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嵬城

【缓缓几日，终是同昀华进了西夏，先是安顿了住处便也不管她来西夏要干什么，换了一身夜行衣，去了近两天来勘察的地点。】

【眼前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土包，如同其他山丘腹地一般，绿植杂乱，偶有青苔爬在裸岩上。】

【弯腰在满是藤蔓的一侧摸索了下，轻易寻到了一个不大的入口。将藤蔓掀至一侧，猫着腰便走了进去】

【方入洞口，手中火把的火苗晃了下，有渐弱之势，几步之后脚下踏上湿滑的石台阶，身子站直了火苗又稳起来。举着火把往前送，眼前是一道幽暗狭长的甬道，通道两侧用青石垒成，似乎是以巨石粗略凿成，壁面并不平整，处处都是凿石痕迹，顶上偶尔有水滴下来，脚下湿滑，似乎从来没有干过】

【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细细的摸索墙壁，想从中寻找到甚么机关暗道。百年前江湖便有盛传，西夏有一处剑冢，藏剑数十皆是名品，虽江湖人趋之若鹜，但都空手而归，此处地理隐蔽难以寻找是为一，内里机关凶险是为二】

【不久前有一侠客于青丘阁赌输了便用这西夏剑冢的位置做了赌资，据其所言其中机关莫测，大多人未曾遇到甚么机关便从这斑驳甬道这头进那头出，遂多人觉得此地并非西夏那有名的剑冢，不过是一条普通暗道，虽是对此将信将疑，但早闻商时名剑明泉剑也于其中，此剑曾为太祖佩剑，锋利无比出鞘如泉鸣。不过想至此，心念一动，便有了寻找的心思，如今不管真假，也走了这趟】

【手中触感湿滑又凹凸不平，那是壁上凿痕和湿苔同时给得触觉，手过处，只觉每处都一样又都不一样，甚难分辨机关在何处。缓缓三刻过去，回头看去已经走了些许距离，手划过一处苔藓，正想继续前行却一顿，将火把举近了一看，果真有异，仔细看这处，苔藓是长毛藓，形状细长，入手柔软。壁上其他地方却是星星藓，藓状短刺，摸过去触感却是不一样】

【眨了眨微酸的眼，蹲下来将那长毛藓撕下来，果真见苔藓底下有一处不甚起眼的菱形突出图案，见此心中一喜，这里果然有门道！想来这满壁的苔藓也非巧合，而是蓄意为之，试想谁会在意墙壁上的藓苔长什么样？  按捺下欣喜，着力将那凸起按下。忽而墙面微震，一声不大的声响，不远处墙面洞开，一条只容人侧身而过的缝隙赫然在目。二话不说起身向那处奔去，火把往里照，却是黑暗一片，只有眼前几寸可见光，想来又是一条甬道。】

【侧身而入，举臂一照，这条通道干净整齐，干燥的空气没有留下一点苔藓，与方才那条截然不同。小心前行，一路并无什么机关，倒是在转角处豁然开朗，不大的四方室，中间一方剑台，托着的可不是明泉剑。一头撞进，见到的便是自己要的，不可谓不幸运。但剑冢有其威名，东西便不是好得的。站在原地未动，打量起这四方耳室】

【咋一看似乎是没什么特别的，但看那隐藏在平常地砖下的格局，以及顶上夜明珠巧绘的星盘，无一不诉说着玄机。少时爹总喜欢将我抱上腿讲那些天下奇绝的机关阵势，怎么排布，怎么破解，不过那时年幼也未能听懂多少，只从那遥远的记忆里得知眼前的该是天下行六的惊雷阵。默默算计这阵的走势，脚下行五踏六的缓缓前行，极致的小心谨慎，只怕一个不慎便见不到明天的昀华。阵法杂夹些九宫数与八卦阵，相互利用相互融合，变幻出一条莫测的生路。自落脚的八卦离位，转换到九宫七格之上，虽是计算不错，但脚下却勾到一条细线，几不可察觉，到耳中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心下瞬觉不好，还未退开，便见剑台前这一片空地处的两边墙壁以极快的速度合并而来，墙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尖锐的铁箭头。心下一紧就要退开，但千钧一刻又忽而停下了脚步，那墙推进速度极快，加之脚下交错的阵法，根本不可能退的开。不过是须臾，两面墙轰的一声撞在一起，下意识的闭眼，一身冷汗直湿了衣衫】

【万分之一的生路，再睁眼时，只见两侧矛头重重的重叠在一起，只我站里这一处，矛头收起，堪堪留下这方寸余地。矛头带来的勁风还留在耳边未散，墙面又缓缓退开，恢复了原状。若方才一退，定会被刺成马蜂窝，只那时一瞬想起爹说机关要术九死一生，再厉害的机关也会留一丝生机，绝杀的机关有违天和。不过天和什么的，我一直觉得是机关大师们自我安慰吧，之所以有生路无绝杀，不过是他们怕自个儿误踩了吧。】

