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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怀殇] |艺伎回忆录|——经典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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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目名称:艺伎回忆录
参与人员:向明月  郭含贞  郭必筠
剧中角色:向明月饰初桃   郭含贞饰真美羽   郭必筠饰小百合
剧目类型:经典再现
剧情简介:我们建构一个秘密的世界,一个只有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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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 5 + 5 洒洒洒
聂柒柒 + 2 卧槽一言不合又开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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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19 18:35:1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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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真美羽

[京都皐月,柔软的风吹皱池水,拂起极细的波浪,微薄的云层从西方晃过,日光被遮挡,透出细密的雨丝,它落在清池中央,为归于平静的水面又带一点波澜。草履踏在松软的地上,轻轻压下脚印,细瘦的腕撑起一把伞,红色的纸面将肌肤染上一抹颤颤的羞赧。仿佛听见雨滴滚落下时的清脆声响,我抬起头,目光穿过低抬的伞沿,看见艺伎学校里初绽的樱花,浅粉色的雾因风吹雨打四散开,飘在半举起的葱白指尖上,折腕到身前,两指并拢一点,触之即散。]

[去往茶道室的方向,迎面遇上了静枝小姐,她是祇园里最负盛名的艺伎之一,优雅娴静,受很多人的追捧。我慢下步子,以最标准的姿态向她鞠躬,素蓝色的衣角掠过眼底,嫩绿色的柳条闪过一点金色的涟漪,仿佛细浪滑过沙洲,明媚的时光里照出温柔的宁静。]

[女孩们来到艺馆,从来都要从下女做起,无一例外。不曾问过其他人来到这里的原因,暗忖是心中隐痛,至少于我而言是这样。我是被母亲送来的,大雪夜里,天奄奄的冷,我看她,她却不敢望过来,只仓惶地离开。年纪小时人有些懵懂,还坚信着仅是寄放,几天后就会被接走,于是在白日里辛苦地劳作,晚上孤寂地流一滴思乡的泪,一天又一天,七日后骤然醒觉。]

[她不会来,永远不会来。]

[接受现实的速度很快,睡一觉便把哀痛压入心底,自此时刻保持清醒的眼。我开始不着痕迹地讨好妈妈,工作不出差错的间隙,生涩地学会察言观色,温言细语,将自己磨成一块圆润的石,也算是成功,因为没多久便获准前往艺伎学校学习。似修剪花木,要砍去不和谐的枝叶,我将粗砺的姿势雕琢成儒美的仪态,我沉浸在各式技艺的研学中,半因着迷,半是为了出一口气。]

[尽管竭力不去怨恨,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她不要我,我就偏要做成最红的艺伎,令人站在自己面前也自惭形秽。]

[直起腰,没有回头去看静枝,脚步会慢不会停,向前到达教室门口,取下写着自己姓名的木牌,撂下伞,静静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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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0 17:38:4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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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


[衹园布满各色艺馆,低矮的木屋庭院鳞次栉比,浊瓦灰墙,由狭窄青石板小路串起,再拥挤连向下个街区。偶尔木门滑开,就可见院中屏风掩映里,悠悠踏出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暗影步入光华,曼妙点亮世间,旖色和服金银绣线交织溢彩,莲步轻移间觳纹细漾。锦绣裹身,腻白蔽面,唯露出双眼波缱绻,将疲于奔命的世人一一勾入画卷]

[我也会成为一名艺伎,最有名的艺伎。擎着纸伞,着学徒素简和服,缓步踏过曲桥流水、落樱飞雨,无数人自我身边经过,大多是送货的工人,或是街边吆喝的小贩,他们匆匆而来,又疾行而去,纵我身姿再柔美,也不曾惊起他们一丝侧目。我本也不会在意他们,可到底还是怨怼起这乌云里淅沥落下的雨,埋怨它沾湿我的衣袖,抑或将这清晨黯淡的衹园染得愈如水墨般无趣]

[在教室里仍有些恹恹,耳边充斥着一些小姑娘们叽喳的声音,愚蠢又聒噪,不快的心情被惹得愈发糟糕。可经年来的苦难已教会我要忍,穷乡僻壤里的几经辗转,艺馆里的日夜磋磨都已让我明白,成功之前,只能先按下心绪忍耐这些蠢货]

[垂眼端正跪坐在首排,须臾视线里映入双足,携着烟雨水汽行步轻曼,恍惚地目光便逆行往上,自和服、腰带滑至依稀露出的双截纤腕,已明了来者为谁,如鸦睫羽轻一抬,投向那张娴静姣好的面庞,眸色已凝深暗,娇艳唇瓣衅然轻勾,四目相触,对阵还未开局心中硝烟已起]

[真美羽]

[不屑地打量片刻,旋撇开薄嘲视线。这是位克星,三门功课都取得头名的佼佼者,日后必将耀眼京都的艺伎新秀——自然是些无知者封的。闻得她动作就在近旁,便佯作漫不经心地挺背收腰柔婉神态,双掌交叠置于膝头,眉翳半敛,细颈在屋外漏来的浅淡天光中脆弱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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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必筠 + 3 + 3 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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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3 20:57:4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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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羽


[廊下雨滴成束,风琴被吹得摇摇晃晃,沉静悠远的响音在风里回荡。跪坐门前,手指将滑门移开寸许,一线空间里透见雀跃的景,年轻女孩们特有的娇声勾起一条尾巴,袅袅地自门缝里探出,右手抬,推出一人宽的距离,起身进入,薄薄一层足袋踩在微凉的光滑地板上,落一片冷清的影。]

[在这里,第一眼就看见她。]

[初桃有一张漂亮的脸,名字也应景,她的美明艳而夺目,仿佛热烈妖娆一树绚丽绯桃,开在香雾缭绕,涂脂抹粉的女人花里,见过便难忘。女人看女人一向一针见血,无数个擦身而过的瞬间,我从她眼里会窥见敌意,并不意外,如若这是一场战争,对手无疑很多,有她,也有自己。目光相碰,恰到好处地笑过去,嘴角扬起练过千百次的弧度,礼貌颔首,不在乎她是否回应。]

[是极易扬名的艳丽风华不假,但我更信奉细水长流,水滴石穿。]

[在首排坐下,与初桃相隔一人,中间是位叫银柳的少女,似还残留些孩子气的玩闹,闲不住地跟我攀谈,陪着寒暄几句,便等到教这门课的椿夫人。我听着她缓慢又绵长的讲解,不紧不慢地摆好器具,茶道的确称的上是一门艺术,以复杂又精致的仪式给客人带来美的享受,但我想煮茶人也要在这仪式里怡然自得,否则是无法令旁人赏心悦目。]

