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亭

==开==

【前日得古卷算经一册，中有残页若干，偏败了兴致，索性裁纸研墨，欲将残页尽数补全，方书过两三行，已蹙眉停笔，我原字从王珣，近来疏于执笔，蓦动文墨，笔法便显出几分生硬。】

【扬手丢了羊毫入笔洗，低眉静默片刻，忽忆凌云亭上匾额，尝打亭旁过，景致未曾多瞧，只那题名“凌云”二字尤是记忆深刻。】

【未有踟蹰，起身直往那方去，远远瞧着六角重檐亭，愈近愈是清晰。】

【隐有琴音入耳，曲名未晓，寥寥几音奏出一派闲适意味，我想起开春新雪初融，自棣州一路进京，时值雀雁北归，仰见天高任翱翔，不由心生倾羡。】

【相距渐近，琴音漫散，逐而随一指长音而止，“凌云”牌匾近乎眼前，却是眼神一偏，凝目打量抚琴佳人，独坐飞檐角上，端得一派随性模样，素知儒门客卿众多，性情各异者有之，身手自也不同寻常。如此，虽心有几分讶然倒也不显于表面，视线相接，她不言，我自启。】

萧缃唐突，可扰了姑娘兴致？

【惠风徐徐，仰观视线所及，见她衣袂蹁跹，远望之时面露惬然，起先闻音不见人，我曾猜测独坐亭中抚琴之象，而分花拂柳而至，却见她高处飞檐之上，忆及悠然琴音，方知相衬。】

【聆她相邀，不假思索已提气跃身，须臾间旋身站定于侧，随她方才远眺方向极目而望，晴空淡云，远山苍青，视野豁然开阔，不由长舒一口浊气。】

我入京时，在城外山头远远瞧过城中，如今在城中王府，不想也有机会远望城外，确是难得之景。

【敛衣而坐，鬓角几缕细发教和风拂至眼帘，遮去远眺视线，不由侧首抬腕，纤指抿发，眸子一转便可视她面容。】

在外时总想着有个安定栖身之所，可若有一日安定了，竟也觉着闲不住。

【于此我并未有如何鲜明的感触，只在赶路进京时颇觉路程颠簸车马劳顿，是以感念安居时日，现今身在儒门，食宿尤佳，可称安乐，却觉着乏闷了。】

姑娘可是时常到这儿来观景？

【王府诚然是热闹的，即便在此，我也时时想起往昔在棣州的日子，亦是独居一处，与当下并无分别，感受却全然不同，原只想是认生，现在想来，不过是愈热闹之处，孑自一人愈显孤单。】

【眼见日头西沉，新月初升，仅这一时半会儿昼夜不再分明，她闲指勾琴，奏出的音零零落落，随着先前和风渐凉，目力可测光影交融，好似这一刻时间也变得慢了。】

【如此聆询，便也徐徐言道。】方拜入儒门些许时日，诸事倒还不大熟悉，是以不比旁人一般忙碌，有些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