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无处歇|——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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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疏桐

[ 昏黄灯光晕染出一片旖旎，似缥缈的纱轻笼在她裸露的后背，衬得他肆意游走的掌心放纵且热情。他的体温火烫地将情欲撩拨至盛，令焦急的蜜口迫切地接纳入他炙热的源头，而后一寸寸被它填补空缺，彼此咬合得紧密。 ]

[ 强硬的霸占一瞬间充斥了身体，使思绪迷茫得愈加混乱，好似一脚从悬崖边踩入虚空，一步既出便是随他一同堕落至深渊尽头，无所适从得只能将他抱紧。 ]

[ 初时的疼痛随快意一点点消弭，他的狂躁已然颠覆了温文尔雅的外表，沉沦至深时才察觉到他体内住了一头野兽，此时咆哮着释放出全部兽欲，猛地桎梏住她身心，将她带入情爱的渊墟。 ]

[ 急切又热烈的吻仿佛再也不愿停，彼此相拥着交缠时，恨不能将身体的每一处都贴合得难以分离。安静的气氛不该有外物打搅，放纵的心只够记得对方的轮廓，惟愿忘却仇恨，忘却使命，忘却一切渲染了利益与血意的负累，此时此地只与他在一起。 ]

[ 一场纵情延续至夜的尽头，玻璃窗外梧桐叶的婆娑凝入墨中，似也沉沉睡去。欢爱后的疲累随身体陷入床褥时席卷周身，枕着他胸口起伏的麦色肌肤侧首聆听心跳，耳膜里闷声传入他轻缓低磁的话语，温柔得如同春风般和煦。 ]

嗯。

[ 将夜灯旋暗，理智也渐随平复的心收拢回思绪，阖上眼睫掩去眸底神色，乖顺地拥着他入眠时，好似这一场饱蘸算计的引诱自始至终不过是水到渠成的纵情而已。气氛被绵长的呼吸拉扯得安谧，身畔的男人终是沉入梦里，可她却清醒得可怕，一双墨眸缓然睁开，深邃又熠熠。 ]

[ 小心地敛下呼吸，摸黑扯过床尾的薄毯轻笼住赤裸的身体，将动作放缓得生怕把人吵醒。双脚触地时，伤处却隐约仍有痛意，咬着牙不甚顺遂地踮脚踩过地板，眉心蹙起的弧里隐忍着不适，把门打开一条缝时，就着屋外疏淡的光回头确认过他熟睡的模样，心知诸事无恙，才侧身滑出客房，朝那最为神秘的卧室寻去。 ]

[ 先前的那一通电话，十有八九是暗里有人嗅到了喜乐门里的动静前来质询，预料之外的高调确然让她也措手不及，不过还好，金鸿泽的防备终究还是抵不过色欲熏心。今夜是与他最为接近的一次，猜不定日后会否再能相遇，因而就算是枪口下搏命，也万不能放过这次契机。 ]

[ 卧房的方位并不难猜，环顾过周遭确信没什么眼线，便迅疾按下门把拐入内里。靠窗的位置摆了一顶桌案，其上仍残留着他处理过公务的狼狈痕迹，这个男人好似未将书房的功用分隔得太过界限分明，倒也减去她不少麻烦。争分夺秒的机会令她匆匆扫过桌上的布置，还未见什么可疑之物，一张摊开的报纸就先将视线锁住。 ]

[ 条件反射地掀起，南京城的地图入目的一瞬教脊背生出寒意——他知道得太多了，国民政府的要员分布在何处，戴局长的眼线又都在什么位置，这一切竟都逃不过一个新近搬来南京的伪政府官员的眼。汪精卫那条狗果真不好低估，暗里恐怕还有日本人的帮衬，今时今日的南京分毫不输往昔的上海，从这一刻起，她仿佛便能猜到这一场与他的周旋，必将步步惊心。 ]

[ 稍许了解到他手里攥着什么线索，不甚明亮的光线就未再留她耗时多看。重新将报纸覆盖成原先的模样，而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卧室，安静躺回他身侧时心里突突跳过几下，屏着呼吸打量着他恬睡的侧颜未看出破绽，才敢松下心神真正睡去。 ]


——第二幕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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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鸿泽（汪伪政府行政院内务部次长）

搬来南京的日子，一晃要逾近一年载，这一天的阳光始终很稀薄，刚出了大使馆，天就变了。尚不及等来司机的车，半空就已飄起了霏霏的雪。独自在街边小店的瓦檐下站着，正好碰见了上海来的老熟人，像是新迁来南京不久的样子，口音里还是十分地道的上海话。别的倒不在意，只是听他说起有不少人搬了过来，这其中包括一位潜伏在军统的“老熟人”。】
如果是之前，倒可能会心平气和些，而他话中的这个熟人，恰恰要牵扯进疏桐。这其中的关系盘亘交错，也是近几天才恍然明了。先前与他的几次通信，喜乐门的特务迟迟未被戳破，疏桐的身份故得以隐藏的格外顺利。可这“顺利”之后，必有蹊跷，他这次既然来了南京，那必然是要来此避风头，投诚我南京政府，也更是应了心中的顾虑：在军统的潜伏出了纰漏，柳疏桐这个特务，军统那边未明了地指名给他。】

并未按往常的日程去行政院走一趟，而是直接令车开回了公馆，下车时天还未黑，细雪下作了小雨，府邸就显得格外冷清。进门时管家递来一叠信报，正左右找着她的影子，电话的内线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时，手里正抽出一张红色的信封。看清那是张婚礼的请柬，视线落去名字，表情忽然起了变化，电话里的人同时开口：“你和柳疏桐，是怎么认识的。”】
请柬掂量在手里，红底金字，流利的魏碑行楷，将我与她的名字双双放了新郎新娘的头衔。再添他这句问话，格外值得人回味。】
不管我与她如何认识，你做这张请柬的意思，是想要我娶她？