[垂下头,看光线在风炉上勾出浅淡的形状,一脉一脉耐心地等,等到白水冒出雾气,发出咕嘟咕嘟的细小音,心就在这茶炉煮水的声响里渐归宁静,投一点细碎茶叶到碗中,提起柄杓舀一汪水,滴滴答答淋下来,竹刷划过,与雨落之声交织成一体,仿佛在和煦的春光里行走,而一场畅快的雨水过后,又至绿意盎然的盛夏。]

[可惜绿意还未连续成片,就搅断在碗摔在地面的裂声里,翠碧的叶还在水中纷飞,动作已微顿,眸光侧转,看见银柳打碎茶具,冒着热气的水洒出来,不成模样的瘫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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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5 19:52: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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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


[众人优雅缓慢地理好茶具,椿夫人在矮木案上燃起一炉香,细烟虚渺,袅袅娜娜,与纸窗筛来的疏淡光影融为浅纱,轻而软地覆在教室每一隅,雨色香雾暧昧交织里,纤态翩姿都已尽被剪成澹泊而安静的侧影。却还有细微游尘在昏昧中流淌,如嫉妒的蛛丝爬进心底]

[向来不耐烦在茶道上花费太多辰光,可生性不愿被旁人踩在脚下。手执长柄木勺往壶中缓缓添水,热汽氤氲扑来,而我却在睫影映蔽下偏过端详的眸]

[凭仗女人直指天敌的敏感,视线端直落抵真美羽十指间,睇她在侧光中一抬手一落腕,举止宛若行云流水,丰润的唇瓣便已微抿,冷淡眼波再往上翩,得见她仍旧低垂双目,全神沉醉茶艺,毫无臆想里心照不宣的对视。心中愈加不忿,分明我已严装上阵奏响前曲,对台人怎能半个眼波都欠奉]

[咬牙低下双睫,连掌中茶也厌弃个遍。椿夫人提茶道“和敬清寂”,可这间教室却拥满袛园的各色少女,争妍斗芳,各凭本事,好比学校那一方以柳树乱石圈起的池塘,平静澄澈的水幕下,有无数鲤鱼在暗流中争相摇尾。这不、又有一尾笨拙的,打破这一锅和谧提早溅出水面]

[循声侧目,银柳正僵着四肢惴惴不安,教室里也有瞬息的凝滞,相似的生活轨迹令彼此明白这无疑又是一笔债务,更可怖的是资质本就平平的银柳再次惹恼了妈妈,或许就会自此剥夺艺妓学习的资格,以一辈子艰苦惨淡的女仆生涯来偿还。自然这与我无关。可瞳光转圜间瞥得那抹纤影,游丝般的念头如火光乍起,细长黛眉便立时微拢,压下眸底异彩及檀唇褶起的笑痕,柔声莺婉]

银柳

[她是这般惶急,以至我能清晰攫住她无措的双瞳,再以微错地眸波悄然引至真美羽身畔,盼望老天能保佑这位呆笨的小姑娘变得聪明些罢。幽邃双目中掺着丝缕怜悯与微诱,深一瞥后旋即回敛垂低,仍是手拈茶筅的端直姿态,轻缓语声平淡而慵懒,唯有身前茶汤可依稀窥见微翘的唇。]

你一定不是故意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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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6 14:01:0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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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羽


[细腕稳稳撑住柄杓,从容地将余下清水浇入四只茶碗中,香气四溢开,洇进湿润的空气里,扯上一层透薄的纱,雾蒙蒙的遮在眼前。教室里安静的氛围无形中就被击破,细碎的低语声落在周围,四面八方皆飘来若有若无的目光,从人群的缝隙中穿插转折,最终聚拢在这里,自以为隐秘的事做下来其实半点都不隐秘,那些或好奇或恶意的打量总会令人敏感地察觉,尽管它并不针对于我。不去理会,按部就班地捧起一碗茶,恭敬地奉给椿夫人,引离她的视线。]

[做事绝不半途而废,是我坚守的原则之一。]

夫人,请您品尝我的茶

[坐回原位,垂目盯住案上的三碗茶,又半转过脸去看银柳。她的身躯似已僵住了,一双手紧紧绞住衣衫布料,微低的头令额发垂落,遮住了一双眼,挺翘的鼻子上覆着细密的汗珠,唇颤抖着,像在说话,又好像丝毫未动,声音太低太低,弱到没人能听清,不过我听见了]

“是...是..真..真美羽...小..小姐...她..她...”

[我们到艺馆后的一切花销都由妈妈支付,无形中已累下高高的债务,即便平日里做些基本的清扫整理工作,能够偿还的不过九牛一毛,所期待的只有成为艺伎,借此来清掉欠债,并为置屋带来新的收入,说白了这是一笔投资,有天赋资质好的姑娘往往更受青睐,会受到更为宽容的对待,反之则压力重重,背负惶恐度日。故而无论银柳有怎样的说辞,对这情况其实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但这可怜的姑娘明显想不到,我也不能在此时逼迫刺激她已十分脆弱的神经]

银柳小姐是在叫我么?

[我挨近了,看清她的眼,那里浸满了无助与惊惶,即使躲避着,也将一丝一缕的挣扎暴露在底端。小心地握住她的手,银柳整个人剧烈一颤,晃出发间压着的一小截红线,背微微俯伏下去,一挫一挫,似乎有激荡的情绪在身体里翻肠搅胃,我将一碗温热的茶放在她手心里便松开了,神色柔和]

不要急

[敝旧的光线弥漫在空气里,像金色的灰尘,亮眼却呛人,昏昏揉进眼睛里去,抬起头,第二次对上初桃的目光。话语说的这样有深意,无疑是在向我下战书,可接不接招,是要看我的心情。唇角透一点意味深长的笑,我拿起第三碗茶,礼貌地递过去]

初桃小姐,也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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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 5 + 5 美美美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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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7 12:16: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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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

[学校辟有数十间教室,唯有这方处地最为僻静用以烹茶静心,年月里匆匆来回,可谁也说不清它的历史,也许沧桑的生命如这袛园一般渊长。宽阔的木制房舍毗邻山石水塘,布满松针碎石的小径可通幽处,往日宁静在零碎斟水声与抽泣中化作厚重的沉寂,一缕缕压过头顶,流逝的光阴仿佛粗糙砂砾磋磨整间教室,清风水汽也被揉皱,紊乱地铺散半空]

[银柳破碎的语句断在茶香中,也并不十分失望,我只管在最恰当时搅起一波风浪,至于后续便安然做个看客。待真美羽奉来一盏茶,低垂双眸终迸出几抹兴味,优缓地偏转身姿,挺直的脊背深俯倾低,只显如云发髻与纤细雅致的身形,以最得体优美的姿态接过茶碗]

[复直起身,昏幽光线里四目对接,却不曾再移开眼,少顷唇畔也随她缓勾起笑弧,无数暗诡隐谲就在此处开始深埋、发酵,谢声柔缓而余长]

感谢你的慷慨,真美羽小姐

“好了”