【敛了敛心神，再去看那密室墙壁，已然恢复常态，就好似方才一下只是错觉。手中的火把已经在生风的瞬间熄灭，现所见不过靠顶上夜明珠微弱的光。小心翼翼来到剑台前，摸索着按下一处机关，将那丧心病狂的九宫八卦混杂阵关了。再起身时却觉得有些晃晕，总觉得这密室在动一般。晃了晃脑袋，缓缓的将手放在剑身上，一把提起。在剑台后方的地面上，三只利箭斜射而来，直取面目。虽是早有防备，却还是惊了一把，将剑握在手里，身子后仰避开迎面而来的箭头，顺势一个后空翻，离开剑台丈许。许是剑被取走，少了重量而开启了机关，四面墙上机关声咔咔作响，无数利箭四面八方而来，势必要将人射成刺猬。而同时，侧边石门启动，是要把人关死了然后射成刺猬！】

【用手上明泉剑挡开激射而来的箭雨，身法灵巧的尽量避开不依不饶的箭头，看准时机便朝门口飞扑而去，身子贴地，滚出已落下四分之三的石门。】

【感觉那石门都贴到了鼻尖，千斤一沉，不过一瞬，轰的一声响，巨石落地，头皮一疼自己也停下了滚势，躺在地上缓了口气，才觉肩头鲜血淋漓，皱着眉头摸上去，才知道原来方才冲出来时，肩膀受了一箭。将甩远的明泉剑摸回来，一剑划断被压在石门下的发尾才靠着石门去看肩上的伤，一根箭头与几寸长的箭身，应是刚刚滚出来的缘故，箭羽已经折断，箭身更是入肉三分】

【吸了一口凉气准备拔下箭头，一动之下却发现这箭头竟然是存了倒勾的，如果拔出来，箭头上的倒勾能把里头的组织整个勾出来，不能去拔也就暂不理会了，用明泉支起身，耳边依稀能听到门内箭啸撞击的声音，摇了摇头，真是不死不休。火把已失，眼前一片黑暗，从怀中找出火折子，照亮一看，心中猜测果然不错，这放着明泉剑的密室是移动的，因为现在出来的这条路并不是方才进来那条。】

【摸摸索索的去找出口，半个时辰后终于又摸到一个机关，而此时整个左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机关按下，还没进入就有寒气扑出，进入密室更是冷，入眼是一个冰洞，冰洞一隅有一块巨大的冰块，通透晶亮，中间一把剑冰封在内，俨然是传说中的寒冰剑，通身寒气，以千年寒冰存之。这剑冢机关诡秘，总不是撬了冰就能拿到剑的，遂也不多存心思，反正有明泉就够了，这般想便直直忽略过那处，往一侧的巨门走去，此处不同于其他，门上一排九宫格，是简单的排字法，细看才见那几块格子却是玉石，通体翠绿。因是急于离开，也未曾想多，伸手去排列那组文字，只玉块入手触感却是不对，仔细一看却是见玉上有似虫子形状的物体在扭动，放下手往回一缩，见方才指尖触摸的地方一道血色，竟然是青碧虫！】

【拜昀华所赐，家里很多医书，尤记得在她一本毒经上记载，西夏之地有一种毒虫，专吸人血，可随人体血脉钻入体内，至人失血身亡。青碧虫身如碧玉，食用血化红，冷时为玉，触暖成虫。死盯着那还在蠕动的虫子，当机立断自不远处砍了冰直直糊了上去。待得那玉块恢复，才小心的用匕首划着拼出字样走出去。】

【入目又是黑暗，但依旧不是来的那条路，只在黑暗中缓缓摸索着走，再也不去开启那些机关，因为每个密室很变态，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去经历了，最好能走着走着就能走出去。只是虽然点了几处穴道使肩上不在大量渗血，但是仍然走着晕乎。终于有些支撑不住的靠在一处墙壁上，只还没靠稳，身子便失了重，被凌空扔了出去，几下翻滚还未回神便被扔进水里，水流瞬间灌满耳鼻。挣扎了两下发现根本稳不住身子，自己似乎是被扔出暗道进了湍急的暗河里，因为身体不受控制的随波逐流，时不时还会撞到暗礁。水底水压颇密，翻滚涌动，凶险的很。也不知被冲出多远，只觉腰又被撞了一下，几乎是反射性的用手抓住了那块暗礁，停下了随流水下冲的走势。】