这通电话之前，我是不知道疏桐还要叫他一声师傅的，这也难怪她的身份迟迟未被揭穿。也许对方也念着一层师徒情，才未如往日将怀疑对象肃清。这一场婚礼，无非是对方的一步棋，若疏桐当真是特殊身份，这婚事就当是牵制军统特务行动，曲线迂回；若她不是特务，那便师徒一起投奔南京政府，于他，是皆大欢喜。然而晚近的中原板荡一步步恶化着局势，军统与南京政府的斗争日渐趋近分水岭，贸然行动只会拉她下水。】
正想着，听见了管家应门的声音，手上的请柬一道拿出了卧房。看见回来的人是她，顺手就叠进了外套口袋，又把烟盒摸了出来。】
怎么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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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疏桐（军统特工）

[ 北方的朔风吹来凛冽的冬，霜雪冻了三日总算歇停，钻肤蚀骨的寒意逼退了许多人想要出门的心，无形中像一层细密的筛网区分开人群，除不去的那些执意里，每一分都藏了秘密。 ]

[ 天边低垂着铅灰色的云，厚重中似有无形压迫教人喘不过气，车窗里泄入外边的天光，将一方狭小格局照得透亮，伸出手指抵上那面冰凉时，指甲恰好对向那片阴云，寂静中只听见“哒”的一声，好似要把内里暗藏的暴雨戳得倾覆而落，期待它将那些沉溺于安逸的叛国心浇得冻彻淋漓。 ]

[ 从三月春暖走到冬寒，一场梦做得极尽顺遂，一夜痴缠后用虚假的情将他牢牢缠缚至如今，原以为该吃些苦头，未想他竟从未怀疑。向喜乐门要个人不过是一通电话的工夫，身下踩着权势，万人都需仰仗他存活，又有谁不要命地会为个歌女拂了他的意。 ]

[ 勿用再演出，婉转低吟皆只为他一人开嗓，一夕跻身上流社会的命途令多少女人眼红愤懑，可旁人转念想到她搬入金公馆近一年仍无名分，暗中揣测着不过是金老板的一时兴起，便将羡慕尽数替作冷嘲。 ]

[ 流言蜚语过耳不过心，每每听闻些风声，于她不过是一笑付之。她自是满意于现状，因为从一开始步下这个圈套，所为的不过是近他身侧将情报握牢，好在数月来所获不少，旁的事，无心去想。 ]
就停在前处，我自己逛，不要跟着。

[ 红唇轻启下了指示，要汽车停至街口不容前进。打开车门侧身触地，旗袍里露出一截纤白脚踝，细高的鞋跟将腿型延展得舒长，直身站定时一众的视线被不自觉牵引凝聚——商业区的繁华，霎配她奢侈华美的容貌。 ]

[ 余光漫扫过驱车前去停靠的司机，视线里再无尾巴，才迈步行往时常光顾的皮货店。入门的一瞬，老板闻声自内室而出，见是她只身而来时颔首交流过眼色，随后引着人拐入暗窖，行进间几句交代过情况：“犟得很，拷问了五日一个也不曾开口，都是不要命的。” ]

[ 鞋底踏过向下的阶梯清脆撞响，沉默着未曾接话，只跟着人走入地表之下的这一处军统暗桩。地窖里光线不甚明亮，陈旧的白炽灯泡泛着奄奄一息的光，恰将底下奄奄一息的三人映出大概轮廓。 ]

是不是这处刑罚太过寡淡，入不了76号诸君的眼？

[ 停至人几步开外时顿住，垂下头顺了顺毛氅的纹路，看似云淡风轻地抛去一句话。回想起一周前同僚被周佛海的走狗抓到，汪精卫授意处决了他们，后命人将头颅悬挂在路灯下杀鸡儆猴，而今敛下眼隐藏的神色里，便满满当当全是恨。 ]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军统的人里，暗中叛投日本的是谁？

[ 对面三人闻言连身子都不曾移动分毫，像是死了，可分明苟延残喘着一口气。76号的雷霆手段无疑给了军统一记响亮的耳光，人心惶惶时谁都知晓，一朝不把叛徒揪出来，军统在南京乃至上海就难以施展拳脚，这其中，也拴着她的命。 ]

不说是么？那你们大概是活腻了…

[ 心里团着怒，第一眼看见他们时就恨不得将人剥皮拆骨，他们的负隅顽抗无疑是添了把薪柴，要这腹中的怒意燃烧得更狂妄，于是再隐忍不能，话音方落便从手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勃朗宁M1906，上膛瞄准一气呵成，随着狭室里炸开利落的三声枪响，已然分毫不偏正对人眉心一击毙命。 ]

[ 转身将枪抛给同僚，心里略是烦闷地揉了揉额角，踩着阶梯上楼时头也不回走得干脆，只对着怔愣原地的同僚落下句话 ]

算了，我自己查，你们先别轻举妄动。

[ 取过他早先备好的衣物，出门的一刹恢复一贯面容。暗窖动过手脚，枪声自不会轻易让外人听到，一进一出停留的十余分钟方巧够买一件皮货，因而在招来司机打道回府后，看见他循声而出时笑得万分自然，眉眼间漾开动人的娇媚，语气与表情都拿捏得毫无端倪可循 ]

才出去一会儿，这可就想我了？

[ 双臂圈住他腰，凑近人怀里状似撒娇地一嗔，随后睨着他拿着烟盒的手撅嘴指责 ]

说了多少次，抽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