[众人目光皆聚向前处,而椿夫人古井般幽深眼眸却是睇向我。纵是素来不逊,心跳也在这凝视里漏了一拍,默声摆正身子垂颈继续煮茶,直至闻得她衣袂摩挲眼尾也掠过她轻步行至后排检视,绷起的心神才略微松懈。想来众人如履薄冰的战兢,也不过是椿夫人乏味生涯里偶汩起的细小水波,不值一哂]

[也无心再搭理身畔细声啜泣的银柳,咕咕茶声,渺渺热雾,只专注在光影中捧盏转腕翘指,以便我能寻出这双柔荑最美的模样]

[重归安闲的静谧里,木门又被双手轻缓拉开,躬身低首的女仆快步行至残渣处,见她放轻手脚悄声打扫干净,又将碎瓷以绢帕细心包好搁至椿夫人木案上,随视的目色便是一沉,看来这事还远未行至结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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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8 17:11:5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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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羽

[窗外虫鸣切切,与银柳的低声啜泣一同在空气中游离,椿夫人无声地向后行去,浅淡的光拖在她的素色和服上落作一尾沉郁的灰,是积年岁月里累下的重重痕迹,藏住了睿智的眼,晦暗角落里看清年轻少女们一颗颗浮躁的心。我捧过那碗仅余的茶,唇压在碗沿儿,微苦的滋味刺进舌尖里,从前的事又被勾了回来。一根粗壮圆木撑起破旧的屋篷,门前一条四季都泥泞的路,走上去总会摔跤,雨雪天格外的冷,成日与兄弟姐妹争夺避风的床位与热腾腾的饭食。那时我总会赢,可最终却被卖到这里。]

[弱势之人不知疲惫地互相争斗,究竟有何得益?]

[下课的钟声遥遥敲响,精神骤然从沉思中震出,定睛再瞧,旧屋换成古老的茶室,院里铺着雨打清澈的小径,身旁是立志成为艺伎的美丽姑娘们,纤细的手可以优雅地冲调一碗茶,我不再是我,要往高处走,不必在这低端无趣的纷争里浪掷光阴。双手交叠在膝上,女孩们从我身边鱼贯而出,扫一眼被绢帕卷起的碎瓷,毫不意外听见令三人留堂的要求。]

“这只茶碗,必须有人来赔偿它。银柳,这是你的过失。”

“不…不是我的错!夫人,是真美羽小姐,是她碰到我…都怪她..是她..”

[一碗热茶安慰不了银柳恐惧且软弱的心,于忙乱中紧抓一根单薄的草,权当救命。她的眼直勾勾朝前望着,声音尖利又急迫,沙沙锯进耳朵里去,句落跪伏在地面,脊柱鼓起削瘦的形,像被钉在玻璃匣中的蝴蝶标本,动弹不得,鲜艳又凄怆。我侧过头,想起以往她那些欢快的笑语,眼底的影也深了一层。]

[亲爱的朋友,人心多易变。不过顷刻游离,是非黑白便再难明晰。]

也许是,也许不是,很惭愧我没有注意。太注重于烹茶的过程,却忽略了对四周环境的体察,无论如何都是我修行不足,真的十分抱歉

[当然可以矢口否认,但随之而来的只会是无休止的扯皮,徒增厌烦。推卸责任与咄咄逼人皆非讨人喜欢的特质,倒不如诚挚婉转地认错,或许会受到斥责,但艺馆中的严辞有时却是看重的表现,督促总好过不予救疗。我维持住深深鞠躬的姿势,感到椿夫人沉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它转过弯,绕开银柳,走向初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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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8 19:17:5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向明月 于 2016-8-28 19:2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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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

[簌簌流水响,是椿夫人在教导同窗执起茶壶往杯中斟水,热水一烫,登时无数缕茶雾交缠沉积,织成玉带般的云霭缭绕盘旋,飘溢在四壁悬挂的字画,又如游鱼滑过专注稚嫩的女孩儿们鼻尖,如仙似幻。偏还有身侧银柳琐细低泣声间歇响起,提醒我将才短暂的嘈杂并非是梦一场,一双沉沉的星眸略提,案上白绢里隐约露出角锋利裂片]

[我也曾失手摔破过一只白瓷杯。那时将到艺馆,并不大适应旁人古朴缓长的京都语调,手忙脚乱得连如何错手摔下都不大记得了,清醒过来那只碗已提溜在脚边打了个转,边沿赫然一个缺口。我能从泥泞中挣脱,可银柳大概是没有这样的运气了,这潭无底的淤泥让她愈陷愈深,也许终将连这缕细弱哭啼也掐灭,不过谁又在意呢,看在她刚才还算听话的份上,也许日后、我成为最出名的艺伎后,在某个茶屋遇见她轻柔地替我脱下木屐,我会大方地赏她几元钱。]

[但未来的路仍是迢遥,那个美丽旖旎的梦给予我忍耐的力量,譬如忍耐椿夫人这个老顽固对真美羽的偏爱]

[一名艺伎,最先要学的就是察言观色、因时制宜。此刻四周岑寂里气息渺渺可闻,察觉到椿夫人眼波量来,便愈发绷紧神态恭颈垂目,嫣红双唇微抿,方才气息尽数收敛,如一尊富丽秀美的雕像静直地跪坐原地,任讳莫的视线在脊背上游移。直至她一句低语令我浑身颤栗]

“初桃,很可惜,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她竟不曾询问便落下断语!但此刻已无暇多想,绷紧的肩背深俯下,四肢都已僵硬,却仍持着仅剩不多的理智未曾出声辩驳,只恭顺柔婉的姿态垂首聆训。在这间艺伎学校里,老师的评语可一言裁决生死,即便妈妈仍愿意栽培我,可没有客人会喜欢一个名声不好的艺伎。仿佛蚂蚁咬过肌肤,细微不甘与酸涩在脉络中涌动,串起满面青白,不知是瞬息抑或许久以后,方聆得一句轻描淡写]

“没有下次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罢”



[那丝后怕的颤抖与愤懑交杂充斥口腔,却也只能牢牢压在舌根下,以一声温顺而平和的语调应承。许是这姿态些微取悦了椿夫人,她未曾再开口,满耳尽灌入她缓斟盏茶复自饮一杯的细微摩挲,拉大放缓的沉寂里,外间风雨嬉闹并抛在脑后。及话语并着杯盏搁置声传来,才如蒙大赦]

“好了,你们该去上舞蹈课了,银柳留下”

[复恭谨地矮身以应,身侧不断抽噎地银柳啜声又起,细密地钻入三人耳中,可是没有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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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8 20:47:4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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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羽

[椿夫人原谅了我,想来条理脉络在她心中总是十分清晰,也的确庆幸于各位老师们的厚爱,人的心有时很容易揣摩,习惯在秩序生活的人,都讨厌专门破坏秩序的异类。我们需要有个性,但那是囿于规则内的与众不同,在顺利成为一名艺伎之后,闪出一粒钻石的光。]

