,甚至那一头养得柔顺的乌发,豪奢用度里挥霍过的钱财,出自何处,乃国难之财。故用利剪断发,想的是与过去一刀两断,唯独撇不清的是千丝万缕的血亲关系]

[青帮周旋在商会、汪伪政府间,更与极斯菲尔路76号甚是瓜葛。父亲言人在高处不由己,万般手段只为最终目的,我现在不信了,虎狼财豹之力且横行国危时,何不用于抗战,是故汉奸层出不穷,即便教师里也出尽败类,散播亡国谣言,期是从内撼摇民心。想从前淞沪会战牺牲的士官们,死守下的山河满目疮痍,青年必愤然而起,为人不问出处,即便我是上海滩地狱阎罗养出的女儿]

[长街一半繁华,一半凋零,雪晴冻寒在地,清冷风间有熟悉的芬芳安抚我心,芃芃握过我冰凉的手,带在眼角的绯色已零散,发尾在帽里藏不住,妥妥落下一缕划过眼睛,当要她的明眸勘得清楚,减淡的笑容露在唇角,应她的目光,未告我心中煎熬,以大事为重,彼此点首行带头之责]

芃芃,短发是不是更干练,我想,我不会比男人差

[环住她腕,抬睫漫眼望那集合着的人群,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 因为有你这个巾帼女英雄在我身边,破风斩浪永相随。[含笑只那两朵梨涡宛开在严寒里,并行相依,当第一声枪响开始,就在我们二人的身后,回头看着中弹学生胸口在不住的涌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濒死的双眼睛茫然空洞的张着,意识里还未真正接受过生死,接着震耳的炮声接连响起。现下不是躲避警棍躲避牢狱,是伪政府拿枪弹对准了手无寸铁的学生,脸色煞然的面对这震惊的场面,他们要的是我们的命]

[人流窜涌开来,爆破的地方不断出现伤者死者,有秩序的游行队伍现在被炮火散的七八,另外无辜的百姓也受到牵连,地上不断有倒下的同学,周遭的混乱将我与芃芃吞没,几次都将脱开的手,我用尽全力不要与她分开,还是在不可控的拥挤里失了她温暖的手心。头上的帽不知什么时候被挤掉,被人潮推向别处,侧首不断的回望,未发现芃芃的踪影,她若有什么事,我便也活不了了]

“九小姐,危险”

[泛着泪花的眼眶克制住抽心的涩痛,听闻这熟悉的称呼,是爸爸的派来跟着我的尾巴,以男装打扮躲过他们的眼线,可他们必然知道我今日会出现在游行队伍里。我不要这个样子被带回家,捂住脸,将身不停的朝前撞去,但还没走几步,那几人便消失在一阵剧烈声里,赤金火焰带出滚滚浓烟,刚刚还唤着九小姐的人,已然满面血污的躺地不起,泛泪逆着人流冲过去,他们几人唯独一人还张合着淌血的唇,不久咽下气,手颤颤伸过抚合他微张的眼,痛苦的跟他们说着只有三字]

对不起,对不起

[面被这烟火熏得乌漆,眼泪一刷复道痕,人都逃了,这处除了地上躺着的人,就余下我。抬起下巴仰这灰蒙蒙的天,脚步迟迟的走过,对外似充耳不闻,沉在伤心难过里自责。空落落的街,忽一辆板车横过来突的挡前,凭空间想环视,身子一个颤巍的伏倒车上,但几声连续的枪响掠风惊耳,呼吸窒着,牙齿磕碰住颤意,发抖的身体被人带起,他的手心比芃芃更温暖,几乎把我手全部容裹,像只带线纸鸢被牵引去,子弹擦身已不在乎,如果,我想,就只想能看看他的脸]

[迷蒙视线里好像看见芃芃裙子的一角,就那样一闪而逝的快,即便如此,也得到一丝可及的安慰,我知道她平安。被他保护的很好,他的手臂护在我肩,前路危险,我镇定相随,爸爸也曾夸我有敏捷沉稳的素质,脚步竭尽专心配合他,靠得愈近,只他侧脸眉形微动都看得清晰,他臂线成直扣动扳机的样子,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惊心动魄的几个瞬间,旋转调换彼此的位置,看清,看不清,直到停止在他身边,手附在他的胸膛,白衬衣透过温暖体温,情势虽急,可他对我动作显轻柔。世界淹在枪声弹雨,唯他在,共在漩涡沉淀,我仰他,痴看他笑,薄的唇,好看的弧,心跳速度为他的笑起了澎湃,那么远,那么近,好久好久,急促的呼吸显得我心里的激动]

[晦暗蒙蔽,且清明听他唤我的名字,笃定是知他是谁,就这样接近的奢望,哪怕下秒梦境粉碎。衣凌乱,长发剪短,没想这样子要他看见,流转眼瞳里的都是这些年暗自的仰慕,没任何掩饰,好好的看他,手心盖在他坚实的臂上,弹壳擦过地方有血痕浸染一圈,他受伤了,我安然为他保护,潸然含住泪]