【有些微光从河面折射下来，原来在那小土包里耗了一夜，现天已经微亮，就着这一丝半点的亮光往下看去，却是深深的产生惊惧，就在不远的水底，自水底至两岸，拦着一面巨大的铁网，方方正正上头矛头密集，还有些骸骨挂在那儿，已经被撞的零散，大部分却牢牢的卡在那儿。矛头浸泡已有年岁，已经生了铁锈，但是随着这般力道冲下去，那卡在那儿的骸骨就是前车之鉴！】

【手脚并用的抓着水底的暗礁往河边源摸去，在水底时间一长，肺部像是要炸开一样难受，摸了摸早前绑在背上的明泉，用了必身力气爬出水底，所幸在几次脱手的情况下也没有自己冲过去变成刺猬】

【爬上岸时已经不成样子，一身夜行衣被血和水浸的皱巴巴的，眯着眼瞧着东出的太阳，咧开嘴笑的好不开心。休息了半刻才支起没几分力气的身子找到路，原来这剑冢竟然是一整个个山头，山林里入，出来却是山这边的河边。】

【回城天已经大亮，费了些力气潜回与昀华居住的客栈，也不先回房整顿，一把推开昀华住的房间，肩上的伤拖的有些久了，再不处理可要变成独臂人了，那可不好看，坐下来将剑解下放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喊了声】穆昀华，救命

【听闻这熟悉的叨叨絮语，扯了扯唇角化作一抹笑意，颇是放心的姿态】


【打起精神来略有些勉强了，总觉得血失的特别快，有些头晕的揉了揉脑袋，将已经半干的夜行衣褪下露出狰狞的伤口和被河水泡的发白的肩头，将头发撩到一侧，咬了咬唇到】用点力气，不能一鼓作气穿透过去我就咬死你


【若做的不利索那比穿透了还磨人，虽然身体疲态，精神却不错，眼睛晶亮，是劫后余生和得到明泉的兴奋所致】


【放置在桌面上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一边同她说话，分散些注意力】对了，你还记得你医书上记载的青碧虫么？像玉石那个

……

【肩上的伤处被猝不及防的一送，疼的吸了一口凉气，听她颇是夸赞的语气说着那箭头长度也是没什么想法了，任由她将肩膀包扎起来去看手】咬了，爬没爬进去得问你呀，那东西咬人也不觉得疼，我现在就有点头晕


【说着站起来到屏风后脱去夜行衣，换了一身宽容些的衣裳，整个肩膀被穿透真是疼的不要不要的，也没那力气如整理衣裳，半开着衣襟又走回她身前，示意她搭把手】……挺不到那时候你就让我去死呗？我不管，我负责受伤你负责救我，这是你的责任，不然我死了看你住哪儿


【听闻挺不到回京，不知怎么也没有过多担心，一来对其信任，二来其实对那虽叫毒虫却到现在也没把自己弄死的毒虫没怎么放在心上，恩……剑冢那破地方本姑娘都闯出来了，你这小虫子还能蹦上天？心里大概就是这么个想法吧】

【为了一把剑做哪样的事？疑惑的侧了侧头，最初要来的初衷是什么？可能是听说明泉剑乃是太祖佩剑，如果给那人他许会喜欢？耸了耸肩刻意忽略了这个到底为什么的问题。肩膀上的伤随着动作牵动，疼的抽了抽唇角，来不及如深思这抽风的盗剑行动背后的深意，便被疼痛引去了注意力】


【做了一夜小偷，肚子饿的有些没力气，也不知是否是那小虫子在体内捣乱还是真饿了。颇是无语的顿了一下，又是青碧虫又是生死判，忽而就挺佩服自己的，简直就是一个毒物储存中心了。倒出一颗药丸吞下，又一颗在指间碾碎指腹摩着粉末，皱了皱眉头满是嫌弃】只听说这虫子是吸血鬼，原来还带毒


【说着去接她手里的剑，弹了弹锋利的剑面，腕间抖了抖挑出一个剑花，满是笑意的点了点头】名剑就是名剑，真不错，我受点伤倒也不冤枉。



【说着剑回鞘，一声嗡鸣止于吞口处，将剑放回桌沿，摸了摸上腹】饿……

……

【喔……敢情她刚给我吃的是毒药？好吧，随她去了，反正死不了就行，也不怕这女人毒死自己】


【也没去琢磨这虫子跟自己吃的毒药有什么牵制关系，医毒素来不是自己擅长的，不说擅长吧还有些白痴。随意的看了一眼她的衣裳，挥了挥手随意的应承下来，今时不同往日，买座城给你也可以。将那剑拿了深色的布裹好收起，避开伤口往床上躺好闭上眼】嗯嗯，我想吃辣炒梭子蟹，不晓得西夏有没有，呃……明儿回去么？还是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