[躬身应是,安静地退出,到门边却又忍不住回身去看,屋子里分明见到袅袅上飘的线香,勾缠着莲花的古灯,画有山水松兰的屏风,云兮雾来的隐现在底端,偌大一间房透出清亮的光,唯有银柳那里是一片灰色,她的身体浸在死寂的影里,一切表情皆模糊不清了。我的心在一瞬间蠢动出细微的恻隐,转头便被抹平,庭院里的春景撞入眼帘,暗绿的枝叶里探出朵朵艳红,静穆地绽放出勃勃生机。]

[这绝望与希望的一线之隔,艺伎生涯的残酷在此刻显露无疑。]

[撑开伞,并未与初桃一齐前行,我们走的并非同一条路,既然早晚都要分道扬镳,也不必强求同行这一段。细雨穿落花枝,夕阳的霞光染红半边天际,正如这一天逐渐走向尾声,所有的故事都会有结局,我在数日后的花道课上听闻银柳被退学的消息,若无意外,她将永久在女仆的泥沼中挣扎度日。]

[擎在半空的手微微一顿,“咔嚓”,用剪刀利落地切断一截枯枝,平和地将这枝花投入瓶中,波澜再无。不适合生存的枝条总要被丢弃,不必怨恨,更不要惋惜,因这就是袛园内的铁则,无人能逃脱。]

===第一幕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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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9 22:25:4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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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

[天际攀上半壁云霞,昏昏晚黄一层叠覆一层,浸成浓郁枯墨般的色泽,如晚秋凋敝的红枫,被无情的风拂落,却又飘零坠落在街道灯柱上,转亮成簇簇光晕,游龙般蜿蜒在袛园狭窄的路径,铺往尽头纸醉金迷的世界。女仆纤手撩开布帘,鼎沸热气并着三味线乐声拥来,悠扬婉转,只一缕靡靡余音,便可将你勾入云迷雾绕的暗昧天地,待朦胧光影在眸前驳去原形,茶屋精致庭院便现出半角玲珑,嶙峋假山,松柏垂青,花石围起的水塘倒映出满泓遐影,波光折在色彩斑斓的和服边沿,浓墨重彩的富贵景,令我踏出一步都漾起满怀笑意]

[灯影迷离,月白足袜轻而迭地落在木质回廊上,趋步无声,直至踩碎一地月色与灯光的斑驳,才仿若截富丽优雅的锦缎,轻曼地飘入喧闹宴会中,以鲜妍美丽地姿态成为人群中最夺目的存在。尚有些不惯以舞伎身份踏足这觥筹交错,大多时一抬目一旋首,大团繁华风流便争先挤来,令我有片刻的恍惚]

[好在还有雅子——作为艺伎的我的“姐姐”,她负责将我介绍给每个茶屋与相熟的客人,将懵懂的我引至征途,开启一个艺伎瑰丽浪漫的一生]

[宴会正值兴处,满屋嬉笑声推杯换盏,而我执舞扇俏然立在空旷地,面上被腻白脂粉遮抹,一袭靛蓝绣鲤鱼扑浪的华丽和服,身后垂下宽长而织纹繁复的腰带,再往后是洞开的木门与粼粼湖波,长廊下坠的胭红灯笼随夜风飘摇,此起彼伏,明晃牵起满池飘渺与迷醉。“铮”一声三味线起调,纤婉随之一抖,掌中的两柄折扇便展半月,提腕蹑足振袖,身形若随风扶柳纤柔,却又在临界处恰到好处的顿止,一折一旋,禁制而含蓄。弦乐将消时合扇做满圆半遮面容,余下双眼波如水,含情眄来]

[毫不意外我们很受欢迎,连吃了几盏酒,应了松本先生与小田先生明晚的邀请,甚至还抱歉地婉拒了几位]

[昳丽的未来就在我面前一点点地铺展开,触手可及的究竟是梦、还是真?我想我已有些辨不清了,又翘指抬腕饮下呈来的一盏清酒,双颊酡红细微晕出,目色恍惚地流连过烛火光晕,如梦如醉地一场复一场,直至秋意凛冽的夜风一拂,才有些醒过神]

[我正绕过袛园一道小巷边,月光透过绵延屋顶,投下嶙峋的怪影半遮住面颊,也掩住这彻夜的声色旖旎。而我将要回置屋,再待天明,开启光鲜亮丽的次日。按捺不住地兴致再次奔涌而起,夹杂着零星醉意,将我满腹热浪冲至头顶,混沌而激昂。于是,当眼尾捉及那抹熟悉身影时,不再是恍若未见地行开,而是朝前踏定步伐]

[朦胧灯光里曼步款行,两道袅影纤弱摇曳,渐至叠合,腰带尾端随着步履一摇一迭,仿佛发髻上簪的粉色花坠,依依抚摸过我的脸颊,漾过我深暗的眸。分明我已华服严妆踏开光明大道,但回顾旧时的不甘与屈辱,仍是如腐肉梗在心底难以忘怀,老师的偏颇与夸赞,并我那几年的忐忑不安,一缕缕,都被这昏昧夜色与清酒点燃,化作心底烧灼的火焰。远处还依稀传来轻歌曼舞,周遭寂而沉,缭绕着我清浅一声]

哈...

[倏地倾身抵近,精致面具般的脸孔咫尺相对,呼吸交杂,灼热的吐息伴着微醺缓拂在她面上,双眸晦暗如墨却又深埋着簇火,只待一个契机便可放纵地澎湃。逡巡过她裸露的每一寸肌肤,殷红的唇陡地勾起弯笑靥,虚假而明艳,如对失败者的得意叹息]

这不是我们的完美小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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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30 19:32:0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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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羽

[记得出店是在文月的月末,躁动不安的夏日走到尾端,留下炎炎余热仍未驱散,旧时光顺着风翻过一页,我等待的故事终于降临。寂寂的夜里,置屋内的众人皆已入睡,银白色的月光柔和地坠落在榻榻米上,一双足轻盈地点过,碎步踩出圆润的弯,袖子半握在手中,上下翻转时露出一截纤细手腕,被一两滴光辉吻作璀璨的色,点缀是轻巧的笑,长袖掩住菱花唇,为自己升为舞伎做一场无声的祝祷。]

[我沉浸在这迷蒙的更阑,用一支舞榨净身体里的每一丝亢奋与风光。]

[翌日,得以透过镜子平静地凝视住自己,赤金色的腰带围裹一圈,枫叶带留别在正中,绯红色的重襟在颈间铺陈,与黑色的和服撞出最冲突的色彩。躬身向妈妈行过大礼,我提起长长的裙裾,扇形水纹随行走迤逦出曼妙的波纹,门口撑起赭红色的和伞,将发间垂下的花饰映染成蔷薇颜,细枝上堆叠着精巧的松扇,印在额上便如浅浅的云影。闭上眼,沉静过三秒,缓步在细碎的日光中踏上袛园的路。]