你...你怎么会认识我,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泪光不断闪烁,他真的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的样子,他本不该可以忽略的么,他也许还会厌恶我的出处,我这刻想的越多就越想哭,颤着肩真就在他面前哭个不停]

我知道你是将军,你是芃芃的哥哥

[哽咽着,说不出对他是多么的喜欢,再仰起哭肿的眼睛,他身后砖瓦被流弹击成碎片,我生怕他为我再受伤,流着泪的眼睛明亮一定,抽过身去紧紧的抱住他,想是为他挡住那纷飞的乱。这世界繁华我见识的太多,但这刻才是我想要的幸福,就要我停留在他怀中,好不好]

评分

参与人数 2铜钱 +15 谷物 +15 纹银 +3 收起 理由
沈陌 + 10 + 10 + 2 撒我萌闺蜜
孟韫欢 + 5 + 5 + 1 快进门打马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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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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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边一颗太阳照常升起,为灰暗坍颓的天色涂抹半壁丹红,一月间料峭寒风往云端撕裂一道道血色口子来,乍一看去,平地硝烟弥漫过的万里天空,像极了战地归来伤者那体无完肤的身躯。九一八事变至今整十年,正是这样一个个英雄前赴后继奔向战线前方,慷慨用血肉代价抵挡住日寇入侵]

[抗击日军的战场上,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被敬重,相反,还在纸醉金迷沉浮的人们,国难当头,他们信奉国家迟早覆灭在日本帝国主义铁蹄下,有人广发亡国谬论大肆助纣为虐,有人则枉顾同胞发起国难财。申报批露青帮横行沪上残杀爱国工人的恶劣行径,随后爸爸指使的桩件大事被淋漓尽致报道。当乌压压一群腰别枪械的杀人刽子手齐整恭唤我九小姐时,我的身上应当悚然烙下相等罪债。心理很痛苦,终于下决心离开这样背景的家庭,只身成功逃出了上海]

[到今天,算起时间,辗转来到长沙快两个多月。但只是四面八方汇聚向战场的青年洪流当中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学生。从前在中西女塾跟随修女学过的医护知识派上了用场,顺利的被编入救国红十字会。毫无犹豫的签下意愿书,奔往火线密集、敌方战机随时轰炸的战地。双手抚整身前庄严洁白的护士服、端起素正的燕尾帽戴在发上的那刻,所负使命已教心声坚定的一遍复一遍宣誓:即使枪林弹雨到临,也会拿稳止血钳和纱布与时间争夺到最后一刻]

[疲惫如影随形的暗夜,曾俯首在昏暗煤油灯下给芃芃写过一封信,不知能否顺利送达。写信用的笔粗糙劣造,字迹模糊难看,战地物资匮乏,能用上笔已算弥笃珍贵。信里提过一个人,由于笔尖下力时停顿过久,他的名字似注定般掩盖在模糊的遗憾中。我亲爱的芃芃,请原谅湘湘的不告而别,我一贯坚强无畏只因有你在旁鼓励。不论命运会将我带至何方,我知道,你都会替我感到骄傲的,对吗]

[国军抗击日寇至惨烈,从战场抬下的士官们身上所负的伤即见证,听说目前战况出现转机,伤员当中断续提及哪路军番号,不知为什么,依稀听见总会为此出神。城郊医疗站是大部队利用一座废弃祠堂临时搭建出来的,日益增多的伤员数目让大家绞尽脑汁寻地方安置,眼下拮据状况早就捉襟见肘。连日雨水浸泡,很多人的伤口感染化脓,高烧发作便一直不退,然而药物方面特别盘尼西林已用罄]

[灰沉房间内因漏雨的关系散发着破败霉味,窗口边稀薄阳色看起来微暖,实则在阴冷环境中起不了多大作用。弯腰沿着拥挤的铺位检查伤者状况,面前躺着的士兵,他双眼被炮弹碎片炸伤,眼球已经坏死,医生在缺乏麻醉药的情况下动了摘除手术,目前感染症状明显,包扎双眼的绷带几乎被脓血渗透]

“湘湘你别找了,今天早上突然又增加一批伤员,医生们都赶往第一病区参与救治了”

[环视整个病区,其实多数人的状况都像这位眼部受伤的伤员一样不甚乐观,听到小秋的提醒,口罩后的双唇默然咬紧,目光垂落再柔和的抬起,无事般与伤者们说起几句家常话。直到做完病区记录,脚步刚迈出门槛外,故作平和的神态才流露焦急的端倪,匆匆往前方病区赶去]

[好不容易找到何医生所在,却发现平时忙碌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诧异的循着远近目光集中的地方走去,分拨开前处挡住的几人,视线落在一柄枪上不容转移——黑洞洞的枪口抬了起来,周遭变得雅雀无音,手里记录簿啪一声打落无数尘埃,辨不清距离的仓促,扑过去的身体重重的跪跌在那台担架前,几乎呈匍匐姿势夺身抢去,小臂伸出幅度带着身躯剧烈颤栗,赶在不可挽回前,手紧紧捂住枪口指向]

他明明还活着,为什么!