[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技艺的锤炼刚刚完成,转瞬便要面对客人的各种考验,并非所有的人都愿意欣赏一支鼓乐舞,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你讲述的趣言。艺伎再美,不过一点华丽的装饰,剖开金玉的外壳,客人的喜好才真正是我们生存的凭藉,所坚持的无非是令人离开时要心生熨贴。出店后的每一个夜晚都被繁忙填满,幸而我有一个好姐姐,纯子耐心地提点我,毫无保留地告知我她所知的诀窍,使我能够安稳地适应这一段过渡的时光。]

[置屋里新来了两个女孩,稚嫩的模样一如往日的我,看一眼便心生感慨。长路通向的是短暂的岁月,最出色的艺伎会有多久的鼎盛时期?与几十年的寿命相比也仅仅只是瞬息,不得不败在时间下,被逝去的青春灼伤眼。无形的紧迫下,能做的只有加倍的用心,耐下性子织一张关系网,绳结除去客人,还有他们的家庭。譬如对今夜来茶屋的竹川先生,我记下他妻子的生日,在他忘记时代奉上一份礼物,令他能够放心地回家。]

[若茶屋是避风港,家便是最终的归宿。不必去想什么来日方长,他满意,我扬名,皆大欢喜。]

[一晚的工作后,沉重的和服变成疲惫的负担,我在袛园的小巷里慢慢地走,路边一朵不知名的花枝在夹隙里生长,停步低头去看,数清每一个花瓣,头顶树叶层层叠叠遮住灯光,缝隙里透出一圈昏黄的晕染,上天入地,唯有这一丝暖意。复往前行,凉风拂过腰间金色垂带,高木屐踏在小径上,才发觉,夜这样静这样空旷,竟听得见每一步脚步声,孤单可怜的音]

初桃小姐

[再止步,听见一线婉转的声,漾出浅浅的讽意,她的神情比记忆中更要肆意,眸中的自得溢出来,敲在我身,想来这才是初桃真正的模样。挑一挑眉,微微侧过头,稍避开她红唇中吐出的酒气]

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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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31 22:19:2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向明月 于 2016-8-31 22:2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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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

[零落星子明暗不定,并着远处昏黄灯线洒来阑珊清辉,矮屋窄径,曲水深巷,所有繁华昳丽都被夜光轻软覆盖一一暗淡下来。唯跌宕的夜风时有一缕,能稍稍拂开周身流转的墨色与沉寂,美妙丝竹喧嚣尾声渐风飘转悠扬,仿佛还携着酒香与脂粉味,酥酥麻麻,撩拨着每绺跳跃不定的心绪。半颗心已又纵荡在这绮梦浓情,半颗心却又桎梏旧时龃龉,纠缠杂绕,连带觑她的情绪也愈显恍惚。上瘾般微阖长睫深嗅半息,风却已悄悄走远了,徒留草木凋敝的枯香,并那一穹夜幕长照的寥落冷清,却仿是拨开华美外壳,我骤然真正清醒而熟悉的意识到,这就是袛园]

[极致的浮艳绮丽,充斥着一场场永不止歇的莺歌妙舞,永不褪色的脂红酒清。可当美丽温顺都已被撷去织成舞台上的浮华,灯光熄灭,剩下的还有什么,光秃丑陋的杆茎和淤泥。在泥泞中打滚,一切不虞便在阴暗隐蔽的角落被无限放大,譬如我与她]

[眸中盛着的光亮异样炽盛,寸寸滑过她柔美娴静的面孔,倏地螓首微偏浮起嘲衅笑弧,字句缓成深长意味]

你应该庆幸我还没醉,真美羽小姐

[长眉微挑,盈亮眼波自她精美妆容滑向如绢发髻,光洁纤长的脖颈,与融在暗影里却依稀可见的金色迤光。不得不承认她极美,单立在此处便自有一番绰约姿态,更何况举止言行无一不得体端庄。可偏最厌她冠冕堂皇的模样,满口假仁义,睇来的目光里清傲自持,无形划开与我泾渭分明的界限。最最可恨的是一直被她压在头顶,处处受制,直至如今我作为舞伎大受欢迎,真正有了与她争斗的本钱。眸中光影阴鸷明灭,不甘压在喉中掐成一丝浅音]

不然...

[皓腕微转以指背拂上她脸颊,顺着光润线条往下颌滑动,冰凉的肌肤,粉质的触感,无一不令我炙热的心头狂喜,涌出撕裂的快感。近乎痴迷地看着透白指尖移下,目中聚起暗昧的波涛,看,如今她也在我的指掌之间,为我左右。碎光被睫影眨落,融入黑沉的双眸不泛一丝涟漪,绽着温柔清浅的笑弧凑近她耳畔,喃喃似情人间细语]

如果毁坏了真美羽小姐这样精致的人偶,我会很遗憾的

[她不过是袛园最出色的拉线傀儡,面容行径,颦笑嗔怒,甚而是颗心都已被描抹成虚华假面,到底哪里比得过我呢。数年前深埋的执念被酒精燃起,我依旧静声附在她颈边,气息绵长而缠绵,缓缓拂在她裸露的耳廓,如神话里蛊惑人心的恶魔,以极小的声音引诱着,牵起她深埋的每一丝情绪,直至走向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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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1 14:08:5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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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羽

[秋日里莫名出现的潮气浸润地面,平滑了坑洼小径,把屐齿也沾湿,墙壁两侧有润泽的雾绕过来,被遥远的灯光晃作一层薄薄的纱,飘荡在寂寥弥漫的夜里。步在地上谨慎地退过,半仰起头,高空被狭窄巷道切割成段,看不见开阔,一枝树杈探出来,枫叶掉后仅余半秃,像精美瓷器上一条冰冷的裂纹。人的心也在这种气氛里变得逼仄异常,视线尽头是两条萧条的影子,摇曳着拖拉出狰狞的形状,酒气熏过来,袭入圈定的安全范围,将被惫懒勾走的半只魂魄也拽回躯壳。眼波流转,眸底刺出稀有的锐利,透一点不明的笑意在唇畔。]

[一个人活的太无趣的时候,就会把恶劣当作有趣,用尖利的言行四面切割旁人的心,真可悲。]

能被初桃小姐称赞是我的荣幸

[真可以算作一种另类的赞美。有女人聚集的地方,消息总是传的格外的快,“完美小姐”的绰号早已有所耳闻,听完不过付之一笑,因讥讽的称呼下埋着一颗颗嫉妒艳羡的心,不必剥皮拆骨,一眼就看的分明。我承认自己是牵线木偶,被累累负债与袛园内部的严苛规则绊住手脚,怎么走似乎都是殊途同归,但更难忘的是年幼时困窘的生活状态,那时也被名为贫穷的线捆住,不得自由,被无知与懵懂所阻挡,连人生的重要关卡也由旁人左右。]

[而现今总归还有掌控的余地。有朝一日,我会把根蒂握在手心,理清紊乱的线,再不受他人提掇。]

[语调平稳如初,却利落地攥住她不断动作的手,紧紧的用力,逼近半步,两张描着妆的脸凑近贴拂,红唇吐息交错,似假戏如现实。艺伎的脸涂一层白色脂粉,喜怒哀乐粉饰成脆弱的面具,徒留一抹妩媚的嫣红,直至天荒地老。要受过多少辛苦与煎熬?迈过千遍次的间步缓行,拗去无数句的京都口音,成一具傀儡同样要付出经年累月的心血,并非能够平白被人轻视与嘲讽]

说来还真是令人惋惜

[我们穿上华美的和服,便似戴着黄金枷锁,用沉重的枷角劈杀对手,日复一日,或许也失去真正的自我,谁人都一样,初桃也逃不开。这里是袛园,容不下随性而为,若无法打破规则便只有适应,肆意带来的绝对唯有毁灭,可笑她看不穿。]

[始终镇定,却不代表要忍气吞声受她挑衅。叹息着说着话,微微歪过头,与她隔开一点空白的距离,被灯光熏染的叶片投影在面上仿佛金色的铃铛。我的目光轻轻落过去,眼神交汇,凝视住]

似初桃小姐这么鲜活的人,也要从舞伎一步步向上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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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1 23:21:0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向明月 于 2016-9-1 23:2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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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

[夜幕渐深,呜咽的秋风里,屋棱枯枝搭成僻寂幽寐的天地,远处绚烂烛光鼓噪荣华已被摒在界外,却独留我们两袭妍丽鄙陋昏黑中格格不入地孑立,流光溢彩的织带搭在嶙峋枝叶旁,来不及点亮,所有颜色就渐被浸染的夜色吞噬,深浅不一的笔墨。目中暗漩的深涡掠过雪白面颊再稍往后,大片斑驳的晦暗孤冷,古树弯月各色残影并糅,半卷枯叶飘起,灰暗中摇荡几个摆弧,又和她话语齐齐坠地,满撞在耳底]

[嘭。在她冷静的目光中,我仿佛能清晰察觉到那只恶魔被打回身体,它掀开肌肤,钻入血脉,又瞬间化为无形,只余黑暗沉默中数袅甜香与暗光引诱着,迷惑心底那头野兽蠢蠢欲动。地狱里豢养的魔鬼,恶念残狞堆砌而成虚形,以闇暝凶狠的姿态,啃噬每一份理智与镇定]

[暗光斜照来,风细剪,影碎摇,色昏蒙,万物轮廓恍恍幢幢,微末声息零散缭绕,落叶与浮尘在打着旋扑在我的脚畔,神思与它们一齐飘过来倾过去,摇坠地尽是忿恨,我便知道,先被击溃的是我而不是她]

[可那又如何,翻涌的炙热不甘叠起,反令我怪异地冷静下来。直起腰立在暗影中,微垂下颌,精美眉目平成一线,无波澜地细声]

你说对了,真美羽小姐

[生来桀骜,连家乡的父母都不敢轻易教训,在袛园逼于形势处处伏低做小也就罢了,如何甘心被一个小舞伎看不起。更遑论新仇旧恨里,除却不敢招惹的妈妈与客人,剩下的便泰半都是她,旁人自待日后算账,至于她,月将过半,蛩寂无声,残存的夜光与酒气佐兴,应当正是个好时候]

[面孔隐在昏处,生涩的唇齿一咬竟挤出丝凉薄笑声,轻笑还未停歇,倏地伸直双臂将她衣襟狠一抓,拽得她半边身子倾身近来,鼻尖相抵,双眸如稚儿般瞪圆,以无辜而恶劣的神情]

我的确是醉了呢

[尾音在舌尖卷了几个转,娇柔地飘出来。目中却沉起亮,纤细五指狠攒,挺括锦缎都捏成团,木屐往后略微踉跄半步,双臂后沉将她襟口又一扯,靛蓝振袖漾起微弧,光华流过,五指至小臂皆用力而泛白,拽揉着工整细密绣纹针脚。而口中所提地是前事,既已醉了,可不是要掰开揉碎这具完美人偶仔、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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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含贞 + 5 + 5 扯我衣领!就知道你想非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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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2 16:50:1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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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羽

[寥落星子升在天际,云也散,月轮遥遥高悬,真像漆黑夜晚里一个白色太阳,挥发冷森森的、惨淡的光,太鼓的敲击声从迢遥的地方断断续续传来,轻轻重重,诉说起伏的心事。这条暗巷却这样静,静到连一丝一毫的呼吸都清晰入耳,我与她就在这孤清里对峙,耽溺于敌意与轻蔑,雕琢满心的骄傲。想象中的情景,大概是拿眼角去看一点对方的衣服,淡笑着、不失礼数却仪态万方地走开,将“不放你在眼里”这几个字形象地展示。]

[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击了。我看清她微变的神色,那双漆黑的眼瞳里像铺一重深邃通道,走入没有光的所在。阖该是要得意,要趁胜追击,但念头转过,又觉十分的委顿。所谓人,不过是从兽类进化,多少不同,是靠欲望维系的关系里添上的那一点桎梏,情绪在跳动的心脏里滋生,魔鬼招手说屈服吧,但行动却受自控力主宰,要铭记最初的自我,要看清真正所求。]

[随心所欲,不知收敛,这不是我。凭此获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不是我想要的。]

[沉默里应对,又疑惑于她的回应,蹙起眉听她骤然平复的声,额上经脉突突急跳两下。为这忽如其来的不祥预感,松开手想分隔距离,领间蓦的一股大力袭来,控制不住身体往前栽,细颈被绷直的衣襟勒出一线红痕,双手撑扶在她肩上,又勾住手臂拼力去挣,一刹那两人已扭成一团]

你...!