[双睫用力睁张着,倔强一如往常工作时拼命的态度,但军帽下峻朗熟悉的轮廓清晰刻入眸中,视线一瞬触见他深黑的眼睛,流溢眼底的怒气霎忽波流止涌,目光凝固住,心速在快慢间紊乱,表情不知裂分出什么样变化,大半都被脸上的口罩严实遮挡]

“韩护士你听我讲,你根本还没有了解清楚伤员的状况,快点把手放开”

[何医生凝重的声在侧响起,一低眸便看见伤势严重的人面部惨白破碎的神情。不远处为死者盖起的碎瓦堆被风吹得吱嘎震抖,仿佛在召唤死神;而这过境的风持续掀动头上燕尾帽的纯白折尾,亦无声宣告着救死扶伤的职责。迟疑将口罩从耳畔揭落,一缕碎发跟着垂向指尖,好似过往一段光阴擦指而走]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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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结剧目0
吐蕃
39 岁
396 两
2 条
114
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8-7-1 12:25 编辑

韩湘

[决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生命,这是摆脱过去奔逃千里来到长沙唯一信念。医务服无数次被鲜血染透,生者与死者的血一层覆一层干涸变成永久的痕迹。不同从前凭借一腔愤慨的学生游行,如今与身上所负使命已牢不可分的融在一起。信念就像一根弦紧紧维系高度紧张的心情,日以继夜拼命止住女孩子与生俱来的脆弱,怎么敢轻易的崩溃下去,而在面前的军人]

[熟悉那双沉著深邃黑色的眼,熟悉自芃芃初次向我介绍他,多数时候恰是他片刻经过,向我与芃芃微笑一视,阳光正好,我的笑靥将含羞窃窃溢出,眼神又悸似小鹿逃走般跳开。天气云沉沉的,阳光微弱,在抗击日寇的浴血战地突然相遇,那声冲口即出的“将军”,代表内心终始深厚的仰慕,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弃伤者,焦急请求化作满眼慌张这时刻紧凝着他]

[然而缺少力气的指从那端分开,颜色发白的指甲仍欲掰住枪不放,双臂被旁侧来人有力握住,半弯着膝,脚步浮浮跌跌的靠后退去,抓不住什么的手失去章法的空攥到一起。他朗厚带哑的声要我第一回听彻底了悲壮,砰得一声响,心弦一绷,视线涩痛模糊得厉害,怔着追望他而去,耳畔枪声过后,余震在近近之距扩开,军礼挺拔如峰如山的伫定,周遭哪怕手臂负伤的兵士,亦坚定行起军礼,震撼中,所有人的默哀都在替逝者见证用生命作誓的承诺]

[随着新一批伤员到来,医院恢复生死边缘争分夺秒的忙碌。何医生他们匆匆汇入医疗队伍,本立即随行,何医生见我脸色实在太差,坚持留我休整。便有了余下可数的相处时间,慢着足步,一垂眸失神看着地面]

[搭建医院的祠堂,院子凋零荒芜泰半,本地风貌的砂石路,年久皲裂塌损,低洼积满灰青苔藓,空旷晾满一排排绷带。这些绷带从伤员身上换下,清洗煮沸消毒后还能用上一阵,冷风吹过,静悄悄身后扬起大片来。我叠着手放在身前,低头坐在枯藤树下萧索的长凳上,他长身在侧,并未同坐。无焦点的盯在一处,焦涩的唇讲不出什么话,忽地眼前与帽檐下的炯炯目色平齐,颊一时一瞬不知所措的偏侧,身体只在开始反应性缩后却没来得及言拒]

[而他眉峰蹙着,我便再不敢动了。温和的掌心触过腿部,动作柔似一阵轻的风。]

[膝上伤受他悉心清理,还是有些疼,可刚才呼张不出来的焦急一点点缓下去,绞在一起的手冰冰凉松开纠结,抚住包扎在膝上的手帕,压低颚暗自习惯性咬着唇,下唇血色轻重变了变。相处真的不多,早在离沪前已猜过他或许把我当成小女孩一般关心,怕他对待我像对妹妹一样,而这般想着实苦恼。听言身心一顿,再扬起脸庞,天光依未晴朗,军装何时何地都合适熨帖他明耀入目的英气,清瘦轮廓及下巴微微冒出的胡茬,人看起来是憔悴的,但此时我知道,他是平安的。]

[脚上素色旧布鞋瘦瘦的跟着足尖点地立起,垂手拉平皱掉的衣摆,提眸看着他略显局促]

我可不可以问,后方的医疗物资是不是暂时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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