[惊怒交加,喘息尤为急促,话还未出口,襟领竟被扯向两边,冰冷的风在胸前裸露的肌肤上刮过,尊严的外壳仿佛也被撕开,又回到受制于人、命似浮萍的往昔岁月。怒火噌噌上窜,分明是凉风夜,偏心底有无尽气,如同地狱烈火,一路烧上去,哽住喉咙,弥漫眼球。]

[抬起手,狠命去掰她一只手臂,摔开的同时一掌掴去,自己手心也发麻。木屐停不稳,顺着这力道跌跌撞撞靠上墙,手里的座敷笼开了口,掉出一面圆圆的小镜,砸在地上摔作四裂,全无心思去看。一只胳膊横在湿冷的壁上,脸偎住肩膀,单手拢过衣襟,指甲捏的雪白]

醉了就醒醒酒

[真的逼着朝她动了手。不过没关系,人为了捍卫那点可怜的自尊,总得做些平时不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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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 5 当然~垂涎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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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2 21:46:1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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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

[高仰下颌自睫羽间俯视这张欺近的面庞,黑瞳幽幽,诡谲蔽暗如浓霜重雾,渗不入一丝亮光,两拳将厚重衣衽攥得死紧,小臂竭力到酸软,连双唇都牵起微微颤抖,可心底却尽情扬起无边恣肆。第一次发现秋夜并非萧瑟孤寂,袛园永不落幕,每刻每个角落都可能正在上演一出好戏。是婀娜艳靡的茶宴,天色被簇簇烛火高照流朱,风也是浮香点滴婉转,厚妆舞伎在其间聚起众人沸腾的目光。又是阴晦中与死敌纠缠不休,宴会缱绻光雾绵延至此,就燃成烧遍身体的怒火,乐声化作零丁碎响,不断不绝,是和服摩擦的音,又更像,我扯破她面具的脆声]

[我喜欢居高临下,喜欢欣赏旁人的胆怯,双手狠拽禁锢着她,低垂眼帘以冷漠的眸波睥睨,仿佛她只是垂在我脚边的一滩烂泥,她挣扎的窘迫只是蚍蜉撼树的不自量力。可美梦很快破碎,这只蝼蚁竟挣出了我的桎梏。怒气上翻,将欲抬手又去抓,脸颊便骤挨了狠狠一记,得意戛然而止。]

[狼狈地踉跄往后一跌,直至脊背仰上矮墙才止住跌势,高屐扭崴,雪白足袋偏进尘泥,灰壁擦过短促斜痕,发髻上缀的那支浅色樱花饰,也可怜地半耷垂在眼睑处。脸颊慢几瞬才漫起热意,就着偏倚墙壁地姿势垂低螓首,眸色阴沉,浑然听不清她言语,大片的风灌过来,大团的怒火飞快地灼烧,舌尖微抵痛处,将冒出的些许腥味咽下,自胸腹咬出几丝怪桀冷笑]

呵呵...

[多么可笑呐,泥塑木雕的人偶有了脾性,竟还敢出手了。提手缓拂过发红的面颊,冰冷与热意交接,笑声切齿,双目都涨起血色]

[蓦地将花坠狠一抓一掷,颈边几丝凌乱的发缕随夜风飘扬,一个疾步。咔嗒,木屐碾过折映四分五裂光芒的小镜,踩碎那支孤零零的沾灰花坠,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闷响,以及倒抽的痛吟声,是我也是她]

[舞伎身体柔韧,彼此又是身量力道相近,只是我比她更疯狂、更愤怒。以整具身体的力量将她狠往后掼倒,不及平定胸口翻涌的喘息,便飞快地翻身压坐在她腰枕处,我似乎也变成了一具傀儡,提线的正是那只面目狰狞的魔鬼,它已将我吞噬不剩,只有怒意一波又一波地腾起来,燎过空白的头脑。并不觉着力竭或是疼痛,凭仗怒气以大力揪起她的领口,反手也是一记耳光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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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3 13:06:1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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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看过两家里的女人打架,亦亲身上阵与血亲手足争抢过,难得一见的昂贵食物攥在手里,迈开双腿在破败的院里跑成一阵旋风,那时候男女其实没有什么分别,照样要被兄弟扭住胳膊按在泥地上,掰扯着去抢捏的只剩碎渣的食物残余,是我一直以来竭力摆脱的人生。而此时、此地,两名誓要成为艺伎的袛园新秀狼狈地搏斗,凶悍扯碎绮丽的外壳,不同风光底下,是两只同样脆弱的灵魂,真就与粗鄙的农妇和泥坑里打滚的无知孩童一模一样,可笑。]

[胸口上下起伏,贪婪汲取所需空气,刺骨的风灌进肺里,调转成熊熊燃烧的大火,裹挟每一根神经,吸一口气都是痛,扶住墙,黑色衣袖上沾了大块大块青色的灰,光线波动下一片惨白,屏着呼吸往前走,想远离这场已失去控制的争端,却迎面撞上汹汹而来的初桃,仿佛囚禁许久的异兽冲出牢笼,无可阻挡这粗暴悍戾。]

[翻天覆地的倒下去,一体的筋骨似散了架,她的重量加诸于我,更在这伤处洒一把粗粝的盐。腰腹被初桃死死压住,拼了命也扭转不得,掌心蹭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搓磨下刺入某种尖锐物体,漫上一阵钻心的疼,目光涣散杂乱,头顶高悬的明月仿佛也发生异变,一边黑,一边白,配上她的脸庞好比戏剧化的狰狞面谱,那一双眼则是淬了毒的短刀,正笔直地刺过来。不知初桃哪来的力气,竟拽着我的衣领将我提起一点高度,头颅后仰,龟甲簪散了一地,混乱里发出杂沓的响声。]

[牙根咬酸,右手胡乱抓住她的袖子,无奈制止不住,掌掴声与裂帛音一同清脆的回响在幽幽深巷里。初桃正是我最不屑成为的那类人,但此刻却被她压制成这般不堪的模样,说是耻辱也不为过,我被这厉厉一掌劈的头晕眼花,两耳嗡嗡作响,心却在爆开的怒意中陡然冷静下来。]

[真好啊,把自己当成醉酒的疯子,然后胡作非为是么?倒是要看看,你有胆量疯到什么程度!]

[领口被她抓的更牢,捏住这一截手腕,凭这支点撑起大半力气,在第二记耳光即将落下来的那一刻,空余的手牢握成拳遽然袭去,夹在手中的镜子碎片尖锐地抵住她柔嫩的脸颊,指上的斑驳血迹沾上去,留下一道虚虚的痕,只要这么用力一划,这道印就将由她自己的鲜血染成]

初桃小姐

[漆黑的夜空下透出一线炯炯的光,照住我空寂冷淡的眼,无视面颊的抽痛,稳住呼吸向她露出标准的笑容。漂亮脸蛋是一个艺伎成功的前提,丢掉了只怕要沦为她最看不起的女仆,疯子也有自己的审慎与机智,玉石俱焚?想来还没有疯到这种地步]

喝醉的时候,可要小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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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明月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3 18:58:5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向明月 于 2016-9-3 19:0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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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

[除却早前饮下的几盏酒,更令我癫狂地是满心意气风发被她以屈辱的方式折断。咬紧地牙关微颤,耻辱与恼怒令我双目烧起仇恨的煞气,双耳充斥嗡嗡利响,挥臂大力剐过去,生疼的手心、或她指甲在我手背划过的血痕,都丝毫感觉不到了]

[成为舞伎,大抵是我人生最志得意满的篇章。眉目间稚嫩青涩还未完全褪去,近于豆蔻的曼妙无暇,以此光洁玲珑饰以最奢华绚丽的妆扮,傅粉施朱,乌发厚髻,玳瑁珍珠与花簪,抑是各式流光逶迤至地的华彩和服,再于描金绣玉的宽腰带里抿一折舞扇,佯作羞怯地半偏下眼眸。分明还是个少女,提足落履的姿态却过早浸染了俗尘,许也正是袛园宴会繁华掠影迷了眼,骤然离了旁人的束缚,不必再忍耐听学校老师抑或置屋阿姨的训诫,天地骤然开阔,客人们迭起的夸赞一涌,神思轻而易举的发昏,我便以为我已是踏在高山之巅,成功触手可及。]

[可遐想蓦然夭折,原来我还并非袛园最出色的艺伎,仇敌也并未因威慑而屈身,甚至胆敢这般折辱我。所有的怒火戳破了口,目色更沉,脸色青白,单臂混杂地制住反抗,提手又要多回敬她几耳光]

[却骤然僵直,高举的手掌被颊边的锐利止住去势,整个人都静成片沉影,唯有眸中犹还跃动着汹汹火焰。渐渐地,一张面目才颤起微澜,先是愤恨的双唇不甘的哆嗦,再抑制不住地连下颌都怒起颤栗,脸孔扭曲颤抖,双眸笼罩着浓重阴郁戾气,笔直地刺向她。不甘示弱地扯起冷笑,嘴角却战战聚不成弧度,唯有压沉了声线勉强按捺住怨愤]

很好

[此刻被迫竭力定下神,才真正看清两人处境,一线微光自墙顶割开半明半暗的分界,随身带的精致物件洒了一地,四周因厮打腾起灰尘,缓慢游移,将两人华美和服都剥落光彩,乌髻倾斜胡乱散在肩背,脸颊的脂粉也被零星擦去几块,替以脏污的颜色。明艳不再,唯有她那双眼眸,依旧似浸着深潭般的镇静]

[用力抿紧唇,凶狠目色垂低敛起,将从头顶拢到足根的怒气生压下,困在五脏六腑中慢慢磨。续缓了半息,单臂撑地借力徐徐支起身,双腿立直,却又瞬间脱力往墙侧一个趔趄。未曾往她那侧瞥过一眼,只顺势倚着墙壁抬手拢好衣衫,抿紧发鬓,连那支被踩陷在泥泞中的花饰都单手拾起]

[待仪容稍稍齐整,眸睫轻盈一垂,低颈俯身,佝矮下笔直的脊背,姿态得体地向她致意,可话语却依旧忍不住咬成重声]

再会了,真美羽小姐。

[并不太在意后续,不将事情闹大应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款步行出窄巷,尾声余韵颤在夜风里,随着我的步履,一步步,踏下的路径渐行开阔,黑暗消弭在灯光下,所有该遮掩的也都抛回暗巷,包括眉目里深重匿下的阴霾]

[无数恶意总是在黑暗中滋生,白日里压抑伪装轻易的瓦解,恨与怒发芽疯长。但回到亮光下,一切都被抹平,剩下的只能是令人称赞的温柔与美丽]

[脚步轻曼走在回置屋的路上,也渐踏出虚造的梦境,清醒自己依旧孤身行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还远未行至终点。所拥的只是推杯换盏间博来的些许浮名,热宴一过,也就随酒香消弭在空中]

[最最得意与张狂的年华就此埋葬,可一刻也未曾忘却愤怒与屈辱,我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艺伎,将真美羽牢牢踩在脚下。就着恨意加快了步伐,素手交叠握紧,身后斜长的影子摇摇晃晃,与我一并踏向袛园又一个喧闹浮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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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结剧目0
京畿路
莲玉 莲蓉
43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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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楼主| 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9-6 15:05:2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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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羽

[月光蒙照瓦上霜,这一片寒光,似把天地都点亮,我与初桃的怒气在这一方世界里拼杀,便要看谁先落败。手臂酸软,僵持下轻微的颤抖,一颗血珠自掌心中央淌下,顺着细密的纹路勾勒,探入宽大的衣袖深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像一张假面,虚虚的浮在脸上,多一重刺激就会崩溃。不由想起初到置屋的那一段时日,微笑是最先学习的课程,抿住薄薄的和纸不能放松,清扫劳作时也要牢固。]

[艺伎卖的便是这笑,今时今刻,权当在应对一个极度难缠的客人。]

[念起时堪堪崩解的笑又重新组合,瞧她不甘心的收手,倒也没去添几分炫耀,毕竟说赢也不算赢。腰上重力一减,平住气息吐出一口气,臂膀和心脏齐齐松下,撑住地面缓缓坐起,背部仿佛被沉重乌铁碾过,从脊椎上迸出无限刺痛,碎镜片仍被牢牢捏在指间,举到面前,细窄一块镜上照出一只眼,眨了一眨,浓酽底色便被血污洗去。歪过头,无言地盯住初桃的每一个动作,看她整理衣饰,看她行礼告辞,高挑的背影渐渐远去,汇聚在巷子深处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神经倏然一松,挺直的背部松垮了,镜片也滑落到地上,掌心的伤口牵扯住肌肉,舒展一厘都拽出漫漫的疼。心神放空的时候,整个人呆愣住,从头到脚被茫然装点,机械地去拾散落在地的物品,一样、两样….座敷笼又快放满了,只留下一把小巧的扇子在外面。扇骨已断裂,扇面沾一块好大的泥污,仿佛美人面上多长了青灰色的胎记,硬生生破坏掉美感。]

[手指在污渍上描摹,眼神有些发直。何止只有初桃一个,袛园里向来是互有倾轧的,我们从小小学徒做起,越拔尖便越引人注意,来自客人的、对手的,还有前辈们的,有限资源里争夺名利,结果可想而知。这里好比偌大一个鱼缸,鲤鱼翻身摆尾,恨不得一跃冲天,香梭死不认输,尾一卷搅乱一池死水,河豚胀起肚皮,大声求人喊救命,还有一条虹鳟鱼,闭目等死,绝了声息。人生百态,坚持到最后才能赢。]

[扶着墙起身,腿一软又跌坐回去,眼前泛黑,泪珠似骤雨,一串串披在脸上,破损的扇子剧烈的颤抖着,紧咬住唇,一把将它撕碎成两半,弃在地上。]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无声地流了一会儿的泪,没有擦,顺着风便自己干了,激荡的情绪缓缓冷凝,尽最大努力理好仪表,忍着痛往巷外走。脑子里翻滚过回去置屋与妈妈的解释,路灯投射在身上,在地面拉出一长段沉沉的暗影,寒丝丝的风吹拂过,回过头最后深望了一眼那个地点]

来日方长呢

===第二幕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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